跨部门合作的对外出版实践及其启示

【摘要】自2003年我国提出实施出版“走出去”战略以来，我国对外出版在数量和质量上取得较大突破。在推动出版“走出去”的过程中，一方面应当深耕精品内容生产、创新传播和营销方式来提升出版核心竞争力；另一方面应关注其他出版强国开拓国际市场的过程，以此观照我国出版“走出去”实践。文章考察了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对外出版整体状况，发现这些国家在推动对外出版的过程中，在机构设置、政策制定、项目支持、版权保护等方面都十分重视跨部门合作。通过对上述四国跨部门合作实践的考察和深入分析，为我国做好对外出版、推动出版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启示。

【关键词】对外出版 出版“走出去” 跨部门合作 版权贸易

【中图分类号】G239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3-6687（2024）10-097-8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4.10.012

国家新闻出版署2021年印发的《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指出，出版工作迫切需要用好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统筹“引进来”和“走出去”，深化出版国际交流合作，创新出版“走出去”方式，增强我国出版产业的国际竞争力，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1]自2003年出版“走出去”战略实施以来，我国出版“走出去”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取得了较大突破。出版作为知识生产和文化传承的重要行业，对国家和民族文化的国际传播具有重要作用。提升我国对外出版能力，加大出版“走出去”力度，是“双循环”背景下用好国内国际两种资源、两个市场的必然要求，也是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必然举措。

相关报告[2]显示，2023年欧洲出版业销售额达358.05亿欧元，其中德国销售额为97.07亿欧元位居欧洲第一，法国为51.45亿欧元位居欧洲第二，意大利为34.25亿欧元位居欧洲第三，西班牙为28.55亿欧元位居欧洲第四。这四个国家的人口数量和土地面积都不突出，但在出版业发展上均取得了较为亮眼的成绩。它们在培育本国出版市场的同时，也通过多种政策举措创新对外出版路径，提升本国出版物的国际传播力和影响力。通过分析这些国家对外出版的情况，可以发现它们都擅长开展跨部门合作，包括多主体间的跨部门合作，涵盖政府、出版企业、社会组织、高校等多类主体；广范围的跨部门合作，即机构设置、政策制定、项目支持等多方面的跨部门合作。反观我国的出版“走出去”，跨部门合作还不普遍，在合作主体的丰富性和合作范围的广泛性上还有差距。目前，国内学者对跨部门合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公共服务、[3]电子政务、[4]贫困治理、[K8Wh+jEzvl73oRvoeSxXwQ==5]环境治理、[6]公共安全、[7]应急管理、[8]民族共同体建设[9]等领域，对于对外出版方面的跨部门合作研究相对匮乏。因此，本文基于尤金·巴达赫跨部门合作理论，考察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对外出版跨部门合作实践，为我国出版“走出去”、讲好中国故事、建设文化强国提供借鉴和启发。

一、跨部门合作发展历程

1. 跨部门合作的历史

跨部门合作起源于英国行政现代化改革，在多个国家各类整体政府建设实践中逐渐发展。20世纪末，各国政府和学者纷纷意识到有必要将政府管理模式由竞争转向合作，由此，发达国家开始了一场构建公共部门合作与协调机制的改革运动，跨部门合作模式在全球范围内兴起。[10]

跨部门合作理论并非突然出现，而是基于其他理论发展而来，其中联系最为紧密的有资源依赖理论、组织交易理论、交易成本理论、网络化治理理论。佩里·希克斯认为，跨部门合作是政府部门间通过充分沟通与合作，形成有效整合与协调，彼此政策目标一致且连续，达到合作无间的一种模式。[11]跨部门合作可以看作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组织机构从事共同活动，通过一起工作而非独立行事来提高公共事务的效率和价值。[12]

