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赋能乡村社会治理的困境及路径探究

摘要：乡村善治是乡村振兴的关键环节之一，是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乡村的有效治理在于与其相互嵌合的乡村文化价值体系发挥心理塑造、启蒙教化以及扬善创新作用。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乡村文化价值体系赋能乡村社会治理也面临不同的困境。本文在分析文化治理乡村问题的基础上，提出要充分挖掘乡村传统农耕文化、红色文化以及先进文化，创新宣传形式，创建公共文化空间，重塑乡村道德典型等，为乡村治理提供更强劲的文化支撑。

关键词：传统文化 公共文化空间 文化振兴 社会治理

*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科规划项目“新中国成立以来山东省农村反贫困策略研究”（编号：R21WB0102），2024年度聊城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数字赋能乡村社会治理的建构逻辑及实现路径研究”（编号：NDKT2024083），聊城大学科研基金项目“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民本反贫困实践研究”（编号：321022003）阶段性成果。

自2017年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以来，各具特色的乡村振兴模式不断涌现，丰富了乡村振兴的实践。乡村治理的有效程度决定着乡村的繁荣稳定和国家地方治理效能水平，实现乡村振兴需要以乡村治理有效为重要突破口。乡村有效治理的根基与传统乡村文化价值体系是相互嵌合的，通过乡村文化的复兴可以养成文明乡风，优化乡村治理，从而助推乡村振兴。中华文明历经几千年发展，每个地域都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历史文化，应在乡村社会治理中运用好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

一、文化赋能乡村社会治理的可行性

“源浚者流长，根深者叶茂”，文化如水，润物无声。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文化的重要性进行阐述，他指出：“一个没有精神力量的民族难以自立自强，一项没有文化支撑的事业难以持续长久。”社会治理也必须把文化因素纳入治理体系之中。然而，不同地域其发展轨迹不同，因此也就形成了不同特色的地域文化。地域文化经过世代相传已刻进当地人的基因与血脉，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行为方式甚至工作和生活习惯。对地域文化进行充分而深入地挖掘与研究，增强人们对地域文化的认同，凝聚起价值共识，以实现社会有序发展与进步。

首先，文化可以发挥其性格心理塑造作用，有效化解基层社会冲突与矛盾。生活在一定地域的人们的性格与心理会受到地域文化的潜在影响，通过物质或非物质的文化形态唤醒人们的共同记忆或集体记忆，从而建构起人与人、人与团体、人与社会的有机联结，有助于破解社会治理中因冷漠疏离而造成的纠缠、斗争等问题。其次，文化可以发挥启蒙教化作用，形成共同的价值追求，实现基层社会的稳定。传统的乡土社会建立在人伦与地缘基础之上，是有机团结的社会。在这一社会中因遵循一定的文化情境自然形成了共同道德秩序、行为准则乃至风俗习惯等，可以说，建立在文化基础之上的融合力与凝聚力使地域人民的价值观更趋规范与合理，从而有效维护社会秩序，稳定社会结构。第三，文化中内含的知识、思维与先进理念，能够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进而推动社会的进步。从根本上讲，社会治理的目的就是维护人民的根本利益，彰显社会公平正义，促进人与社会的发展。优秀文化中的知识、思维和先进理念能够提升人的整体素质、激发人的创造性和创新性，从而实现人与社会的共同进步。

二、文化赋能乡村社会治理的困境

（一）传统文化基础式微

传统乡村社会是以血缘亲属为基础的熟人社会，在这个共同体中邻里相望，村落历史上延续下来的乡规民约、风俗、礼俗、民俗等伦理秩序以及传统文化价值观念，在凝聚乡村为有机团体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可以说，凝结于农民生产与生活实践中的道德规范及交往规则是传统乡村社会治理的文化基础和精神支柱。

一是农民以传统文化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念发生改变。农民城乡两栖的流动性带来价值观念的极大改变。数千年来在乡村生活交往与农业生产实践中孕育出的仁爱孝悌、勤俭节约、互信互助、谦和好礼等传统乡村价值观念是维护乡村稳定发展的宝贵文化财富。但随着乡村现代化的发展，尤其是务工流动给乡村带来更多城市生活观念元素，使得以宗族和小亲族为基础的传统乡村社会结构逐渐解体，原来的“熟人社会”逐渐转向“半熟人社会”，维系“熟人社会”的“仁、义、礼、智、信”等优秀传统价值观念受到了物质化、功利化的严重冲击，维系传统乡村价值观念的文化基础开始动摇。

