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赋比兴”在《拟行路难（其四）》中的应用

《拟行路难》为新版高中语文教材选择性必修下册第四单元的一首诗歌。这首诗歌为杂言古体诗。该诗为南朝宋诗人鲍照《拟行路难》系列诗歌中的一首。在这首诗歌中，诗人出色地运用了《诗经》中的表现手法——“赋比兴”。下面，笔者就对此作具体的分析。

一、以“比兴”开篇

“赋比兴”是《诗经》中常见的三种表现手法。“赋”即铺陈叙述，如《周南·芣苢》中的“薄言采之”；“比”即打比方，如《卫风·氓》中的“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以斑鸠不要吃掉桑葚比喻女子不要沉迷于男女情爱；“兴”即“先言他物，再言所咏之物”，也就是先给出一个引子，再写主要对象，如《关雎》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鸟儿是引子，“淑女”才是主角。

在《拟行路难》中，诗人在开篇写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这句诗的意思很简单。将倒水在地上，水就会向四方流淌。诗人似乎端了一大盆水，将其倒在了地上。从表面上看，诗人只是在陈述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的一个现象，实际上是从水的倾泻、流淌方向中获得了灵感。他以水来“比兴”，为的是什么呢？且看诗人的遭际：鲍照的父亲是一个不知名的低级士族。为了谋生，鲍照不得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从事农耕。因为出身低微，鲍照难以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他就像那流向低处的水。教材的编者指出，水的流向由地势来决定。这“地势”实际上就暗指门第。从后面的诗句来看，诗人将水向各个方向流淌比作每个人有不同的命运遭际。其中暗含对门阀制度的批判。诗人以平常的生活现象为例子，为引出后面的内容作了铺垫。

“比兴”过后，诗人吐出胸中的块垒——“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这就让诗意变得更加明朗了。这句诗的意思是人各有命，我们怎么能心生怨恨呢？这其实是一个反问句，不少图书和网站在此处用的是问号，而教材用了感叹号。因为反问语气强烈时可以用感叹号。诗人似乎在连连叹息。“五言+七言”的组合使诗句有了更强的感染力。

二、以“赋”抒情

“赋”是一种直陈、铺叙的表现手法。“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这句诗描写了诗人的举动，采用的是“赋”的表现手法。诗人喝酒，唱歌。喝酒是为了“自宽”，也就是消除上面提到的浓愁，唱歌亦是为了消除哀愁，正如我们会通过长啸来抒发心中的不快一样。需要注意的是，诗人在这里提到“歌路难”，使之与标题相照应，还呼应了后面的“吞声踯躅不敢言”。诗人将满腔激愤隐藏在歌声之中，想用实际行动来消除愁思。这样做有作用吗？显然没有，他想自宽而不能自宽，想断绝而不能断绝，正如李白所写的那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换言之，诗人尝试消除哀愁，却失败了。他采用“赋”的表现手法，使得诗歌别开生面。

在收束部分，诗人先反问，然后直抒胸臆：“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自己的梦想难以实现，内心是难受的，却不敢表露出来。在这句诗中，诗人同样运用了“赋”的表现手法。虽然是在问，但其实是“无疑而问”。诗人的反问出于人之常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想要借此表明自己对于前面所谈论的“人各有命”是在意的，是有感觉的。之后，又说“吞声踯躅不敢言”，使诗句有了“力重千钧”之感。前面的情感是如此的浓烈，到此处又吞吞吐吐，似乎难以言说。难怪学者胡国瑞会这样评价：“所怀藏的被压抑之情多么深重，而其表现又这样曲折婉转”。

诗人宛如一位苦苦思索的哲人，力图使自己从人生短促的悲哀中解脱出来，追求内在人格与精神的觉醒与解放，探索个人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在诗歌中，他巧妙运用“赋比兴”的表现手法，抒发了对世态炎凉、人生多艰的一些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