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乔晓嫚?魏佳辛
摘要:网络舆论圈层化是当前舆论场的显著表征之一。本研究以Z世代圈层切入,理清Z世代青年的圈层演绎规律,在此基础上分析基于圈层的Z世代青年舆论生态引导困境,主要在于圈层内话语体系的同质与极化、圈层间文化与意义的差异与区隔、圈层外的技术限制与平台冗杂。因此,要从圈层内、圈层间与圈层外分别入手破除圈层舆论困境,塑造主流舆论格局。
关键词:圈层;Z世代;网络舆论
引言
圈层概念源于地质学,后被学界引入人文社科领域,指在互联网极速发展的背景下社会人群从地缘、血缘、亲缘向趣缘、业缘等扩大的动态关系场域,而随着网络空间与现实空间的进一步相互渗入,基于趣缘关系、文化认同的圈层传播成为当下互联网中的典型图景。腾讯媒体研究院编译的GWI《2023年Z世代群体研究报告》显示,Z世代花在社交媒体上的时间比例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41%。报告指出,Z世代是指出生于1997—2012年之间的一代人,也被称为I世代或Zoomer,将网络原住民Z世代青年。但也有研究将Z世代群体定义为1995—2009年之间的人群。但无论如何定义,该群体作为当前互联网中的原住民基于其具备传统社会中的年龄聚合与智媒时代的文化交往的双重特征,从圈层视角理解Z世代,对于理解新时代青年群体的圈层传播规律、引导好网络舆论、净化网络环境有重要作用。
一、Z世代青年的圈层演绎
(一)Z世代青年在“现生”与“网生”中塑造价值观
代际价值观演变理论中的“社会化假设”认为,个体的基本价值观为其青少年时期的生存环境和成长经历所决定,基本价值观形塑之后即使成年也难以改变,不同代因成长环境不同造成了彼此之间价值观念的差异[1]。在日更月迭的技术背景与生活逐步富足的物质背景下,Z世代青年的出生及成长是在不断更迭的时代里进行的。一方面,传承与前辈的思维习惯、生活习惯,在“现生”中与家庭、学校、单位进行人际交往,了解交往对象的思维方式、精神意志。另一方面,由于接触网络空间的提前,作为真正的“网生代”,依靠移动端,擅长从可视化平台获取信息,无论是文化伦理、消费景观抑或心态动向,其价值观的塑造呈现鲜明的“网生”特征。2023年Z世代人群研究报告显示,Z世代平均上网时间达6.3h,互联网作为最熟悉又最依赖的媒介,已经融入Z世代的学习、生活和工作中。
(二)个体的差序社交与圈层归属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提出“差序格局”的概念,旨在描述以亲属关系为基础的亲疏远近的人际关系[2]。不同于西方社会的以个体为核心构建出的条理分明、界限清晰的团体结构,中国乡土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主要是围绕亲属关系这一主轴而展开的,像错综复杂的网络。中国人倾向于以自我为中心,在这样的网络基础上,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差序格局,每个人的位置、角色和关系都是相对而言的,呈现出动态的、层次分明的特点。在网络社会,这种私人关系远近程度影响群体范围的文化惯性依然内隐性地影响着Z世代。Z世代青年因趣缘形成的圈层文化,依托于互联网平台的广场或社群进行交流互动。一方面,不同现实圈层的人在互联网上基于某种文化或群体在私域社群进行交流,形成圈层内的独特符号特征,使群内成员“牢记”,成为具备一定话语权的角色;另一方面在不同的圈层中呈现不同的人设,满足不同的社交需求。
(三)公共内容的深入与公共领域构建圈层化
微博、抖音、B站等Z世代最常用的商业传播平台中,音乐、电影等各种娱乐性内容与亚文化内容普及,成为青年获取信息的便捷选择。用户除了所需的趣味性内容的关注与获取之外,政治、军事、社会、历史、传统文化等公共性内容也逐步在Z世代青年中复魅。Z世代用户通过主动搜索等行为突破资本与算法的桎梏,以自身力量对抗平台权力的干扰,获得异质性内容与权威性、公共性信息,形成自身对于社会现实的认知与判断。Z世代对公共性内容的深入关注在传播平台上显现为其发言与讨论,随着平台力量的强大与算法技术的助推,网络公共领域的开放式、广场式讨论逐渐被社交媒体中的圈层化“私语”所替代。原本在互联网中呈现出的“去中心化”趋势,如今正经历着“再度中心化”的过程。对于公共性内容的圈层化“私语”往往呈现多元、多样、多方向的讨论,如具备敏感性的社会议题在自媒体用户进行内容二创与传播后其舆论方向往往两极分化,甚至会呈现与主流价值相悖的情况。社交媒体时代的重塑着人们交往与联结的方式,同时也使舆论生态格局面临着圈层化困境。
