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档案学;档案学理论;档案教育;档案信息化;教学体系;学科定位;档案观
近期遇见几件事:一是笔者在制定本科和研究生培养方案时,发现“电子档案管理学”课程竟然没有合适的教材可用;二是在高校大力推行按大类招生、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专业的背景下,一些高校特别是“双一流”高校档案专业生源出现严重危机;三是中国社会信息化逐步深化,但电子档案管理水平跟不上社会信息化水平的提升,档案管理软件水平普遍较低,档案学术界没有给予有力的学术支持;等等。这些现象使笔者感到,我们需要对一个久已存在的问题给予更加深刻和急迫的关注,这个问题就是档案学的破旧立新问题。面对社会信息化的深化,我们已经不能如过去30年一样,四平八稳、不紧不慢、悠悠从容地对待档案学的变革、发展问题了。我们必须认识到,现实要求我们加快档案学理论破旧立新的步伐。
我们必须下决心大量地淘汰一些过时的陈旧的落后的东西,我们必须建立起一个新的先进的现代化的理论体系来。那个旧体系是我们当年学习的东西,是我们参与建设起来的东西,我们习惯于它,我们依恋于它,我们甚至依靠于它。因此,在过去40年里,我们有意无意地维护它,不愿意进行较彻底的革新,造成了今天的被动局面,造成了今天的理论上杂乱无章、跟不上时代步伐甚至错漏百出的局面。现在,我们必须下决心打碎它,加入新的元素,重新组合、锻造出一个新的东西来。破旧立新则生,不破旧立新则亡,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我们当前不得不做的选择。
1 档案学为什么要“破旧”
档案学的过去和现在、发生过的和正在发生的,以及事物发展的一般规律,要求我们必须破旧立新。具体而言,档案学破旧立新的主要根据和主要问题如下。
(1)传统档案学的先天不足。老一代中国当代档案学的开创者,他们具有时代机遇、发展平台和历史使命感,并初步完成了历史赋予他们的学科建立工作,功绩是不言而喻的。但他们的知识缺陷也是明显的突出的,时代局限性也是自然存在的,因此导致传统档案学具有诸多缺陷并发展缓慢。上个世纪80年代,档案界有一篇著名的文章《黄土地高围墙——中国档案学理论发展缓慢之散议》,文章中谈到当时档案学理论现状时说:“我们量进展,看成绩,总不能老是回头数脚印,觉得‘步子不大年年走,成果不多年年有而欣然自得吧!某些档案学基本学科,几十年一贯制的状况并未根本改变,其基本框架、内容同多异少,‘似曾相识。”“深度不足是档案学理论的另一憾缺。……就事论事,罗列技术方法、程序、要求、注意事项,单摆浮搁,显出‘学的贫乏。”[1]显然,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近40年,但这篇文章的作者江村夫(笔名,本名毕长春)所说的现象到今天仍“似曾相识”,传统档案学的缺陷仍然存在。
总体而言,传统档案学缺乏学术理性和哲学高度,课堂上缺乏吸引力,无趣;实践上缺乏指导力,无力。总给人们一种没学问的感觉。不论是在档案学界内部还是外部,我们都能看到某些人士说到传统档案学时不屑一顾的表情,学界甚至有档案学处于鄙视链末端的说法。笔者还记得早年求学的时候,档案学课程给人的感觉的确不像是很有学问的样子。当然,当今的档案学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有些理论研究无论是与外国同行比,还是与兄弟学科比,都不逊色。但整体上的先天不足是显而易见的,整体上在大学的课堂上还不具备竞争优势。诚然,我们学科的地位,不在于人家怎么说,而在于我们在课堂上讲的东西是什么水平。
(2)档案学应有的博大内涵。现实中的档案学“没学问”是一回事(也不是完全没学问,但主流档案学似乎不是很有学问),它是当今档案学的实然;档案学“应该有学问”是另外一回事,档案学是具有“有学问”的先天条件的,它是事物的应然。
档案学“有学问”的先天条件是什么呢?是它的研究对象。一个学科有什么样的研究对象,就有什么样的学科属性和内涵。档案学的研究对象——档案和档案工作无处不在,范畴广(与人类实践的范畴几乎相等,有社会实践的地方就有档案)、历史厚(与人类文明史相始终,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历史内涵丰厚)、样式多、与人类实践和精神世界关系密切、历史与未来地位重要(历史上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的基础的推动因素,现实中是社会信息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工智能的主要“食粮”),这些都决定档案学是应该很有学问的,档案学应该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笔者在这个方面体会深刻。作为一个档案学者,我成为哲学博士(笔者获得科技哲学学位来源于我对中国科技档案史的研究),同时成为历史学、科技史、历史语言学、经验哲学等诸多领域的研究者,并多有贡献。在笔者的学术生涯中,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档案学内涵的博大精深。
