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兰与杨荫浏关于《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往来通信辑释

2024-06-19 04:41宫宏宇
音乐探索 2024年2期
关键词:格罗夫词条音乐家

摘要:《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第六版)于1980年问世以后,其中的“中国音乐”一条释文引起了海内外音乐学界很多学者的注意。但不为人知的是,杨荫浏先生是最早与赵如兰就此词条交换意见的史家。在1981年3月11日致赵如兰的长篇回信中,杨荫浏对《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表明了自己的意见。此信未见《杨荫浏全集》等书收录,应当是杨先生的一通佚函,故摘要介绍,并酌加背景简释。

关键词:杨荫浏;赵如兰;《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

中图分类号:J60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 - 2172(2024)02 -0079-06

DOI:10.15929/j.cnki.1004 - 2172.2024.02.007

引言

同为20世纪中国古代音乐史和中国传统音乐研究的里程碑式人物,从未踏出过国门的杨荫浏(1899—1984)与出生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剑桥市并长期在哈佛任教的赵如兰(1922—2013)的关系在中国近代音乐史上颇不寻常。二人辈分不同,生活及教育背景亦迥异,在对中国古代音乐史的一些具体问题的看法上也有不同之处,但这并不妨碍二人保持师友之谊。笔者近期在查阅陈应时就赵如兰专著《宋代音乐资料及其诠释》的翻译问题与后者的往来通信时[1],幸运地在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发现了赵如兰与杨荫浏、曹安和以及杨先生之子杨国桢的通信20多札,分别写于1979年、1980年、1981年、1983年、1986年、1987年和1990年。这些信件均为手写,以前从未发表过,也未见于《杨荫浏全集》等相关出版物中,应是佚文。杨先生与赵如兰通信四余年(1979—1983),两人谈论家常、析书辩理、臧否人物,不仅展示了两位中国古代和传统民间音乐研究大家在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的密切往来,也显现了两者共同的学术关怀。尤其是其中涉及的不少对历史事件和学人的评判,透露出杨先生晚年的真实思想心态。

以下,笔者将对1981年初赵如兰和杨荫浏关于《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1980年版“中国音乐”词条的两封通信予以介绍。为了凸显这两封通信在中国音乐研究上的历史意义,笔者将对该词条的编撰背景及过程酌加解释。为保持其文献和史料价值,以下引文将尽可能完整地援引两位先生的原话,不做删减。对信札中涉及的重要的人名、事件、相关著作等,笔者在脚注中酌加注释。信中( )中的内容为杨、赵两位先生自己的说明。错讹或缺字之处,用〔 〕标示订正后的文字。原信中出现的英文字词,笔者将予以翻译,置于[   ] 号中。文中所引信件,囿于篇幅限制,如无特别说明者,均取自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卞赵如兰特藏-手稿资料”[2]。

一、赵如兰1981年正月31日就《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致杨荫浏信

颇受世人瞩目的《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第六版)于1980年1月问世以后[3],赵如兰即于1981年正月三十一日将其中“中国音乐”词条复印件寄给杨荫浏,并在信中表达对该词条的“不满”,恳请杨先生写“书评”(见图1)。

荫浏先生-

Grove Dictionary第六版到底出来了,好贵!要一千九百元美金一套!我想您一定对于中国音乐的一部分有兴趣看看,就把它复印了一套寄给您同安和先生看看,很想知道您的批评如何。

我对它好多地方不满意。据说当时也有很多人事上的问题(比方Picken [毕铿] 同Mantle Hood [曼特尔·胡德] 闹意见)有些事连总编辑Stanley Sadie都没有法子办。

您如果能够写一个“书评”大家都能得益不少!