伴随着跨部门合作理论的成熟和传播，许多国家开始相关探索。1967年，时任联邦德国经济部长卡尔·席勒为应对当时的经济衰退首次提出了“协同行动”，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欧洲国家在此背景下也纷纷探索跨部门合作新模式。尽管该模式被何时运用目前没有确切的时间点，但可以确定的是20世纪70年代是跨部门合作模式的萌芽阶段。除国内不同部门开展跨部门合作外，欧洲国家还积极开展国家间跨部门合作。如德国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就积极与法国、波兰、捷克、英国等国家开展跨部门合作，1963年7月5日为促进德法两国青年交流而设立了德法青年办公室，20世纪70年代陆续建立了一系列与法国开展跨境合作的组织，如上莱茵会议、上莱茵政府间委员会、德法跨境合作委员会等。跨部门合作旨在让利益相关者共同参与工作，减少合作阻力，提高工作效率。

2. 出版业跨部门合作的现状

随着跨部门合作在各领域的广泛运用，除政府公共管理层面外，在文化领域如出版业也出现了政府、学校、企业、社会组织等多主体间的跨部门合作。德国作为欧盟经济大国，尤其重视德国文化的推广，将文化外交作为其国际交往的重点政策，并推出了“对外文化教育政策”“海外文化志愿服务计划”“国际文化项目”等系列计划。其中，“对外文化教育政策”是在外交部、歌德学院、德国学术交流服务处、外交学院研究所、德国考古研究所、联邦职业培训学院、马克斯·韦伯基金会以及联邦文化基金会等多主体的跨部门合作基础上提出并开展的。而开展对外文化教育包括对本国文学作品进行海外出版，在此实践中同样展现了跨部门合作，如“人文国际计划”“歌德学院翻译资助计划”便是在德国外交部、德国图书贸易协会、歌德学院以及各类基金会共同合作下提出并实施的。

同样，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也将跨部门合作广泛运用在包括出版业在内的文化领域。法国在实施文化外交政策时，充分动员多主体进行多领域的跨部门合作。目前法国对外文化行动的参与者包括遍布全球的137个文化服务机构、832个法国联盟以及6个两国文化中心，其中有法国研究所、法国商务投资署、法国发展署、法国旅游局、法国国际出版总署、法国联盟基金会、法国学院等主体。意大利作为欧洲第三大图书市场，其出版业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也与重视跨部门合作有关，如为推动意大利语图书的对外出版，意大利积极协调国内政府部门推出针对翻译活动的资助，其中“全国翻译奖”由意大利文化部联合图书馆、版权总局等部门共同设立，用于奖励对意大利对外出版有突出贡献的群体。再如，在数字出版领域，意大利外交与国际合作部、图书和阅读中心、意大利出版商协会等合作推出“新意大利图书网站”，为意大利出版业在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开拓海外图书市场提供了助力。西班牙在对外出版方面，推出“西班牙文化行动”，该行动中包含“西班牙文化国际化计划”，该计划的推出基于西班牙文化部、外交部、文化与科学局、塞万提斯学院、首尔东寺文化基金会等主体间的跨部门合作，如“东寺文化基金会作家驻留项目”属于“西班牙文化国际化计划”，由西班牙文化部和首尔东寺文化基金会共同开展，旨在为西班牙和韩国两国作家开展驻地交流提供资助。

总之，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有着跨部门合作的深厚传统，长期以来发挥跨部门合作的优势，并将跨部门合作领域由政府公共管理层面扩展到文化领域，进而推动四国在对外出版方面取得良好成绩。四国出版商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2023年，德国版权输出品种为6527种，法国版权输出品种为14648种；2022年，意大利版权输出品种为7889种，①虽然无法通过公开渠道获得西班牙具体的图书版权输出品种数，但可以通过出口额来透视其版权输出状况，2023年西班牙图书对外贸易额达3.77亿欧元。其中，法国的版权输出成绩最为亮眼，根据2023年的统计数据，其版权输出国中，西班牙位居榜首，其后依次为中国、意大利、德国和英国。其中，法国向西班牙输出版权1660多种，反映了法国出版业在全球范围内的活力及对国际经济和文化的影响。[13]