(3)当代档案学的时代使命。质变是一种全面的根本性的变化与转型。所谓档案信息化革命的质变,是指从物质载体、管理平台、管理系统到管理机构、社会环境等档案工作质态的全面转变,意味着档案工作原有的质量统一体的蜕变与转型,新的质量统一体的形成与确立。我们也可将正在发生的档案信息化革命质变具体称之为“档案工作的全面数字转型与智能升级”,如《“十四五”全国档案事业发展规划》中指出:“新一代信息技术广泛应用,档案工作环境、对象、内容发生巨大变化,迫切要求创新档案工作理念、方法、模式,加快全面数字转型和智能升级。”[2]这个阶段是电子档案实现真正的蜕变、化茧为蝶的阶段。化茧为蝶就是破旧立新,实践的破旧立新要求理论工作者总结实践、创新理论、指导实践、推进转型,这是当代档案学者的时代使命。
一切迹象表明,当代中国档案事业正面临着数字化转型的质变所带来的剧烈阵痛,档案学理论的发展也面临着必须汰旧创新的局面,面临着从量变到质变的发展新阶段。不破不立,我们需要破旧立新,传统档案学面临着大面积、体系化的革新与进化的问题,面临着要彻底转型和升级的问题。
(4)档案学理论研究和教学面临的种种问题。毋庸置疑,档案事业已经正式进入十字路口,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但我们的档案学理论研究和教学尚未跟上这种档案信息化革命的质变。主要表现和问题包括:
第一,首先在于“人”。
我们的师资队伍与教师个人的进化并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整体上还没有完成转型。每个人都面临着无法回避的选择:向左转,跟上时代脚步,促进事业发展;向右转,就会与事业渐行渐远,直到最终被淘汰。
目前,我们教师的科研分为三种类型:传统型、传统与现代结合型、现代型,如图1所示。
传统型:他们的年龄一般在45岁以上。头脑仍然是传统档案管理学的头脑,或者对信息化抱有抗拒心理,或者由于知识水平所限,无法在本质上融入信息时代的档案工作。
传统与现代结合型:目前这种人占多数,他们虽然也出身于传统档案教育,但主观上有主动融入信息时代的愿望,行动上有所追求。年龄一般在40~65岁之间。但其中多数人仍处于似懂非懂的境地,难求甚解;也有少数人转型较成功,成为档案信息化理论研究的中坚力量。
现代型: 这些人在信息化时代投身档案事业,年龄一般在45岁以下。其中,一部分来源于档案专业,他们受传统档案学影响仍较大,虽然与前辈相比,信息化方面的知识接触多一些,但其在档案学和信息技术两个方面的修养都有所不足,尚难堪大任;还有一些出身于计算机等相关信息化方面的专业,但对档案管理一知半解,也无法做到成功转型。
顺便说一下,档案学是一门非常复杂的学科,比表面上人们看到的想象的复杂得多,要想真正了解它、理解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在这个方面,档案软件工作的业务人员应该有较深的体会,他们用10年左右的时间从事档案软件制作或咨询等业务,但仍然对档案管理一知半解。
第二,目前,我们还缺乏全面解读这种质变的著作,缺乏跟上档案工作“深度信息化”的合格的相关教材。电子档案管理方面的知识更新较快,包括笔者本人的十几年前的教材已经完全被淘汰了。考察近年出版的教材与著作,能够说得上“好”的几乎看不到,出现了教材荒。
第三,受整体环境影响,当代学者多数不求甚解。没有人做真学问,这是最大的问题。
学界的“权威”很多,但真学问很少,人们急功近利、不求甚解,真权威假学问。而且,受从众心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等心理现象的影响,假学者成了多数派,真学者是少数派,甚至是稀有动物。人们更多地信奉名头与行政地位,而不是首先信奉学问,真学问、真话、真东西越来越少。当然,学术自有学术的力量,真的理论是有它的影响力的,但受到了行政化、惯性思维、劣币驱逐良币等因素的严重影响。这不是一个学校的事,也不只是档案界的事,是整个中国学术界的事。
新生代学术修为不足、做学问的时间不够、难思进取,因此多以功利为目的,真正追求事业者稀少。学者们的名头越来越大、知名教授越来越多,但水平参差不齐、美猴王真假难辨。新概念、大帽子满天飞,而真正能解决理论与实际问题的学术成果则很少。
第四,传统观念在档案界的影响仍然根深蒂固,人们许多时候仍处于“想当然”的惰性思维中。人们头脑中缺乏破旧立新的概念与观念,想当然地把一些并不适合虚拟空间的传统档案管理元素带到了电子档案管理系统中来,人们甚至没有有意识地认真地对传统档案管理元素重新进行深入的梳理,没有深入思考在虚拟空间中我们需要淘汰什么和增加什么。比如:电子档案管理中还需要“卷”吗?传统的“卷”在虚拟空间中是一种什么意义上的存在?
