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全面抗战前期,中国共产党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在阅读动因上看是为应对复杂的内外局势;在阅读内容上包括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关于哲学、军事、文艺和经济等各种马列著作;阅读方式上通过领导干部带头阅读、强调个人自主性阅读和建立较为明确的阅读制度等方式来阅读;在阅读效果上,促进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发展,中国共产党的理论水平得以进一步提高。从中国共产党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动因、内容、方式、效果等方面来看,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呈现出组织驱动阅读的明显特征。
[关键词] 全面抗战前期 中国共产党 马列著作 阅读 组织
[中图分类号] G23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5853 (2024) 05-0122-07
Organization-driven Reading: A Study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Reading of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in the Period Leading up to the Total War of Resistance
Qin Liguo
(School of Marxism,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Guangzhou, 510610)
[Abstract] In the period of leading up to the total war of resistance, the CPC’ s reading of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was to cope with the complex internal and external situation in terms of the motive for reading; in terms of the content of the reading, it included various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by Marx, Engels, Lenin and Stalin on philosophy, military, literature, art and economy; and in terms of the way of reading, it was read through the leading cadres taking the lead in the reading, emphasizing the reading of personal autonomy, and setting up a more explicit reading system; in terms of the effect of read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hineseization of Marxism was promoted and the theoretical level of the CPC was further improved. From the viewpoint of the motive, content, mode and effect of the CPC’ s reading of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the CPC’ s reading of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in this period presents the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organization-driven reading.
[Key words] Period of leading up to the total war of resistanc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Marxist-Leninist writings Reading Organization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为了更好地运用马列主义指导中国革命,非常注重阅读与学习马列著作。中共中央到达陕北前,相关阅读实践较为零散和薄弱,此后源于各种因素的交互作用,在全面抗战前期,全党掀起了组织化阅读学习马列著作的热潮。目前,学界对这一时期马列著作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翻译与出版等方面[1],即便涉及马列著作的阅读也多偏重于宏观性的考察[2]。故此,本文立足于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实践,试图从阅读动因、内容、方式、效果方面梳理中国共产党人阅读马列著作的历史,以期深化相关问题的研究。
1 组织需要:马列著作的阅读动因
