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城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也是华夏文明的重要载体。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它不断地向外延伸,在不同历史时期展现出不同的形态。而甘肃地区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既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也是连接中原与西域以及东西方文明交流的桥梁和纽带。在修筑长城的过程中,甘肃人民始终以开放的心态迎接中原王朝文化与西方文明,以及与其他文化交流互鉴。这不仅促进了中华文化在甘肃地区的传播和发展,而且推动了不同文明间的交融。
关键词:长城修筑;华夏文明;交融
长城是中国的标志,19世纪末以后,学者们对长城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和探讨,并初步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长城理论研究体系。要探讨甘肃各时期的长城建设与华夏文化的融合,首先要对现有的长城文献进行整理。尽管长城有着悠久的历史,但是人们对它进行系统性的考察与研究,却是从19世纪末开始的。在1990年以前,针对长城的研究仅仅只是单纯的坊间调查,而随着社会、政治和文化的变革,在此之后,社会各界对长城的研究开始逐步深化,不再局限于单一历史建筑,而是涵盖各个王朝和部落的政治、经济、军事、民族、交通、地理与文化等诸多领域的探索。针对当前学界难以将长城修建与各地区的文明交往相联系的问题,本文拟选取甘肃长城修建作为切入点,以时间为主线,围绕各地区的文化交往与融合,从长城这个符号入手,探讨其与中原地区文化的交往,从而深化对华夏文明史的认识。
一、甘肃长城的历史
公元前9世纪,西周王朝为了防御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猃狁的袭击,开始在边境地区修筑连续排列的城堡,以作为防御措施,这些建筑就是长城的雏形。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21年,诸侯争霸,兼并纷争,各诸侯国为了防御邻国的襲击,修筑一些守备设施,出现了早期的长城形态,史家称“先秦长城”。之后,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到明朝,历代王朝都曾修筑过长城,其中秦、汉、明三个朝代修筑的长城规模宏大、气势雄伟,最为出名。而这三代长城的西端起点,均在甘肃境内。
(一)秦代
战国时期,随着秦日益强盛,力图东进,有争霸的趋势。在秦的西面和北面,因与戎、匈奴接界,对秦造成威胁,于是秦昭王在灭了义渠君后乘胜追击,在其西界和北界修筑防御性的长城。史载:“秦昭王时,义渠戎王与宣太后乱,有二子。宣太后诈而杀义渠戎王于甘泉,遂起兵伐残义渠。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1]可以推断出这三郡包含在长城之内,从史料中能够得出陇西郡大致在临洮、渭源、陇西、通渭一带,北地郡大致在庆阳地区的镇原、环县、华池一带。此后,秦再无后顾之忧,就较为安心地与东方诸国争雄了,这也为后期秦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
秦统一六国之后,为防止六国遗民和北方游牧民族再次入侵,秦始皇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其中包括修筑长城。这就有了号曰“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而实际上我们所说的秦长城,并不仅仅是秦始皇时期修筑的,还有将战国时期的燕、赵、秦等诸侯国修建的北方长城修缮连接起来的部分长城。史载:“始皇二十六年,蒙恬因家世得为秦将,攻齐,大破之,拜为内史。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险制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余里。”[2]自此,形成了从甘肃临洮到辽东的秦长城。在修筑长城的过程中,于长城沿线设置了12郡,建立了长城戍防区,强化了秦王朝对边境的统治,巩固了边防。
(二)汉代