二、基于圈层的Z世代青年舆论生态引导困境
(一)圈层内话语体系的同质与极化
圈层内部的话语生产是一种参与式的文化符号创造和传播,圈内成员在交流中通过符号和互动达成意义分享[3]。圈层内的话语经过生产创造、传播、复制,形成适合于圈层内成员的话语体系,通常这类话语体系具有相对稳定、同质化的特点。圈层内部独特话语的孕育往往伴随着浓烈、丰富的认同感与归属感,一套成熟的圈层话语的形成是由圈层成员不断地操演与更迭,在使用过程中其又深刻影响着成员的思维模式与行为习惯,最终形成共同认同的价值观与行为准则。在舆论场上,圈层式网络样态成为群体极化的沃土。媒介技术与文化资本支持下的网民聚集,社交时间减少造成的群体性孤独使其期待交流接触;在交往动机的驱使下,一般性接触经常会加剧对外群体的偏见,从而圈层内群体形成认为彼此共鸣的“情感共同体”。
在同质化话语体系与情绪极化的网络情景内,任何事件与新闻的发生都会使深处圈层内的个体迅速围观并选择立场。根据不同的意见领袖与圈层性质,圈层内部时会出现强势性的一方意见或对立性的双方或多方意见,且随着外界刺激因素的变化内部兴奋方式与兴奋程度不断发生变化,使圈层内部矛盾不断激化。一方面,圈层内舆论在符号与情绪的裹挟下易陷入狂欢遐想、情绪宣泄加剧,进而产生更多低质、片面信息,形成恶性循环。新闻真实性被肢解的同时,圈层舆情引导陷入困境。
(二)圈层间文化与意义的差异与区隔
圈层文化是圈层参与者依托于文化载体的深度联结,本质上是青年人对身份认同的追求[4]。身处圈层中的个体在其中进行自主选择与再生产的过程中,构建起具备独特观念体系与价值立场的身份,并在其中彰显自我、形成独特的身份标识。不同圈层文化间的差异性显著,在语言符号和话语习惯等方面尤为突出。由于圈层文化的高度垂直性与边界鲜明性,往往会伴随着封闭性与不流通性。有些事件、热点话题或文化现象会出现“出圈”或“破圈”的现象,但往往口口相传到大众接受时,往往已在最初的意义上衍生出新意义或更迭部分意义,此时圈层间易形成文化区隔。
(三)圈层外的技术限制与平台冗杂
基于圈层本身存在的高壁垒、强区隔的特点,主流媒体想要传递的主流价值往往会在圈层传播过程中效果削弱或完全阻塞。一方面,算法新闻分发强化用户对于信息的偏好,使其沉浸孤岛化的舒适圈内,在意见领袖的影响下,立足圈层内的舆论立场,对社会公共事件形成舆论指向,意见交流只存在于圈层内而难以圈际互换,因此这也决定了圈层内舆论会直接区别于主流舆论,具备一定的圈层偏向性。另一方面,在媒体深度融合的大趋势下,主流媒体纷纷入驻商业平台,但在入驻主流商业媒体的同时,亚文化平台的价值观念也应时刻得到关注。Z世代群体聚集的各类领域及衍生的垂直圈群平台亦数不胜数,因此平台建设成为提升主流舆论竞争力的维度之一,如高校大学生求职被HR嘲讽学校的新闻事件发源于网络招聘平台。此外,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在线社交媒体中的社交机器人广泛使用使其“网络水军”的作用逐步明显,其背靠大数据与高速度制造区别于主流舆论价值的“伪环境”,进而影响网民环境感知,稀释真正主流内容的影响力。
三、基于圈层的Z世代青年舆论生态治理进路
(一)引领与收编:吸纳圈层意见领袖,提高话语阐释力
对于圈层内的舆论生态引导,在对圈层内有话语权的意见领袖进行吸纳与收编的同时,提高主流话语阐释力。一方面,吸纳圈层内意见领袖,发挥其舆论引导力,促进主流话语与圈层互动,实现圈内个体之间的传播与互动。此外,也可以选择、培养意见领袖,打造完全属于主流话语的KOL,重塑圈层用户对权威性、公共性与信息供给准确性的信任体系,直接提升主流价值观念在圈层内的认可度与接受度。另一方面,深入圈层内部,认识、理解并采用圈层文化话语的同时,树立主流话语权威性,增强自身话语阐释力,固守主流话语阵地,降低或避免非理性情绪的泛滥,有效实现舆论纠偏。如主流媒体、政务新媒体等主体纷纷入驻B站,并与平台内部各大头部意见领袖联动与共创,将其权威阐释力、鲜活话语力与强大传播力结合,实现互联网环境内最大的亚文化圈层平台舆论良性循环。
