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两岸语言融合趋势日益明显,但相关研究滞后问题十分突出,对其进行系统深入研究的必要性和急迫性愈发凸显。首先对近年来海峡两岸的语言融合研究进行回顾与总结,其中,语言事实的发掘涉及共时与历时两个维度,理论研究的进展体现在对融合度及其他相关理论的思考及探索上。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探讨如何进一步深化海峡两岸的语言融合研究。不仅明确对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应有认识,而且从事实和理论两个方面进行初步探讨。在事实发掘方面,既要进行拓展研究,横向拓展研究范围、纵向拓展历时考察,又要进行深化研究,深入挖掘融合事实。在理论探索方面,取精用宏,博采众长,同时立足语言事实,锐意创新,不断完善和发展相关理论体系。
关键词:海峡两岸共同语;语言融合;普通话;台湾“国语”;事实发掘;理论探索
一、引言
就“融合”而言,尽管在全球华语研究中经常提及,但仍缺乏一个完整的学术性表述来准确界定其内涵,本文暂且按照一般认识,把它看作一种趋同性的变化,即由不同到相同的发展。
全球华语正处于融合发展之中,这一趋势早已引起学界关注。1997年,刁晏斌就开始讨论世界各地汉语的融合问题[1]。2009年,汤志祥明确指出:“我们迎来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全球华语大发展、大融合、大变化的时代”[2](P111)。这一论断敏锐地捕捉到“大融合”的时代特征,并对当时的全球华语特点进行了总括性阐述。新加坡学者周清海同样多次强调“汉语的大融合是当前现代汉语和国语/华语的现状”[3],“逐渐融合几乎是‘大华语’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4],由此可见华语融合问题及其研究的重要性。“大融合”需要与之相匹配的“大研究”,然而以往的研究主要立足于“差异”,即通过对比各地华语与普通话,寻找和归纳华语各方面的特点,华语差异研究仍应继续,但在当今“大融合”背景下,融合研究更需加强。
两岸语言对比研究是全球华语对比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很大程度上是后者的缩小版,二者在研究问题和方法上具有相似性,研究进展和不足也较为一致。两岸语言对比的已有成果,主要集中在互有差异的现象,对融合问题的讨论相对较少,在数量、范围和方向等方面,都存在明显不足[5]。随着两岸语言的融合趋势日益明显,相关研究的滞后问题更加突出,对其进行全面深入研究的必要性和急迫性也愈发凸显。
基于以上认识,我们认为,当下的两岸语言对比研究应该采取“两翼模式”,既要关注两岸语言之间的差异,加强和深化两岸语言差异研究,又要关注其“化异为同”的发展趋势,尽快调整研究取向,将更多资源集中在融合研究上,使研究更具均衡性和合理性。本文聚焦于两岸语言对比研究中的融合问题,回顾并梳理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已有成果,并进一步讨论如何进行和开展相关研究。希望由此引起学界同仁对两岸语言融合问题的重视,吸引更多研究者投身其中,开展更加深入、系统、持久的探索。
二、海峡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回顾与总结
陆俭明指出,从语言研究的角度来看,真正意义上的科学研究包括对语言事实的考察和描写,以及在考察描写的基础上对语言事实的科学解释和理论提炼,进而解释更多的语言事实[6]。可见,事实和理论是语言研究中的两个重要维度,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也主要围绕这两个方面展开,因此,本文将从这两个角度对现有研究成果进行梳理。
(一)语言事实的发掘
在语言事实发掘方面,相关研究可以归纳为共时和历时两个维度:前者有助于全面考察语言现象在某一时期的使用情况,属于静态考察;后者有助于深入探究语言现象发展演变的脉络轨迹,属于动态考察。
共时层面的研究成果以词汇融合为主,兼及语法等的融合。就融合的方向而言,词汇融合研究成果涉及以下三类:
第一类,大陆从台湾单向引进词汇研究。这类研究很少专门考察台湾词汇输出现象,通常以“台港”或“港台”为名进行更大范围的考察。这方面的研究以调查和举例说明为主,主要讨论港台词语单向引进的表现及影响。在具体表现方面,李明对港台词语在大陆报纸、电视广播、文学作品中的使用情况进行了探讨[7]。在产生影响方面,赵世开[8]、陈建民[9]、姚汉铭[10](P119-121)等学者,都将港台词汇看作普通话新词语的重要来源;陈建民还将“引进港台词语”列为当代词汇变异的四种方式之一[11];刁晏斌较为细致地考察了港台词语影响下大陆词语产生的八种变化,包括增加新词语、增加义项、非常用义变为常用义、扩大使用范围、提高使用频率、古旧词语复活、产生仿造词语、出现新的搭配形式[12]。刁晏斌还在《新时期大陆汉语的发展与变革》一书中,描述了台湾词语引进的语言事实,并分析了其产生的重要影响[13](P44-47)。
