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与政治学理论创新

湖北省政治学会主办、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承办的湖北省政治学会第十次会员代表大会暨“中国式现代化与政治学理论创新”研讨会于2023年12月17日在武汉大学召开，来自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大学、华中师范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中南民族大学、湖北大学、三峡大学、湖北师范大学、湖北省社会科学院、中共湖北省委党校等省内高校、科研机构和党校的政治学专家学者出席了此次会议。会议首先进行湖北省政治学会的换届选举工作，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举了新一届理事会会长、副会长、秘书长。接着，与会代表围绕“中国式现代化与政治学研究新路径”总议题，以及“中国式现代化的基本特征与政治保障”、“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与主要经验”和“中国式现代化的基层探索与理论创新”三个分议题展开了充分与深入的学术交流，不仅展现了目前我省政治学界的最新研究成果，也探讨了政治学理论与实践的发展方向，促进了我省政治学研究的发展与理论创新。

从各位专家学者交流探讨的主题和内容看，此次研讨会的成果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与实践研究。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全面准确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内涵，科学系统设计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路径，不仅是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而且对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丰富和拓展人类文明新形态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与会学者立足中国国情，基于不同研究视角，从属性特征、理论内涵、实践道路等方面展开了多维度的深入探讨。

华中科技大学国家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员虞崇胜教授讨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属性问题。通过回顾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政治学科与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历程，他认为，中国式现代化首先在于现代性，现代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普遍性，要注重中国文化的“再造”和现代属性的维护；其次关注中国性，中国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特殊性，要立足于我国当下社会实践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情进行分析；最后是世界性，世界性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性，中国式现代化不只是属于中国的，更是面向世界的。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凌新研究员从资本的全球化视角切入，认为要“回到马克思”去认识和发展中国式现代化，并以金融创新为例，探讨了金融对国家安全的重要意义，通过梳理洋务运动、明治维新、辛亥革命的局限和回顾改革开放的历程，指出全球化视野的重要性，还强调发展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坚持自力更生。

华中农业大学梁伟军教授就中国式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与实践特征进行了交流，认为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先后经历了从“一化”到“四化”、从现代化到中国式现代化、从工业化到新型工业化、“四化同步”与国家治理现代化协同发展的正式开启（1949—1978），初步探索（1978—2002），快速发展（2002—2012）以及成功推进和拓展（2012年至今）四个阶段。其实践特征包括坚持以党的领导为根本保证、坚持以团结奋斗为强大动力、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立场、坚持以协调发展为内在要求、坚持以生态保护为基本原则、坚持以和平发展为根本路径。同时，他认为中国式现代化为政治学发展创新提出了新命题，客观需要学界同仁进行体系化构建、学理化研究、学术化表达，努力建构中国政治学的自主知识体系。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黄红发教授就中国式现代化的独特性与创新性进行了分享。他首先从马克思的设想、列宁的理念和斯大林的教训三个方面系统梳理了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道路，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长期探索和实践，成功开创了一条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认为中国式现代化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与中国社会发展实践逻辑的统一，创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理论。

其二，政治学理论创新与发展研究。进入新时代，推进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和创新，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是哲学社会科学界的重要使命和担当。政治学是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学科之一，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政治学三大体系是政治学学者们的使命任务。与会学者围绕政治学理论创新和发展问题，从政治学研究范式的创新、问题场域的拓展等方面进行了交流和研讨。

武汉大学副教授曹龙虎聚焦现代化发展新范式，分享了自己对“政党中心主义”分析范式的看法。指出，基于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和功能，国内学者提出了现代化发展的新范式——“政党中心主义”。认为，“政党中心主义”作为一种分析范式，虽然目前在学术研究中得到了初步运用，但是在从以中国经验为基础的局部性经验理论向具有普遍性特征的一般性理论的发展过程中，作为现代化发展新范式的“政党中心主义”无论是理论研究方面还是实证研究方面都仍需进一步深化。

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李立就国家研究的理论范式进行了探讨。他梳理当前国家研究存在的三大范式，即将国家视为“工具”抑或“场所”的“社会中心主义”范式、将国家视为“行动者”的“国家中心主义”范式以及将国家视为“竞争平台”抑或“被约束的利维坦”的“国家与社会平衡”范式，认为国家理论研究的旧往范式均未实现对宏观时空中政治经验的有效整合，主要体现在概念内涵的矛盾、西方主义的地方性经验以及对长周期政治规律的失察等方面。要想认识中国式现代化图景中的国家，就亟需一场国家理论研究的范式革命。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新范式，“国家化”范式旨在从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凝练统合国家理论的旧往范式，试图将国家视为“国家政权渗透社会的动态过程”，在长周期的国家与社会的互动中理解国家。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副教授罗雪飞聚焦理想主义传统思考中国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的构建，认为中国政治思想史的理想主义传统也可称为乌托邦传统，集中表现为儒家内圣外王的王道政治理想。理想主义传统忽视政治制度、治理技术的功能，重视知识分型，认为规范型知识统摄实用型知识、掌握规范型知识的人应当担负统治职责。这种理想主义传统对建构中国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具有重要的启示：丰富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内容，并明确内部分工；加强价值引领，并保持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的理想主义色彩；面向未来、融合传统，建构符合现代价值的理想主义内容；增强问题导向意识，提升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对现实问题的解释力。