1936年,随着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国共合作初步达成,中国共产党人面临着从国内战争向抗日战争的转变。面对复杂的内外环境,以马列主义为指导的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学习马列主义的重要任务。1937年3月发表在《新中华报》的一篇文章中指出这一时期学习马列主义的原因,文章指出“目前中国处在极复杂的环境,许多矛盾的问题许多突然的转变摆在我们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面前,对内就有共同防共联合抗日相反的主张,外交就有东京日内瓦莫斯科不同的路线,西安事变却有造成内战停止内战两个前途,抗日的联合有人认为是人民阵线有人认为是民族阵线,如果没有正确的认识就有造成第二西班牙的危险。这些复杂的矛盾的急变的每一个问题都与我们的民族存亡有关,每一事变发生都要引起全世界注意,在国内甚至发生一时的纷乱现象。共产党从一九三五年八月发出宣言以来,发生任何事变都有他的正确立场,……因此,我们在抗日运动中需要加紧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的教育,这种教育不独不妨碍联合战线,而且对于联合战线更能巩固更有保证”。“因为只有马克思列宁主义才能正确的指导中国目前民族解放运动,因为只有马克思主义才能够正确的分析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才能够根据正确的分析出正确的救亡政策”[3],由此,可以看出此一时期学习马列主义是中国共产党面对外部复杂环境的必然要求。这一点也可以从党中央领导人的讲话中看出来。毛泽东在1937年4月召开的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指出:“和平实现与两党合作成立之后,过去为执行两个政权对立路线的斗争方式、组织方式、与工作方法应全部转变到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民主共和国路线的方面去,从武装的转变到和平的,非法的转到合法的,秘密的转到公开的,单独的转到与同盟者合作的。从这样两种基本上不相同的东西的中间执行全部工作的转变是不容易的,是须要重新去认真学习的。重新训练干部成为主要的一环。……为达到反对不良倾向的目的在全党中提高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水平是必要的,只有这种理论,才是指挥中国革命走向胜利之途的指南针。”[4]
除此之外,中国共产党经过大革命时期、苏区时期,认识到党员干部自身理论水平低下和理论准备的不足,因此,这一时期学习马列主义又是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理论水平、加强党的思想理论建设的客观需要。张闻天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十七周年的纪念文章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今天也有它的很大弱点。这就是,直到今天中共还不够强大,许多地方还没有党的组织,或者有而非常狭小。这就是,中共党员直到今天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素养还非常不够,因此缺乏能够独立领导工作的干部。这些弱点,不能不是中共今天还不能在民族抗战的浪潮中起更大的作用的原因。这些弱点,同时也是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的一种损失。”[5]因此“为着巩固共产党本身,为着使每个共产党员能更机动有效地从事抗战的工作,能更机动地有效地为民族谋现在和将来的福利,能成为更高度的自觉的民族战士和社会人民代表,那么就必须对于共产党员加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教育,使他们能有马克思列宁主义共产主义的较充分修养,发展他们关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科学的智慧”[6]。
在此背景之下,1938年,毛泽东在中共扩大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全党干部学习马列主义理论的任务。马列著作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物质载体,阅读马列著作是学习马列主义理论的主要方式。在这次会议之后,中共中央成立了干部教育部,领导全党的马克思主义学习,至此,在党内机关单位、部队、干部学校等都开始掀起了阅读学习马列著作的热潮。
2 组织出版:马列著作的阅读内容
为了配合党中央学习马列主义理论的号召,在党的领导下,全面抗战前期出版了众多马列著作。在整个延安时期,党中央的出版机构解放社出版的大型马列著作包括《列宁选集》(16卷)、《斯大林选集》(5卷)、《马克思恩格斯丛书》(10卷),从这三大类丛书的出版时间来看,大部分都在1938年至1941年之间出版。其中10卷本的马恩丛书只有一种《法兰西阶级斗争》的出版时间为1942年,其余都集中于1938年至1939年之间。16卷本的《列宁选集》中有10卷出版于1941年之前。5卷本的《斯大林选集》都为1939年出版。这与这一时期,党内掀起了学习马列主义理论有直接关系。除了出版这些大型丛书与选集以外,在这几年中,解放社还出版有马列著作单行本和各种内容异同的专题文集和汇编本,如《两个策略》(列宁著);《左派幼稚病》(列宁著);《二月革命至十月革命》(列宁著);《国家与革命》(列宁著);《论反对派》(斯大林著);《共产党宣言》(马、恩著);《列宁主义问题》(斯大林著);《列宁主义概论》(斯大林著);《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列宁著);《马恩论中国》(马、恩合著);《马克思主义与民族问题》(斯大林著);《社会主义与战争》(列宁著),《反杜林论》(恩格斯著)等。
除了解放社在这几年大量出版马列著作外,为了配合党中央学习运动的号召,延安的各部门组织懂外语的人才,并结合本部门的实际,编译出版了一批马列著作的专题文集和汇编本。如中央军委在1938年抽调一些懂外语的人才成立编译处,从事马列军事著作的翻译工作,以八路军军政杂志社的名义出版。该杂志社出版的马列著作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者论战争与军队》《恩格斯军事论文选集》《列宁读战争论笔记》。1940年,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出版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论艺术》;延安中国青年社出版了《列宁斯大林论青年》;延安中国工人社出版了《英国工人运动》[7]。
除此之外,在延安出版的各种报刊杂志上,也相继译载了一些马列著作译文的片段,尤以《解放》周刊和《八路军军政杂志》为最多。创刊于1937年4月,终刊于1941年8月的《解放》周刊是中共中央的政治理论机关刊物,为了更好地传播马列主义,组织广大党员干部学习马列主义,该刊译载了众多马、恩、列、斯的论著。如在1937年8月出版的第12期就登载了斯大林的《论联共党史课本》《怎样研究联共党史》《联共党史研究提纲》。在1939年3月8日出版的第66期上,为纪念马克思逝世56周年,发表了恩格斯所著的《马克思墓前演说》和《马克思小传》。《八路军军政杂志》是八路军总政治部的机关刊物,主要刊载马列军事论著,如1939年2月出版的第2期上发表恩格斯所著的军事论著《冲锋》,1939年3月至6月出版的第3期至第6期上连续刊载了恩格斯的《军队论》。除此之外,《中国青年》第三卷第1期发表了由于光远翻译、景林校订的恩格斯《从猿到人过程中劳动底作用》等。