第二类,大陆与台湾词汇“双向互动”研究。刁晏斌的《差异与融合——海峡两岸语言应用对比》较早关注并开展这方面的研究,此书中设有“大陆与台湾词汇的融合”和“台湾与大陆词汇的融合”两个小节,以报纸为主要语料来源,分别对大陆普通话吸收的台湾“国语”词语和台湾“国语”吸收的大陆词语进行了细致考察[14](P92-106)。后续研究多依托两岸辞书或华语工具书进行比较,比如,徐莉从“台湾地区词语进入大陆”和“大陆词语进入台湾地区官方辞典”两个方面,举例说明两岸词汇双向互动的情况[15];又如,苏金智立足于两岸权威辞书相互吸收的词条,对两岸词汇相互吸收的具体表现进行探讨[16];此外,苏金智、王立、储泽祥则从《全球华语词典》中选择部分台湾特有词语和大陆特有词语,对大陆和台湾地区78所高校及中学的学生进行了调查,作者指出,两岸词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些词语已经共用[17]。
第三类,大陆向台湾单向输出词汇研究。初期研究以举例说明为主,刁晏斌曾专门调查了普通话对台湾的影响,从台湾的语言规划、工具书收词、科技术语的选择和确定,以及一般的日常语言运用等方面,考察了台湾“国语”与大陆普通话的趋同倾向[18]。党静鹏、王璐、苏金智通过比较不同时期的两岸词典,明确指出台湾“国语”吸收大陆普通话词语的趋势[19]。邹晓玲则从吸收的倾向、进程和程度三个方面,分析了台湾“国语”吸收大陆普通话词汇的特点,并探讨了吸收原因[20]。
相较于词汇融合而言,语法融合的研究成果较少。刁晏斌的《差异与融合——海峡两岸语言应用对比》最早开展这方面的研究,书中专设“两岸语法的融合”一节进行探讨,内容涉及动词、形容词、名词、代词、结构助词等[14](P193-207)。此后,相关研究的覆盖面扩大,刁晏斌曾选取若干虚义动词、有标记被动句、处置句以及几种有标记句等,对两岸语法融合的语言事实进行深入探讨[21](P221-237)、[22](P48-412)。其他学者的研究,或着眼于词法进行讨论,涉及副词“太”[23]、语气词[24]、动量词“把”[25]等;或以句法现象的融合为考察对象,如刘吉力阐述了介词框架“在X下”和“述+宾+(介+宾)”结构的融合现象[23]。
此外,融合的研究成果还涉及语言风格、表达形式、汉字简化等。就语言风格而言,刁晏斌从数字略语、虚义动词“干”“弄”与“闹”入手,讨论了两岸语言风格的融合[21](P238-260)。就表达形式而言,刁晏斌从古旧形式的复活、扩大使用范围、谐音改字、关联替代等方面,考察了两岸表达形式融合的具体表
现[14](P220-223)。就汉字简化而言,王博立等[26]、张为与林清霞[27]均指出,大陆简体字对台湾汉字简化产生了一定影响。
与共时研究相比,历时研究则相对薄弱,但近年来也逐渐引起学界关注。部分研究采用共时与历时相结合的方法,即在明确共时融合情况的基础上,对历时的融合过程进行分MyMy9rUvQu4hbBLcoQmeQBQ6v+DyXsgd4mbMBpvm0Nw=析。比如,邹贞以资深、抓紧、力道与力度为例,分别对大陆吸收台湾词语、台湾吸收大陆词语、两岸词语双向融合的情况加以考察[28]。又如,侯润婕在考察量词“粒”的共时面貌之后,又从义域和搭配倾向两个方面,分析其历时变化情况,指出“粒”体现出融合的趋势[29]。同时,也有一些专门的历时研究。刁晏斌指出,大陆对台湾词语的引进经历了从大量引进到趋于饱和的转变,而台湾对大陆词语的引进则从贬损性引进过渡到中立性引进,并呈现出从引进到吸收的发展过程。目前,两岸民族共同语融合已从大陆向台湾单向倾斜达到两者的基本平衡,普通话与台湾“国语”处于积极的双向互动中[30]。受此影响,陈璐从历时角度出发,进一步梳理并对比了20世纪80年代前后,大陆词语在台湾“国语”中的使用和发展情况[31]。在相对微观的层面,融合现象的个案考察取得较多成果。郭文靖对台湾“国语”中“咖”类词登陆大陆后的发展轨迹进行调查,并划分为三个阶段:初登大陆、关键发展、蓬勃扩大[32]。刁晏斌比较了海峡两岸虚义动词“搞”的使用情况,不同时段的历时对比显示出两岸语言正在从差异走向融合[33]、[21](P222-230)。刁晏斌又通过历时对比调查指出,海峡两岸及港澳地区,以“获”为被动标记的“获”字句,初步具有了融入的表现[34]、[35]。刘吉力基于不同时期的数据统计和对比,对两岸语言中的量词“通”和差比句的趋同情况进行了探讨[23]。
(二)理论研究的探索
在融合理论的探索及建构方面,较具代表性的成果是对融合度的探讨。立足于两岸语言对比研究的
“融合度”概念,最早是由李行健提出的[36](P87-95)。而仇志群首次对这一概念进行集中论述,作者指出,可以借助融合度来构建理论框架,解释词语的渗入、被接纳的条件与可能性,探讨造成词语融合度或隔
离度强弱的原因,以及融合度对处理两岸差异词的意义[36](P87-95)。邹贞立足于语言融合事实,阐释建立融合度概念的必要性;指出融合是渐变的且通常呈现阶段性,建立融合度视角能够有效分析融合现象;并从使用情况、工具书收录、词语发展变化三个方面,阐述词语融合度的判定标准,探讨建立融合度概念的价值,以及影响两岸词语融合度的主要原因[28]。刁晏斌进一步明确了融合度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可以用于
全球华语各变体之间相互融合现象的研究中,并不局限于词汇;它具有静态和动态两种特点;可以为融合研究提供新的定量分析方法,提升其科学性和可操