晚 如兰敬上

1981正月三十一日

图1 赵如兰就“中国音乐”词条致杨荫浏信

(见封三 20)

按:这里提到的“Picken” 是指在动物学、生物学、音乐学三大领域均有重大建树的英国剑桥大学学者劳伦斯·毕铿(Laurence Ernest Rowland Picken, 1909—2007)[4]。1944年,时为动生物学家的毕氏受英国政府委派,到重庆来协助正在筹建中英科学合作馆的英国生物化学家和科学史家李约瑟(Joseph Needham, 1900—1995)工作。在华期间,毕铿曾随查阜西学习古琴,并参加徐元白、杨少五等琴家组织的“天风琴社”的雅集活动。经时在荷兰驻中国大使馆工作的高罗佩(Robert Hans van Gulik, 1910—1967)的引见,毕铿还到成都求教于川派琴家裴铁侠,购买古琴,并大量汇集古谱及有关中国琴学方面的典籍。二战结束后,他于1945年底回到剑桥。毕铿有关中国古代音乐的研究论文最早发表于1960年代。在一篇1960年发表的题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三音乐器》[5]的介绍性短文中,毕氏讨论了安阳殷墟发现的编钟、编磬、埙等乐器。毕氏也是较早从音乐的角度研究中国古代辞书的域外学者之一,1962年就在《国际民间音乐理事会期刊》上发表过一篇对许慎《说文解字》中与音乐有关的两百多个词汇进行了音乐学意义上的解析的短文[6]。1969年,在评论赵如兰专著《宋代音乐资料及其诠译》[7]的长文中,毕铿用了很大的篇幅讨论中国中古时代的音乐典籍(如陈旸《乐书》、王应麟《玉海》、陈元靓《事林广记》),以及近代的《佩文韵府》等中的音乐术语[8]。在1971年发表在《伦敦大学亚非学院通讯》上的《唐代、元代及日本唐乐谱中一些共有的有关反复、乐节、曲式的音乐术语》的文中,毕铿又就中文典籍中的一些音乐专业名词,如“重”“重头”“末”“尾”“王”“换头”“返”“遍”等进行了比较分析[9]。但毕铿最为闻名的是他在唐代流传到日本的雅乐的研究上所做的工作,在世界音乐学界几乎是“唐乐研究”的代名词。毕铿与他在剑桥大学指导的一些博士生们所进行的唐代宫廷音乐研究项目,从1970年代后期开始就有成果出现,相关的论文陆续刊载在由毕铿和他的学生主编的《亚洲音乐》(Musica Asiatica)(1977—1984)学刊上。从1980年代初起,毕铿开始致力于编写多卷本的《从唐朝传来的音乐》。2007年3月16日毕铿以97岁的高龄去世时,《从唐朝传来的音乐》已出七卷[10]。杨荫浏先生对毕铿的研究是知晓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英国的毕铿氏(Laurence Picken)在他所著有关东方音乐的一书中,曾不少音〔章〕节讨论中国音乐问题。”[11]

以上信中提到的“Mantle Hood”,是指民族音乐学的开拓者曼特尔·胡德(1918—2005)。以研究印度尼西亚爪哇甘美兰音乐闻名的胡德曾任美国民族音乐学会会长,他的“双重音乐能力”理论[12]是他对民族音乐学的最重要贡献。他1971年出版的专著《民族音乐学者》[13]至今仍是民族音乐学的核心参考书。胡德1954年开始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任教。1960年秋,胡德在该校首先建立民族音乐学研究所。胡德1973年从加大退休后,移居夏威夷的檀香山,担任1980年版《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执行编委和顾问工作。