二是新兴媒体输入的文化重塑了农民的价值观念。近年来，随着网络媒体的兴起，各种短视频、直播等在不断传输与村落价值相异的文化，使得基于乡村传统文化建构的心理认同分解，思想观念更加多元，在传统文化情境下形成的乡村共同道德秩序逐渐瓦解。

三是父辈向往城市的认知和行为减弱了青年对乡村文化的认同。乡村知识的匮乏导致精神文化的落后，历史及地理环境等因素又造就了农村经济上的贫困。所以，千百年来在农民固有的印象里“落后”就是农村的代名词，这种固有印象又间接导致了农民对自身社会身份认同的不满，进而在父辈代际传承的教育中总也免不了要子辈“跳出农门”，享受城市生活。在这种教育的影响下，青年人对农村根源性文化认同不强，通过自身努力走出“农门”后，也很难在思想上接受回流农村。因此，青年能否认可乡村、能否认同乡村文化，以及能否认同自身社会身份，是影响乡村振兴的重要因素。

（二）农民文化活动空间匮乏

一是新兴媒体改变了农民活动的文化空间。新兴媒体丰富了农村居民的精神世界，但也使其文化活动大多局限在“虚拟现实”的单一网络空间。目前，抖音、快手等是农民茶余饭后放松身心的重要载体，但虚拟网络文化空间的不断扩展，又挤压了现实的文化活动空间。过去，庙会、戏曲、露天电影等是农村重要的文化活动，每逢其时村民也会乐于参与其中。现在，政府每年会通过“文化下乡”活动，在乡村举办不同类型的公益文化活动，但到场群众非常少，一些具有地方特色的乡村民俗文化在现代媒体冲击下逐渐式微，乡村文化层次丰富性降低。

二是乡村文化组织缺失使农民文化活动缺乏针对性。丰富农民的精神文化活动，不能忽视乡村文化组织的作用。乡村中以文化讲堂为主的德育文化组织在培育与引导村民正确价值观念、弘扬传统美德中具有专业优势，现实中乡村文化讲堂的普及力度还有待提高。此外，针对留守妇女的能够提供技术文化的组织也比较匮乏，针对留守儿童的文化娱乐组织也亟待开发。

三是农村公共文化设施建设有待加强。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并明确了“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深入实施文化惠民工程，丰富群众性文化活动”的乡村公共文化建设的主攻方向和目标任务。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央财政设立中央补助地方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专项资金，在政策的指引帮扶下，乡镇综合文化站、农家书屋、文化广场等一系列乡村公共文化基础建设在很多地区不断建成落地。文化公共基础工程的建设是为了更好丰富农村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文化理应成为村民生活的一部分。但现实中村民对文化综合站、农村书屋及图书室的知晓率低，如何让已建公共文化基础设施发挥效用，以及如何更好建设专门针对留守老人、妇女、儿童的公共文化活动场所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三）领导干部辩证看待产业发展和文化振兴的思维需要提高

乡村贫穷落后的外在表现是其产业经济发展的滞后。因此，新时代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首要任务是实现乡村的“产业兴旺”，产业兴旺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总要求，“是解决农村一切问题的前提”。现实中，很多领导干部认识到了产业振兴对于乡村的重要性，但忽略了乡村振兴是全面系统的工程。乡村的全面振兴既包括产业振兴、人才振兴，也包括文化振兴、生态振兴和组织振兴等方面的内容。在这个系统中尤其要处理好产业振兴和文化振兴的关系。从根本上讲，文化和经济发展是相连的，一方面的变化会反过来影响另一方面。乡村产业发展既需要政策、土地、资本、技术等发挥比较优势，也需要人的首创精神，而这离不开乡村人文精神的支撑。当前，乡村广大居民渴望共同富裕，但是其自身文化、技术水平不高，有些人传统小农观念根深蒂固，成为制约乡村产业进一步发展的瓶颈。新时代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必须要“留住人”“吸引人”，充分挖掘乡村人文精神，并使其与现代文明相融合，培育好乡村居民的公共精神、首创精神、家国情怀。

