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探析

2024-07-10 04:53张沛霖
理论观察 2024年3期
关键词:周恩来联合

张沛霖

摘 要: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是指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进行国际联合,凝聚力量的重要思想。这一思想作为一个理论体系,包含国民革命时期的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土地革命时期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抗日战争时期的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思想和新中国反帝反霸权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经过梳理研究,本文得出如下结论:国际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营造良好国际环境的重要法宝;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是指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重要指导思想。

关键词: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联合;反对

中图分类号:D61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4)03 — 0054 — 05

国际统一战线作为统一战线的一个领域,在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时期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中国共产党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核心成员和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国际事务的掌舵人,周恩来对国际统一战线进行了系统地阐述和实践,形成了完整的理论体系,即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探究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的发展变化,不仅可以补强“国际统一战线”研究,也可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营造良好国际环境、凝聚力量提供有益借鉴。

一、国民革命时期的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

自20世纪初旅日期间接触到马克思主义以来,周恩来逐步形成了联合起来反对压迫的认识,并最终在旅欧期间形成了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1921年,面对留法勤工俭学学生的困境和中法政府当局对这些学生的迫害,周恩来提出“途穷了,终须改换方向;势单了,力薄了,更需联合起来。马克思同恩格斯合声嚷道:‘世界的工人们,联合起来啊!他们如今也觉悟了,‘全体勤工俭学的同志们,赶快团结起来啊!”[1]这是周恩来首次把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思想运用到具体实际当中。1923年,周恩来积极推动其参与成立的旅欧中国少年共产党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并按照陈独秀的要求,起草章程将其更名为“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周恩来被推荐为“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执行委员会书记,开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联合共产国际,进行推翻帝国主义的活动。这成为周恩来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付诸实践并最终形成的标志。

周恩来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有其思想继承性和现实必然性。首先,这一思想是周恩来继承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联合起来”认识的必然结果。马克思主义认为,资产阶级在世界范围内已经结成兄弟般的联盟去剥削、压迫无产阶级,因此无产阶级要以兄弟般联盟对抗资产阶级兄弟般联盟。这是马克思主义强调“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逻辑起点。20世纪20年代,周恩来在旅法期间成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其中就包括对“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认识。周恩来把“资本主义铁蹄所践踏的地方”分为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且由于这种压迫“以国际的资本进攻被压迫阶级而不分国界”,使得全世界被压迫阶级的联合成为必要和可能。[2]被压迫阶级既有联合起来的必要,也有联合起来的可能,周恩来于1925年提出了“一切被压迫阶级团结起来”[3]的口号。其次,这一思想是周恩来从当时中国半殖民地国家的实际出发得出的必然结论。近代以来,中国成为列强侵略的对象,在事实上已经沦为半殖民地国家。原本周恩来东渡日本、赴欧勤工俭学是寻求“济世穷”的学问。但是,留学日本期间发生的“米事件”和留学欧洲期间发生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经历,让周恩来形成两个认识:一个是要实现共产主义,因为共产主义“在今日全世界上已成为无产阶级全体的救时良方”[4];另一个是中国的国内斗争是被压迫阶级反抗斗争的一部分。周恩来强调中国的斗争“绝非狭义的爱国主义运动”,“不容丝毫忘掉与我们受同样苦痛的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弱小民族亦即全世界的被压迫阶级”。[5]从这两个认识出发,周恩来认为中国本身是被压迫阶级的一员,想要改变自身被压迫的命运,并最终实现无产阶级的解放,除了依靠自身的斗争之外,还要同全世界被压迫阶级联合起来。正如周恩来提出的,若想将“国际帝国主义打倒,我们也非与全世界被压迫阶级联合一致来打击共同敌人不可”。[6]