第五,理论与实践结合较差,导致理论与实践都是低水平的。
政产学研各方关系处理得不好,缺乏有效的互动。导致:“政界”(档案行政管理者)滞后于实践,理论上普遍有欠缺,传统“档案馆思维”(受传统档案管理思维影响较大、视野局限)倾向较严重;“学界”(主要是高校)多数上不了解政策法规,下不结合与指导管理软件系统;“产业界”(主要是档案软件公司)的软件做得很烂,不懂档案管理,照猫画虎,低水平徘徊。
第六,当前新档案学理论的碎片化现象严重,主题过于广泛、分散和交替转换过快,玩新概念等内涵无新意的主题过多。
第七,新理论推广较难。我们并不是完全没有好东西,但它们在传统和主流面前处于弱势,推广、应用成效较慢。在泥沙俱下的背景下,一些好的理论成果被裹挟着真假难辨。
2 档案学怎样“立新”
(1)提高学术理性使档案学成为一门具有高深学问的学科。百年档案学特别是近40多年档案学的学术积累,使得我们有了可以进行“立新”的工作基础——知识的与经验的基础,有了提高档案学学术理性和给档案学学生教授高深学术理性的基础。提高学术理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整体上提高档案学的知识理性,主要是基础理论的理性水平,要打通档案学和其他学科特别是基础学科的理论联系,实现普遍性知识与档案学特殊性知识在学理上的一致性。在这个方面,我们此前的档案学理论有很大的缺陷,实际上几乎所有档案学知识都与人类普遍性知识相联系,但传统档案学很少打通了两者,致使档案学中有一些常识性错误。如将“后端反馈调节”原理说成是“前端控制”,如档案分类理论也没有打通“天地”,打通了普遍性知识与特殊性知识的理论是“顶天立地”的理论,见图2。
具体地说,档案分类理论的打通路径是:以普遍性的分类原理(普遍性知识)和档案实践本体论(档案学的根本原理)为基本依据和理论出发点→总结出档案分类的根本原则:档案实践分类原则(所有档案分类所遵循的逻辑原则)→推导出中国档案分类法(档案分类的宏观方法)→档案室的档案分类方法(“机构-时间”“时间-机构”分类法、工程项目分类法等)、推导出档案馆的档案分类方法(来源原则、事由原则等)。以上才是一个打通天地的档案分类理论。这个分类理论体系,实现了理论与实践的贯通,打通普遍性与特殊性,达到了理论最高层与实践操作层的无障碍连接,这才是好的档案学。
普遍性知识可以分为两种:一般性普遍知识(基础学科)——文、史、哲、数、物,专科性普遍知识(某些被普遍认可或普遍应用的专科性知识)——经、法、外、计算机等。档案学要从以上几个方面提高相关的知识理性,当然它们必须与档案实践理性有机结合,不能拉郎配、生搬硬套。实际上,它们是完全可以实现这种有机结合的,笔者在研究档案哲学(档案学基础理论)、档案史学、档案历史语言学等方面有非常明确、清晰的感受。
第二,学者个人应各有所长。个人不可能包揽一切,要各有侧重,术业有专攻。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知识组合模型。组合模式为:基础理论(文史哲是基础学科,每一个档案学者都需要具备一定的文史哲基础,否则自己就难以达成高水平的学术理性)+特长(法、计算机、外等)。基础理论(文史哲)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有很多事情就做不了、做不来,而“特长”的部分一定要突出,要达到较高的学术水准,比如你要研究档案法学,法学功底要到家,如果你连基本法理都不懂,档案法是研究不好的。同时,要有能与其他高水平学科比肩的理性高度和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理论特殊性,要进行突破性的原创研究,要能为知识进步做贡献,否则就会是著作百千(发表的东西很多)但终身一事无成(没有可以成为学术大厦砖头的东西)。可惜的是,我们很多学者没有特长,甚至没有较稳定的学术研究方向,什么时髦搞什么,最后一无所成,而且这种趋势有愈演愈烈之势。
(2)重构我们的理论与教学体系。必须进行新的体系性构建,主要包括以下三个层次:
第一,以《档案学概论》为代表的基础理论建设。