武汉大学讲师梅立润介绍了人工智能时代国家治理权力的空间配置变化问题，认为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使数据与算法成为新的权力生产要素，技术置换权力机制得以开启，权力流动更为灵活和频繁，国家治理权力结构将发生多面向变化：超级企业的出现使国家治理权力主体组成从国家单中心结构转变为多中心结构；枢纽部门的出现使国家治理权力部门格局从散点状结构转变为伞面状结构；领头国家的出现使人工智能弱国的国家治理权力空间配置从整块式结构转变为翘板式结构。因此，权力流动背后的责任匹配与技术霸权问题有待思考，面向未来的国家治理预判值得期待。

华中师范大学讲师赵文杰从政治学的视角考察公共卫生议题，根据我国在不同历史阶段针对公共卫生治理采取的干预措施，总结我国各历史阶段关于公共卫生治理中的国家行动模式，讨论了关于国家理论的中层理论观点，认为从公共卫生治理切入来探索“中国之治”之理，不仅对于拓展公共卫生研究有探索意义，也对理解中国特色的政治学话语体系建设具有学术意义。

其三，国家治理体系治理能力现代化研究。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是新时代我国政治学研究的重大主题，受到政治学界普遍的高度关注。与会学者立足国家治理、社会治理和基层治理中的重大现实问题，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具体实际出发，围绕如何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与解决现实问题互动互促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和交流。

华中科技大学讲师王锐从党的执政能力建设视角，交流了对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看法，认为大党既有大党的优势也有大党的难处，中国共产党是一个长期执政的百年大党，“如何始终具备强大的执政能力和领导水平”是中国共产党作为百年大党的独有难题之一，需要高度关注和着力解决。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尤其是长期执政能力建设，受到政党属性、执政客体、执政环境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应该更加注意其协调整体与局部、内部与外部、常态与非常态、当前与长远等多维关系的能力建设。因此，在党的执政能力建设方面，应更加注重发掘主动性、战略性、系统性、前瞻性、韧性等思维和元素，将其有效融入长期执政能力建设的理论和实践中。

华中科技大学讲师潘博通过梳理党领导城市基层社会治理的历史进程，总结了其主要经验，探讨了推进党领导城市基层治理的路径。认为党的领导在中国城市基层治理中发挥核心作用，党领导城市基层社会治理历程可分为嵌入适应阶段、功能奠基阶段、快速发展阶段和共生共荣阶段，其实践经验主要有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不断科学调适治理政策与结构、运用组织化手段提升治理实效性等，在新时代可以从强化务实态度、党建“赋能”技术手段、形塑共同体关系、完善资源整合机制、落实精准问责、引导推动“人人履责”等方面构建党建引领城市基层社会治理的推进路径。

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杨婧在实证调研基础上，基于“机制—目标”路径，研究了发挥党组织在基层社会治理中的作用问题，提出要从组织整合、服务供给、引领治理三项机制落实“巩固党的执政基础”、“促进社会治理效能提升”的党建目标，认为依托平台经济灵活就业的新就业群体的身份属性和结构特征，决定了围绕其开展的党建工作是回归马克思主义政党“以人民为中心”的执政理念，发挥各级党组织的服务功能，以实现对群体的有机链接，达成党的建设多重目标。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副教授张敏着眼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全球语境，从“双重运动”和阶级分析视角研究“民族国家与全球化”和“国家与社会”的关系，提出了资本主义发展至“跨国资本主义阶段”和跨国资本家阶级逐渐形成这两大假设，认为跨国资本家阶级构成了全球经济的“制高点”和世界层面的霸权分支。在国家内外部形势均发生深刻变化的背景下，我国应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同时进一步增强国民经济的自主性，在放眼全球、走向国际市场的同时进一步扩大内需，推进供给侧改革，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武汉大学副研究员向淼分享了其对运动式治理长效化研究的成果。在对运动式治理常规化、制度化、长效化的相关问题进行阐释的基础上，指出很多制度常规化之后仍然会出现权责失衡、边界不清、层层加码、基层重负等难题，要进一步关注制度化的长期效果。通过研究Z省“三改一拆”案例的特殊性，他指出，省域运动式治理不仅是常规治理的临时补充，也能成为长期、基础、长效化治理模式；对运动与常规的关系的讨论多基于同一治理场景，运动可以通过制度化和长效化建设超越原初的短期性治理目标，撬动和引领其他领域的常规治理工作。

华中师范大学黄振华教授聚焦人民中心观的实践形式和实践过程，认为，人民中心观在实践形式上具有时代性、多元性和基层性的特点，并对地方政府施政和创新能力提出了要求；在实践过程上，新时代践行人民中心观的关键在于激发社会的内生治理效能，并取决于若干核心要素，包括国家话语的有效转换、行动框架的有效构建、组织资源的有效动员、体制机制的有效创设以及群众主体的有效赋能。他以“美好环境与幸福生活共同缔造”为例，认为作为一项地方实践探索，它回应了人民中心观从理念到实践的内在要求，从而推动了人民中心观在基层治理场域的有效表达。

