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挑战 建构共识:纪录片对中国国家形象在非洲的塑造

2024-06-24 01:43姜常鹏
国际传播 2024年2期
关键词:纪录片非洲

姜常鹏

【内容摘要】纪录片是中国国家形象塑造与传播的重要载体之一。本文从中国在非洲的国家形象切入,从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现状、互动建构路径、提升国际话语权三个方面展开论述,探讨如何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引领下推动中国在非洲形象的多维度、多视角塑造与传播。

【关键词】纪录片;中国国家形象;非洲;互动建构

纪录片是塑造和传播国家形象的重要载体。许多研究者从跨文化传播、多模态创作和交往互动等视角对中外纪录片中的中国国家形象议题进行探究。从叙事主体的角度,其文本对中国国家形象的构建可分为“自塑”、“他塑”和“合塑”。从学理上讲,“自塑”和“他塑”的动力机制可以作为探究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路径的原点,“合塑”也是在二者融合的基础上生成。本文尝试以中国在非洲的国家形象切入,在“自我”与“他者”的主体间性关系中分析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面临的挑战与应对之道。

一、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现状

在国际传播语境中,中国国家形象的构建一直存在“自塑”和“他塑”两个方面。一是面对西方的“话语霸权”与压制,中国进行“自我”的形象塑造,传播真实立体全面的国家形象,由此构成中国国家形象的“自塑”。二是外部,特别是西方作为“他者”,基于自身的话语体系对中国国家形象进行塑造,并被一部分受众所接受,从而构成中国国家形象的“他塑”。

(一)“他塑”对中国国家形象构成的挑战

所有“他者”塑造的形象,都源于其自我意识。 “他者”在特定语境下构建的话语,更多地是用来表达其“自我”的想象和观念,这是“他塑”的动力机制,在国家形象的“他塑”中也是如此。

在中国国家形象的“他塑”主体中,西方世界的影响力不可忽视,这在中国国家形象的流变里可得到印证。伴随着对中国立场的变化,世界眼中的中国国家形象也在不断变化。17—18世纪,乌托邦式的中国国家形象频繁出现在西方文学作品中。而在西方开启自身现代化进程后,一些西方作品在描绘中国国家形象时刻意使用一些丑化的用语。进入21世纪,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迅速提升,在世界经济发展和国际秩序的历史演进中,中国国家形象的“他塑”又受到“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等的影响。一些西方生产的纪录片,在谈到中国话题时,关注的不是记录真相,而是虚设立场,一意孤行地歪曲和抹黑中国,例如试图通过片面解读把中国在非洲的国家形象塑

造为“征服者”“生态破坏者”“新殖民者”。一些“他者”按照自身想象塑造负面的中国国家形象,这与意识形态的分歧有关,也源于其对自身发展困境的焦虑,关键在于认同的缺失。在心理学中,认同指的是认为与自己有共同之处而觉得亲切,进而承认对方;或者认可比自己地位或成就高的主体,以此消除因无法获得相同成就而产生的焦虑感。由此,不难理解“他塑”对于中国国家形象的挑战,很大程度来自“他者”对强化自身优越感的需要。他们企图通过借助这种手段,维护本国利益和巩固话语权。这种做法既不能真正拯救其自身,也不能为其发展提供动力,但产生的负面影响必须予以重视。

(二)“自塑”对中国国家形象的真实立体全面塑造

尽管中国国家形象面临的挑战很大程度源于“自我”与“他者”在多个维度上存在的分歧,但形成“他者”对“自我”的认同是塑造中国国家形象无法避开的课题。认同本质上是一个认知的过程,通常借由对某些具体问题的了解和体察而达成。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要“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因此,运用有效的叙事有说服力地塑造中国国家形象,需要完善、高效的话语体系和叙事体系予以支撑。针对世界不同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形象的认知现状,中国的纪录片应采用不同的叙事手法和塑造路径。话语体系建构与话语权提升能够让中国纪录片的传播影响力更大、覆盖面更广,有助于纪录片在跨文化传播中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修正“他者”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误读或抹黑。

二、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互动路径

纪录片对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需要找到有效的互动路径。德国哲学家尤尔根·哈贝马斯从主体间性理论出发,认为“共识”是主客体有效交往的核心因素,并提出理想交往行为的四个原则:语言的可理解性、内容的真实性、主体的真诚性和表达方式的恰当性。“自我”与“他者”在塑造中国国家形象时同样处在此类主体间性关系中。理解“他者”、构建“自我”,通俗的解释就是“换位思考”,如此才能减少博弈、增进认同。基于此,本文从中国作为“自我”和“主体”的视角提出纪录片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互动路径。