以前我们只知《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这篇四万五千字的“中国音乐”词条是由赵如兰、岸边成雄、马克林(马克雷斯)、石清照、梁铭越、吕振原、荣鸿曾、斯考特八位域外学人合写的[14],但不为人知的是,赵如兰不仅是此释文的撰稿人之一,她还在该文撰写过程中承担了统筹人的重要角色。从1973年1月5日赵如兰给胡德的回信我们得知,其实这篇“中国音乐”词条本来是由毕铿总体负责遴选作者撰写的,但由于“毕铿同胡德两个人吵了起来,毕铿洗手不干了!因此剩下胡德东抓西抓找人凑的。”赵如兰实际上是被胡德临时抓差来做《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的统筹人的。用赵先生1984年9月6日写给韩国鐄先生信里的话说:“我那时也不知道内幕情况,叫我写什么写什么。Stevens [石清照]、Yung [荣鸿曾] 是我介绍的,但是每段应当多长也是先定好的。”[15]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接受了《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统筹工作后,赵如兰最初(1973年1月5日)向胡德建议,由当时在美国马里兰大学任教的梁铭越撰写“中国乐器”部分,由哥伦比亚大学的周文中写“美学”和“理论”部分,由刚被允许回北京的杨荫浏[16]撰写“民间音乐”词条(见图2)[17]。赵如兰和马克林还共同建议,由时任牛津大学汉学教授的中国民俗研究专家龙彼得(Piet van Der Loon, 1920—2002)[18]撰写“通俗宗教音乐”一节,由对朱载堉十二平均律理论有过专门研究的肯尼斯·罗宾逊[19](Kenneth Robinson, 1917—2006)撰写“理论”一节。[20]

图2 赵如兰1973年1月5日致胡德信函(见封三 21)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胡德对于赵先生所提的建议,最终并没有完全采纳。最后的结果是由本来答应写“京剧”词条的赵如兰撰写第一节“总论 —— 1. 引言2. 资料 3. 历史 4. 民间音乐、通俗音乐及宗教音乐”,由对唐代音乐有过专门研究的日本学者岸边成雄(1912—2005)[21]撰写第二节“宫廷传统(雅乐)—— 1. 引言 2. 雅乐作为祭孔音乐 3. 宴乐宫廷传统(雅乐)”,由1969年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完成题为《京剧的兴起(1760-1860)》博士论文的澳大利亚汉学家科林·马克雷斯(Colin MacKerras,汉名马克林)[22]和时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任教的赵如兰的学生石清照(Catherine (Kate) Stevens, 1927—2016)[23]合作撰写第三节“戏曲和说唱音乐——

1. 地方戏曲2. 京剧3. 说唱音乐”,由匹兹堡大学教授荣鸿曾撰写第四节“理论 —— 1. 历史和哲学背景2. 十二律3. 音阶4. 调式5. 声乐”,由梁铭越、吕振原、马克雷斯合写本来应由法国汉学家侯绿曦(Lucie Rault)[24]和毕铿的学生吴任帆(Rembrandt F. Wolpert)[25]撰写的第五节“乐器 —— 1. 筝2. 琴3. 胡琴4. 琵琶5. 其他乐器”,由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教亚洲戏剧课程的英国人施高德(A. C. Scott, 1909—1985)[26]撰写第六节“1949年以来 —— 1. 国家机构和教育2. 音乐和音乐家3. 戏剧和舞蹈音乐”。[27]

二、1981年3月11日杨荫浏就《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词条回赵如兰长函

接到赵如兰恳请写“书评”的信后,杨荫浏于1981年3月11日回了赵如兰八页长函(见图3),据邮戳系三日后,即1981年3月14日寄出(见图4)。[28]

如兰教授:-

[……前略]

蒙您印寄Groves Dictionary中有关中国音乐的部分,甚感。读了一遍,有不少感想。拉杂写在下面。

好的方面。字典的外国编者,对中国已出版的资料,相当注意。连我们已出版的中国音乐史参考图片等资料,也已被充份〔分〕运用。所以,可以说,他们见不到的地方,有时正是我们介绍得不勾〔够〕的地方。而且,他们有些缺点和错误……

缺点和错误的原因,较大者有以下一些:

……(略)

象西方研究中国音乐的一样,犯着同样的毛病;这就是过于偏信我国二十五史中所讲的话,特别重视“雅乐”和“乐律”两个问题。其实呢,这些史都是官家钦命编写的。它们的“乐志”中,主要讲的是雅乐,载着大量的宫廷雅乐的歌词;“律志”中包含着许多不科学的阴阳五行等神秘思想,与民间的实际经验并不相关。字典对于“雅乐”(p. 250-252)讲的不少;对于“乐律”,所讲述的,有不少正是那些不科学的东西,(p. 260-262)。讲到中国音乐二十五史中这两部分,非但是解决不了问题,而且反容易引起误解。