作性[37](P289-291)。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理论探索。邵敬敏、刘杰讨论了“手机”和“互联网”的崛起,描述了“手机”在北京、上海、香港、台北及新加坡等地,跟其他同义词的竞争,探究了它最后胜出的过程及原因。作者指出,对不同名称的竞争与选择及其胜出原因的研究,具有本体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的双重理论价值[38]。
汤志祥将词汇融合的层级归纳为三个阶段:开始进入—已经进入—融入[2]。刁晏斌着眼并立足于词汇融合的使用情况,将大陆词语在台湾的融合过程划分为三个递增阶段:“引用”(连带大陆语境一同搬用)、“自用”(脱离大陆语境的自主性使用)和“化用”(即变化性使用,如产生新义、衍生新词语等)[39],与汤氏的三阶段大致相当。上述探讨表明,学界对词汇融合阶段的历时划分进行了积极探索。
李昱、施春宏提出的词语互动概念,丰富了融合研究的理论内涵。作者将海峡两岸词汇系统的相互影响归纳为七种互动模式:替换式、单边增量式、双边增量式、返还式、他源式、新生式、激活式。同时,根据互动能力的强弱和互动时间的长短,又将互动划分为深、浅、潜三个层级[40]。这种以互动观念为指导的研究,为探讨词汇和语言系统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动态视角。深入研究海峡两岸的词语系统和语言交际系统之间的互动关系,不仅可以引发对语言系统动态发展的深层思考,而且能够为动态研究开辟新的研究途径和方法。
在融合研究的预测方面,王晓梅、张欣怡根据普通话说话人对七类马来西亚华语语法结构的认知与态度,预测这些语法项目今后向普通话渗透的可能性。作者指出,以语言变体的理解度和接受度为指标,测量不同华语变体之间的“距离”,可以作为微观层面预测语言融合的指标之一;而宏观层面的语言融合,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语言认同[41]。
刁晏斌则提出“显性融合”与“隐性融合”两个概念。前者主要指某一或某些现象在某一或某些区域从无到有或者从有到无的变化,以及某个单区或双区现象最终成为多区现象等;后者则主要指在前者内部的,比较细微而很难引人注意的各种表现,并从三个方面归纳与总结了隐性融合的具体所指[42]。
通过上文的简要评述,可以看出,两岸的语言融合研究已经开始起步,并取得显著的进展,但仍存在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就语言事实发掘来说,首先,体现在研究内容的均衡性不足。第一,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词汇方面,语音、语法、文字、修辞、语言风格、表达形式等方面的考察相对薄弱,尚未形成对各个方面的全面覆盖。第二,已有研究存在着重共时而轻历时的倾向,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融合作为一个动态概念的重要性,以“史”的历时视角考察两岸语言融合现象的研究仍有提升的空间。第三,大规模语料的统计与分析的定量研究相对匮乏,已有研究多为定性研究,局限于举例性说明。
其次,体现在研究内容的系统性不足。第一,这里的“系统性”,是指按照某一方面对象或内容的系统进行全面考察。以词汇为例,它的系统性应该表现在覆盖能够形成对其完整认识的所有方面:如词素与词的构成、词的结构形式、词义(包括理性义、语法义和色彩义)及其类聚(同义词、近义词、反义词等)以及发展演变[43]。上述内容几乎都可以用于考察词汇的融合问题,从而推进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体系化。第二,系统性研究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强调各个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依存关系,以及整体与部分的关系,而非孤立看待一个现象。以往研究多限于小范围微观个案考察,较为宏观的、归总性的类化研究仍较为欠缺。
就理论研究探索来说,同样存在一些不足。一般而言,理论探索大致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充分利用已有的理论成果,二是补充完善已有理论,并争取创造新的理论。从两岸语言融合研究来看,前者可以理解为充分利用普通语言学和其他相关理论成果,并将其灵活运用于融合研究;后者则根植于两岸语言融合的事实,发展出具有原创性的融合理论,为普通语言学的学科建设作出自己的贡献。就目前所见,达到以上目标的理论研究还不多见。
总体来说,语言事实的考察、分析,在均衡性和系统性两个方面仍存在不足,尚处于“初级”阶段;而理论层面的思考,也有待于从“使用”和“创造”两个方面,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和更宽领域的拓展。
三、关于进一步深化海峡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思考
前文回顾与总结了海峡两岸语言融合的研究成果,现有成果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在此基础上,我们将从应有的观念与认识、具体的方法与路径两个方面,尝试进一步深化对相关研究的思考,以期为后续研究提供有益的参考和借鉴。