(一)建构“自我”与“他者”的共识

“他者”在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中具有双重身份——既是建构者又是接受者。要建构“自我”与“他者”的共识,就要合理界定“他者”的范围。从中国国家形象的接受主体而言,远不止是西方“他者”,而是包括许多不同地域、不同文化环境中的国家和地区。2013年3月,习近平主席在就任国家主席后不久就出访非洲。在那次出访中,习近平主席面向世界首次提出真实亲诚对非政策理念和正确义利观,郑重宣告中非永远做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强调“中非从来都是命运共同体”。因此,我国推出的许多聚焦中非关系的纪录片注重展现在中非命运共同体框架下双方达成的合作。例如,《与非洲同行》在带领观众领略广袤非洲大地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的同时,讲述了新时代背景下中国与非洲各国同心同向、守望相助、携手前进的故事;《医道无界》全面反映了中国2万多名援非医疗队员全心全意为当地民众服务、非洲人民深情爱护中国医疗队员的感人故事;《90后的中非情缘》采用了“中非对话体”的叙事方式,以“中非”双重视角讲述中国“90后”与非洲“90后”交流合作。可见,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不是一个封闭的、自足的话语系统,而是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下“自我”与“他者”达成共识的过程。

看到一个更广泛范围的“他者”,谋求共识的达成,不等于否认差异的存在,不等于不能与西方“他者”形成认同。经济体制、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等的差异以及国际关系变动等因素客观存在,但从纪录片的文本维度而言,建构“自我”与“他者”的共识仍是实现主客体互动交往的根基,也是减少博弈的重要途径。每个“自我”的命运都与整个人类群体的状况息息相关。面对共同的命运,“自我”与“他者”的定位被“我们”的身份所取代,共同的命运成为把“自我”与“他者”聚合在一起的动力。面对全球性的环境污染、粮食安全、气候变化等问题,“自我”与“他者”存在对话的基础。例如,《中非合作新时代》深刻阐释了中非关于共同发展、集约发展、绿色发展、安全发展和开放发展的五大合作发展理念内涵;又如《复兴印迹》系列微纪录片的第二集《非洲粮仓的中国方案》中,不仅反映了中国脱贫减贫的经验对非洲的影响,而且饱含着对仓满廪实的美好愿景。相关主题都立足中非合作,又超越了中非合作的范畴。因此,纪录片创作中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关键在于应在共同利益观、可持续发展观、全球治理观指导下,推动消除傲慢、偏见和质疑,推动“自我”与更广泛的“他者”间形成有效认同。

同时,共识的建构也应注重情感因素的运用。纪录片以人物、事件塑造国家形象,实质上是通过情感共鸣来实现价值认同,使“他者”自然而然地接受“自我”的价值传达。在纪录片的叙事和美学表达中,情感互动是打通个体间交流障碍、生成身份认同和观念共识的主要途径之一。如果文本叙述中缺少情感因素的加入,在观点阐述上难免会遇到困难;相反地,在人物故事的曲折演进中,通过恰当的表现方式表露情感,则会显得更自然,更易引发共鸣。例如,在《中国人在非洲》中,主人公之一卓强只身来到非洲,与狮子等猛兽为伍,与盗猎者抗争,并奔波在全球多地,宣讲野生动物保护理念。情节中投射出卓强的情怀和梦想,也反映了他对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解。片中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卓强受到过怀疑和误解,也曾感受到难堪,却面对困难越挫越勇,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当地人的理解和尊重。这份个人的执着和思考,与人与自然关系的宏大命题相连,将个人情感升华为人类面对共同挑战时的价值观,这是一个由小及大、顺理成章的逻辑。因此,在通过视觉文本塑造国家形象时,可把人物情感作为事件进展的基点,伴随文本叙述的推进,逐渐触及人类的共同关注点,从而使“他者”对“自我”生成认同。

(二)让“他者”与“自我”成为合作者

合作拍摄是实现“自塑”形象与“他塑”形象互动的重要路径。纪录片的中外联合摄制有多种方式,如资金合作、素材共用、人员交流、合作传播、版权分享等。《野性的终结》《杀害买卖:带你走进犀牛角之战》《我从非洲来》等中外合拍纪录片均取得了较好的国际传播效果。由中国、新西兰、美国联合摄制的《野性的终结》,以姚明的非洲之行为线索,带领观众领略非洲大陆上动物们的野性之美,并跟随动物保护专家进入大象、犀牛的栖息地,揭秘非法捕猎给这些动物种群带来的毁灭性灾难。纪录片展示了野生动物保护这一全球性课题的紧迫性,希望以此唤起对生态保护议题的关注和支持,并反映中国的生态文明理念以及“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的观念已经深入中国人的内心。中外合作既有利于中国纪录片制作理念、摄制方式、产品运营的国际化,也能够促进“自我”与“他者”间的相互认知。此外,当下国内纪录片的创作与传播动能多来自政府和官方媒体,中外合作拍摄有助于推动纪录片的创作主体、文本形态、传播模式进一步多元化。