除了上述延安编译出版的马列著作外,在延安当时有一部分为苏俄出版的外文的马列著作,据当时任延安中山图书馆主任的于光远回忆,在该馆就有一套德文版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8]。再加上这一时期从国统区、沦陷区流入的马列著作,以及中国共产党人从苏区带去的马列著作,如《资本论》就是从当时的国统区运往延安的[9]。事实上,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人能看到的马列著作应该要比这些延安出版的马列著作要多。但能直接阅读外文马列原著的在当时毕竟是少数,对于大多数的中国共产党人而言,他们所阅读的马列著作基本还没有超出上述范围。毛泽东可以说是这一时期阅读马列著作最多的人之一,早在建党初期,他就已经开始阅读马列著作,延安时期,为了更好地运用马列主义理论指导中国实践,他不仅自己发愤阅读马列著作,还组织、引导广大党员干部阅读马列著作。据逄先知的研究,这一时期毛泽东阅读的马列著作包括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原著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经济学阐述的著作[10]。可见,对于当时在延安的多数共产党人而言,他们阅读的马列著作基本上为上述出版的马列著作。这一点,也可以从《共产党人》刊发的两份研究提纲的参考材料中得到印证。1940年5月25日出版的《共产党人》刊发了一份在职干部学习《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的参考书目,在这份书目中包括《列宁选集》第三、五、七、八、九、十卷,《斯大林选集》第一、二、三、四、五卷,耶著《联共党史》,列宁的《从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和《解放》周刊的相关文章。这些都为上述解放社出版的马列著作。1940年7月和8月出版的《共产党人》刊载《政治经济学研究大纲》,这份大纲中也列有参考书目,这些书目也基本都为解放社出版。
总之,全面抗战之初的几年中,在中共中央的大力支持下翻译出版的马列著作包括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关于哲学、军事、文艺和经济等各方面的著作,数量众多,内容全面。这些著作的出版极大地推动了此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
3 组织领导:马列著作的阅读方式
由于马列著作的深奥难懂,对阅读者的文化水平有着较高要求,即便是文化水平较高的领导干部也很少能自主性地通过阅读马列原著来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正如刘少奇后来指出的:“中国党员能读马列原著的并不多,即使能读的人也很少去读完。”[11] 1941年中央发布的关于提高干部学习质量的指示中提出:“一般说来,延安解放社出版的许多马列原著,对于一般干部,还是吃不下的。其中许多东西,还是他们看不懂的。”[12]而即便是当时党内重要的八路军领导人陈伯钧,在1941年的日记中仍记述了自己学习马列哲学的艰难,“这一期的哲学学得仍然不大好,深刻更说不上,可以说只是走马看花、稍事注册登记一下而已,而时间已过去了大半年”[13]。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大部分党员干部而言,能够自身独自完成阅读并吸取相关知识是比较难以做到的。因此,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并不是党员干部人手一本的自主阅读,中国共产党根据干部自身的文化水平,而是有组织地领导、引导党员干部阅读马列著作。
其一,领导干部带头阅读。1940年,中央关于干部学习的指示中指出:“各级组织的领导干部尤其是主要领导干部,必须以身作则的领导与提倡其他干部的学习。” [14]在此背景之下,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领导人以身作则发愤阅读马列著作。早在延安时期以前毛泽东就非常注重对马列著作的阅读,到延安以后,毛泽东更加发愤阅读马列著作。郭化若后来回忆去见毛泽东的情形时,提到毛泽东刻苦阅读马列著作的场景。“一天我去看他,他正在研读《联共党史》。……我见到主席办公桌上堆满了马列主义的书籍,拿起一本《辩证法唯物论教程》翻了翻,见开头和其它空白处都有毛主席的毛笔小字旁批,内容多是谈中国革命中路线斗争的经验或教训。”[15]据刘家栋回忆,时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陈云非常注重学习,“尽管他的学习本来就走在我们的前面了,但仍然坚持学习,一有空就学。一方面,他要跟我们一起学,参加整个机关的学习讨论活动;一方面,还要多学一点东西,以为我们后面的学习提供帮助。……我在中央组织部时,所住的窑洞就挨着他的窑洞,老是看着他有空就学习,对我的影响很大。”[16]
其二,强调个人自主性的阅读。毛泽东早在1939年5月的在职干部教育动员大会上,针对看不懂马克思主义理论的问题,毛泽东提出要用“钻”的精神[17]。李维汉就“钻”的问题提出了几条阅读马列著作的方法,首先就是要认真研读马列著作,“阅读时,一方面要逐字,逐句,逐段不苟且的读;另一方面要照顾全局,把握中心,避免‘断章取义’的毛病”。其次将集体阅读与个人阅读结合起来,“阅读困难的同志,可以对课本的每章,先采用一次集体的阅读。派一水平较高的同志帮助他们轮流的逐段读下去,给他们解答疑问,给他们讲解大意等等。但在集体阅读后,必须继续个人的阅读,实行硬读苦读,一读再读”。第三,“阅读时要采取客观的态度,不曲解,不穿凿附会,同时要敢于怀疑,敢于提出问题,这样才能使研究深入”。第四,“阅读时,必须同时注意对象之历史的和理论的两方面”。第五,“要鼓励和提倡同志间的自由谈话,以收互相切磋之效。”第六,在阅读马列著作中要仔细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18]。在这几条中,除了对阅读困难的同志需要集体阅读的帮助之外,其余都是针对个体而提出的阅读方式。他在在职干部周年的检查总结中又指出:“识字也好,研究理论政治也好,主要的方法是自习。主要是自习,并不是看轻教授与指导的作用,并不是看轻互相推敲与互相辩论的作用,而是说,所有这些,都要以自习作基础。”[19]