二、跨部门合作的对外出版特色路径

通过对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跨部门合作开展的对外出版实践进行深入分析，可以发现其合作主体不仅包括政府、学校、企业等，更纳入了以各类协会和基金会为代表的非政府组织（见表1）。

除了纳入多元主体外，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在对外出版机构设置、政策制定、项目支持、版权保护等方面的跨部门合作实践经验值得广泛借鉴。

1. 机构设置：多部门协作、扁平化建制

出版“走出去”涉及不同国家的文化、语言、贸易、政策等多个方面，在此过程中，跨部门合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过去的20年间，面对金融危机、欧债危机、英国脱欧等重大事件，以及以英文为主导的全球文化环境，西班牙、法国等欧洲非英语国家积极探索自我发展道路，坚持实施文化外交政策，推动本国文化产品海外传播，构建扁平化的对外组织机构，促进对外出版发展。

一是多部门合作新建机构扶持对外出版。如西班牙国际发展合作署于2007年成立，隶属于西班牙外交部，重点围绕文化传播、教育、可持续发展等领域展开合作，合作方式包括多方联盟、三角合作、双边合作、文化合作等，通过与其他政府部门、非政府组织、大学、研究中心和私营企业合作来推广西班牙文化。目前，每年有来自130个国家超200万人参与该署组织的文化活动。再如，于2000年成立的西班牙卡罗莱纳基金会，旨在促进西班牙与美洲国家之间的文化、教育合作与交流，过去20多年来，共支持4100多个项目，包括对西班牙语作品的海外翻译进行资助。二是扁平化的机构建制。如法国实行“大文化部”机构设置，缩减了原有文化部直属机构的数量，避免了重复性工作，提升了各部门之间的合作积极性与针对性。此外，法国还不断优化对外文化机构来推动对外出版发展。如由法国外交部主管、法国文化部指导的驻外文化机构——法国对外文化教育局于2011年成立。该机构非垂直式的领导机构体系，而是将驻外使馆文化处、驻外文化中心等部门力量整合起来。法国各类落地境外的文化支持项目都必须通过法国对外文化教育局统一协调和管理，跨部门合作的方针极大地提升了法国实施对外出版项目的效率。

2. 政策制定：多主体、多层次合作制定

在跨部门合作模式中，任何参与主体都不是单一的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而是共同促进目标实现并享有相关利益、机会平等的主体。合作的本质是协调、共识，而不是简单地控制。对外出版中的跨部门合作源于双重动力：一是内部动力，包括出版“走出去”带来的经济收益，以及文化影响力相关的社会效益；二是外部动力，即对外出版过程中面对突发事件时，推动不同部门加强合作以应对复杂局面。

出版政策发挥着顶层设计的作用，但其落实需要多部门、多主体协商合作，主要合作形式包括三种。一是上下合作，即合作主体原则上处于领导或归属关系。如法国文化部为应对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对出版业的冲击，积极与法国国家图书中心、国际金融公司开展跨部门合作，共同推出资助政策，为法国出版业提供总计500万欧元的资助，对法国出版业的快速复苏和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二是左右合作，即属于平行关系的部门间的合作，包括不同部门间、不同协会间的合作。如意大利文化部、外交部合作颁发出版扶持政策，2020年为意大利图书业提供了4000万欧元的资助，以缓解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的负面影响，提振出版业发展信心。三是内外合作，即本国与他国、国际组织的合作。如2023年2月，西班牙文化部发布设立2024年瓜达拉哈拉国际书展西班牙主宾国组委会的皇家法令，由西班牙文化部与该国际书展的组织者瓜达拉哈拉大学进行合作，共同开发相关项目，以促进西班牙文化在墨西哥以及国际市场的传播。该组委会是一个部际合议机构，由西班牙文化和体育大臣、文化部副部长、财政部副部长、加勒比国务秘书等担任相关职务并共同制定相关政策。再如2019年12月6日，意大利文化部和德国文化部共同签署了“意大利—德国奖”项目合作谅解备忘录，旨在通过该项目来促进文学作品的翻译，加强两国文化交流。