中国人民大学吴宝康版、辽宁大学赵越版、中国人民大学冯惠玲版等《档案学概论》有创建之功,但必须加以完善。目前,《档案学概论》以冯惠玲《档案学概论(第三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3)、丁海斌《档案学概论(第二版)》(科学出版社,2022)为代表。两者较之其前各版均有所提升。其中笔者的《档案学概论(第二版)》形成了较完整的档案哲学体系,整体上有了较大进展,水平已不输于兄弟学科,但还需继续提升与完善,打造档案学经典。
此外,《中国档案史》方面,可以撰写多卷本(8~12卷)《中国档案事业史》,一方面是因为当今中国档案史学成果已有了较丰厚的积累,可以撰写鸿篇大制;另一方面,撰写多卷本《中国档案事业史》可以彰显档案学历史之深厚,优于许多兄弟学科,增强档案界人士的学科自信、文化自信、专业自信。
此外,《档案法学》《档案社会学》《档案术语学》等也都应提升其理论水平。它们都有着极其丰富、非常深刻的学术内涵,有独特的优势,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将共同提升档案学基础理论的整体理论水平。此前,这些分支学科已经有所建设,有些成果颇多(如档案法学),但深刻学术内涵的挖掘、独特学术优势的彰显,还远远不够,而且,近些年由于学界的浮躁心理,它们的发展速度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
第二,重构与完善档案管理学的体系,这是技术原理层面的建设,是重构档案学理论与教学体系的又一个重点。
在这个方面,以笔者的认知范畴,认为有两个重点:
第一个重点是以《档案物理管理学》《档案逻辑管理学》为基本结构和底层逻辑重构与完善档案管理学的体系。这个体系具有学术高度、整体涵盖性和时代发展性等优点。可以打破传统档案管理学的思维模式:从文书档案管理、科技档案管理、专门档案管理的各种形态档案管理的个别性、分散性的现象化、形而下描述,到物理管理、逻辑管理的集中性、完整性的抽象化、形而上论述,实现档案管理学原理的底层逻辑。[3]
第二个重点是构建《业务工作中的文件管理》《档案室的档案管理》《档案馆的档案管理》三大文档管理基本模块。一方面可以用这三大模块很好地描述、说明、阐释文档生命周期全过程[4];另一方面,可以改变目前《档案管理学》中档案室档案管理、档案馆档案管理没有明确划分、模糊不清,甚至用档案馆档案管理代替全部档案管理的问题。[5]
第三,加强应用理论研究,特别是档案信息化方面的应用研究。主要表现为具体的管理方法的研究,如《电子档案管理学》要形成比较成熟的理论体系和教材的迭代发展,一些新信息技术在档案管理中的应用也要形成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这无疑是当今档案学研究的时代重心。社会信息化本是档案事业大发展的千年一遇的重大历史契机,需要档案界顺势而为才能将机遇变为现实。若不能“有为”,则将给档案事业和全中国的信息化事业造成巨大的损失。
可以想见,以上三个层次的重构计划如果能够完成,档案学基础理论与应用能力将得到极大的提升,档案学的理论地位将十分牢固。鄙视链之说自然烟消云散。更重要的是,它将为中国档案事业提供坚实的积极的理论支持。顺便说一下,档案学理论建设的重要性此前在中国档案界特别是在档案行政部门、档案馆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而没有理论基础作为支撑、没有科学理论作为指导,档案事业的大厦能站得稳吗?以前我们的档案学术研究可能有种种不足,但理论的重要性是不允许怀疑的。
(3)自觉地强力地提升实践能力。不了解实践,缺乏实践能力,是当今档案学术界的一大通病,也是一个老生常谈又不得不谈的问题。档案学本身是一门应用性学科,它可以有也应该有形而上的高深理论,但这些理论必须建立在“形”的基础上,是实践现象的抽象、总结与升华。所以,要破旧立新,首先需要提升理论工作者的实践基础。
第一,要解决基本的实践经验基础问题,提升理论研究水平与课堂教学效果。档案理论工作者必须有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的功底,这两个方面的基础是学者作为学者的基础和资格。功底=功夫=时间,当今的学者特别是中青年学者,没有时间或不肯花时间去学习和实践,所以,现实是当今高校教师中多数人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的功底都不高。笔者在前面已经较详细地谈了理论方面的问题,在这里重点谈谈实践经验的重要性问题。