(一)应有的观念与认识
两岸语言差异研究成果丰硕,而融合研究相对滞后,这与学界长期以来重视“差异”研究而轻视“融合”研究的观念取向密切相关[22](P431-432)。因此,要想扭转当前融合研究发展滞缓的局面,应当首先从认知层面提升对融合研究重要性的认识,融合研究的重要之处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融合研究契合当下的时代背景,顺应当前语言的发展趋势。在这一方面,学界已经达成一些初步共识。正如前文中所述,汤志祥、周清海在论及现代汉语和国语/华语的现状时,都不约而同使用了“大融合”一词。周清海还对现代汉语作了更进一步的阶段划分:“1949年到中国改革开放之前,是一个阶段,可以叫做现代汉语的分裂阶段。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到现在,是现代汉语的融合阶段。”①[44]两位学者都敏锐地抓住了当前全球华语发展过程中“融合”这一关键性要素,这一要素同样适用于两岸语言发展,可见两岸语言融合研究正逢其时。以上论述也得到了具体语言事实的支持。刁晏斌最早从词汇、语法、表达形式等方面,对两岸语言融合现象及融合原因进行系统阐述[14](P92-106、P193-207、P220-223),并指出海峡两岸女性译名呈现出趋同的一面[45]。他还调查了当今台湾的语言规划、工具书收词、科技术语选择、日常语言运用等,并指出,海峡两岸民族共同语的融合,已经由大陆向台湾靠拢发展到基本均衡的双向互动交流,并且正在加速向更高层次发展[18]。袁伟、杨锎翔的调查结果显示,从2009年到2018年,由中国大陆传入并入选台湾地区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的词语,总体呈上升趋势,总数达25个;尤其是2017、2018年,在台湾地区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中,近半数来自中国大陆[46]。随着大陆经济的蓬勃发展、两岸交流的日益频繁、互联网技术的广泛普及,两岸语言的融合趋势必将持续下去并向纵深发展。
第二,从具体研究实践来说,融合研究也势在必行,这主要表现在两岸语言对比研究、全球华语融合研究、普通话研究三个维度上。
其一,就两岸语言对比研究而言,可以分为两个层面进行分析。在共时层面,两岸语言的融合现象蕴含着丰富的研究价值,将其作为相对独立的研究,系统深入地挖掘和探讨其各种具体表现、促成因素、未来趋势、隐含规律等,不仅可以为两岸语言对比研究带来新的视角和内容,还能为全球华语研究开辟新的拓展空间。与之同时,融合研究与差异研究形成互补分布,可以使两岸语言对比研究更加均衡和全面。差异研究主要立足于和普通话的对比,旨在寻找和发现台湾“国语”各方面的特点,而融合研究则关注它们之间由差异到融合的发展变化,两者相辅相成、相互补充,能够全面、均衡、深入地反映语言发展的全貌。在历时层面,融合研究有助于推动两岸语言对比研究向更加丰富完整的方向发展。从宏观层面来说,正如前引周清海所划分的分裂与融合两个阶段[44],只有“差异+融合”才能构成完整的历时过程。如果只关注差异而忽视融合,研究将缺乏完整性和系统性;惟有将二者并重,才能全景展现语言演进的整体轨迹,从而更好地预测和把握未来语言的发展趋势。从微观层面的具体语言现象来说,它们的发展方向与宏观趋势基本一致,也往往由差异阶段逐渐过渡至融合阶段。就此而言,全面考察“差异—融合”这一过程,对于还原各种语言现象发展的全貌至关重要。
其二,就全球华语融合研究而言,一方面,两岸语言融合研究所积累的大量语料和成果,可以极大地丰富和强化全球华语融合的实证研究,扩充和完善全球华语融合的内容体系,推动它向更加系统化和全面化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全球华语融合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拓展和放大,二者的研究问题相似,研究理念和方法也存在很多共通之处,因此,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诸种分析路径和方法,均能为全球华语融合研究提供颇有价值的借鉴和参考。
其三,就普通话研究而言,它具有两个方面的重要价值。首先,两岸语言融合研究有助于厘清诸多语言现象的来龙去脉。摸清“来龙”有助于对各种语言现象追根溯源,两岸语言融合前期以普通话输入为主,各种语言现象大量进入普通话,并与原有语言现象融合一体,导致某些现象的源头和发展路径变得模糊不清。因此,开展两岸语言融合现象的系统调查,可以为认识两岸语言融合前期普通话的发展脉络提供重要的参照和依据。理清“去脉”则有助于追踪当下和预测未来,两岸语言融合后期以普通话输出为主,通过研究普通话在台湾“国语”中的引进和使用情况,可以更全面地把握普通话输出后的发展脉络,同时也能更好地认识普通话的最新动态和演变趋势。刁晏斌、刘燕婧的调查表明,普通话的2021年度十大新词语和十大网络用语已传入国语圈和华语圈,这反映出普通话在输出后的当下使用情况[47]。两岸语言融合研究,对于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具有重要意义。