3. 项目支持：跨部门、多渠道、多领域支持

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充分挖掘各部门优势，广泛开展多部门合作，在翻译、培训、推广等方面，为对外出版提供资助和支持。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都是非英语国家，语言翻译是版权输出的关键。为此，这些国家通过提供资助，鼓励译者参与对外出版的翻译工作，如德国政府为促进德语图书的推广，与出版行业协会等组织开展合作，通过德国图书信息中心、德国联邦文化基金会、德意志学术文化交流中心的项目来资助德语图书翻译。此外，德国外交部与德国图书贸易协会、弗里茨·蒂森基金会等多部门合作，推出人文国际计划资助德国作品的翻译，以加强德国文学作品和人文研究成果的全球传播。德国歌德学院作为传播德语文化的非营利性机构，在德国政府和相关基金会的支持下建立了遍布全球98个国家的151家歌德学院及众多合作机构，其每年与不同主体，包括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开展跨部门合作，组织约两万场文化活动，促进了德国文化的国际传播。此外，歌德学院还持续提供翻译资助，每本书资助金额最高为8000欧元，目前已经为45种语言的7000本书的出版提供了资金支持，助推了德国对外出版的发展。

由法国文化部和外交部资助的法国国际出版局自1873年成立以来始终致力于促进法国对外出版工作。法国国际出版局与法国300多家出版社开展合作，共同实施了创建法英双语平台、提供出版奖学金等一系列举措，促进国际出版界交流合作，助力法国出版物持续扩大国际影响力。为扩大法语出版的国际市场，2018年由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起，法国文化部实施、法国文化协会运营的法语图书大会在突尼斯举行，提出了“联合共同行动”十条建议，其中提到要借鉴法国国家图书中心的经验来推动各国建立国家图书中心，凝聚各国出版领域的专业人士，推动了法语国家间的文化交流与合作，扩大了法语出版市场。

意大利政府为改善意大利阅读指数位列欧洲国家末尾的状况，推出“18App”计划，帮助年轻人摆脱经济和家庭限制进行独立消费。2016—2019年，意大利政府向18岁青年发放消费券总值11.1亿欧元，其中约5.25亿欧元（47%）被用于图书消费。类似的通过发放文化券以振兴出版产业的还有法国的文化传递计划、德国的文化通行证项目、西班牙的波诺文化青年项目。这些都由政府主导，旨在促进文化消费与交流，从政策制定到文化消费全过程，均需要政府、出版商、数字机构等不同部门开展跨部门合作。此外，意大利出版商协会也推出了多个支持出版业的项目，如推出促进“0—3岁儿童”阅读的倡议，并与意大利教育部、意大利图书馆协会、意大利书商协会等开展合作，以确保倡议的落实。这些项目支持和资金资助既有助于提高相关国家国民的阅读水平，也有利于出版业的整体发展，进而提升出版物质量，加快出版对外传播。

4. 版权保护：合作共筑防护网

对出版物版权的侵害可能导致“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据意大利有关部门统计，盗版行为使该国图书出版业每年损失的营业额高达7.71亿欧元，国家系统每年损失18.8亿欧元，税务机关每年损失3.22亿欧元。[14]跨部门合作有助于版权制度的完善与实施，而良好的版权保护格局反过来会进一步增强跨部门合作的动力。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不仅在机构设置、出版政策制定、项目支持等方面积极开展跨部门合作，而且重视在对外出版中进行版权保护，通过跨部门合作构建完善的版权保护制度体系，为优质内容的创作和传播提供保障和动力。如为保护作品版权，法国国家出版协会和法国文学协会、法国作家权益协会联合创立一项赔偿基金，当出版企业遭受财务困境、进行司法清算时，可向相关作者提供赔偿，优先保障作者的版权权益。