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就其主要内容而言,是全世界被压迫阶级联合起来共同反抗阶级压迫,实现阶级解放,并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这一思想的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马克思主义提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是为了对抗资产阶级兄弟般的联盟。这个联合着眼于解决自身的团结和同盟军的问题,从而实现阶级解放,并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周恩来在1921年确定了共产主义信仰之后,表示“当信共产主义的原理”[7]。他在继承马克思和恩格斯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基础上,也是从当时压迫阶级和被压迫阶级关系的实际出发,提出“资本主义的祸根,在私有制。私有制不除,一切改革都归无效。共产主义在今日全世界上已成为无产阶级全体的救世良方”。[8]

第二,被压迫阶级是联合的对象。明确联合和反对对象是构建国际统一战线首先要明确的问题。毛泽东在《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中就把“敌友问题”概括为革命的首要问题。[9]在明确这一首要问题的基础上,周恩来强调需要看清敌人,又需要分清友人。[10]就联合的对象而言,周恩来把被压迫阶级作为联合对象。

周恩来提出,“在国民革命运动中我们可引为友之国,自不外与我们立在同一境地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弱小民族和无产阶级之国的苏联俄罗斯。”[11]从上面的阐述可以看出,周恩来认为联合的对象主要有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弱小民族。这种同盟军关系既是当时中华民族属于半殖民地弱小民族的共同地位使然,也是周恩来对列宁“全世界无产者和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思想的继承。第二部分是苏联。苏联是当时世界上唯一的无产阶级国家。周恩来把苏联视为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者。他在评价“十月革命”时提出,“十月革命能够发生和成功,因为有共产党的指导。实现全世界的革命,‘俄罗斯现在已是这样一个领路者了”。[12]

第三,压迫阶级是反对的对象。就压迫阶级包括的力量而言,“压迫阶级是以各强国的资产阶级为中心”[13]。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从控制阶级独立的需要中产生的,同时又是在这些阶级冲突中产生的,所以,它照例是最强大的、经济上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的国家,这个阶级借助于国家而在政治上也成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因而获得了镇压和剥削被压迫阶级的新手段。”[14]简言之,国家就是统治阶级进行统治的工具。要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就要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武器——国家(帝国主义列强)。这些国家正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剥削、压迫被压迫阶级,具体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从世界层面上看,帝国主义列强是造成各国成为殖民地半殖民地、各民族贫穷落后的根源;从中国层面上看,帝国主义列强是中国沦为半殖民地的根源。基于此,周恩来强调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的反对对象具体化为“帝国主义的列强——特别是英、美、日、法——自是我们最大的仇雠”[15]。

二、土地革命时期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

1928年,在共产国际的指导下,周恩来赴苏联筹备中国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着手处理中国共产党与共产国际的关系。周恩来在苏联筹备会议期间参加了共产国际六大,当选共产国际中央执行委员会候补委员,获得了共产国际对中国共产党的支持,进而密切了同其他无产阶级政党间的联系。这是周恩来直接将其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指导无产阶级团结的重要实践。

“九·一八事变”[16]是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发生变化的节点。他的思想呈现出从主张全世界被压迫阶级联合起来共同反对压迫阶级(反压迫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到主张最广泛的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变化。这个变化具体化为“一个扩大”和“一个集中”。

“一个扩大”是指联合对象的扩大。周恩来在明确坚持联合共产国际和苏维埃社会主义俄国的前提下,强调联合包括英、美、法等在内的帝国主义列强。他始终坚持联合共产国际和苏维埃社会主义俄国,强调“中共中央与共产国际绝没有路线上的不同”[17],并“呼吁全世界无产阶级和殖民地被压迫民族同中国革命工农联合起来,共同反对帝国主义,保卫苏维埃政权”[18。从1936年“西安事变”开始,周恩来把英、美、法等国家纳入需要联合的对象之列,提出“与同情中国抗日运动之国家建立合作关系”[19]。这是为了“与次要的敌人结成暂时军事联盟,打击主要的敌人”[20]。