“他者”参与“自我”的创作也可体现在纪录片的叙述视角上。例如,《我的铁路我的梦——中国承建蒙内铁路纪实》的叙述视角在蒙内铁路的中国建设者和肯尼亚建设者间往复切换,通过主人公叶春贵与万吉库、张景桥与奥吉塔、王骁宇和詹姆斯等的对话,生动地讲述了蒙内铁路建设过程中的故事,既展现了中国建设者的辛勤付出,也表现出肯尼亚人民积极向上的奋斗精神,进而有力地证明蒙内铁路并不是中国为掠夺资源而建,也绝没有“新殖民主义”色彩,是中肯两国人民的友谊之路。又如《重走坦赞铁路》中,由外方导演、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学者尼尔斯作为“他者”视角进行叙述。致力于研究坦赞铁路的尼尔斯以寻访者的身份与坦赞铁路工作人员、旅行者、沿线民众交流,讲述了其在现场所了解的坦赞铁路建设历程和意义。镜头以西方学者的视角所讲述的个人经历作为依据,从而在信息的延伸中阐发其对于坦赞铁路的独特认识。不同的叙述视角往往反映了事件不同的侧面和状态,按照叙事逻辑进行组合后,所引发的受者的感知与思考也各不相同,从而有助于增强纪录片文本叙述的客观性和说服力。

(三)精准塑造和传播中国国家形象

面对世界范围内不同立场的“他者”,“自我”不能使用同一种角度和方式进行叙述和表达。国家形象的形成是信息传播尤其是“有效信息”传播的结果。在信息高度膨胀的时代,纪录片唯有契合受众喜好、做到精准传播才能更准确地塑造中国国家形象。“他者”有其自身的传统与视野,对中国国家形象的认知、关注点、评价尺度都不同。因此,针对不同区域的“他者”,选取符合他们认知和兴趣点的议题与事件,灵活使用契合他们接受习惯的叙述方式,才能有效拉近文本内容与“他者”之间的距离,实现“自我”与“他者”的高效互动。媒体调查显示,非洲年轻一代不仅喜欢中国品牌,对中国企业充满好感,也对中国功夫、中国流行文化、中非民间交流充满兴趣,这为纪录片题材多样化提供了启示。例如,比利时、法国、加蓬、中国联合摄制的纪录片《想飞的非洲人》,讲述了加蓬人吕克·本扎在中国一圆“功夫梦”的故事。本扎虽然没有学会“飞行”,但还是成为了“武林高手”,在多部功夫片中亮相,并在国际武术赛事中担任评委,助力中华武术扬帆出海。基于中华武术这一具有典型性的文化符号,该片从一个非洲人的视角传递他对中华文化的理解,促进了中国文化形象在非洲地区的塑造与认同。又如中国制作的《波比的工厂》,聚焦尼日利亚人波比与中国妻子在浙江义乌经营化妆品工厂的故事,将主角波比和他的工厂作为当代中国经济生活的一个微观案例,通过持续的跟拍,呈现员工与雇主、家庭与工作、个人理想与经济现实之间的关系,对中非交流进行了更直观且深入的观察。该纪录片在尼日利亚国家电视台播映数周,体现了“非洲题材、非洲传播”的区域传播策略。

三、提升中国纪录片的国际话语权

在国际传播中,谁掌握了话语权,谁就具备主动性,并在国际舆论场的博弈中占得先机。提升中国纪录片的话语权并不意味着排斥或抹黑“他者”,而是要提高自塑形象的传播效果、修正“他者”的误读和歪曲,同时这也是中国纪录片应对挑战、实现“自我”与“他者”良性互动的重要保障。

提升中国纪录片国际话语权的关键是议题设置能力,基础在于人物与事件的框选,落脚点在于优化文本叙事方法,从而在增强说服力、形成认同的基础上实现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纪录片应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框架下,对选题创作维度进行合理布局。具体到在非洲的传播,可分别结合中非命运共同体、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等的建设,通过野生动物保护、绿色发展、文明互鉴、医疗援助、共建共享、民间交流等不同议题的组合,多向度塑造中国国家形象。在议题布局完成后,话语权构建的重点转移到叙述内容的框选能力上,即选择能够有效阐述和诠释议题的人物与事件,兼顾全面性、共通性和典型性。在策划一部纪录片的时候,应充分考量“自我”观念表达与“他者”接受度之间的差异。考虑到“他者”接受习惯的多样性与不确定性,纪录片文本内容的选择也应多元灵活,在非洲尤其要合理应对语种繁多和各国的媒介发展程度差异化的问题,从而提高传播的针对性、有效性。

(责任编辑:饶雷、林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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