同样，意大利也充分利用跨部门合作机制加大版权保护力度。意大利出版商协会一方面积极与欧洲出版商、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机构就版权保护进行合作，共同提出针对知识产权保护的相关意见；另一方面与意大利报纸出版商联合会签署有关减少图书出版中的盗版行为的联合行动协议，共同抵制盗版行为。意大利政府机构持续加大对侵犯版权行为的打击力度，相关资料显示，意大利已有超过45000件侵权作品被没收，罚款超过70万欧元，在数字领域，约20万个侵权链接被删除。[15]此外，欧洲各国通过欧洲出版商协会共同参与版权保护的倡议和讨论，将保护专有权、合同自由、打击盗版等纳入工作范围，同时与欧盟文化部门合作，坚持反对侵权的立场。版权保护举措的实施，为出版物的国内传播和国际传播提供了保障，促进了各国对外出版的蓬勃发展。

三、跨部门合作推动对外出版的启示

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之所以能够在对外出版方面取得成功，与多主体、多领域、多层面的共同努力有很大关系。其对跨部门合作的重视及运用，为我国推动出版“走出去”提供了经验启示。我国可以从深化合作布局、鼓励多主体参与政策制定、整合多方力量提供项目支持、强化跨部门版权保护等维度开展工作，促进我国对外出版能力的提升。

1. 优化合作布局，加强国内外跨部门合作力度

全世界共有233个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分属不同的区域，在语言、文化、经济等方面差异较大。为减少出版“走出去”过程中产生的文化折扣，必须充分考虑当地受众的真实需求，而要实现这一目的，需要开展跨部门合作。一般来说，跨部门合作的主体包括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三个类别。从空间范围来看，跨部门合作又可分为国家内部的跨部门合作和国际上的跨部门合作。就对外出版而言，既要重视本国内部的跨部门合作，又要重视国际上的跨部门合作。

因此，为促进我国出版“走出去”，需从两个方面着力。一是加大我国内部跨部门合作力度。可以借鉴法国、西班牙设置专门机构、职能部门、社会组织来推动对外出版的方式，同时完善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国家出版基金规划管理办公室、中国版权保护中心、中国外文局、国家新闻出版署等政府部门间关于出版“走出去”的合作机制，避免重复性的工作，凝聚政策引导和支持的合力。出版企业也应该重视跨部门合作，不仅要打破企业内部职能部门壁垒，而且要在外部沟通中加强与其他出版企业的合作，推动信息、资源共享交流，构建以推动出版“走出去”为目标的企业联盟，共同开拓国际出版市场。

二是积极推进国际上的跨部门合作。可以借鉴德国、法国、西班牙等国的经验，围绕特定国家及地区，加强与当地政府部门、企业和社会组织间多层面、交叉的跨部门合作，明确合作交流步骤，制定针对性的出版合作计划，通过联合设立出版专项资助、知识产权基金、反盗版基金等举措，以及建立出版联盟、版权经理人联盟等组织来加强多方合作。在这些方面，我国已做了一些探索。如2018年8月成立的中国—中东欧国家出版联盟，目前涉及的出版社达到100家，覆盖13个中东欧国家，为开展相关对外出版工作提供了一定基础。再如2024年1月30日，中国外文局与泰国国家研究院泰中“一带一路”合作研究中心、巴基斯坦巴中学会等20家国外机构共同签署《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四卷国际合作翻译出版备忘录。我国的一些出版企业也积极开展跨国合作，如新华文轩自2018年起就与国外相关机构合作，先后成立伦敦编辑部、南亚出版中心、泰国出版中心等七个联合编辑部，以畅通出版“走出去”渠道。总体来看，尽管我国在推动出版“走出去”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在发挥跨部门合作优势促进对外出版方面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今后应全力完善跨部门合作机制，尤其要强化社会组织间的跨部门合作，充分发挥包括中国出版协会、中国书刊发行行业协会、中国翻译协会、中国国际交流协会以及各类基金会在内的社会组织的作用。