首先,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看,档案学是一门很难的学科,难就难在其对象实践的广泛性和多样性,需要花较多的时间去了解实践。但当今的高校教师缺乏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所以他们的实践基础很差,严重地影响了其理论研究水平的提升。
其次,从教学的角度看,我们的教学对象(大学生)是实践“小白”,实践基础接近于零,而档案学是一门应用性学科,理解档案学理论需要相应的实践基础。所以,我们在教学时必须更多地有意识地理论联系实践,要理论与实践融会贯通,通过实践案例帮助学生理解理论。通过这些实践案例来解释理论的真实性和指导意义,使学生听得懂、会运用,豁然开朗,否则就是似懂非懂、不知所云。
第二,解决档案信息化的实践问题。理论要能够指导实践。当前要重点解决的是指导档案信息化的实践问题。要实现档案学理论与计算机技术的有机结合,做好电子档案管理系统。其前提是既理解、了解档案学理论,又能够理解信息技术,能够真正地将两者结合起来,理解、了解电子档案管理的本质意义和底层逻辑。做好数字时代的档案工作,其基本的关键的工具是电子档案管理系统,要做出高水平的电子档案管理系统,需要政产学研用多个方面的通力合作,单单由软件工作是不能很好地解决问题的。目前的问题是,绝大多数档案学者没有能力参与到档案软件制作过程、指导档案软件制作工作,而档案公司无法培养出真正合格的档案管理专家,致使当今的电子档案软件整体水平较低,拖了社会信息化的后腿。
当前的社会信息化进入了质变的阶段,档案信息化也进入质变阶段。时代要求档案界加快档案信息化的速度、提升档案信息化的质量,档案学理论工作者应担负起自己的历史责任,加快电子档案管理方面的理论更新与发展。
(4)确立发展的宽域的新档案观和数据时代的档案思维新模式。历史是发展的,档案事业也是不断发展的。档案理论工作者思维方式必须能够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解决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正确认识信息化时代档案实践,确立发展的宽域的新档案观,树立“一切原始符号记录都是档案”观念。
首先,要确立发展的新档案观。如我们要将原始数据(它们也是一种原始符号记录)纳入“档案”的范畴中来。在这个方面,我们此前没有及时地更新观念,因循守旧,缺乏发展思维,曾将“数据”拒之门外,导致“档案局”与“大数据局”并列的局面,客观上将数据与档案区分开来,极大地不利于新时代档案事业的发展。我们曾错过了历史发展的大好机遇,但不能继续错下去,唯有破旧立新,以发展的观点,积极地在历史发展中更新我们的观念,开辟档案事业的新局面。
其次,要确立宽域的档案观。如我们要打破片面的档案馆思维:档案馆思维是档案界高层普遍存在的片面的窄域的档案观,人们常在不知不觉中被它所控制着,头脑中不自觉地认为档案工作就是档案馆工作,档案馆是档案事业的主体(这一点是相关文件、教科书上明文规定的),把档案室工作排除到主体之外,我们的各种档案学教材都是把档案馆放在核心的甚至是唯一的位置,多数档案管理学就是档案馆档案管理学。这种观念是错误的,档案管理工作(包括档案馆与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工作)都是档案事业的主体。[6]档案馆是档案管理工作的上层,而我们要更多地关心档案管理的底层、基层与基础——档案室,不单单是因为它们是档案工作的底座,更重要的是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工作是更大量的档案管理工作,大多数的档案管理实践发生在档案室而不是档案馆;更重要的是,它们的档案工作与人类实践活动直接相连,直接服务实践活动。人工智能时代,AI需要的主要是各立档单位的具体的原始经验,即基层单位的各种来自实践的原始符号记录——档案。AI要想适配各种业务场景,更需要的是记录了原始工作经验的档案数据。
在新的档案管理学研究中,我们要注意区别档案馆与档案室(基层档案工作部门,名称有时不叫档案室)两个方面的内容。在笔者计划更新的新教材大纲中,明确地将档案管理分为“档案室的档案管理工作”和“档案馆的档案管理工作”两个并列的部分,理论上更明晰,实践上更具有指导意义。
