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微纪录片的叙事策略与地域文化表达研究

2024-09-29 00:00:00樊萍萍王馨伟
名家名作 2024年23期

[摘 要] 非遗纪录片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的影像化表达,亦是中国文化的具象化表达。在文化全球化的语境中,如何发展民族文化走向世界成为当今文艺界的重要议题之一。在此背景下,央视推出非遗微纪录片《最“贵”的绝招》,其节奏明快、影像朴实、情感真挚,通过“浅描”式的文化表达、简短精练的叙事方式与贵州特色地域文化表达,对外讲好贵州故事,发出贵州声音,为同类微纪录片发展提供了良好的范本。

[关 键 词] 非遗微纪录片;叙事策略;地域文化

一、叙事策略

(一)叙事体量:轻量简短符合受众习惯

《最“贵”的绝招》是由央视出品的一部体验式人文非遗微纪录片,总共7集,每集展示一种非遗,都不超过10分钟,且都以单点叙事结合微小体量进行内容呈现。其微小的内容体量是其区别于以往诸多传统非遗纪录片的突出要点,在风格上呈现出“少而精”的特质。“浅描”式的文化表达与简短精练的叙事方式给予受众更多的观看自由。

《最“贵”的绝招》作为一部微纪录片,在内容上采用“聚合”的形式展现了不同的外国友人学习不同的非遗技艺的故事,“聚合”(Aggregation)指的是不同的故事汇集在一起,但彼此独立。[1]故事之间都相互独立,受众可以任意选取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进行观看,极大拓展了受众观看的自由度。

(二)叙事主体:“他者”叙事强化受众认同

以往非遗类纪录片在文化表达与传播的过程中多以自身为主主导叙事话语,注重以全知视角对非遗进行介绍与传播,以客观的叙事语调强化了叙事主体的官方性,使其更具权威。然而,这样的叙事语调在国际传播中却容易陷入自说自话的桎梏,难以激起异国观众的情感共鸣与文化认同,在国际市场中未必能够取得良好的传播效果。

《最“贵”的绝招》将“他者”作为叙事主体,会使异文化的观众认同同一文化员的叙述内容,增加其真实性和客观性。[2]该片将部分叙事话语权让渡给外国友人,既拓宽了受众的群体范围,也有利于更好地建立国际观众的文化认同与中国文化的跨文化传播。例如第一集从意大利音乐人黄龙的视野出发,去到贵州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在他亲身体验布依族的八音坐唱、亲手弹奏苗族乐器的过程中,也能增强国际观众对中华民族文化的认同,还能强化国人的文化自信。

(三)叙事方式:体验叙事激发受众共鸣

《最“贵”的绝招》作为一部体验类人文纪录片,对体验者体验过程的呈现也尤为重要。在体验经济时代,很多影视作品都通过体验来建构叙事。体验叙事既能加深受众对主题内容的印象,又能使受众产生情感共鸣。[3]《最“贵”的绝招》通过体验叙事,将外国友人亲身体验非遗技艺后的真实感受呈现给观众,观众也能在此过程中获得对于非遗技艺的感性认知。在第三集中,俄罗斯留学生水晶与塔斯克留学生胡子辰去到贵州苗族的都匀茶山学习都匀毛尖茶制作技艺,他们穿上苗族当地的采茶服饰,从采茶到炒茶亲手体验制茶全过程,在他们用双手在铁锅中炒茶时,滚烫的锅气与额头的汗水表现出了制茶的不易。种种体验细节的呈现,使受众能跟随体验者在这些细节中获得新的认知体验,激发情感共鸣,以一种更亲近的方式感知贵州鲜活的非遗。

(四)叙事视角:第一视角贴近受众心理

《最“贵”的绝招》在叙事视角上摒弃了以往许多非遗纪录片常用的“零聚焦”方式,而是采用“内聚焦”与第一视角相结合,拉近叙事主体与受众的心理距离。如果说“零聚焦”意味着“叙述者大于人物”,那么“内聚焦”则意味着“叙述者等于人物”。[4]片中的每一位叙述者都是学习贵州非遗技艺的外国友人,在他们以“内聚焦”加第一人称的叙事分享学习过程的感受时,屏幕前的受众也会产生一种更为强烈的代入感,增强了受众与片中人物的亲近感与信任感。

该片以第一视角讲述了不同国家、不同职业的外国友人在贵州拜师学艺的过程,呈现了不同国家的人对于中国贵州非遗的不同感受。在第五集《赤水独竹漂》的开头,摩洛哥留学生陈安忆说道:“我个人觉得独竹漂是一个很酷的运动,就跟看中国古代的一些电影一样,我必须去尝试一下。”第一人称的话语方式使得该片更具有情感上的说服力,能使观众更好地代入其中,也赋予该片亲民性。