中南民族大学彭庆军教授介绍了其对抵边中心城镇治理进行研究的成果。通过研究我国口岸岸城融合状况、行政级别和管理模式，他将目前我国的抵边中心城镇归纳总结为岸城合一型、提级管理型、省城托管型、行政区与功能区整合型、功能区与行政区分离型等模式，认为要加强对抵边中心城镇体制改革创新绩效的比较评估，要统筹边疆地区发展与安全等，而在这些方面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武汉理工大学李艳丽教授对县域科层末端中的腐败逻辑和治理路径进行了研究和交流。认为作为接点的县具有特殊的治理结构与关系网络，“官民合谋型”腐败是生活于基层的各主体与国家制度文本互动并借以牟利的“制度套利”行为，具有隐蔽性、共谋性、主动性等特征，县域制度或规则之间的缝隙、信任和理性的计算形成了合谋性腐败发生的核心要素。政治制度与权力关系的科学调整是治理科层末端官民合谋性腐败的关键，同时要以法治理性约束日常操纵体制的“艺术”。

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肖泽磊从脱域视角剖析在职青年群体社区弱参与行为的生成逻辑与核心要素，基于在职性这一青年群体的普遍特征分析 “在职”状态对青年社区参与的特殊影响，以其生成过程中发挥主导作用的核心要素在社区的嵌入为突破点破解青年职业群体的社区弱参与难题，认为职居角色失调、互动情景脱离、社区依赖转移、人际信任匮乏是造成青年职业群体在社区中脱域的主要原因，提出主体利益、互动情境、多元服务、邻里资本四要素在社区层面的嵌入可以为该群体创设和提供重新调整自身与社区关系的机会与条件。

华中师范大学讲师望超凡交流了对资本下乡推动农村产业振兴的看法，认为，资本下乡推动农村产业发展的前提是实现资本与农村资源的有效整合；农村资源及其支配主体的多样性与复杂性，超出了资本主体对接能力的范围，是资本下乡难以整合农村资源的根源所在；通过强化村社组织对于农村产业发展的主导地位，可以将资本主体整合农村资源的过程转化为村社组织整合资本与农村资源的过程，进而化解资本主体与农村资源主体间的对接难题，实现资本与农村资源的深度整合；在资本下乡背景下，需要进一步强化村社组织的主体性与主动性，让村社组织在乡村振兴中发挥主导地位。

参加此次研讨会的专家、学者从多个视角研讨中国式现代化、政治学理论创新及其相关问题，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构建中国特色的政治学三大体系、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供了自己的见解。总体来看，会议具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是研讨主题鲜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是当代中国最大的政治。本次研讨会紧扣新时代中国社会实践及学术理论的热点和前沿，精心设置“中国式现代化与政治学理论创新”的研讨主题，学者们紧紧围绕这一主题，从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探讨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属性、基本特征和推进路径，交流政治学理论研究的新范式、新进展和新思路，研究制约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热点难点问题及其破解策略，充分彰显了湖北省政治学会以及我省政治学学者们强烈的使命意识和责任担当。

二是问题意识强烈。党的二十大指出，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回答并指导解决问题是理论的根本任务。与会学者坚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立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生动实践，以社会现实问题为切入点进行深入研讨和交流。紧紧围绕中国式现代化、政治学自主知识体系、双循环发展格局等理论热点问题，党的执政能力建设、乡村产业振兴、共同缔造、县域腐败治理、卫生治理、抵边中心城镇治理等中遇到的新问题，或从政治学视角探讨解决的思路和方法，或经过具体研究得出一般性结论，体现了我省政治学学者科学严谨的治学态度和理论思维。

三是研究视野宽广。就问题场域来看，与会学者宏观上紧紧围绕“中国式现代化与政治学理论创新”的研讨主题，但具体研究选题宽泛、问题审视角度多样，如中国式现代化的三重属性、全球化视域下中国的现代化道路选择、县域科层末端中的腐败逻辑及其治理分析、资本下乡推动农村产业振兴的实践路径、资本结构全球调整背景下的中国国家自主性应对、中国式现代化中的青年社区治理弱参与问题等。就研究方法来看，与会学者既坚持政治学研究的传统，又积极引进其他学科研究的方法，不断拓宽政治学的研究视野，对权力、国家等政治学核心命题进行跨学科研究，如人工智能时代的权力生产及其转移，展示了我省政治学学者开阔的理论和学术视野。

四是青年学者活跃。为了促进我省青年政治学者成长和交流，本次研讨会专门设立了三个不同主题的青年论坛，供年轻的学者展示研究成果，交流学术观点。青年学者们踊跃参加，积极分享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交流自己的学术观点。特别是来自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华中师范大学、武汉理工大学等高校的一批90后博士和博士生的交流研讨，使本次研讨会充满了活力，展示了我省政治学科发展的蓬勃生机和美好前景。

作者简介：冯雯，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政法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77；肖青，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政法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77。

（责任编辑 木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