第二,正确理解和使用概念名词,一切词汇都是历史的产物。实践的剧烈变化,必然带来表达实践内容的语言词汇的变化。事实上,所有词汇(特别是名词)都是历史的、发展变化的。如果读者阅读过笔者的一些关于档案词汇发展演变的文章,就会清晰地了解相关的历史事实。但还是有很多人不清楚这个道理。许多年前,笔者在一个档案学者微信群中,谈到“档案”这个词可能会在某种程度、某种意义上被取代时,引来了一片哗然和反对声。这种哗然让我愕然:指代一个事物的名词会发展变化,这是常识性的科学知识,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呢?
现实中,“档案”这个词正在不同程度地被取代,很多人说的数据,就是档案——原始符号记录。但很多人没有把数据与档案联系起来,档案事业因此正在被割裂、被分解。其重要原因是我们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语言词汇是发展的、是历史的,没有主动地适应这种变化。有些人说:研究那些词啊、字啊,有什么用?!大家看看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就知道研究专业语言词汇有多重要了。
(5)重新思考学科定位:档案学应该是一级学科。目前,按照教育部学科分类目录,相关学科定位是:信息资源管理为一级学科,下属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等为二级学科,并有10多个学科方向。按照教育部的规定,需按照一级学科开展教学活动,即按照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教学。这种方式科学吗?如果按照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教学,还有独立的档案学学科教学体系或图书馆学、情报学学科教学体系吗?我们的档案专业还会“专业”吗?而且,我们还要问:我们真的能按照信息资源管理一级学科教学吗?我们有能够涵盖图情档等所有“二级学科”内涵的《信息资源管理概论》吗?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图情档等学科都有自己的学科体系,它们不可能也不应该被完全取代。
问题出在哪里呢?笔者的研究结果是:信息资源管理应该是一个学科门类,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都应该是一级学科。我们应该按照这些一级学科教学,并适当学习一些学科门类方面的宏观知识。图书馆学、情报学、档案学应保持自己的专业性,同时兼顾信息资源管理学科门类的共性与互通。
(6)唤醒装睡的人。人世间最重要的问题,永远是人的问题。解决破旧立新的问题根本上需要解决人的问题。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你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事实上,档案界、学界有一些人面对发展与变革采取了“装睡”的态度,如果不把他们唤醒,不让他们再装睡,勇敢地面对现实与未来,我们就解决不好破旧立新的问题。
3 结束语
认识到破与立并不难,难的是认识到什么程度;难的是捅破那层纸,大声疾呼出来;难的是说真话,不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难的是真正行动起来。
《列子》语:“当生而生,福也;当死而死,福也。”当今的中国档案学就应该“当生而生”——立新、“当死而死”——破旧,进行全面的而不是个别的、体系的而不是部分的破旧立新。通过破旧立新,可以保留并获取更好、更大的生存空间。毁掉一个旧世界,才能创造一个崭新的新世界。档案工作在社会信息化进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我们应该无愧于这个波澜壮阔的伟大时代,用我们的高效工作,推动社会良性发展。
生存还是死亡,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莎士比亚《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