在普通话输出时,有些语言现象被大规模接受和吸收,但也存在着难融合、不融合的情况[21](P288-292)。换言之,不同类型词语进入台湾“国语”的可融合度是不同的,这有助于预测普通话中各种语言现象进入台湾“国语”的可能性。其次,有助于丰富普通话研究的理论内涵。普通话与外语、普通话与方言,以及普通话不同的语域、语体之间,都存在融合现象。而融合研究的相关探索,比如,融合的定义、判定标准、如何定位与描写融合与不融合之间的大量中间状态[43];再如,融合度的界定、融合的条件及过程、全球华语史视角下的融合问题[37](P288-297)、显性融合与隐性融合[42]等,都具有重要理论价值。虽然普通话研究与两岸融合研究的具体情况有所不同,但也存在一些共通之处,将上述理论应用到普通话研究中,必将为我们认识和分析普通话中的融合现象提供全新的思路。
(二)具体的方法与路径
海峡两岸语言融合研究已取得一些可喜的成绩,但仍存在很大的提升空间,今后可以在事实发掘和理论探索两个方面寻求新进展、新突破。
1.语言事实的全面发掘
语言事实的拓展主要涉及横向、纵向两个维度,下面,就分别对这两个方面展开讨论。其中,横向拓展主要体现为研究内容覆盖面的拓展,这包括多个方面,本文将着重讨论以下几点。
第一,语言现象的覆盖面。上文谈到,以往研究多集中于词汇层面的分析,而在语音和语法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这无疑是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亟需弥补的重要缺项。除了语音、词汇、语法语言三要素之外,文字、语篇、修辞、表达、标点符号等融合问题同样值得深入探讨。
第二,语体的覆盖面。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口语研究是一个亟待加强的薄弱环节。一方面,现有研究大多依赖于两岸的书面语语料,对口语层面的关注严重不足;另一方面,随着两岸交流的日益频繁、互联网和自媒体等现代化技术的普及,一些台湾口语词汇和表达方式开始出现在大陆的网络语言和年轻人的日常表达中,反映了两岸语言在口语层面的融合趋势。杨海明、鲁小龙指出,台湾口语词“这样子”对大陆的语言使用造成了一定影响,目前还局限在网络语和口语之中[48]。由此可见,只有深入研究口语融合现象,才能全面把握两岸语言融合的真实状况。当然,今后的研究还可以涉及更多下位语体或领域,如时政语体、科技语体、文艺语体、日常谈话语体、演讲语体、网络语体、广播语体等。
第三,系统性研究的覆盖面。这里的“系统性研究”,是指通过统一主题或视角来整合分散的个案研究,它强调整体与部分的联系,进而提炼更高维度的特点或规律。其中,既有一些比较常见的主题,也有一些创新性的视角。就前者来说,如语法的系统研究包括语素、构词法、词类、短语、句型、句类、句式、复句、句群及其发展演变等,全方位、系统化地覆盖上述各个层面,有助于整体把握两岸语言的语法融合情况。这种系统化的理念,同样适用于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其他方面,如语音、文字、修辞、语言风格、表达形式等。就后者来说,如刁晏斌着眼于全球华语中词汇融合的显著程度,提出了显性融合和隐性融合概念[42]。这两个概念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具有类化特征的分析视角,将它们运用于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中,能够将不同融合现象进行科学归类,从而更为系统地揭示两岸语言融合所呈现的全新特征与内在规律。
除横向拓展外,纵向拓展研究也需要进一步加强,它以两岸语言融合的历史发展演变及其规律为研究对象,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
一是相对宏观的研究,即在两岸语言融合的起始阶段和发展阶段,分别着眼于大陆和台湾,探讨融合过程中语音、词汇、语法、文字、语篇、修辞、表达、标点符号等要素的总体发展变化情况、不融合与难融合的总体发展变化情况,以及发展变化的原因与条件等。在这方面,目前偶尔能够见到一些相关研究。刁晏斌从历时视角区分了大陆对台湾词语引进的两个阶段、台湾对大陆词语引进的两个阶段,这是首次从台湾“国语”的角度对融合现象进行历时考察。作者以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为界,划分出两个时间段,并将大陆词语进入台湾后的使用和发展情况,概括为“引进”和“吸收”两个层次,其中,其引进又经历了贬损性引进和中立性引进两个阶段[30]。不过,这方面的探讨仍缺乏充分的具体语言事实和研究成果的支持,因此,其进展仅限于初步的“构想”阶段,而现阶段更为迫切需要的是“实施”,即针对某一或某些具体方面开展深入细致的研究,这也是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纵向拓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是具体微观的研究,即对具体语言融合事实发展变化的考察、描写、分析。如刁晏斌对海峡两岸虚义动词“搞”的使用情况进行了比较,“搞”在大陆普通话中是一个使用频率较高的“万能动词”,在台湾地区,该词的使用频率很低,并且基本属于贬义词[33];之后,刁晏斌又重新调查了两岸“搞”的使用情况,结果显示,台湾地区“搞”的使用频率显著增加,已基本实现为中性义[21](P222-230)。不同时段的对比显示,两岸民族共同语正在由差异走向融合。可见,如果缺乏对具体语言现象的历时追踪调查,我们的认识可能会滞后于语言现象的最新发展情况,也就无法客观全面地把握语言融合现象的变化。