2. 整合多主体力量，跨部门合作完善出版“走出去”政策

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对外出版的持续发展得益于政府机构、出版商协会、出版企业等多类主体在政策制定和落实中的密切合作，形成全方位的跨部门合作政策支持体系。有鉴于此，我国对外出版也应加强政策制定的跨部门合作，整合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多主体的力量，广泛吸纳多方面、多层次意见，持续完善出版“走出去”政策。

一是政府牵头，吸纳多主体参与细化专项出版政策。围绕推动出版“走出去”的目标，政府相关部门应牵头引导出版企业、行业协会等积极建言献策，注重上下衔接、协同发力，打通跨部门、多主体协调渠道，通过制定相关政策、实施重点工程、开展专项活动，共同细化各项政策举措，增强出版“走出去”工作体系的整体性和协同性。[16]按照《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我国“十四五”时期重点实施亚洲经典著作互译计划、中国出版物国际营销渠道拓展工程、对外翻译出版工程、国际出版版权数据库建设项目四个出版“走出去”工程。相关政策虽然明确，但关于出版“走出去”合作的目标、范围、实现步骤、效果评估等内容还不够细致，也缺乏针对具体国家或地区的专门性政策。因此，可以协调国内出版“走出去”工作相关主体，建立定期沟通和协调机制，打通信息、数据和各类资源交流、交换的渠道，共同为完善和细化出版“走出去”政策建言献策，并确保相关政策落实到位。

二是发挥出版智库作用，整合多领域、多层次、多维度意见，提供出版“走出去”政策建议。智库能够为政策制定和社会发展提供科学的建议和指导，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建立健全决策咨询制度”。出版智库作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推动文化强国建设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其通过系统研究、决策咨询、交流研讨等方式服务政府政策制定，助力企业完成决策，推动我国出版国际传播力、影响力不断提升。近年来，我国出版智库呈现蓬勃发展势头，出现了以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为代表的国家级研究机构、南京大学出版研究院等依托高校出版院系设置的智库、江苏凤凰出版融合发展智库等由出版企业研究部门设立的智库，以及未来出版研究院等以科学技术为研究对象的科技智库。[17]不同类型、不同层次、不同专长的智库，有助于吸纳不同领域、不同层次、不同维度的意见建议。同时，出版智库也可以通过加强与国外相关研究机构的联络，以组织会议、研讨等方式，听取国外不同主体的声音。在此基础上，结合自身的学术研究和专业判断，为政府管理部门提供政策建议，为企业等市场主体提供可行性指导。此外，出版智库间也应加强合作，建立信息联通和协同联动机制，实现信息融通、智慧共享、优势互补，发挥最大价值。不过，目前我国出版智库主要聚焦各自领域，合作以相对短期的会议、学术论坛为主，缺乏系统性、持续性的合作，对党和政府制定出版政策难以起到战略支撑作用。为此，不同类型出版智库应运用战略思维，依托各自优势加强跨部门合作，实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合力输出战略性研究成果，充分结合国内外出版实践探索出版“走出去”路径，为国家制定对外出版政策提供科学有效的决策支撑，助力形成对外出版的全面规划与统筹政策。

3. 打造重点项目平台，发挥汉学家等行动者作用

我国出版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可以借鉴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的做法，由政府牵头，以重点项目平台为抓手，广泛开展跨部门合作，最大限度凝聚各个主体的力量，为对外出版提供支持，增强我国出版物的国际竞争力，而其中尤为关键的是对翻译项目的支持。同时，出版“走出去”需要类似意见领袖这样的中间人，来建立本国与他国的沟通桥梁，而汉学家等关键行动者则可以较好承担中间人的角色。