这种认识的发展是在主客观两方面原因共同作用之下产生的。首先,各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存在利益冲突使扩大联合对象存在可能。1929年,周恩来提出“在帝国主义彼此间,在中国统治各阶级彼此间,矛盾虽然存在,冲突虽然加剧,未来的大战虽然不可避免”,“他们对革命的压迫和摧残现在还是一致”。[21]周恩来认为帝国主义对中国的剥削和压迫上的利益是一致的。在此情况下,不存在进行联合的可能性。这一时期,包括英、美、法等在内的各帝国主义国家持续对中国进行压迫。各帝国主义在中国积极扶植代理人以维护其在华利益,其中就包括国民党反动派。国民党反动派为实现统治,甘愿沦落为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并在国内掀起了白色恐怖。仅就中国共产党而言,“各省组织几经破坏,干部牺牲不计其数”[22]。但随着日本帝国主义独霸中国的步伐加快,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各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的利益,致使各方矛盾加深。因此,周恩来提出帝国主义在中国存在相互冲突的尖锐化[23]。另一方面,日本帝国主义独霸中国之势在客观上将其他帝国主义列强的势力排挤出其所占之地,在一定程度上暂时减少了其他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压迫。基于此,周恩来在和平解决“西安事变”时针对当时的主要矛盾提出了“联俄,与英、美、法联络”的外交政策。[24]其次,共产国际战略路线的调整为扩大联合对象提供了新思路。共产国际在1935年召开的“七大”上调整了工作方法,明确提出可与社会民主党联合实现无产阶级统一战线。随后通过决议提出,“为了战胜法西斯,必须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建立反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统一战线。”[25]周恩来作为中国共产党在共产国际的联络人,必然支持新的工作方法,拥护共产国际的决议。周恩来认为构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统一战线是实现无产阶级解放的重要组成部分。1937年,在谈及中国共产党现时的活动中心时,他提出“进行对日抗战的准备工作及民族统一战线的民主运动”,其中,中国共产党要坚持的三个原则就包括“国际性,不能断绝同国际的关系;阶级性,是代表无产阶级的”。[26]

“一个集中”是指反对对象的集中。周恩来从主张反对英、美、日、法等帝国主义列强到强调集中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这个变化的主要原因在于中日矛盾成为当时最主要的矛盾。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中国的步伐,先后侵占了中国的东北、蒙古等地。1927年6月,在日本内阁召开的“东方会议”上,制定了《对华政策纲领》,确立了先占东北、内外蒙古,进而侵占全中国的扩张政策。在日本帝国主义意欲独霸中国的背景下,中日矛盾成为当时整个中华民族面临的最主要矛盾。这影响着包括周恩来在内的中国共产党人。1928年6月,他在莫斯科为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起草致共产国际、赤色职工国际、济难国际的财政预算报告中提出:“最近国际帝国主义图谋瓜分中国更急,日本已开始其端”[27]。随着侵略步伐的加剧,尤其在1935年“华北事变”发生后,日本帝国主义蚕食侵犯中国的华北地区,中国共产党人更加明确要团结一切力量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1935年12月瓦窑堡会议通过的《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的决议》规定:“目前政治形势已经起了一个基本上的变化,在中国革命史上划分了一个新时期,这表明现在日本帝国主义变中国为殖民地,中国革命准备进入全国性的大革命”。[28]根据瓦窑堡会议的精神,周恩来提出“整个政治形势中心问题是开展民族战争,党的组织任务是团结领导千千万万群众在党的周围,进行民族革命战争。”[29]

当然,集中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不是不反对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的压迫。帝国主义本就属于同一个阶级,其矛盾属于内部矛盾,按照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压迫无产阶级方面他们早已结成了兄弟般的联盟。因此,在帝国主义总体压迫不变的情况下,利用资产阶级内部的矛盾,联合其中可以联合的力量去集中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也是反对帝国主义压迫的重要方式。

三、抗日战争时期的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思想

1937年“七七事变”的发生,标志着中国进入全面抗战时期。从此一直到抗日战争结束,成为一场在中国共产党倡导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之下,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全民族团结的民族解放战争。[30]在这样的背景下,周恩来明确了关于联合最广泛的力量共同反对国际法西斯主义的认识,即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思想。