在对具体语言事实考察的基础上,也可以尝试从更高的层次对两岸语言的历时融合现象进行归纳。徐涵韬指出,仿照“历史差异”与“现实差异”,或可提出“历史融合”与“现实融合”的概念,前者指已经完成的融合现象,后者则指正在进行的最新融合现象[49]。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尝试提出“潜在融合”的概念,用来指代潜在的、尚未实现但有可能发生的融合现象。这种提法可以将研究范围从“以前”(包括“不久以前”)纵向拓展到“当下”乃至“未来”,既能将“实时”的融合现象纳入考察范围,又能使相关研究由“描写”延伸到“预测”。不过,目前这一概念仍停留在初步的构想阶段,需要未来更多具体语言事实和研究成果的支撑。
除了拓展之外,两岸语言融合研究还需要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具体而言,研究不应仅限于简单的有无对比,而应该开展更为全面、细致、深入的精细化调查与分析。以词汇研究为例,以往研究多聚焦于对某个具体词语意义、用法的对比,这本身是合理的,但是在微观层面的观察、描写和解释上往往不够充分,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研究的深度和质量。刁晏斌由此提出了“微观对比”概念,从既是词汇单位又是语法单位的微观个体——词入手,对其意义和用法等进行高清晰度或细颗粒度的描写与分析[50]。之后,这一概念进一步发展,从词的层面深入到语素/义素层面,并借鉴语法研究的本位观,将之表述为由“词本位”到“语素/义素本位”[51]。这种微观对比的观念,在以往研究中大多应用于两岸语言的差异,它其实也同样适用于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以词汇融合为例,刁晏斌对“关爱”一词的调查表明,该词在台湾使用时,其涉及对象先是指人,后扩展到也可指物,总体而言是[±涉人];大陆引进后,也是经历了[+涉人]→[±涉人]的过程,最终达到了与台湾用法完全一致,实现了“彻底”的融合[51]。刁晏斌还指出,大陆新词“闺密/蜜”进入台湾后,经历了完整的借用—自用—化用过程,目前已经完全“融入”其词汇系统,成为两岸词汇融合的典型个案,其具体表现和特点之一是:引进后也有自己独特的发展变化,如[+女性]义素趋于脱落等[42]。
在语法研究方面,微观对比的观念与方法同样适用,可以由最初比较简单的微观个案考察,扩展到较为全面深入地阐述两岸之间词法、句法的各种融合现象。目前,词法研究应该首先立足于最基本的语言使用单位——词,一方面,应继续以各种“类
型”为对象进行集中考察,另一方面,更应采用微观对比的方法进行各类具体的词的研究,从而实现点面结合。在句法方面,应该集中力量开展常用句法现象的研究,实际上,句法问题一定程度上也是词法问题,甚至也可以说是词汇问题[37](P285)。就此而言,微观对比的观念也可以运用于两岸句法融合研究之中。需要指出的是,微观对比为深入观察和全面分析两岸语言融合提供了一个新视角,但这一视角并非唯一,我们可以探索更多的方法和角度,不断推动研究的深化。
拓展研究与深化研究并非互相对立,而是相互促进,共同推动两岸语言融合研究向更高层次发展。二者在实质上是相辅相成的:一方面,拓展是深化的基础,没有拓展就难以进行深入研究;另一方面,深化研究本身也伴随着对研究范围的进一步拓展,并在新的拓展中得以实现。
2.理论研究的进一步探索
这里的“理论研究”,指的是立足于两岸语言融合事实,开展具有理论内涵的建构及相关探索,具体包括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取精用宏,博采众长。两岸语言融合研究可以且应当借鉴现有的语言学研究资源和成果,以充分观察、描写与解释两岸语言融合的基本事实及其发展变化,进而丰富和完善两岸语言融合研究的理论体系,提升研究的系统性和科学性。比如,言语社区理论是社会语言学的重要理论之一,徐大明、王晓梅将社会语言学的言语社区理论应用于全球华语社区的构建。作者指出,全球华语社区是一个依托全球华人社会的言语社区,并进一步细分出各类子社区,如新马华语社区等[52]。这一概念的提出和应用,不仅丰富了全球华语研究的理论体系,也为两岸语言融合研究开辟了新的研究视角。立足于两岸民族共同语的融合研究,刁晏斌提出了“言语社区特征词”这一概念,用于指称那些不易被其他言语社区吸收的词语,借此思考融合中的不平衡表现以及未发生融合的“不融合”现象;作者还进一步指出,能够反映和代表某一言语社区语言特征的现象不止是词,还应该涵盖语言的各个要素及其单位,以及语言使用的各个层面,可以据此提出“言语社区特征语言现象”的概念[50]。