二、地域文化表达研究

(一)文化的记录功能

非遗类纪录片作为承载着国家文化的影像类型,对其文化特色的合理表达是每位创作者需要坚守的底线。《最“贵”的绝招》在内容呈现上以地域维度选取了贵州省内的多种传统非遗,极具地域特色。该片以纪录片的形式确保了对于贵州非遗的真实记录,同时贵州非遗在新时代中融入时代精神,建立起传统与现代的思想连接,并以崇尚自然的审美态度在多种非遗的呈现中讲述人与自然的和谐之道。

纪录片的真实性是其首要属性,包含三个层面:一是具体真实,二是整体真实,三是意义真实。本真性是非遗保护传承的核心,非物质文化遗产丧失本真性意味着该文化的消亡。[5]出于纪录片真实性的原则与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本真性的保留,非遗纪录片在创作手法上会更加重视对其文化内涵的客观呈现。纪录片的真实性与纪实性保证了非遗纪录片的民族志功能以及国家相册的属性。

(二)传统与现代的融合

每一种非遗都是前人在长期社会实践与历史发展中形成的,非遗能够流传至今意味着它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获得了人民群众的认可。因此,传统非遗也需要跟随时代的发展与时俱进,在新时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与价值,创作出符合新时代人们需求的作品才能拥有不竭的生命动力。传统非遗与时代性相融可以获得更多观众的认可,当然非遗也需要与时代精神建立连接。

《最“贵”的绝招》第六集在介绍苗族刺绣的制作工艺之后展示了一种新的售卖形式——直播带货。穿着苗族服饰的非遗传承人杨秀丽在手机屏幕前讲解手工刺绣的产品,让广大网友从另一个角度了解苗族刺绣,在传播传统文化的同时,直播带货也反向赋能非遗的传承与发展,增强了非遗在互联网时代下的变现能力。

(三)地域文化的审美呈现

《最“贵”的绝招》选取贵州地区的非遗技艺作为表现主体,具有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片中通过苗族刺绣、银饰制作、安顺地戏、苗族蜡染、绿茶制作、赤水独竹漂、布依族八音坐唱等多种非物质文化遗产,构建起贵州山水之间的独特审美韵味。片中的非遗都源自自然的馈赠,例如苗族蜡染的染料取材于田野中的蓝靛草,林立的高山促成了布依族的八音坐唱,弹奏的乐器也由当地木材制成,茶山林立促成了绿茶制作技艺。这些文化技艺都取之自然,因此在审美上也呈现出浓郁的自然之美,如苗族银饰与蜡染服饰的花纹图形大都是仿制森林中的花草树木,以自然风光为主,在他们的作品中总能体味到丰富的自然之美。

粗粝的文化质感带给非遗技艺更为厚重的底蕴,该片以贵州独有的特色文化传递出贵州非遗所蕴含的东方智慧,体现了贵州在与世界文化交流融通过程中的相互关注和互相融入。

三、非遗微纪录片发展策略

(一)走出二元对立,避免文化坐标迷失

在《最“贵”的绝活》这部以追寻非遗技艺为主题的微纪录片中,不论是布依族的八音坐唱,还是苗族的蜡染,抑或是苗族的刺绣和银饰制作,皆是我国各个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东方智慧的展现。现如今,随着数字技术不断进步,4K超高清技术、数字影像合成技术、虚拟现实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在纪录片作品中的应用使得纪录片的拍摄技术也有了更多的发挥空间。《最“贵”的绝招》在短短7集的体量中便多次使用了无人机拍摄、微距拍摄等技术手段,赋予这部微纪录片更多可能性。然而,以技为本是基础,由技入道方为正道。

目前微纪录片作品虽然有了数字技术的赋能,可以向受众提供更为绚丽精彩的视听体验,与此同时,走出二元对立思维框架,避免文化坐标迷失成为关键。因为二元对立思维有其积极意义,但也存在着简化世界的倾向以及转向为一元思维的可能,进而形成“一种粗暴划分优劣高下的等级系统”。二元对立思维广泛存在于非遗纪录片的摄制和有关非遗纪录片的分析文本中。[6]在非遗微纪录片中,对文化内核的展现始终是重中之重。既要兼顾作品的真实性,以各类拍摄技巧真实表现中华文化中各类优秀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技艺、技法,突出传统文化表达;同时又要反对“技巧至上”的观点,如在微纪录片第二集《安顺地戏》中恰当使用无人机拍摄的群山俯瞰镜头,在写意式的境语表达中带领观众进入安顺市云山村古建筑群去体验安顺地戏的艺术魅力。由此看来,纪录片作品需要的是道技兼修,方可达到“遗去技巧,意冥玄化”之境界,从而切实增强广大受众群体的文化认同、文化自信。

