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壁》文化密码解读三则

2024-10-13 00:00:00王清平
蒲松龄研究 2024年3期

摘要:《聊斋志异》中的《画壁》是一篇经典之作,它吸取了前代《高僧传》中《释宝志》及《广异记》中《朱敖》里的文化密码,点化在自己的作品中,让朱孝廉、挂搭老僧和志公产生有机联系,让散花天女、观音菩萨和黄金锁子骨菩萨发生相关联想。这样一来,一篇短短的小说就意蕴丰厚、情味浓郁起来,具有了更高的可读性和耐读性,甚至还引起了纪晓岚兴趣浓厚的“反模仿”。

关键词:《画壁》;宝志;朱孝廉;黄金锁子骨普萨;《阅微草堂笔记》

中图分类号:I207.419文献标志码:A

阅读古代伟大作家的伟大作品,就像在开启一座宝库,宝库里摆满了聚宝盆。不管打开哪一盆,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奇,在等着我们去捧取。

鲁迅先生在《〈绛洞花主〉小引》中,说时人阅读《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1]145可见,阅读者因为自己的职业不同、修养不同、志趣不同,面对同样一个聚宝盆,只是捡取自己能够欣赏的东西。我们阅读蒲松龄《聊斋志异》,也有同样的体会。

在阅读《画壁》这篇小说时,笔者发现其中有几个文化密码需要解读,否则会影响对小说的深入理解。试解如下。

一、朱孝廉·挂搭老僧·志公

我们来看《画壁》原文:

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客都中。偶涉一兰若,殿宇禅舍,俱不甚弘敞,惟一老僧挂褡其中。见客入,肃衣出迓,导与随喜。殿中塑志公像。① [2]14

其中朱孝廉为什么姓“朱”?挂搭老僧是谁?志公又是何人?他们三者之间前世今生有什么关系?这一连串问题,看起来似乎玄之又玄,细细覆案,却是线索历历,来去分明

我们先从志公是何人说起。志公就是南朝著名僧人宝志,他是中国佛教史上赫赫有名的高僧。《太平广记》卷九十《释宝志》引《高僧传》及《洛阳伽蓝记》云:“释宝志本姓朱,金城人。”也就是说宝志出家之前的俗姓是“朱”。《释宝志》还说:

齐武帝谓其惑众,收驻建康。既旦,人见其入市,还检狱中,志犹在焉。志语狱吏:“门外有两舆食来,金钵盛饭,汝可取之。”既而齐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并送食饷志,果如其言。建康令吕文显以事闻,武帝即迎入宫,居之后堂,一时屏除内宴,志亦随众出。既而景阳山上,犹有一志,与七僧具。帝怒,遣推检其所。关吏启云:“志久出在省,方以墨涂其身。”时僧正法献欲以一衣遗志,遣使于龙光罽宾二寺求之,并云昨宿且去。又至其常所造属侯伯家寻之,伯云:“志昨在此行道,旦眠未觉。”使还以告,献方知其分身三处宿焉。

通过这段神乎其神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出,宝志有“分身三处”的本领。既然能同时“分身三处”,大概也能历时化为三个人。宝志姓朱,朱孝廉姓朱,那位挂搭老僧也一定姓朱——他俩都是宝志的化身。

蒲松龄很善于用姓名来寓意。比如康熙三年,蒲松龄二十五岁,郢中诗社的社友张笃庆有《答蒲柳泉来韵》诗,其中有句云:“君自神仙客,吾岂帝者师。”张笃庆在诗句下自注云:“来诗谬以子房相况。”蒲松龄写给张笃庆的“来诗”我们已经看不到了,通过这条注释我们还可以知晓,因为张笃庆姓“张”,所以蒲松龄把他比作汉代的“帝者师”张良。同样,张笃庆也颇善此道,因为蒲松龄字“留仙”,所以张笃庆就说他是“神仙客”。关于此点,王光福在《论“司空博物”与〈聊斋志异〉无关——兼与袁世硕先生商榷》中早已言及。[3]29-37

像这种文雅的带有玩笑性质的修辞艺术,是会给阅读作品的读者带来很大的阅读快感和知识满足感的,p0yYcKOu59n1rGHA23DswBbhP16ml6WWdeV+2d4vfqI=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蕴藉”或曰“书卷气”。在《画壁》中,蒲松龄运用这套修辞艺术,使阅读者浅者得其浅,就算对此没有感觉也不影响欣赏小说之大概;深者得其深,若是沿着这条思路再继续深挖细研下去,或许还有更大的收获。最起码,这样虚虚实实的艺术手法,更加增强了小说的虚幻色彩,取得了更好的阅读效果。

如果说朱孝廉、挂搭老僧和宝志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蒲松龄在写壁画前,突然写这句‘殿中塑志公像’是何用意?在惜墨如金的文言短篇小说中,这不是典型的无用之冗笔吗?