基于以上研究,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以下问题。首先,关于言语社区特征词的界定和识别问题。我们需要一个明确并具有操作性的“不易被其他言语社区吸收”的标准,以及一套完善的识别和收集操作体系。其次,融合是一个历时的动态过程,而难融合或不融合现象同样也可能是一个历时过程。一些原本难以融合的特征词,可能会因交流的加深而逐渐被其他言语社区接受,因此,应该从历时的视角追踪其从难融合或不融合到融合的发展变化情况。同时,在此基础上,阐释言语社区特征词的融合机制,探究促进和阻碍特征词融合的各种因素,并据此预测特征词的未来融合趋势。再次,分析言语社区特征词在不同语体中的融合情况。考察特征词在书面语和口语中难融合或不融合的程度是否存在差异,通过调查它们在不同语体中的分布情况,可以更全面地把握两岸语言融合的实际状况。最后,两岸民族共同语融合中言语社区特征词的研究经验和成果可以进一步推广,应用于全球华语社区各个子社区中的融合现象研究,通过共时对比两岸与其他华语社区的言语社区特征词,可以加深对不同华语社区之间融合现象的联系与差异的认识。
如前所述,“融合度”是一个在语法、语义研究中经常使用的概念。这一概念最早由孙德金提出,他把文言语法系统中的语法成分在现代汉语书面语系统中的相融性表现称为“系统融合度”[53]。之后,李行健将“融合度”运用于两岸语言对比研究,仇志群[36]、邹贞[28]、刁晏斌[37](P289-291)等学者,也对此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讨论。现有认识虽然涉及了其中的部分内容,但还远远不够,它仍然是一个亟待深入探讨的重大课题。刁晏斌曾阐述了融合度研究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如“本体论”“方法论”等[54]。我们认为,融合度的量化工作头绪繁多,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构建一个多维度的指标体系是融合度量化的基础,该体系不仅包括语音、词汇、语法等语言内部要素,也包括语言使用频率、社会接受度等外部因素。其二,指标的权重分配和量化是其中的关键步骤,不同指标对融合度的影响存在差异,可以通过专家评估、文献分析等方法,为各指标赋予不同权重;在量化过程中,可以采用统计建模、人工标注等技术手段,将定性指标转化为可量化的数值,进而得到可计算的融合度分数。其三,根据量化结果的数值区间,将融合度划分为高、中、低三个基本等级,还可以根据研究需要,进一步细分为更多的等级。其四,进行大规模语料分析,首先需要建立大规模语料库,并通过自然语言处理技术,对语料进行深入分析,提取各项指标的原始数据,为融合度量化评估提供数据支持。其五,追踪融合度的发展变化情况,通过持续跟踪,可以观察到不同语言现象融合度变化的历时轨迹,在此基础上,进一步阐释其影响因素,并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
如果这里的“理论”也包括“方法”的话,刁晏斌曾对现代汉语史的研究方法进行了深入探讨,并将其归纳为三类:一是“传统”的方法,二是“现代”的方法,三是具有现代汉语史特色的方法[55](P27-28)。这些方法同样可以迁移到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中。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应该重视定量研究方法的运用,同时,定量研究方法不应只局限于使用数量和频率的统计,可以尝试利用大数据或者生成式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对现有的定量方法进行调整和优化。
第二,立足事实,锐意求新。两岸语言融合研究还需要扎根于丰富的语言事实,在现有理论的基础上进行补充与完善,进一步努力探索并构建新的理论体系。李行健立足于海峡两岸词汇的实际状况,提出了“显性差异”和“隐性差异”的概念[56]。之后,刁晏斌深入阐释了隐性差异的内涵外延、分布范围、特点表现、成因机制等理论性问题,并在调查“闺密/蜜”一词后指出,融合也应包括显性融合和隐性融
合[57]、[58]、[42]。这些论述进一步增强了融合研究的精细度和颗粒度,完善了相关理论框架。在上述研究的基础上,本文认为,还可以着眼于以下方面进行深入思考。在本体论方面,既系统阐述隐性融合的内涵与外延,以及如何区分隐性融合与显性融合的边界,又充分把握其学术意义,具体包括对华语融合、全球华语学乃至于普通语言学的研究价值。在方法论层面,建立一套隐性融合现象的发现程序,依据融合层次,进行隐性融合更细致的层级划分,并归纳隐性融合现象的具体类型和表现形式,同时,还可以将相关研究应用于工具书编纂等实践层面。此外,隐性融合不应仅仅局限于词汇范畴,关于本体论和方法论的探讨,也同样适用于语法、语音、语用等各个方面。
四、结语
近些年来,两岸语言融合趋势日渐凸显,而相关研究滞后问题亟待解决。本文旨在综合不同文献的观察视角和论述重点,从语言事实发掘与理论研究探索两个方面,回顾两岸语言融合的研究现状,并在总结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尝试探讨其新进展与新动向。总体而言,语言事实发掘可以归纳为共时和历时两个维度,前者以词汇、语法融合为主,兼及其他,后者则涉及与共时相结合的历时研究、专门的历时研究。理论研究探索则简要回顾了融合度、融合阶段的历时划分、词语互动概念、华语融合的预测手段、显性融合与隐性融合等。基于目前的研究成果与存在的问题,我们呼吁学界同仁共同努力,既要从认知层面提升对融合研究重要性的认识,又需强化研究的系统性与层次性。在今后的两岸语言融合研究中,我们应拓展和深化现有的事实发掘成果,不仅横向扩展研究内容的覆盖面,纵向深入探讨融合现象的历史发展演变及其规律,还要运用微观对比的观念,深化已有研究,同时,在理论探索中要不断吸纳新知、自我更新。