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思想是周恩来关于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反对法西斯的侵略的主张。这一思想包括两个部分[31]:首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1938年10月,周恩来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为纪念辛亥革命二十七周年撰写的代论《辛亥、北伐与抗战》中指出:“在反对日本强盗的自卫战争面前,我们的统一战线是全民族的,不分任何种族、阶级、党派、信仰、性别,都应该联合起来。”[32]从中可知,周恩来提出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整个中华民族的联合,共同反对日本法西斯的侵略。其次,国际和平阵线。这一提法是1938年9月,周恩来向中共中央报告统一战线工作的十二条原则时提出的。[33]就其内容而言,1941年8月,周恩来在总结四年来抗战的主要经验和教训时,指出“努力于全世界人民反法西斯阵营的联合,同情和声援苏联,努力争取英美的援助,并加紧苏联于英美的联合,以打击世界法西斯集团”。[34]从上述表述来看,周恩来提出的国际和平阵线是中国同苏、美、英等在内的反法西斯阵营联合起来,共同反对世界法西斯集团。

作为周恩来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思想的组成部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国际和平阵线存在两个方面的关系:

首先,两者是相互辅助的关系。在1936年之后,整个世界逐步形成了法西斯阵营和反法西斯阵营的对立。其中,反法西斯阵营是和平的、进步的和反侵略的;法西斯阵营是战争的、退步的和侵略的。在1939年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两个阵营的对立更加明显。在这样对立的条件下,无论是国际统一战线,还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都是国际反对法西斯力量的重要构成,是通过联合的手段反对法西斯主义,统一于国际反法西斯阵营。其中,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东方,主要反对日本法西斯;国际和平阵线在西方和太平洋战场上,反对的是德意日法西斯。面对法西斯德国、日本和意大利在东西方的侵略,只有联合起来共同发力,才能尽快地打倒法西斯这一反动力量。例如,从1937年11月国联倡议召开讨论中日问题的《九国公约》会议,到1939年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爆发,英、美等国家主要以调停为中心,不愿对日本帝国主义采取制裁措施,更不愿发生直接的冲突甚至战争。这是中国在这一时期处于战略防御和在一定程度上同日本帝国主义进行战略相持的原因之一。对于东西方相互辅助的关系,周恩来提出,“同盟国反法西斯的解放战争是有危为安,转败为胜,由被动的作战转为主动的进攻。这种变化主要地倚靠于苏联红军和人民的两年抵抗和三次反攻,同时,倚靠于英美同盟军在北非的胜利和在南太平洋的积极行动,倚靠于中国抗战的坚持,尤其是敌后游击战争的发展。”[35]正是基于两者的相互辅助,周恩来在1938年8月1日在《新华日报》发文《今年的“八一”》呼吁全世界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类,团结起来,联合起来,东西法西斯的侵略魔鬼。

其次,两者是一种特殊的包含关系。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特殊包含于国际和平阵线。就其特殊性而言,在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主要是国内的联合,而国际和平战线是国家间的联合。就其包含性而言,在于这样一个事实,即日本帝国主义不仅是侵略中国主要的帝国主义国家,更是法西斯阵营的一员。在中国自身相对弱小而敌人相对强大的情况下,欲战胜敌人,既需要国内各力量的团结,也需要国际力量的团结。全面抗战爆发以后,在周恩来领导下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先后在南京、上海、武汉和重庆等地设立中共代表团办事处、八路军办事处或新四军通讯处等办事机构。这些办事机构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个是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宣传和建设活动,团结国内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力量,这是这些机构设立的着眼点;另一个是开展国际统一战线工作。例如,1937年中共中央南方局在武汉长江局设立国际宣传小组;1939年中共中央南方局在重庆南方局设立外事组。这些机构在客观上成为中国共产党对外宣传、联络和联合的重要窗口,并通过这些机构打开了更加广泛的国际联合的新局面。

