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背景下扩大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路径研究

摘要：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是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一个重要抓手。首先，基于人力资本视角，利用CFPS2014-2020年微观追踪调查数据，以国际通用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的0．75 -2倍来确定中等收入群体的上下界，其次基于明瑟方程从教育和健康两方面来分析人力资本对中等收入群体收入的影响，最后利用中国25个省市的面板数据分析人力资本投入对中等收入群体占比的影响。结果发现，我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总体呈上升趋势，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和规模会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而显著增加，教育资本和健康资本是影响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的重要因素。基于实证结果，建议实施增加教育投入、改善医疗卫生环境的相关政策，有助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加快推动共同富裕。

关键词：中等收入群体；人力资本；教育收益率；教育资本；健康资本

基金项目：天津市哲学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健康中国’视域下天津市居民统计生命价值测度与提升路径研究”（TJTJQN22-002）

中图分类号：F126；F2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7X（2024）07. 0066-08

一、引言

按国家统计局绝对收入标准计算，我国拥有约4亿人以上的中等收入群体，是全球规模最大、最具成长性的中等收入群体，然而，我国中等收入群体大而不强、结构不优的特征较为明显，如何持续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优化中等收入群体结构成为众多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以往关于中国中等收入群体的研究大多侧重于测算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李春玲，2016;李春玲2018；孔涛等，2023），尽管不少文献研究“扩中”的路径，如从收入分配角度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李实，2024；刘学良2024），也有从教育人力资本单一方面来研究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路径（吴青荣，2016；何沛云，2024），很少有学者关注到健康人力资本的作用。对于人力资本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研究，从教育资本和健康资本两个方面同时展开的较少。

基于以往研究成果，本文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研究有以下创新：首先，受数据时效性影响，大部分研究基于较早数据进行测算，本文运用最新微观调查数据，重新估算了中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并在此基础上基于人力资本视角，从教育和健康两方面来分析人力资本对中等收入群体收入的影响。其次，创新性地通过CFPS数据计算出各省的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情况。最后，在实证方面，将不同收入群体进行分组测算，探讨了教育投入和健康投入对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机制，进而从人力资本角度提出增加教育投入和医疗卫生投入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路径。

二、中等收入群体的测算及人力资本现状

（一）中等收入群体的测度

国际上关于中等收入群体的测算大致分为两类：绝对标准和相对标准。绝对标准测算是将世界看作成一个统一的收入与消费系统，采用收入或支出等客观指标界定中等收入群体，随着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中等收入者群体的比重也会逐步扩大：而相对标准的测算则是从收入结构的意义上理解中等收入群体，也就是说，决定中等收入群体比重的因素，不仅是普遍的收入水平的提高，更主要的是收入分配结构的变化。

中国学者采用绝对标准测算中等收入群体的划分标准有很多，如纪宏、陈云（2009）将人均可支配年收入在3万-8万区间的人群划分为中等收入群体：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课题组（2012）将家户年收入在2.2万元至6.5万元区间的家庭划分中等收入群体，李伟、王少国（2014） 在研究收入分配对中等收入者比重变化的影响也使用了这一标准来划分中等收入群体。

也有一些学者采用相对标准来测算中等收入群体，李培林（2017）将人均收入中位值的76%-200%定义为中等收入群体；李金昌、任志远（2023）划定中等收入群体统计和经济上下界，其中统计意义阈值是计算各年份居民收入的上下四分位数，经济意义的阈值是依据OECD标准，以人均可支配收入中位数的0. 75 -2倍为界限来定义经济意义上的中等收入群体。

经过不同测算方法的比较分析，本文选择采用国际上OECD人均收入中位数的0.75 -2倍作为中等收入群体的上下界。首先，在该相对标准下，区间的上下限所对应的收入水平的绝对值是可变的，有利于研究不同年份中等收入群体的动态变化趋势。其次，这种方法不需要事先对原始数据进行分组，适合采用微观调查数据进行研究。第三，鉴于我国居民收入分配具有不对称性，并且具有显著的右偏特征，若使用均值等指数来进行测算，容易受极值影响，也不能真实地反应收入分布的真实状况。由于中等收入是一个位置平均数的概念，中位数较其他平均指标具有稳健性（纪宏和陈云，2009），因此本文拟采用以中位数为基准的界定方法，选择CFPS2014-2020年调查数据中的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进行研究。经计算可得，2020年中等收入群体的下界为13125元，上界为35000元，后文统计和实证研究均以这个标准来划分中等收入群体，见表1。

（二）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力资本现状

由表1可知，在2014-2020年间，中等收入群体的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是逐年上升的，但中等收入群体占比基本保持在41%左右不变。从地区划分来看，五大热点地区的中等收入群体人均可支配收入呈上升趋势，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也呈现上升趋势，其中环渤海地区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最大；长三角地区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但中等收入群体占比相对最少，见表2。中等收入群体占比大小是否与地方人力资本投入有关，后文会进一步探讨。

由表3可知，中等收入群体过去12个月的教育支出是逐年递增的，纵向来看，教育支出在家庭收入中的占比随着收入水平的上升而下降：平均受教育年限大约在6-7年，这说明中等收入群体平均受教育水平不高：人均医疗支出逐年上升，每年的医疗支出远远高于教育支出，可见健康资本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影响较大：就健康状况来说，中等收入群体的自评健康保持在比较健康的范畴。