我国旧社会有一种特别的情形。一方面统治阶级和知识分子轻视民间音乐而爱空谈雅乐,另一方面民间大量艺人传授着多种很好的民间音乐,但它们不掌握文字工具,又没有出版力量,不能把他们所专长的东西,如实介绍出来。中国民间音乐,是很高明而且丰富的。一样有一样的特点,有特殊的作曲法,表演法,发展史,各拥有不少的乐曲。大都未经过收集整理研究介绍。这是外国的字典编者所不知道的。有价值的实际的音乐没有得到重视,理论就不能正确,这是一。另外,中国有关音乐的记载,见于正史者不多,见于丛书者却不少。所以,研究中国音乐,一是要重视实际存在的民间音乐,二是要注意大量的丛书中的文字资料,这两方面,往往是外国朋友所缺少的。

1960年,曾有一位法国学生向我学习中国音乐史。他从前注意的,也只是雅乐和乐律两方面的问题。我化[花]了很大的工夫,予以纠正。乐律方面,我从实践与理论两方面,参考了现代acoustics [声学] 的科学知识,帮助他清理了一下;雅乐方面,给他听了孔庙音乐的录音,又给他听了一些民间歌曲、说唱、戏曲、器乐的作品,随时进行分析,他才知道真的中国音乐,必须向民间去学。

以上两项,是影响写作态度的原则问题,是比较大的问题。另外,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具体问题,也可以考虑一下。

P. 245谈到各地音乐的特点(第25行至30行),未免缺少根据,武断了一些。

P. 245第38行起,讲到群唱,只从川剧帮腔等实例开始,其实太迟了。汉代的相和歌,就有“一人唱则众人和之”的唱法。元明时代的昆曲南曲中间,就有不少多人“合唱”(实际是同声唱)的部分。更早在周代就有“大合乐”。

P. 248说19世纪起,中国人重视西方文化,又说20世纪领导者们常常完全排斥中国音乐等等。这种说法,是很片面的。适当重视西方文化是对的,若因此而轻视本国文化,就不对了。实际上从全国人民说来,虽可能有少数不知爱国的人,但绝大多数人是从来不会如此的。20世纪中,五四时期以来,刚是民族意识觉醒的时候。此时重视本国音乐正逐渐多起来。王光祈、刘天华和我都是这一时期的产物。黄自也开始学中国音乐——虽然学的不多,没有得到好的老师。冼星海曾亲自收集过不少民歌,因此其作品中有着丰富的民族音乐语汇。别的作曲家也在作类似的努力。解放以后,“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本国音乐得到更多的注意。音乐学院设古琴和别的中国器乐课。古琴收集到130种左右,有关琴谱和琴曲的书出版了好几种。因此字典中所说,这些地方,都未免“想当然耳”,不很可信。

P. 257说京胡伴奏男角,二胡伴奏女角,不对。那女角主要都用京胡伴奏,二胡用不用,比较随便。

P. 261讲到律的应用,也与事实不符。我国是三律并用——三分损益律、自然律、平均律。我曾写了一篇“三律考”说明这问题[29]。此文不久将由自然科学史研究所出版。出版后当请您指正。

[……下略]

杨荫浏

1981年3月11日

图3 杨荫浏1981年3月11日给赵如兰回信首页

(见封三 22)

图4  杨荫浏1981年3月11日给赵如兰回信信封    (见封三 23)

结语

通观杨荫浏1981年与赵如兰关于《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一条释文的这些书信,其意义大致有以下几点:

首先是这封信的留存对今人了解杨先生就《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中国音乐”释文的态度提供了宝贵的原始资料。