(二)化繁为简的文化表达

中国是一个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古国,在这汩汩流淌的时间长河中更是留下了数不尽的文化瑰宝。非遗微纪录片《最“贵”的绝招》将贵州当地具有典型代表性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搬上荧幕,如始于元明时期的布依族八音坐唱、源于明初的安顺地戏、起源于秦汉时期的赤水独竹漂等,并选择在每集10分左右的有限时间内创设学习情境,邀请来自意大利、荷兰、俄罗斯、日本等地的学者、留学生或者是职业摄影师去到贵州实地体验和参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学习,让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以老师的身份去繁就简地简述不同文化遗产的历史渊源、文化特征(包括演出程序、表演形式、唱腔特点、行头、代表剧目)、工艺特征、工艺程序、传承价值、传承现状、保护措施等。如第四集《苗族蜡染技艺》中,影片开头通过传承人杨秀芬的女儿口述苗族蜡染的传承现状,随后与法国时尚摄影师贺夏维展开学习和体验。在这集影片的结尾传承人呼吁把这项技艺不断地传承下去,走出大山,走向全国甚至是全世界,让观众看到了非遗传承的重要性。

由此观之,《最“贵”的绝招》节奏明快、影像朴实、情感真挚,对外讲好贵州故事,发出贵州声音,以化繁为简的文化表达帮助观众以及作为“他者”的外国友人跨越文化障碍。而非遗微纪录片不一定必须建立在以往传统的大体量制作上,面面俱到地、单向地为观众进行讲解,在创作作品时应考虑观众碎片化的观看习惯,有所侧重地进行文化表达。

(三)叙事与传播提升策略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化时代已悄然进入大众生活,受众需求不断变化以及移动终端的迅速普及,催生出多种新型社交媒体,艺术作品的创作也在迅速适应着这一趋势。非遗微纪录片作为纪录片创作的一种新型模式,具有碎片化、节奏快、篇幅短、大众化、平民化、深度互动性、主题单义性等特点,实现了传统非遗现代化的创新表达。

首先,在叙事策略上,《最“贵”的绝招》在叙事视点、叙事风格以及叙事题材方面均做出了很好的创新突破,以年轻外国友人的第一视角探寻“非遗”绝招,进行深度体验式的贵州“非遗”交流,同时避免了第一人称以画外音的方式进行解说带来的叙事方式上的同质化以及模式化问题,这也极大提高了年轻观众对节目的积极参与性,扩大了受众圈层,节目一经播出便取得了不俗的成绩。由此看来,非遗类微纪录片要想实现“破圈”,不仅需要在影像叙事上逐渐与国际接轨,实现跨文化思维的有机融合,还要以优秀题材讲好中国非遗故事。

其次,在媒介融合的时代语境下,非遗微纪录片应紧跟时代潮流,“破壁”电视语境障碍,延长传播链条,从而扩大受众范围。《最“贵”的绝招》在CCTV-9纪录频道、央视网及央视频播出,同时在抖音、哔哩哔哩等视频媒体平台也有投放,并根据不同平台特点分发不同形式的视频作品,实现了用户双重身份赋权,观众不仅是信息的接受者,也是信息的传播者[7],既可以利用新媒体平台的弹幕发表自己所感所想,还可以通过点赞、评论、转发等方式与他们进行交流和沟通,具有强交互性。因此,非遗微纪录片应积极实现跨媒介平台传播和搭建新媒体矩阵进行分众化传播,在传统经典中注入潮流,传播中国非遗故事。

四、结束语

非遗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保护并传承非遗,对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增强文化自信具有重要推动作用。作为文艺工作者更应坚持“内容为王”,坚守匠心精神,在创作中既要有“阳春白雪”,也要有“下里巴人”,协调好纪录片中高雅与通俗的关系,带给受众更多有精神、有意蕴、有信仰的优秀非遗微纪录片作品。

参考文献:

[1]陈家洋,杨雯雪.比较视野下“一带一路”题材微纪录片研究[J].中国电视,2023(10):28-33.

[2]任一文.国际传播语境下非遗微纪录片的叙事策略探析:以茉莉以《茉莉花开》为例[J].视听,2023(1):91-94.

[3]陈玉婷.历史体验式纪录片《十三行》的价值建构与创新策略[J].视听,2022(12):138-141.

[4]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M].王文融,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129-133.

[5]王晓峰,骆韬颖.非遗记录影像中的文化内涵表达与审美意蕴呈现[J].四川戏剧,2023(1):107-110.

[6]李百晓,胡广丽.“非遗”纪录片的真理敞开与价值表达[J].中国电视,2020(12):81-85.

[7]周晓君.非遗IP形象设计应用与传播策略[J].丝网印刷,2022(11):73-75.

作者单位:河北大学

作者简介:樊萍萍(1998—),女,汉族,河南周口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广播电视。

王馨伟(1999—),女,汉族,河北保定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广播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