三、人力资本影响中等收入群体收入的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计

教育收益率的估计方法一般采用美国经济学家明瑟（1974）推导的收入函数法，也就是明瑟收益率法，衡量的是—个人每接受多一年的教育所带来的收入变化率。在明瑟模型的标准版中，主要的解释变量是受教育年限，该变量包含了不同类型和阶段，本文还考虑了健康水平、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家庭规模和户籍等因素，形成扩展版的明瑟模型。模型为：

lnYi=α0+α1Eduyeari+α2Healthi+α3Zi+ε（1）

其中，被解释变量lnYi表示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对数，核心解释变量Eduyeari为受教育年限，Healthi为健康状况，这两者都属于人力资本变量。Zi为控制变量合集，包括两大类，第一类是劳动力特征，包括年龄、年龄的平方、性别、婚姻状况；第二类是家户特征，包括家庭规模和户籍，ε为误差项。

为了更好地探究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入群体的可能性，本文接下来使用的probit模型将是否为中等收入群体设为二分类变量，且此次回归去除了高收入群体的数据。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Midgroupi=β0+β1 Educosti+β2Healthi+β3Xi+μ（2）

其中，被解释变量Midgroupi表示该群体是否为中等收入群体，核心解释变量Educosti为教育投入，Healthi为健康状况，这两者都属于人力资本变量。Xi为控制变量合集，包括两大类，第一类是劳动力特征，包括年龄、年龄的平方、性别、婚姻状况；第二类是家户特征，包括家庭规模和户籍，μ为误差项。

（二）数据来源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研究所使用的数据是由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发布的中国家庭动态追踪调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后改为“中国家庭追踪调查”），该调查通过跟踪搜集个体、家庭、社区三个层次的数据，反应中国社会、经济、人口、教育和健康的变迁，对社会长期变化趋势进行了总结，本节所使用的数据为CFPS2014 -2020年的数据。

各变量的统计特征及相关描述见表4。

（三）实证结果

表5考察了人力资本对不同收入群体收入的影响效应，结果发现，受教育年限对各群体收入的影响都是显著的，且每增加一年教育对于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影响最大，说明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教育水平，有助于其跨入到中等收入群体的行列中。健康水平对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影响最大，对高收入群体的收入影响不显著，提高对低收入群体的医疗保障，也有助于提高其收入水平。

Probit回归结果显示，在人力资本特征变量中，教育投入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是正向显著的，且每增加一单位教育投入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入群体的概率会提高1. 4%，说明加大教育的投入，改善人力资本结构，对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至关重要；健康水平也是人力资本的一部分，且同样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显著，健康水平每提高一单位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入群体的概率会提高1. 5%。在家户特征指标中，家庭规模每增加一单位，迈入中等收入群体的可能性会降低0．8%，说明家庭人口过多会导致经济压力过大从而降低中等收入群体的生活水平，见表6。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人力资本对中等收入群体收入的影响效应，本文采用中等收入群体的工资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7，人力资本变量对中等收入群体工资的增加有显著影响，与使用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结果一致，可以看出，稳健性回归结果均在1%水平上显著，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说明本文研究结论并未受到样本选择偏误的影响。

四、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路径分析

（一）宏观人力资本投入统计分析

宏观来看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力资本投入，见表8，五大热点地区的财政教育支出和地方医疗卫生支出都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且增幅逐年扩大，各地区财政教育支出远高于医疗卫生支出：分省份来看，见表9，广东省的教育经费和医疗卫生支出费用都是最高的，其次是中东部地区，西部地区对于教育经费和医疗卫生的投入相对较低。

（二）变量选择和数据来源

被解释变量为基于前文测算的各省份中等收入群体占比，见附表1，解释变量为人力资本投入，用教育经费和地方财政医疗卫生投入支出表示。本文选取2014、2016、2018、2020年中国25个省的面板数据，其中不包括香港、澳门、台湾、新疆、青海、内蒙古、宁夏和海南。相关数据来源于CFPS数据、国家统计局。对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0。

（三）面板分析

面板数据经豪斯曼检验后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对各省份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与人力资本投入的关系进行研究，回归分析结果见表11。

从结果来看，地方教育经费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地方教育经费对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有显著影响，地方政府每增加一单位教育经费的投入，该地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会扩大22.

95%，即地方教育投入越高，中等收入群体越壮大：而地方医疗卫生支出对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有负向影响，这说明政府增加医疗服务的供给，有利于提高中等收入群体的生活保障和生活质量，从而会提高这一部分群体迈进高收入群体的可能性，从地方医疗卫生支出对高收入群体占比产生正向影响可以侧面论证这一点。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从教育、健康入手分析了人力资本对我国中等收入群体收入的影响，研究了当前扩大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路径，得出的主要结论和政策建议如下：

第一，在2014-2020年间，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均收入是逐年上升的，分区域来看，五大热点地区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呈上升趋势，中等收入群体占比也呈现上升趋势，其中环渤海地区中等收入群体占比最大，长三角地区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最高，但中等收入群体占比相对最少。

第二，对个人而言，受教育年限对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具有显著正向作用，这也符合个人收入会随着教育水平及经验的提高而显著增加的人力资本理论：每增加一单位教育投入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入群体的概率会提高3. 6%，健康水平也是人力资本的一部分，且同样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显著，健康水平每提高一单位低收入群体迈入中等收人群体的概率会提高1. 5%。

第三，对政府而言，从地方教育经费和卫生医疗支出对中等收入群体占比影响的面板结果可以看出，人力资本的投入会显著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占比，因此，政府要加强普惠性人力资本投资力度，为中等收入群体提供更加普惠的教育、培训、医疗、社会保障，提高广大劳动者受教育水平从而提高其就业创业能力，创造更加普惠公平的条件，给更多人创造致富机会，最终达到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