其次是证明了杨荫浏是改革开放初期最先对海外中国音乐研究成果进行仔细评价的中国音乐史家。《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大辞典》于1980年初问世以后,其中的“中国音乐”一条释文引起了海内外音乐界诸多华裔学者的关注[30]。特别是在国内,在赵沨和金文达的促动下,司徒幼文在1980年代中期将此条目全部译成中文,并于1987年5月介绍给了《音乐研究》读者[31]。之前(1986年10月),《音乐研究》又约请了赵沨、金文达、郭乃安、冯文慈等几位资深中国音乐学家专门座谈对这篇释文的读后印象[32]。1994年,钱仁康先生也在《音乐辞书纵横谈》中谈到该词条的得

失[33]。但从以上所引的长信可以看出,杨先生不仅是最早阅读此词条的中国音乐史家,而且是首个应撰写者的邀请,对“中国音乐”词条进行详细讨论的中国学者。

三是透露出了杨荫浏晚年对历史和海外学人对中国音乐研究成果的一些真实、坦诚的意见。

四是信中字里行间表露出杨荫浏的一些价值判断,如儒家音乐思想的历史地位及其实际影响,宫调理论和律学的特点,雅乐与民间音乐实践,音韵学与中国声乐的密切关系,等等。

作者简介:宫宏宇,哲学博士,华中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特聘教授,澳门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1]宫宏宇:《未完成的乐章——陈应时与赵如兰的交往及〈宋代音乐资料及其诠释〉之翻译》,《北方音乐》2023年第4期,第67~80页。

[2]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卞赵如兰特藏-手稿资料”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sc/item/cuhk-1986644.

[3]Stanley Sadie ed., The New Grove Dictionary of Music and Musicians. 6th ed. (London: Macmillan, 1980).

[4]关于毕铿其人、其中国音乐研究之肇始及重大成就,参见宫宏宇:《毕铿和他的中国音乐研究:纪念毕铿先生逝世》,《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07年第4期,第33~40页;国外近代的研究,可见David W. Hughes, “The Picken School and East Asia: China, Japan and Korea,” Ethnomusicology Forum 19.2 (November 2010),  pp. 231-239. 关于毕铿的唐乐研究成就及其不足,可参见林萃青:《英国剑桥学者的唐乐研究》,收入刘靖之编《民族音乐研究》(第2集),香港大学亚洲研究中心,香港民族音乐学会,1990,第53~62页;高兴:《劳伦斯·毕铿及其唐代音乐研究》,《中国音乐学》2005年第2期,第32~38页。

[5]Laurence Picken, “Three-Note Instruments in the Chinese Peoples Republic,” International Folk Music Journal 12 (1960), pp. 28-30.

[6]Laurence Picken, “Musical terms in a Chinese dictionary of the First Century,” Journal of the International Folk Music Council 14 (1962), pp. 40-43.

[7]Rulan Chao Pian, Song Dynasty Musical Sources and Their Interpretation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7).

[8]Laurence Picken, “Review of Music and Musical Sources of the Song Dynasty,”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Oriental Society 89.3 (1969), pp. 600-621.

[9]Laurence Picken, “Some Chinese Terms for Musical Repeats, Sections, and Forms, Common to Tang, Yuan, and Togaku Scores,” 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34. 1 (1971), pp. 113-118.

[10]Laurence E. R. Picken and Noel J. Nickson eds., Music from the Tang Court 7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7).

[11]杨荫浏:《中国音乐发展概述》(未刊手稿),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sc/item/cuhk-1986650.

[12]Mantel Hood,“The Challenge of ‘Bi-Musicality,” Ethnomusicology 4.2 (May 1960), pp. 50-59.

[13]Mantel Hood, The Ethnomusicologist (New York: McGraw-Hill, 1971).