其三,建立较为明确的阅读制度。1939年2月,为了更有效地开展全党的学习运动,中共中央设立干部教育部领导全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同年5月,在延安在职干部教育动员大会上,毛泽东特别强调了制度建设的重要性[20]。之后,中共中央规定了一系列关于干部阅读学习马列著作的制度,最为重要的是建立读书小组制度和辅导制度。如前所述,由于马列原著的深奥难懂,对于党员干部个体而言,很难独自完成马列著作的阅读工作,在此情形下,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领导各党政军干部机关组织阅读马列著作的读书小组,并规定相关的阅读制度,来提高党员干部阅读马列著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如1938年初,毛泽东在自己的住所杨家岭组织了一个阅读马列哲学的读书会,这个读书会由“毛主席主持,每次事先指定一个中心发言人,准备好发言提纲,首先发言,然后大家发表意见”[21]。陈云在中央组织部的窑洞内组织了阅读马列著作的读书小组,这个小组在读书方式在自学的基础上与讨论结合起来[22]。除此之外,这个小组还请人进行辅导,艾思奇、王学文、吴亮平等都对这个小组进行过辅导。参加这个小组的人员主要有中央组织部的干部和一些其他机关的旁听人员,所读的书都为马列著作[23]。此外,还有张闻天在中宣部组织的读书会;于光远在中央青委组织的《反杜林论》读书会;胡乔木在中央青委组织的《资本论》读书会;王明在中国女子大学组织的《资本论》读书小组;张如心、何思敬在八路军军政学院组织的学习《资本论》的读书小组等。1940年6月,在延安召开的在职干部教育周年总结大会上,介绍了39个各类在职干部模范学习小组,其中“甲类:(共八组)洛甫小组,陈云小组,马列学院小组,中央党校小组,陕公校部小组,军编译处小组,一局小组,抗大校部小组”[28]。这些小组都是阅读马列著作的模范小组。
4 组织扩展:马列著作的阅读成效
阅读马列著作是掌握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提高党的理论水平的基本前提和必要途径。全面抗战前期,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面对提高全党理论水平和应对革命现实的需要,引导广大党员干部积极阅读马列著作,掀起了阅读马列著作的热潮。这对当时及之后我们党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首先,马列著作的阅读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极大发展。毛泽东等人在阅读马列著作的过程中,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撰写了一系列指导中国革命的著作,这些著作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理论成果。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创造的指导中国革命的那些重要著作,很大程度上吸取了马列著作的思想资源。1939年底,毛泽东曾对即将进入马列学院学习的曾志说:“《共产党宣言》,我看了不下一百遍,遇到问题,我就翻阅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有时只阅读一两段,有时全篇都读,每阅读一次,我都有新的启发。我写《新民主主义论》时,《共产党宣言》就翻阅过多次。”[25]可以说毛泽东这一时期撰写的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重要著作,包括《实践论》《矛盾论》《新民主主义论》等都是在吸取马列著作的思想资源的基础上写成,这对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其次,延安时期,有众多的青年知识分子去往延安,刚到延安的青年知识分子怀揣着远大的理想,但他们对马克思主义的了解比较有限。从上海到延安不久的徐懋功,在跟毛主席谈完话后说:“刚才听了你的话,使我知道自己对马克思主义一点儿也不懂,过去自以为懂一点儿,不对了,因此我要去学习,到陕北公学。”[26]可以说这些知识青年,在到延安之前,对中国共产党及其马克思主义的了解并不是很深刻,到达延安的他们通过对马列著作的阅读,使他们对马克思主义有了真正的了解。王仲方描述了初到延安的青年知识分子对马列著作阅读的热情[27]。当然我们并不能判定这些著作对青年知识分子认识马克思主义具有多大的作用,但这些青年知识分子对马列著作的阅读肯定对他们的思想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曾经在国统区任职的国民党下层军官,1939年来到延安,他读的第一本马列著作是《联共党史》,在其日记中写道:“我看《联共党史》第四章,它是革命导师斯大林同志亲笔写的一章,是关于历史辩证唯物论。文学翻译得很好,精练而深刻,论证充足逻辑力极强,使初读的人也能懂得文章大意。我将‘要想在政治上不犯错误,眼睛必须向前看’等抄录下来,反复领会它深切的含意。”[28]在1941年7月21日的日记中记述了读《共产党宣言》的感受,“读《共产党宣言》,对马克斯、恩格斯两位革命导师的敬仰又加深了一步。他们写此文时,极其敏锐的观察分析了时代的动向,建立了无产阶级觉醒起来成立自己的战斗组织,为改变旧世界而英勇奋斗”[29]。从他的这些感想当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些著作对他在思想认识上的转变。此人在1942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第三,对于知识水平较低的共产党人来说,他们阅读马列著作,更多通过上级的行政命令,通过上级规定的课程讲授,这对这些共产党人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全面抗战初期,年少失学的八路军基层干部秦基伟通过在北方局党校对《联共党史》等马列著作的阅读学习,思想文化水平有了极大提升。据他自己后来回忆,到1942年自己写的日记“由原来的单纯记录,发展到写,对事物的思考、见解,后来又发展到总结经验教训,有时也抒发一点感情。在组织领导地方武装建设的同时,比较注意对细节事物的思考,尤其注重把握事物的本质特征。”