(二)互动与共识:积极设置议题,加强圈层间互动
随着媒介形态与Z世代群体需求导向的变化,媒体的议题功能也受到影响。在使舆论破圈整合、实现圈层与圈层之间对话的过程中,主流媒体首先要锚定特定议题。无论个体处于哪个圈层,均会有共同关注的现实问题,如Z世代共同关注的职场议题,主流媒体需保持敏锐的观察力,在各圈层均关注时,及时发挥其权威性优势,提供具备官方背景、内容准确、话语柔和的信息,使个体突破意见小环境的信息秩序,着眼更大的社会平台上的对话与沟通。其次,在精准把握圈层传播规律与各媒体平台的宣传落点的基础上,对各新闻事件进行全过程追踪、内容生产的全流程创新,敏锐抓住时间、事件进行再造议题,进一步拓展深度,经过广度拓界与深度挖掘之后,迫使圈层内成员开拓视野、聆听不同声音的同时,冷静思考,实现圈层之间的交流与认同。圈层之间实现互动直接有利于舆论秩序平衡,平衡大舆论场格局,提高舆论引导效果。
(三)协同与联动:技术善用与内容联动
智能算法使舆论圈层化、全景化与资本化的同时,实际上也迭代了当前舆论引导的新方式与新方法,可以为当前舆论引导赋能。面对算法时代的舆论圈层化,一方面,要对算法进行规制,持续推进数字规则的全面建构,使具备信息传递行为的商业平台明确算法的边界与底线。另一方面,“善用”算法,借助技术优势,优化新闻把关。通过优化圈层外部的算法,增强过滤机制,将易引起圈层内激烈情绪、非理性话语的信息进行选择与过滤,同时审查、梳理算法中的偏见与歧视问题,降低技术的社会性风险[5]。
网络赋予Z时代青年自由表达的空间,在日渐大众化的B站、抖音等各平台的圈层得到关注的同时,还有更加垂直化的网络空间或非社交化平台的存在亦存在舆情爆发风险,如生产同人作品的Lofter、深耕互联网求职领域的脉脉与第三方查询平台企查查等。这些平台在不同的品位区隔中被大众化的平台边界化与忽视,但其舆论方向往往也会由个体在不同平台以不同形式进行传播,因此此类垂直内容平台也应获得相关部门的关注。在此类平台的舆论引导过程中,聚焦于内容传递,以内容为线索、趣缘中心为依托,拓展更多衍生内容,才能促进圈层外与圈层内的联动。
结语
良好、有序的舆论生态是促进网络环境和谐发展的重要场域。Z世代作为互联网主体之一,其舆论偏向反映了其对网络舆论生产与传播的重要趋势、圈层成员的情感与价值偏向。在现实需求上,Z世代有统一的世代诉求,同时处于各独特圈层中的成员,也有自身的差异化规律。因此,其舆论场本身是具备复杂化、现实性的特点。而对舆论场环境的净化实际上是需要各方联动协同的,主流媒体、政府机关、舆情公司与Z世代青年个体需共同发力,通过外力引导与内在约束结合、组织与个体同构共同维护圈层舆论的健康生态。
本文系1.2023年吉林省高教科研课题科研项目《圈层文化视域下Z世代网络舆论引导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JGJX2023D140);2.2023年吉林省高教科研课题科研项目《数字孪生视域下新闻传播专业人才培养创新模式研究》(项目编号:GJX2023D149)的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余正台,刘浩.“Z世代”研究的概貌、热点与主题:基于中国知网文献的梳理[J].当代青年研究,2023,(04):113-124.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10.
[3]王薇,张红军.青年群体圈层传播:必要性、挑战性与提升思路[J].新闻战线,2023,(15):44-47.
[4]陈帅.论当代青年的圈层认同感的话语建构[J].中国青年研究,2020,(11):80-86.
[5]侯曼宇,于勇.媒介融合下传统大众传播媒介的破局之路——以河南卫视“出圈”为例 [J].黔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23,43(04):123-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