《释宝志》下文又云,宝志死后梁武帝厚葬了他:

因厚加殡送,葬于钟山独龙之阜。仍于墓所立开善寺,敕陆倕制铭于冢内,王筠勒碑文于寺门。传其遗像,处处存焉。

宝志是神僧,后世广有信徒,其遗像既然传了下来,并且处处都有,信徒们也当代代塑其金身,奕世而不辍。孟龙潭和朱孝廉看到的这座志公塑像,应该就是比着宝志的“遗像”塑造的。

《释宝志》还说:

初志显迹之始,年可无五六十许,而终亦不老,人诚莫测其年。有余捷道者,居于京师九日台北,自言是志外舅弟,小志四年。计志亡时,应年九十七矣。又后魏有沙门宝公者,不知何处人也,形貌寝陋,心识通达,过去未来,预睹三世。发言似谶,不可得解。事过之后,始验其实。胡太后问以世事,宝公把粟与鸡,唤朱朱,时人莫解。建义元年,后为尔朱荣所害,始验其言。

宝志“终亦不老,人诚莫测其年”,大有成仙之势。因此,尽管宝志九十七岁去世,可是后魏的沙门宝公是不是他的后身呢?“心识通达,过去未来,预睹三世。发言似谶,不可得解。事过之后,始验其实”,这不正暗示“宝公”就是“宝志”的后身吗?后来人们把宝志称为志公,其中的这个“公”不就是来自“宝公”的“公”吗?再说“发言似谶,不可得解”,不就是指《画壁》中挂搭老僧“幻由人生,贫道何能解”之类的语言吗?由此看来,《画壁》中的挂搭老僧的身世和《释宝志》中的宝志,一定是有些渊源的。

最后,《释宝志》中说:“胡太后问以世事,宝公把粟与鸡,唤朱朱,时人莫解。建义元年,后为尔朱荣所害,始验其言。”其中的“朱朱”和“朱荣”的“朱”,是不是也和宝志的俗姓“朱”有联系呢?这是不是作者在向读者暗示什么呢?

二、散花天女·观音菩萨·黄金锁子骨菩萨

我们再来看《画壁》原文:

两壁画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

据朱一玄先生编《聊斋志异资料汇编》,《画壁》之本事出自《太平广记》卷三百三十四引唐人戴孚《广异记》之《朱敖》条。我们看有关文字:

杭州别驾朱敖,旧隐河南之少室山。天宝初,阳翟县尉李舒在岳寺,使骑招敖。乘马便骋,从者在后。稍行至少姨庙下,时盛暑,见绿袍女子,年十五六,姿色甚丽。敖意是人家臧获,亦讶其暑月挟纩。驰马问之,女子笑而不言,走入庙中。敖亦下马,不见有人。遂壁上观画,见绿袍女子,乃途中睹者也,叹息久之。至寺具说其事,舒等尤所叹异。尔夕既寐,梦女子至,把被欣悦,精气越泆,累夕如此。嵩岳道士吴筠书一符辟之,不可。又吴以道术制之,亦不可。他日,宿程道士房。程于法清净,神乃不至。[4]2655

据文献记载,“少姨庙”就是为大禹妻子妹妹修建的庙宇。庙中壁画上的这位“绿袍女子”我们不知道是谁,可我们通过阅读《朱敖》全文,也可以理出一条线索。朱敖后来与人去看望程道士,离开少室山后,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骤雨如泻,朱敖惊恐万分。这时奇迹出现了:

久之,有异光,与日月殊状。忽于光中遍是松林,见天女数人,持一舞筵,周竟数里,施为松林上。有天女数十人,状如天仙,对舞筵上。兼有诸神若观世音。终其两舞,如半日许。曲终,有数人状如俳优,卷筵回去,便天地昧黑,复不见人。

在上引一段文字中,壁画上的女子是“绿袍女子”,到这段文字中,又出现了“天女”,再在《画壁》中经过蒲松龄之笔补造化,就成了那位“拈花微笑”的“垂髫”“散花天女”了。这段文字中还提到“兼有诸神若观世音”。“观世音”“散花天女”都是佛教中的人物,这样一来,《画壁》和《朱敖》的联系就更密切了。

还有,不管是观音菩萨还是散花天女,她们都是圣洁的人,都是用来止淫戒淫的,又怎么能像《画壁》中所写,动辄诱人犯淫亵呢?我们来看《画壁》的最后:

异史氏曰:“幻由人作,此言类有道者。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

“异史氏曰”:“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在这里,蒲松龄告诉读者,壁画上的那位垂髫女孩,就是菩萨的化身。这位“菩萨”尽管不一定是观音菩萨,普通读者却一定往观音菩萨身上想,因为在诸菩萨中读者最熟悉她,她也是救苦救难的化身。而熟读唐代小说的人,可能就要想到那位“黄金锁子骨菩萨”了。

《太平广记》卷第一○一引唐人李复言《续玄怪录》之《延州妇人》条云:

昔延州有妇女,白皙颇有姿貌,年可二十四五。孤行城市,年少之子,悉与之游,狎昵荐枕,一无所却。数年而殁,州人莫不悲惜,共醵丧具为之葬焉。以其无家,瘗于道左。大历中,忽有胡僧自西域来,见墓,遂趺坐具,敬礼焚香,围绕赞叹。数日,人见谓曰:“此一淫纵女子,人尽夫也,以其无属,故瘗于此,和尚何敬耶?”僧曰:“非檀越所知,斯乃大圣,慈悲喜舍,世俗之欲,无不徇焉。此即锁骨菩萨,顺缘已尽,圣者云耳。不信即启以验之。”众人即开墓,视遍身之骨,钩结皆如锁状,果如僧言。[4]682

对于这段文字,田晓菲在《秋水堂论金瓶梅·后记》中有非常精彩的译述,也引在这里,以供欣赏:

据说,观音大士曾经化身为一个美妓,凡有来客,无不接纳,而一切男子,与她交接之后,欲心顿歇。一日无疾而终,里人为之买棺下葬。有一胡僧路过坟墓,合掌道:“善哉。善哉。”旁人见了笑道:“师父错了,这里埋的是一个娼妓呢。”胡僧道:“你们哪里知道,这是观音见世人欲心太重、化身度世的。倘若不信,可以开棺验看。”人们打开坟墓,发现尸骨已节节化为黄金。从此起庙礼拜,称之为“黄金锁子骨菩萨”。[5]316

在田晓菲看来,“黄金锁子骨普萨”就是观音菩萨的化身。蒲松龄在《画壁》中所写的这位垂髫少女,大概受这则故事的影响。

《画壁》还写道:

时孟龙潭在殿中,转瞬不见朱,疑以问僧。僧笑曰:“往听说法去矣。”问:“何处?”曰:“不远。”少时,以指弹壁而呼曰:“朱檀越何久游不归?”旋见壁间画有朱像,倾耳伫立,若有听察。僧又呼曰:“游侣久待矣。”遂飘忽自壁而下,灰心木立,目瞪足耎。孟大骇,从容问之,盖方伏榻下,闻叩声如雷,故出房窥听也。共视拈花人,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朱惊拜老僧,而问其故。僧笑曰:“幻由人生,贫道何能解。”朱气结而不扬,孟心骇叹而无主。

又是“惊”又是“骇”,又是“灰心木立,目瞪足耎”,又是“气结不扬”。经过这番匪夷所思的奇遇之后,不光朱孝廉,就是孟龙潭,应该也不会再有“淫”“亵”之心了,尽管不一定经过菩萨的点化而大彻大悟,披发入山。这就是所谓“以淫止淫”。这与“观音大士曾经化身为一个美妓,凡有来客,无不接纳,而一切男子,与她交接之后,欲心顿歇”的寓意,不也正是若合符节吗?

三、魏藻遇罗刹·僧人生魔

《阅微草堂笔记·姑妄听之》盛时彦《跋》引纪晓岚语云:“今燕昵之词,媟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则何从而闻见之?又所未解也。留仙之才,余诚莫逮其万一。” [6]948纪晓岚对蒲松龄既佩服又不解,并且还时时有与之较胜之意,所以笔下就不免常常流露出“反面文章”,通过一些类似故事,特意揭穿《聊斋志异》中的某些故事的谜底。这看起来有点煞风景,但对理解《聊斋志异》的某些篇什,却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阅微草堂笔记·滦阳消夏录》有云:

奴子魏藻,性佻荡,好窥伺妇女。一日,村外遇少女,似相识而不知其姓名居址。挑与语,女不答而目成,径西去。藻方注视,女回顾若招,即随以往。渐逼近,女面赪,小语曰:“来往人众,恐见疑。君可相隔小半里,俟到家,吾待君墙外车屋中。枣树下系一牛,旁有碌碡者是也。”既而渐行渐远。

薄暮,将抵李家洼,去家三十里矣。宿雨初晴,泥将没胫,足趾亦肿痛。遥见女已入车屋,方窃喜,趋而赴。女方背立,忽转面乃作罗刹形。锯牙钩爪,面如靛,目睒睒如灯。骇而返走,罗刹急追之。狂奔二十余里,至相国庄,已届亥初。识其妇翁门,急叩不已。门甫启,突然冲入,触一少女仆地,亦随之仆。诸妇怒噪,各持捣衣杵,乱捶其股。气结不能言,惟呼“我、我”。俄一媪持灯出,方知是婿,共相惊笑。

次日以牛车载归,卧床几两月。当藻来去时,人但见其自往自还,未见有罗刹,亦未见有少女。岂非以邪召邪,狐鬼趁而侮之哉?

