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许渊冲《西厢记》英译本为例,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探讨“三维”视角下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技巧。文化负载词承载着民族文化的内涵,生态翻译学提倡在翻译过程中对文本进行多维度的“适应”与“选择”,这恰好与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有许多契合之处。许渊冲先生翻译的《西厢记》向世界展示了中华戏剧文化的魅力。本文旨在为今后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方法提供新思路,为中华文化“走出去”贡献一份力量。
1 文献综述
文化负载词“反映了特定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逐渐积累的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独特的活动方式”[1]。中华文化正逐渐走向世界,如何翻译好优秀文学作品中的文化信息是一个热门研究话题。郑德虎认为翻译在文化传播中起桥梁作用,必须予以重视[2]。吴文艳[3]曾总结了外宣翻译中文化负载词的三种英译原则和三种英译方法。更多的学者则是结合具体文本对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技巧和翻译方法进行研究,早些年王银泉[4]就借“福娃”英译之争探讨了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策略,随后出现对《红楼梦》、毛泽东诗词等经典文学作品中文化负载词的研究。也有学者将翻译理论融入进去,例如孙琳、韩彩虹[5]就从生态翻译学视角探讨了《北京折叠》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目前大多数学者都采用此模式。
生态翻译学是一种生态学视角或途径的翻译研究,提出了“翻译生态环境”“译者适应”等术语[6]。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涉及不同文化,需结合文化背景和具体语境对译文进行推敲,最终选取最合适的词句。而生态翻译学基于“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刚好与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技巧有许多相通之处。
许渊冲先生翻译的《西厢记》乃中华文化翻译的经典之作,该译作问世后有许多学者采用不同理论对其进行了研究,但尚未涉及生态翻译学视角。因此本文便从生态翻译学视角对《西厢记》许渊冲英译本进行探讨,为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研究以及《西厢记》等文化作品“走出去”提供新思路。
2 文化负载词与生态翻译学
2.1 文化负载词内涵及特点
语言和文化往往是密不可分的。文化负载词正是特定民族文化的浓缩,反映了这个民族独特的生活习俗、用语习惯和精神境界等,比如某些地区特有的俗语谚语、对某些物品特定的称谓、包含特殊意义的人名地名以及宗教信仰词汇等,必须结合相关文化背景信息来准确翻译。
2.2 生态翻译学简介
生态翻译学围绕翻译与生态之间的关系,结合达尔文“适者生存”的观点提出,在翻译中需根据“翻译生态环境”来对译文进行“适应”与“选择”,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生态翻译学的研究取向就是关注“生态平衡”问题[7]。“翻译生态环境”指“原文、源语和译语所构成的世界,即语言、交际、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互联互动的整体”[8]。其中主要运用的是“三维转换”方法,具体包括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三个层面。
3 生态翻译学视角下《西厢记》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
《西厢记》是我国经典的戏剧作品,许渊冲先生的译本更是我国译界经典之作,其中含有丰富的文化负载词。在翻译中华文化负载词时既要展示出中华文化之美,又能让目的语读者读懂、理解我们的文化。从生态翻译学的角度来看,王宁认为“译者必须尊重原文内在的生态结构,通过对原文的仔细阅读和深刻理解发现这种内在的可译性,从而实现译者与作者以及文本之间的平等交流和对话”[9]。下文将使用生态翻译学的“三维”转换方法来探究经典戏剧作品《西厢记》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技巧。
3.1 语言维层面转换
语言维转换是指翻译时在语言形式层面的转换。汉语和英语在表达习惯上有所差异,翻译时需对词汇、句式等进行适应性选择,保证译文的准确性和流畅性。在文化负载词翻译当中,语言维的转换大多体现在词性、形式等方面。
例1[10](以下例文均来自此文献):
ST:白茫茫溢起蓝桥水,
扑腾腾点着袄庙火。
碧澄澄清波,
扑剌剌把比目鱼分破。
TT:Before me water rises higher and still higher;
The monastery seems consumed by roaring fire.
The two inseparable fish
Are separated by green waves against their wish.
分析:这段话里“白茫茫”“碧澄澄”都是形容词,目的是烘托场景氛围,在翻译时不必字字译出。许渊冲先生选择省译,没有译出“白茫茫”,简单将“碧澄澄”译为形容词“green”,避免累赘。“扑腾腾”“扑剌剌”都带有动作的意思,前者用来形容火势旺盛,后者用来形容将二者分开的情景。许渊冲先生将“扑腾腾”译为形容词“roaring”,即“熊熊燃烧”之意,十分贴切。在翻译“扑剌剌”时,许渊冲先生增译了“against their wish”,表示出这次分别并不符合两人的意愿,而是被迫的,这就将原文意思传达得很清楚,使读者能够感受到当时的情形。
例2:
ST:游艺中原,
脚根无线,
如蓬转。
望眼连天,
日近长安远。
TT:In Central Plain I travel up and down,
Rootless like floating thistledown.
I look toward the sky:
The sun seems nearer than the capital to the eye.