[14]钱仁康:《音乐辞书纵横谈(上)》,《音乐研究》1994年第3期,第85~86页。

[15]“赵如兰致韩国鐄信函(1984年9月6日)”。

[16]据曹安和先生回忆:“1972年秋,杨荫浏、李元庆、李纯一一起到马王堆去鉴定出土乐器。从此他就一直没再下去劳动。”详见梁茂春:《曹安和采访录》,《中国音乐学》2014年第3期,第16页。

[17]“Letter from Rulan Chao Pian to Mantle Hood, Jan, 5, 1973”. 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en/item/cuhk-1872970

[18]出生于荷兰、但一直在英国剑桥和牛津任教的龙彼得热衷于研究中国民间戏曲和民间道教。1977年,龙彼得在法国《亚洲学报》上发表了在戏曲学界影响深远的《中国戏剧源于宗教仪式考》一文;1979年,他发表了专论皮影戏本的《皮影戏〈朱文〉介绍》一文;1980—1990年代,龙彼得除了在台北自费出版了他的《古代闽南戏曲与弦管之研究:明刊闽南戏曲弦管选本三种》一书外,还在中国台湾《民俗曲艺》学刊上发表了《关于漳泉目连》《法师戏初探》《观音修行—清代傀儡戏抄本》等文章。此外,他和施炳华校订的《泉腔目连救母》也于2001年作为《民俗曲艺丛书》之一在台北出版。

[19]1950年,罗宾逊向牛津大学提交了关于朱载堉十二平均律理论的文学学士学位论文。罗宾逊论文的问世,使得西方学者开始更为全面地了解明世子朱载堉(1536—1611)的律学研究(特别是朱氏“新法密律”理论)在全球律学发展史上所作出的重大贡献。此论文经过修改,后来收入李约瑟1962年出版的《中国科学技术史》第四卷第一分册“声学”部分。1980年又以《朱载堉对中国音乐十二平均律理论的贡献评述》为题在德国出版单行本。

[20]“Letter from Mantle Hood to Rulan Chao Pian. February 26, 1973”. 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sc/item/cuhk-1872966?solr_nav%5Bid%5D=f2fb0ae31c07b6599b6e&solr_nav%5Bpage%5D=0&solr_nav%5Boffset%5D=1

[21]岸边成雄1961年出版的《唐代音楽の歴史的研究》一书有将近50页的英语摘要 [Shigeo Kishibe, A Historical Study of the Music in the Tang Dynasty(Tokyo: University of Tokyo Press, 1961). Part I, “Music Organization in the Court,” pp. 1-46];1965年他发表讨论美国博物馆馆藏宋明唐代宫女奏乐图的论文(“A Chinese Painting of the Tang Court Womens Orchestra.” In Gustave Reese and Rose Brandel eds., The Commonwealth of Music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65), pp. 104-117.

[22]马克林(Colin MacKerras)是1970年代域外京剧研究最为活跃者,也是最有成就者。马氏出生在墨尔本,哥哥查尔斯·马克雷斯(Charles Mackerras, 1925—2010)是世界闻名的指挥家。马克林从墨尔本大学毕业后即赴英国剑桥大学攻读硕士学位。他本来打算跟随毕铿以中国乐器为题做硕士论文。但由于1964年意外地接受了北京外语学院的邀请,到北京任教后(1964—1966)接触到了京剧,因而放弃了原来的计划。他1969年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完成了题为《京剧的兴起(1760—1860)》的博士论文。马克林这部长达545页的博士论文经修改后,于1972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以《京剧的崛起,1770—1870:从社会生活的角度看满族统治下的中国梨园》为名出版。与他后来陆续出版的《中国业余戏剧——1949-1966》(1973)、《近代中国戏剧:从1840年至今》(1975)等几部专著一起,此书已成为域外研究中国戏曲者必须参考书目。从1970年代初开始,马克林还在海外中国学权威刊物上发表了多篇研究中国戏曲的论文,内容主要涉及早期京剧的历史和社会、“文革”时期的戏曲创作及中国戏曲史通论。

[23]石清照(Catherine Stevens)是北美最早研究中国民间说唱艺术的西人。石氏最初是学理科的,曾在斯密斯学院、明尼苏达、耶鲁、哥伦比亚大学就读,获得物理学学士学位,原在长岛某实验室工作。因为受庞德(Ezra Pound)翻译中国诗的影响,她开始在业余时间自学中文。1956年至1960年,她得到福特奖学金到中国台湾留学,开始接触到说书,并师从京韵大鼓名家刘宝全的关门弟子章翠凤(1913—1966)。1966年石清照受聘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后,把中国说书艺术带入课堂。1972年,石清照在哈佛大学完成了关于京韵大鼓的博士论文。1973年,她首次踏足大陆。1980年初开始,多次到中国听说书,并为优秀的说书表演艺术家进行录音。曾经跟随京韵大鼓名家孙书筠、山东快书名家高元钧学习。从1974年起,石清照开始在北美《中国演唱文艺》上发表关于京韵大鼓、相声的介绍性文章和研究论文。她还将京韵大鼓和侯宝林相声的一些著名段子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和加拿大发表。