先兄晴湖曰:“藻自是不敢复冶游,路遇妇女,必俯首。是虽谓之神明示惩可也。” [6]127-128

《阅微草堂笔记·如是我闻》有云:

释明玉言,西山有僧,见游女踏青,偶动一念。方徙倚凝思间,有少妇忽与目成,渐相软语,云:“家去此不远,夫久外出,今夕当以一灯在林外相引。”叮咛而别。僧如期往,果荧荧一灯,相距不半里,穿林渡涧,随之以行,终不能迫及。既而或隐或现,倏左倏右,奔驰转辗,道路遂迷,困不能行,踣卧老树之下。天晓谛观,仍在故处,再往林中,则苍藓绿莎,履痕重叠。乃悟彻夜绕此树旁,如牛旋磨也。自知心动生魔,急投本师忏悔,后亦无他。[6]431-432

上一则故事说“虽谓之神明示惩可也”,下一则故事说“自知心动生魔”,这和《画壁》“异史氏曰”中的“幻由人作”及“人有淫心,是生亵境;人有亵心,是生怖境。菩萨点化愚蒙,千幻并作。皆人心所自动耳”,也是消息相通,一脉相承的。

纪晓岚在两则故事中都用了“目成”一词,这个词实际就是《画壁》中“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朱注目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想”一段文字的极度缩写。再说,上一则故事中的“一日,村外遇少女,似相识而不知其姓名居址。挑与语,女不答而目成,径西去。藻方注视,女回顾若招,即随以往”,与《画壁》中的“朱亦杂立其中。少间,似有人暗牵其裾。回顾,则垂髫儿,冁然竟去。履即从之。过曲栏,入一小舍,朱次且不敢前。女回首,举手中花,遥遥作招状,乃趋之”,机杼几乎相同。说这是基于生活真实的偶合,可以;说这是纪晓岚在“遥遥”向蒲松龄“致敬”,也未尝不可。

至如“女方背立,忽转面乃作罗刹形。锯牙钩爪,面如靛,目睒睒如灯”这几句话,则又在向《聊斋志异·画皮》中的“蹑迹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这几句话“致敬”了。

《聊斋志异》是伟大的小说,蒲松龄是伟大的小说家。他心细如发,胆大如斗,笔大如椽。其文思之缜密、文笔之巧妙、文采之富丽,都是我们所无法“逮其万一”的。他往往从前人浩瀚的素材中汲取水之一滴,落到自己的纸上就洇成一大片烂漫的花朵。如此一来,像《画壁》这样的短篇小说,就意蕴丰厚起来,情味浓郁起来,不但具有了更高的可读性和更强的耐读性,还被后人进行“反模仿”,影响深远。

怎样袭古而用,熔铸成自己崭新的佳构,同时又能开启后人的绮思丽想,催生出无尽的优美作品,蒲松龄的这篇《画壁》就给了我们有益的启示。

参考文献:

[1]鲁迅.《绛洞花主》小引[M]//鲁迅全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清]蒲松龄.聊斋志异会校会注会评本[M].张友鹤,辑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

[3]王光福.论“司空博物”与《聊斋志异》无关——兼与袁世硕先生商榷[J].蒲松龄研究,2013,(4).

[4][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

[5]田晓菲.秋水堂论金瓶梅[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

[6][清]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会校会注会评[M].吴波,尹海江,等,辑校.南京:凤凰出版社,2012.

Three Interpretations of Cultural Codes in The Mural

Abstract: The Mural in Liaozhai Zhiyi is a classic work that draws on the cultural codes from the Shi Baozhi in the previous generation's Biographies of Eminent Monks and the Zhu Ao in Guang Yi Ji. It is infused into one's own works,creating an organic connection between Zhu Xiaolian,the Guada Monk,and Zhi Gong,and evoking related associations between Scatters Flowers Fairy Maiden,Guanyin Bodhisattva,and Golden Lock Bone Bodhisattva. In this way,a short novel becomes rich in meaning and strong in sentiment,with higher readability and durability,and even arouses Ji Xiaolan's strong interest in “anti-imitation”.

Key words: The Mural;Baozhi;Zhu Xiaolian;Golden Lock Bone Bodhisattva;Fantastic Tales By Ji Xiao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