汉初因国力有限,基本沿用秦长城来抵御匈奴的南侵。到西汉武帝时期,伴随着国力、军力的日益强盛及丝绸之路的开通,元狩二年(前121)霍去病先后两次远征匈奴取得决定性胜利后,汉武帝在此设置河西四郡,打通西汉王朝同西北地区以及西域各国的交通道路。为保证交通的畅通以及巩固对河西地区的统治,切断匈奴与羌人的联系,开始修筑河西长城,前后共进行五次大规模的修筑:第一次是筑今永登县境至酒泉段,《史记·大宛列传》中就有“汉始筑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国”的记载;第二次是筑酒泉至玉门关段,《史记· 大宛列传》记载,汉武帝元鼎六年至元封四年(前111—107),武帝令从骠侯赵破奴破匈奴,“于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门关矣”;第三次是筑额济纳河段,武帝太初三年(前102),“置居延、休屠以卫酒泉”;第四次是筑敦煌至今新疆罗布泊段,汉武帝天汉初(约前100—99),“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往往起亭”;第五次是宣帝地节三年(前67),筑媪围至揟次段,即现在的景泰、古浪土门一带。
(三)明代
明朝自建立起,就十分关注北边的边防。为了防止蒙古残余势力南下,保障中原地区的安全,明朝统治者采取了一系列加强边防建设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修建东起辽东西至嘉峪关的明长城。后期为了便于管理以长城为主的军事防御体系,指挥和调遣军队,明廷以长城为依托,实施了都司卫所、北疆大将镇守、塞王守边、九边总兵镇守、九边巡抚等制度。在长城沿线先后设置辽东、蓟镇、宣府、大同、山西、延绥、宁夏、固原、甘肃9个军事重镇,嘉靖年间又将昌镇、真保镇从蓟镇中分出,管理京畿的内长城防务,形成北部边防的“九边十一镇”。[3]对于甘肃镇的建镇时间,当今学者观点不一,笔者倾向于刘建军提出的“建镇阶段论”,把军镇建制分为初设、定设和终设三个阶段。于洪武初期初设,明洪武五年(1372)冯胜率西路军克凉州、占甘州、抵肃州,达沙洲又弃地而归,后置陕西行都指挥司,履兴履废;洪武末期、永乐初期定设,将陕西行都指挥使司迁至甘州,宋晟、李隆景任总兵官;景泰年间终设,文职大臣巡抚都御史的设置视为军镇终设阶段的标志。[4]甘肃在修建明代长城时,对汉代长城进行了大量的重修利用,所以呈现出汉明长城叠加保存状态。整个明代基本上从未停止过修筑长城,甘肃镇明长城大规模的修筑主要集中在弘治、嘉靖、隆庆、万历年间。甘肃境内的明长城连续性好、建筑形制多样,有长城本体、军事聚落、驿传系统、烽传系统,并且形成了成熟完整的管理体制。
纵观甘肃长城修建历史,长城的修筑以及相应的军需屯田等政策,促进了西北地区的开发。可以说,长城修筑的历史,就是甘肃大地不断得到开发并归属中央王朝统治的历史。
二、甘肃长城与华夏文明的关系
(一)甘肃地理形胜及长城相关文化
从地理位置来看,甘肃历来是关中的天然屏障,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其位于我国西部边陲,古称河西陇右,东接陕西,东北与宁夏相连,南临四川,西与青海、新疆毗邻,北靠蒙古。西北—东南方向地形狭长,形似走廊,河西地区因此又称河西走廊。季羡林曾指出中国、印度、希腊和伊斯兰这四个具有悠久历史、广阔地域、自成体系且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在各自的领域都有重要贡献和影响力,而作为四个文化体系汇流地——中国的河西走廊敦煌和新疆地区,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多个文明相互碰撞、交流、融合。甘肃地处黄河上游的青藏高原、内蒙古高原和黄土高原的交汇处,是中原地区沟通西北乃至中亚的重要交通要道,是我国历史上最先对外开放的地区,是华夏文明与两河流域文明、古印度文明、地中海文明等的汇流之区。其地貌组成复杂,有平原、高原、山地、草原、雪山、绿洲等,气候干旱,位于干旱区和半干旱区。
甘肃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丰富、类型众多,沿着甘肃境内的长城自西向东而行时不难发现,当年的兵马战场、关堡、驿站等,现在早已成为闻名中外的历史文化景点,如阳关、玉门关、嘉峪关等,并且在长城沿线留下了大量的历史文化资源,有敦煌文化、简牍文化、石窟文化、五凉文化、西夏文化、民族文化、宗教文化、丝路文化、红色文化、早期秦文化等。从史料和出土的文物中可以看出,这些都与长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足可以证明长城对甘肃乃至华夏文明的贡献。