[30]可以说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讲授,潜移默化中提升了这些基层干部的理论水平和思想境界,这对于中国共产党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5 结 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学习理论最有效的办法是读原著、学原文、悟原理。”[31]全面抗战前期中国共产党急需要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全党,而阅读马列著作是党员干部掌握马克思主义理论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由于马列原著的深奥难懂,对于这一时期大部分中国共产党人而言独自阅读有着一定的困难,再加上处于战争年代,个体直接主动地去阅读马列著作显然是比较少有的现象。因此,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领导人不仅自己刻苦阅读马列著作,而且发动全党干部来学习阅读马列著作,并规定了一系列相关的阅读制度,形成以上率下、组织归属、外部督促的阅读格局。在这种阅读格局之下,对于党员干部个体而言,尽管阅读马列著作存在一定的难度,但培养和保持了他们阅读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使他们有了一种归属感和获得感,从而提高了他们的理论水平。
注 释
[1] 目前对延安时期马列著作的翻译和出版成果较多,代表性的成果有:吴文珑.延安时期马列著作翻译与出版的历史考察[J].党史研究与教学,2012(4):39-47;王海军.抗战时期马列著作翻译与传播的历史考察:以陕甘宁边区为中心[J].中共党史研究,2011(5):24-34;等。
[2] 涉及这一方面的主要有王海军的系列论文。王海军.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学习:以学术研究团体为视角[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6(1):74-79;王海军,亓静.民主革命时期中共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路径探析[J].理论学刊,2014(7):23-27;王海军.民主革命时期中共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简要历程探析[J].东岳论丛,2014(6):94-98
[3] 目前教育几个根本问题[N].新中华报,1937-03-29(5)
[4] 毛泽东.中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目前阶段的任务[J].解放,1937(2):4-8
[5] 洛甫.中国共产党十七周年纪念[J].解放,1938(43、44):65-69
[6] 陈伯达.我们继续历史的事业前进: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十七周年而作[J].解放,1938(43、44):72-78
[7] 常紫钟,林理明.延安时代新文化出版史[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93
[8] 于光远.我的编年故事(1939—1945)[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5:40
[9] 参见:马仲扬.回忆中国第一部《资本论》中译本的出版发行[J].中共党史研究,2001(1):81-85
[10] 逄先知.毛泽东读马列著作[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1990(00):6-16
[11] 答宋亮同志[M]//刘少奇选集(上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222
[12] 洛甫.提高干部学习的质量:纪念五五学习节[J].共产党人,1941(17):3-6
[13] 陈伯钧.陈伯钧日记[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2:630
[14] 中央关于干部学习的指示[M]//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2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228
[15][22] 郭化若.郭化若回忆录[M].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1995:124,129
[16][23] 刘家栋.陈云在延安[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48,44
[17][20]在延安在职干部教育动员大会上的讲话[M]//毛泽东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81,179
[18] 罗迈.怎样展开延安在职干部的学习[J].解放,1939(86):19-21
[19] 罗迈.延安在职干部一年来学习经验总结[J].解放,1940(11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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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王仲方.永远的延安[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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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秦基伟.秦基伟回忆录[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7:116
[31] 习近平.坚持用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创新理论武装全党[J].求是,2021(22):4-17
(收稿日期:2022-02-27;修回日期:2024-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