我们相信,只要坚持勇于创新、守正笃实的理念,踔厉奋发,砥砺前行,必将为海峡两岸语言融合现象的事实发掘和理论探索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推动其成为具有深厚学理积淀与广阔学术视野的核心领域,并推动两岸语言对比研究乃至全球华语对比研究达到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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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Integration Orientation in Cross-Strait Language Comparative Studies
DiaOLiu07/+8x/peuqaFLqKI9uwYQhyaCecQ2bXgaFje94=o Yanbin,Sun Zhaoya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Abstract:The trend of cross-strait language integration is becoming increasingly evident, yet the lag in related research is prominent, and the necessity and urgency of conducting systematic and in-depth research on this topic are becoming more apparent. This article first reviews the new progress of cross-strait language integration research in recent years, in which the discovery of linguistic facts involves both synchronic and diachronic dimensions, and the progress of theoretical research is reflected in the reflection and exploration of integration degree and other related theories. On the basis of existing research, the article discusses how to deepen the research on cross-strait language fusion: firstly, it clarifies the proper understanding of cross-strait language integration research, and then it discusses the two aspects of facts and theories. In terms of factual discovery, the article not only expands the research, horizontally expanding the scope of research and vertically expanding the diachronic investigation, but also deepens the research to deeply excavate the facts of integration. In terms of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we should take advantage of the macro, learn from others, and bases itself on the facts of the language, and innovates with determination to continuously improve and develop the theoretical system.
Key words:common language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language integration;Putonghua;Taiwanese “Mandarin”;factual excavation;theoretical exploration
作者简介:1.刁晏斌,男,文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生生导师;
2.孙朝阳,女,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