三、充分挖掘文化丰富内涵赋能乡村社会治理

乡村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孕育了厚朴的文化，应充分挖掘乡村自身文化资源禀赋赋能乡村治理，利用文化资源建设和谐宜居的美丽乡村。

首先，充分挖掘优秀传统农耕文化。“乡村文明是中华民族文明史的主体，村庄是这种文明的载体，耕读文明是我们的软实力。”“乡下人离不了泥土，因为在乡下住，种地是最普通的谋生办法”，几千年来农民“很忠实地守着这直接向土里去讨生活的传统”，和泥土分不开便积淀形成了丰富的农耕文化。例如，人们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中形成了“顺应时节”“安分守己”“守望相助”等人与人、人与自然相处的独特伦理智慧。在顺应四时的春种秋收中形成了“有序”“守则”等行为准则。在与天灾、水患等自然灾害的斗争中，自然形成了吃苦耐劳、艰苦奋斗、拼搏进取的精神，进一步创造和丰富了农耕文化。农耕文化经过代际传递，至今在农村地区还留有其精髓要义，对乡村社会治理发挥了一定作用。习近平指出：“要把保护传承和开发利用有机结合起来，把我国农耕文明优秀遗产和现代文明要素结合起来，赋予新的时代内涵”。

其次，充分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例如，儒家文化中的“仁义”“诚实”“守信”等道德原则和行为规范，尤其是关于“和”的理念是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相处的支撑之一。

第三，充分挖掘包括红色革命文化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社会治理中发挥着重要的价值引领、示范激励等作用，是实现基层治理有效的坚强支撑。革命先烈与劳苦大众在中国的革命实践中共同铸造的红色革命文化是乡村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社会感召力，在社会治理中重视红色文化的时代价值可以提高治理效能。一方面，在革命实践中涌现出来“坚持真理、坚守理想，践行初心、担当使命，不怕牺牲、英勇斗争，对党忠诚、不负人民”的中国共产党伟大建党精神可以凝聚乡村文化共识，让民众自觉生成国家、民族与社会认同感，这种情感经过工作生活的行动转化逐渐融汇成乡村共同体意识，从而让村民以更多的责任与担当参与乡村社会治理。另一方面，红色文化是党员干部治理基层社会的思想文化源泉。传承红色革命文化是广大党员干部必须担负的政治责任，深挖红色资源，发挥好红色革命文化对党员干部的政治教育功能，能提升党员干部思想动力，从而有效治理乡村。

四、文化赋能乡村社会治理的路径分析

当前推进乡村现代化建设，既要繁荣乡村产业，也要秉持人民至上的发展思想解决乡村社会的凸显问题。文化治理作为基层治理的重要手段，以其人文的柔性（弹性）治理范式对稳定社会秩序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乡村现代化的建设进程中，应当传承好几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精华性思想，同时做好公共文化基础设施及公共文化空间的建设工作，培育广大村民的公共精神，让公共意识及其理念渗透到生活之中，为基层治理添砖加瓦。

（一）创新宣传形式，激活优秀文化中的治理智慧

乡村文化底蕴深厚，应当充分挖掘传统文化中的正能量，做好传统文化的宣传工作，激活传统文化中的治理智慧，让古朴醇厚的民风为基层治理注入强劲动力。例如，充分挖掘儒家文化中的“仁爱之道”“孝悌之道”“和睦之道”“礼让之道”，注重对乡村道德风气和村民道德素质的培养，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化为道德认同和心理共识，重塑基层社会主流文化，赋予优秀文化更多基层社会影响力与话语权，破解基层的矛盾与冲突。

一是通过设置展览版、文化墙以及开办乡村文化讲堂等方式广泛宣传乡村优秀传统文化、红色文化、先进文化、民间文化和大众文化，这些是乡村治理不可或缺的软手段。通过宣传，让优秀传统习俗深入村民心中，培育积极向上向善的文明新风，从而让乡村凝聚成和谐的团体，有效化解邻里矛盾与纠纷。