一是政府引导打造重点项目平台，持续深化双边、多边合作。近年来，国家新闻出版署启动实施亚洲经典著作互译计划。截至目前，我国已经和16个国家签署了亚洲经典著作互译计划备忘录（见下页表2）。亚洲共有48个国家和地区，因此从数量上看，该计划还有较大拓展空间。同时，由于亚洲地区涉及语种相对复杂，且多是小语种，如中亚五国就有哈萨克语、塔吉克语、乌兹别克语、吉尔吉斯语、土库曼语，其他国家和地区还有印尼语、缅甸语、越南语、尼泊尔语、老挝语、菲律宾语、普什图语等。因此，对重点翻译项目的资助还需以政府引导和支持为主，同时积极开展与其他国家政府间的跨部门合作，共同设立专项翻译资助基金，持续深化双边、多边合作，促进我国出版“走出去”。

二是整合海外汉学家等对外出版行动者资源。除通过双边、多边互译计划增强政府间跨部门合作，解决语言翻译问题外，还需发挥海外汉学家等中间人的作用，整合对外出版行动者资源，助力出版“走出去”。首先，要重视与海外汉学家的联络沟通，建立海外汉学家数据库。2022年7月，汇聚61国105位成就卓越的汉学家与翻译家的世界汉学家理事会在北京语言大学成立，[18]这些汉学家和翻译家都是推动我国出版“走出去”的宝贵资源。其次，借鉴意大利“驻地翻译”项目经验，选派优秀翻译出版人才走出国门，深入了解当地文化、语言、风俗，从而完成翻译工作。再次，出版业可加强与孔子学院、海外汉学机构、华文教育学校等的合作，在对外出版目标国家或地区挑选合适的人才从事出版物翻译和引介工作，并提供适当资助和支持。最后，还可以借助华人华侨资源，邀请长期生活在海外的、对中国和所在国文化较为了解的华人华侨从事翻译、出版等工作，减少出版“走出去”后的文化折扣，促进中外文明交流互鉴。

4. 加大跨部门版权保护力度，为对外出版保驾护航

版权保护是出版“走出去”过程中十分重要的环节，只有形成良好的版权保护环境，优秀的创作者才会对创作充满热情，为我国出版“走出去”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内容。一是及时更新数字时代的版权保护法律、法规和制度，完善版权保护细则。[19]政府部门、出版企业、行业组织应开展跨部门合作，持续完善版权保护法律、法规和制度，尤其要重视数字出版物的保护。可借鉴意大利出版商协会协调开展跨部门合作的经验，发挥出版行业组织的协调和维权作用。

二是加大执法和监管力度。执法部门应加大对侵犯版权行为的监管与处罚，全力打击盗版侵权等违法行为。在此过程中，出版企业和行业组织应尽可能提供协助与支持。为打击数字技术带来的侵权行为，政府监督和执法部门应加强与技术机构的合作，广泛运用新技术制止侵权行为。同时，政府部门、出版企业和行业组织应加大对版权保护法律、法规和制度的宣讲力度，普及版权知识，提高民众的版权保护意识，建立健康有序的版权传播秩序，营造良好的版权保护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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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Practices of Cross-Sectoral Cooperation and Its Implications： Taking Germany， France， Italy and Spain as Examples

PEI Yong-gang， GAN Jun-jia（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s and Law， Chongqing 401120， China）

Abstract： Since 2003， when the strategy of "going global" was proposed， China's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has made great breakthroughs in terms of quantity and quality. In the process of promoting publishing industry "going global"， on the one hand， we should plow into the production of high-quality content， innovative communication and marketing methods to enhance the core competitiveness of publishing; on the other hand， we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the process of opening up the international market of other publishing powerhouses， so as to mirror and reflect on the practice of China's publishing industry "going global".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overall overview of book publishing in Germany， France， Italy and Spain， and finds that they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cross-sectoral cooperation in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which highlights the establishment of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institutions， policy making fo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project support fo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copyright protection fo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and etc.. In view of this， an in-depth analysis of its practice of cross-sectoral cooperation in the setting up of governmental institutions and policy formulation will help provide insights for China's foreign publishing and promote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China's publishing industry.

Keywords：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publishing industry "going global"; interdepartmental collaboration; copyright tra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