四、新中国反帝反霸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

抗日胜利之初,周恩来通过国际统一战线为实现和平建国付出巨大努力,但由于蒋介石集团坚持内战,加之有美帝国主义的支持,最终在1946年6月,持续4年1个月的解放战争爆发。作为解放战争的重要领导者,周恩来把国际统一战线作为与各国人民交往,争取更多国际力量同情和支援的重要桥梁。例如,1947年,刘宁一①按照周恩来指示赴欧洲工作。他的工作主要有两项:一个是广泛宣传中国革命的真实情况,争取更多欧洲人民支持;另一个是联系世界工会联合会、各国共产党和工会组织,争取更多支援。此前的1946年6月,周恩来派遣刘宁一以出席世界工会联合会会议为突破口,代表中国解放区工会做了《反内战、反独裁、反卖国,要独立、要和平、要民主》的发言,得到各国与会人士的广泛支持。

随着1949年新中国成立,中国共产党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方式不再局限于政党之间或者以领导人个人的方式进行,而是主要通过国家机关进行,这就使得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外交成为国际统一战线的重要表现形式。从1949年新中国成立到1976年周恩来去世,作为国务院(政务院)总理,中国的主要涉外活动,大都由他亲自指挥或者参与。近30年间,指导这些对外交往实践的重要思想之一就是新中国反帝反霸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

新中国反帝反霸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主要包括两部分内容:一个是侧重反对帝国主义,另一个是侧重反对霸权主义。具体而言,从新中国成立到1969年,周恩来侧重强调反帝;1969年至1976年周恩来侧重强调反霸。之所以把1969年作为这一思想的划分节点,是因为1969年3月在中苏边界发生了“珍宝岛事件”。这既是中苏两党两国关系破裂的标志,也是苏联霸权主义行径的重要表现。沦为霸权主义的苏联在全球范围内既同美帝国主义在一定程度上勾结,又互相斗争争夺世界霸权。这种勾结和争夺既阻碍了国际社会的进步,也不利于中国当时的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1969年12月,周恩来第一次提出“美苏争霸”[37]的概念。此后,周恩来进一步作出了“超级大国争夺霸权是当前世界大动乱的根源”[38]的判断。

第一,侧重反帝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其核心内容是联合世界和平力量结成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同盟,即“敌”是美帝国主义而“友”是全世界的和平力量。

首先,反对的对象是美帝国主义。周恩来把美帝国主义作为反对的对象,主要是因为美帝国主义敌视新中国。新中国成立后,美帝国主义意图从三个方向打击新中国,先后在中国周边挑起了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并将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以阻止两岸统一。因此,周恩来提出“帝国主义是敌视我们的。我们同样也要敌视帝国主义,反对帝国主义”[39]。

其次,联合的对象是世界和平力量。新中国成立初期,周恩来提出“我们对苏联和各人民民主国家是“一边倒”的,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对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国家的人民也要团结争取,以巩固和发展国际的和平力量。”[40]由此可见,周恩来认为世界和平力量主要包括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社会主义阵营,首先是苏联。周恩来强调“我国在国际统一战线中的总方针是‘一边倒”[41],这个“一边倒”,就是倒向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联合苏联有其内在的必然逻辑:一方面双方在斗争营垒上属于一个体系,目标存在一致性,也都在为人民民主和社会主义的前途而奋斗;另一方面双方存在共同的斗争对象美帝国主义。中苏联合的标志是1950年《中苏友好互助同盟条约》的签订,这是周恩来亲自去莫斯科谈判和签订的。在此条约框架下,苏联援助了中国156个项目,奠定了新中国的工业基础。在中苏友好同盟关系的影响下,中国加强了同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交往,最早和新中国建交的国家,基本上都是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第二个部分是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主要是亚非拉国家。亚非拉国家大多是原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周恩来注意团结和争取这些国家,共同在国际舞台上发声。但亚非拉各国之间存在社会制度、文化传统、宗教信仰和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差异,不可避免地存在分歧。为了弥合这些存在的问题,在1955年4月召开的“万隆会议”上,周恩来提出了“求同存异”的思想,并在这一思想指导下解决了一系列问题。例如,成功地解决了中国同缅甸、尼泊尔、巴基斯坦、蒙古、阿富汗等部分邻国边界问题;解决了同东南亚部分国家间存在华侨的双重国籍问题。第三个部分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周恩来提出“就外交工作来说,则是以国家和国家的关系为对象的。外交是通过国家和国家的关系这个形式来进行的,但落脚点还是在影响和争取人民,这是辩证的。”[42]团结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是因为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是应该团结的力量。资本国家的人民是受资本主义剥削的一方,与资本主义处于对立面。马克思主义提出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其中就包括受资本主义剥削的人民。团结资本主义国家的人民既扩大了我方的力量,又削弱了敌人的力量。