二是借用网络空间，助推文化赋能乡村社会治理。数字技术改变了人们与外界发生联系的方式，数字技术的推广使得信息实现了共享，从某种程度上拓展了人们的思维和视野，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乃至价值观念。要发挥数字技术有益的方面，深入挖掘乡村地区传统农耕文化特色，推出一批正能量的短视频，鼓励村民在网络空间积极传播优秀作品，让传统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再次焕发活力。

（二）选树典型，聚道德力量夯实社会治理之基

当前，德治在乡村治理中的功能日益被重视。理论上讲，一种道德规范要成为社会共识离不开榜样的教化，在不同的领域选树典型，经由榜样的熏陶，可以打牢乡村社会治理中的公德基础。

一是注重家庭美德在乡村社会治理中的重要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不论时代发生多大变化，不论生活格局发生多大变化，我们都要重视家庭建设，注重家庭、注重家教、注重家风。”家庭不仅可以传授知识，也传授做人的道理，好的家庭教育是社会和谐稳定的助推剂。很多地区举办好婆婆、好媳妇评选表扬活动，这对弘扬传统孝道、团结家庭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为实现乡村善治汇聚起了磅礴家庭力量。

二是在乡村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选树诚信典型，营造浓厚诚信氛围，引导广大村民知信、学信、守信、用信。通过诚信典型评选工作的大规模组织实施，在乡村掀起重信守诺的风气，提升乡村社会整体信用水平。

（三）健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将文化治理更好融入基层社会

公共文化服务对村民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行动取向具有内生影响，充分挖掘公共文化服务的软治理效能，对实现乡村社会治理有效具有重要意义。

一是重视乡村公共文化服务基础设施建设，大力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夯实文化赋能社会治理的物质基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88c1b1c8d7aef96f920ad88b920ef4c2纲要》指出：“创新实施文化惠民工程，提升基层综合性文化服务中心功能，广泛开展群众性文化活动。推进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美术馆、博物馆等公共文化场馆免费开放和数字化发展。”一方面，围绕“十四五”规划要求，大力推动公共文化服务基础设施建设。例如，建设文体小广场、村级文化活动室，形成覆盖乡村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为村民尤其是“三留守”提供更加充足的精神食粮。另一方面，围绕文旅资源高质量融合的目标，统筹城乡文化资源，均衡公共文化服务设施，大力解决文化繁荣与农村脱配及错配的问题。例如，大力推广农家书屋建设，让农民在农家书屋里学习知识、交流心得，这对活跃农村文化氛围具有重要作用。同时，以农家书屋为平台，不定期对群众开展各类阅读活动。

二是结合地域文化实际，挖掘当地特色文化符号，将承载本地居民集体记忆与集体情感的乡村文化纳入到公共文化空间建设。例如，编纂村志，后人通过读志不仅了解了本村的风土人情，还熟知了本村的历史全貌，既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乡村记忆，又为传承风俗搭建了纽带。以村史馆为平台，挖掘乡村革命英烈的英勇事迹，传承红色文化与红色精神，让青年一代在党史教育中明白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无论是村志编写还是村史馆建设，都是传承乡村文化的重要方式，目的是让村民增强对村庄的归属感，以主人翁的心态积极参与到乡村治理中，从而达到乡村的自治和善治。

三是加强文化工作者队伍建设，增强公共文化服务内容的实质性，有效解决群众参与文化活动边缘化的问题。在乡村配备基层专职文化管理员，招募及培训文化志愿者、文艺骨干，这是有效建立起沟通城乡、服务基层、惠及民众、迅捷便利的文化通道的主要途径。增强公共文化服务，一方面，在农村书屋配备专门图书管理员，针对农民的工作时间长短灵活开放，真正让农村书屋的效用落地。另一方面，政府通过发放问卷等方式精准了解群众文化需求，并主导举办各种深入人心的文化惠民活动，提高群众的获得感。同时，不断总结举办活动的经验，切实提高公共文化服务的供需匹配度，真正做到文化浸润人心、赋能乡村社会治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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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聊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