[24]侯绿曦,本名露西·罗特(Lucie Rault-Leyrat)1973年提交给巴黎大学关于古筝的博士论文[Lucie Rault, “La Cithare Chinoise Zheng” (PhD. Thesis, Université de Paris X, Nanterre, 1973)]. 侯绿曦是法兰西文学院颁发的汉学奖项“儒莲奖” (Prix Stanislas Julien) 得主。

[25]伦勃朗·沃尔珀特(吴任帆,Rembrandt F. Wolpert)1975年向剑桥大学提交了《琵琶乐与唐代的琵琶乐谱》的博士论文。Rembrandt F. Wolpert, “Lute Music and Tablatures of the Tang Period” (PhD. Thesis, Cambridge, 1975).

[26]美国最早研究京剧的学人是1963年被威斯康星大学麦迪森分校东亚系邀请去开设亚洲戏剧课程的英国人施高德(Adolphe Clarence Scott, 1909—1985)。施高德早年是在伦敦皇家艺术学院接受培训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以皇家空军摄影师的身份首次来到亚洲。战争结束后,他被英国文化关系协会派往中国,这为他广泛接触中国戏曲,特别是京剧提供了绝佳的机会。1949年后,他移居中国香港,幸运的是,在香港的两年里,他结识了马连良、张君秋、俞振飞这些最优秀的京剧和昆曲演员。1956年他是少有的几个被允许来新中国访问的西人。作为学者,施氏早在1957年就在纽约和伦敦出版了《中国古典戏曲》一书。1958年又在纽约出版了《中国戏曲入门》。1959年,施高德出版了以梅兰芳自传《舞台生活四十年》为基础的《梨园魁首梅兰芳》一书。从1960年代末和1970年代中期,他还将六个戏曲剧本——《四郎探母》《蝴蝶梦》《思凡》《十五贯》《拾玉镯》《女起解》翻译成英文加上评注和引言出版。施高德1965年还出版了《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与艺术》一书,其中第七章专论音乐。

[27]“Letter from Mantle Hood to Rulan Chao Pian. February 26, 1973.” 收入香港中文大学“Rulan Chao Pian Collection (卞赵如兰特藏)·Manuscript Collection(手稿资料)” 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sc/item/cuhk-1872966?solr_nav%5Bid%5D=f2fb0ae31c07b6599b6e&solr_nav%5Bpage%5D=0&solr_nav%5Boffset%5D=1。

[28]“杨荫浏致赵如兰信函。1981年3月11日”,https://repository.lib.cuhk.edu.hk/sc/item/cuhk-1986645。

[29]《三律考》一文完成于1979年,原载《音乐研究》1982年第1期,后收入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编《音乐研究文集》,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杨荫浏音乐论文选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编《杨荫浏全集》(第5卷),江苏文艺出版社,2009,第183~196页。

[30]刘抗:《关于〈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音乐研究》1984年第1期,第118页;韩国鐄:《评〈新格鲁夫音乐辞典〉东亚条目》,《明报月刊》(1984年8月),第79~80页;Han Kuo-huang, “Review,” Ethnomusicology 29.1 (1985), pp. 166-169.

[31]司徒幼文译:《“中国音乐”词条-译自〈新格罗夫音乐与音乐家辞典〉》,《音乐研究》1987年第2期,第52~78页。

[32]《“中国音乐”词条读后感》,《音乐研究》1987年第2期,第79~80页。

[33]钱仁康:《音乐辞书纵横谈(上)》,第85~8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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