第二,侧重反霸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其核心内容是反对霸权主义。霸权主义,主要是指两个超级大国,美国和苏联。但是,反对霸权主义不是平均用力而是有所侧重的,在一定程度上更侧重反对苏联霸权主义。

与侧重反帝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相比,这一思想出现了两个方面的变化:首先,苏联成为中国国家安全的最大威胁。周恩来希望中苏关系能够实现正常化,主张“中苏两党之间的争论,不应当影响两国的国家关系,不应当妨碍两国国家关系的正常化。”[43]但是在苏联日益增长的霸权主义行径影响下,中苏关系直到周恩来去世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改善,这一时期苏联是中国最大的现实威胁。其次,长期处于对抗状态的中美关系缓和。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没有放弃同美国之间的接触,但由于美帝国主义视新中国为敌人而没有缓解中美关系的意愿,双方关系并没有实质性发展。60年代末70年代初,国际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随着苏联军事实力增强,同美国经济差距的减小,美苏战略态势易位,苏联处于攻势,美国处于守势。这样的国际形势让中美做出相应的调整。对中国而言,这一时期的中苏矛盾大于中美矛盾,改善中美关系既可以增强对抗苏联威胁的力量,使得中国的安全顾虑得到缓解,也有助于解决台湾问题,更便于扩大中国的国际交往。就美国而言,随着中国实力的壮大,成为国际社会不可忽视的力量,改善中美关系可以增强其苏联的力量。这种共同的需要成为中美关系改善的契机,最终促成了1972年尼克松访华和中美《联合公报》的发布,也为1978年中美建交奠定了基础。中美关系的缓和打开了中国对外关系的新局面,主要表现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上,同时,在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上起到间接作用。

五、结语

本文通过探究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得出如下两个结论:第一,国际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营造良好国际环境的重要法宝。第二,周恩来国际统一战线思想是指导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构建国际统一战线的重要指导思想。目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进一步探讨。由于身体原因,周恩来在70年代之后参与的国际事务明显减少,观点不能完全明确,没有搜集到周恩来在70年代明确提出构建反霸国际统一战线的原话只能通过中国的主要涉外活动、周恩来参加的主要活动、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发表的等归纳其思想观点,能否称之为周恩来新中国反帝反霸的国际统一战线思想,以及这一思想的内涵包含什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参 考 文 献〕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52.

[2][3]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1,2,10.

[4][5][6][7][8][25][27][29][31][32][33][3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周恩来年谱(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57,66,66,55,57,

291,144,303,520,431,429,525.

[9]毛泽东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3.

[10][11][13][15]周恩来统一战线文选[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2,5,1,2.

[1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58.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68.

[16]周恩来选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207.

[17][18]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周恩来年谱(1898-1949)[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8:189.184.

[19][20][21][26][30]金冲及.周恩来传(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372.259.196.398.

409.

[22][23][24][35]周恩来选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19,29,72,134.

[28]六大以来党的文献(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734.

[36]周恩来选集(下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69.

[37]周恩来在接见巴基斯坦驻华大使凯瑟时说:“从全世界范围来说,美苏两国既相互争夺,又相互勾结,争霸世界。”《周恩来年谱》(下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338.

[38][40][41][42]周恩来年谱:(下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654,88,87,87.

[39]周恩来年谱:(上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10.

[43]金冲及.周恩来传(下)[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1840.

〔责任编辑:侯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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