分析:在汉语中,一些词语的意义会根据语境产生变化,如果直译可能会产生误解。“游艺”最常见的意思是玩游戏或从事娱乐活动,也指修习学问技艺。而这句话中的“游艺”指游学,并且结合下文来看,这次游学活动并不尽如人意,此句主人公在异乡漂泊无依,如蓬草般随风飞转。许渊冲先生将“游艺”译为“travel up and down”,使英语读者也能感受到这种飘零之感,契合语境。
汉语中的比较级一般不会明显表达出来,但在翻译时要按照英语的习惯突出其中的比较级,让人一目了然。“日近长安远”出自南朝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夙惠》,司马睿问司马绍长安和太阳哪个远,司马绍回答说抬头便可以看见太阳,却看不见长安,常比喻向往帝都而不得至,或功名事业不顺、希望和理想不能实现之意。许渊冲先生在翻译时突出了其中的比较关系,并增加了“to the eye”这一参照,使文本意义清楚明确。
3.2 文化维层面转换
文化维的转换是指翻译时要注意两种文化之间的差异性。由于地域、历史等的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较为明显,甚至有些文化刚好是相反的概念。翻译文化负载词的过程中更需注意两种语言词汇之间性质、内容上的差异,选择恰当、准确的词汇,解释其中文化内涵。
例3:
ST:夫人引莺莺红娘欢郎上云。
TT:Madam Cui enters with Cui Yingying, her daughter; Rose, the maid; and Merry Boy, the adopted son; and says: ...
分析:“红娘”一词最早起源于此,是崔莺莺小姐婢女的名字。红娘受老夫人之命监视小姐的一举一动,但得知张生和小姐彼此的心意后便冒着风险帮助二人,使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后汉语中的“红娘”便多指为男女双方牵线搭桥、介绍恋爱对象的中间人,中国古代称为“媒婆”。这个词在英语中对应的是“matchmaker”,许渊冲先生并没有直接采用此词,而是选取了英语中代表爱情和浪漫的“Rose”一词。从文化维角度分析原因有二,其一可能是“红娘”本就为人名,如果以此词代表的职业含义作为英文名,会略显突兀,英语读者可能会将她当作为崔莺莺和张生介绍婚姻的职业女性,从而产生误解。其二,“Rose”一词会让英语读者情不自禁地想起玫瑰代表的爱情和浪漫,更容易把握人物形象特点,理解文本内涵。
例4:
ST: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TT:When has he become the husband you revere?
分析:“案”一词在中国文言文中有许多含义,例如案卷文书、矮长桌等,在这里指的是盛食物的托盘,“举案齐眉”便源自孟光给她的丈夫梁鸿送饭时把托盘举得跟眉毛一样高,以表示对丈夫的尊敬,形容夫妻互敬互爱。从此典故来看,应该是梁鸿接了孟光的案,而这段话中两者对调,其实是想表达对女子的质问,为何对他的态度与对另一位男士的态度截然不同。许渊冲先生根据典故,将内涵之意解释了出来,便于读者理解文本的含义。
3.3 交际维层面转换
交际维层面的转换核心在于确保交际目的的实现,即促进两种文化之间的有效交流。在文化负载词的翻译过程中,交际维转换的重点在于精心选择词汇,以确保目的语读者能够获取与原文读者相同或相似的阅读体验,从而达到跨越文化界限的交际目的。
例5:
ST:说夫人节操凛冰霜。
TT:Cold as ice and frost, my Mistress rules her family strictly.
分析:凛若冰霜出自宋代曾矾的《酬柳国博》:“洞无畦畛心常坦,凛若冰霜节最高”,比喻对人对事毫无感情,像冰霜一样冷;也比喻态度严肃,不易接近。在此,许渊冲先生没有采用这个词的比喻意,而是选取“ice”和“frost”这两个自然界中存在的具体事物,让人不自觉感到一股冷意,让读者对人物形象印象深刻,拥有了和原文读者相同的阅读感受,达到了文化交际的目的。如果仅仅意译为“serious”之类的词语,便少了很多意境。
4 结语
生态翻译学理论为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提供了新的理论支撑和思路,其中“翻译生态环境”扩大了文化负载词翻译的视野,不仅要注意上下文语境和文化信息背景,也要关注到目的语读者的接受能力、阅读感受等,亦有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沟通问题。“三维”转换方法也为文化负载词翻译技巧研究提供新框架、新启示,三个维度层层递进,同时富有逻辑性。通过生态翻译学的视角进行文化负载词翻译研究,有利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我国经典文化作品在世界范围内的发扬与传播,增强民族自信与文化自信。
引用
[1] 廖七一.当代西方翻译理论探索[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 郑德虎.中国文化走出去与文化负载词的翻译[J].上海翻译,2016(2):53-56.
[3] 吴文艳.外宣翻译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原则与方法[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7(6):166-170.
[4] 王银泉.“福娃”英译之争与文化负载词的汉英翻译策略[J].中国翻译,2006,27(3):74-76.
[5] 孙琳,韩彩虹.《北京折叠》中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生态翻译学视角[J].上海翻译,2021(4):90-94.
[6] 胡庚申.生态翻译学解读[J].中国翻译,2008,29(6):11-15.
[7] 方梦之.再论翻译生态环境[J].中国翻译,2020,41(5):20-27.
[8] 胡庚申.生态翻译学的研究焦点与理论视角[J].中国翻译, 2011,32(2):5-9.
[9] 王宁.生态文学与生态翻译学:解构与建构[J].中国翻译, 2011,32(2):10-15.
[10] 王实甫.西厢记[M].许渊冲,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1996.
作者简介:祖婧怡(2001—),女,河北石家庄人,硕士研究生,就读于河北经贸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