(二)長城促进民族融合
长城修建之初目的在于防御北方戎狄族系的兴起和实行列国的扩张政策,后转变为保护农耕区,逐渐成为空间上农牧业生产的分界线,调整农耕政权和游牧民族之间的社会经济秩序,这必然使长城和民族问题联系在一起。长城分布区域是随着环境变化、农耕和游牧政权的此消彼长而有所不同。在历史演变过程中,长城地区农耕和游牧民族之间碰撞交流,一直在寻求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当中原王朝强大时,游牧民族臣服于中原王朝;当中原王朝衰弱时,游牧民族的铁骑长驱直入,此消彼长。多数情况下,长城内外各民族在长城关口和平相处、贸易往来,作为强大的防御体系在很大程度上规避了很多战争,是和平的象征。
先从战国前的戎族说起,其在今甘肃陇西、陇东一带活动,秦与戎族进行了多次斗争,至秦昭王灭义渠君,秦与戎族在同一地域、统一利益上融合了,于长城的外侧共同“拒胡”,内侧加速融合,这为秦与华夏各民族融合奠定了基础。十六国、隋、唐、宋、元时期,氐、吐谷浑、羌、西夏、蒙古等民族在甘肃地区的相互斗争中也不断交往融合。明初为恢复国力,加强对甘肃地区的军事控制,实行了移民屯田制度,促进了甘肃地区的开发;蒙古和吐蕃是甘肃地区的两大边患,蒙古各部势力异常活跃,西北地区战争频发,双方战斗异常激烈,明末经松山战役后,明王朝在军事上占据了主动地位,修筑了新边长城,此外,在明甘肃南部河湟一带还分布着藏族及其他各族。
虽然长城作为中国古代的军事工程,目的是保护中原地区免受北方游牧民族的侵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城的存在也促进了不同民族之间的经济、文化和人口的交流,这种交流极大地促进了各民族的融合。
(三)长城屏护了甘肃境内丝绸之路的发展
长城除了抵御作用,还促进了交通建设。一方面修筑长城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连绵万里,运输给养必然要求交通的畅通;另一方面,秦汉之际,以兵车作为军阵的主要表现形式,秦始皇陵兵马俑就是以兵车为主,步兵和骑兵为辅的形式,大队兵车的通行必然要求道路的平整畅通,而这些“军用大道”发展为后来的“丝绸之路”。
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开创了中国古代外交活动的先河,开辟了丝绸之路。汉武帝设置了河西四郡,打通了中原与西域的交通。为加强对河西地区的控制,保证“丝绸之路”的安全畅通,在通往西域的道路上修筑了长城和大量的城堡、烽燧、驿站,在重要地点还设置关城,稽查行旅,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河西地区的阳关、玉门关是通往西域的主要关口。由此可见,“丝绸之路”在甘肃自东向西,是以河西长城为屏障的。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城保护了华夏地区内部以及与西域的商贸、文化、政治等交流往来。
综上所述,从长城建设的视角来看,甘肃与华夏文明的融合非常明显,无论是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都与中原发生了密切的接触和交往。由于甘肃地区位置的特殊性,秦汉明三代为满足国家统一的需求,在甘肃一带修建了长城,长城的修建与甘肃地区的开发归属的趋势是同步的。各民族在长城的保护下调整了相互对立的关系,逐渐走向融合,并在长期的交流中促进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形成。同时,在长城的屏护下,河西地区的“丝绸之路”经久不衰、商旅不断,保障了华夏民族与西方诸国的交流。
参考文献:
[1][汉]司马迁.史记·匈奴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59:2885.
[2][汉]司马迁.史记·蒙恬列传[M].北京:中华书局,1959:2565-2566.
[3]刘庆,陈海燕,董耀会.中国长城志[M].南京: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2020:133.
[4]刘建军,张玉坤,谭立峰.明长城甘肃镇防御体系与军事聚落[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7 :23.
作者简介:
牛永芬(1990—),女,汉族,甘肃武威人。大学本科,研究方向:长城保护与长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