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贵
入乎其内
史论文就是作者对各种历史现象或历史人物做出具体评价、发表观点的文章。培根说:“历史使人明智。”史论文正是把历史作为一面镜子,用它来映照现实,从而给人以启迪。学习史论文,我们要把握论者的观点和论述方式,学习和借鉴他们思考社会现实问题的态度和方法。
一、总结教训,意在告诫当世
“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作者创作史论文总结历史教训,是为了讽喻现实、提出观点,意在告诫当世。贾谊创作《过秦论》,是为了告诫汉朝统治者从秦朝灭亡的史实中吸取教训,实施仁政。欧阳修写下《五代史伶官传序》,是为了告诫宋朝执政者要居安思危、防微杜渐、励精图治,不应满足于表面的虚荣。
对于论者观点,我们需要站在历史的角度辩证分析,既要看到它的历史局限性,又要看到它的时代价值和对当今的借鉴意义。如在《过秦论》中,贾谊把秦朝灭亡的原因归结为“仁义不施”是片面的。结合贾谊的生平经历和思想基础,我们可以知道他得出这一结论的原因。贾谊出生于深受周礼影响的古都洛阳,师从荀况的学生张苍,在“独尊儒术”的西汉为官,是儒家文化的继承者和发扬者,他强调民是政治之本,在治理国家上就要仁爱民众、实施德政。由此可以窥见,他写《过秦论》时的思想倾向性。贾谊这一观点的提出,是为了告诫当时的统治者,但對今天仍有启示作用。我国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就来源于儒家的仁政思想,脱贫攻坚战略也是实施仁政的具体措施。
二、实事求是,根据史实论述
“史论”,顾名思义,是“史实”和“评论”的结合。我们阅读史论文时,既要关注“史实”,也要分析“评论”。我们要回到历史现场,察看历史真相,看论者援引的历史是否真实。当然论者在写作过程中,可以对史实进行裁剪和集中处理,使论据更加充足、论证更加有力。作者的论述,是建立在史实基础上的,又与社会现实问题相结合,目的在于经世致用。
论述时常见的两种方式:一是叙述史实和作者评论分开,评论往往处于文章结尾部分,如《过秦论》首先写秦朝兴盛和衰败的历史,然后通过对比分析秦朝得失天下的原因,从而得出观点;二是叙述史实和作者评论相结合,即夹叙夹议,如《五代史伶官传序》开篇立论,提出中心论点“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然后叙述后唐庄宗前期横扫诸国、意气扬扬,很快却众叛亲离、死于乱箭之下的史实,借助前后对比,指出其灭国亡身实出于人事,印证“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的道理。这两种论述方式有其共同点:极力铺陈史实,体量较大;评论点到为止,文字简约。
事实胜于雄辩,不管哪一种论述方式,都应以史实为论据,史实越典型,越具体,越有说服的力量。如《过秦论》,从秦孝公时秦国崛起,写到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的发展,再写到秦始皇时的鼎盛,极力渲染强大的国力积蓄时间之长久,然后写二世灭亡之快速,让充足的史实为评论作铺垫,然后水到渠成提出观点。
为了增强论述效果,论者常采用对比的修辞手法,在对比反差中,让人更深地理解观点。如《过秦论》中,通过六国与秦国的对比、陈涉与六国的对比,分析秦得天下与失天下的原因;《五代史伶官传序》中,有完成父亲遗命时的“忧劳”与得天下之后的“逸豫”的对比,有得天下之难与失天下之易的对比,有“盛”与“衰”的对比,有作者对庄宗忧劳兴国的赞赏与对庄宗逸豫亡身的叹惋的对比,通过对比,“忧劳”之利和“逸豫”之害,不言自明。
三、以古鉴今,思考社会问题
作为知识分子和从政官员,史论文的作者应具有历史观念、家国情怀和担当精神。论者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们的见识和格局。他们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以古鉴今的方法来思考社会现实问题。他们不回避矛盾,能正视困难。他们怀着大济苍生、振兴社稷的愿望,以史为鉴,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西汉文帝时期,贾谊以他敏锐的洞察力,透过表象,看到了西汉王朝潜伏的危机。当时,权贵豪门大量侵吞农民土地,逼使农民破产流亡。苛重的压迫剥削和酷虐的刑罚,使阶级矛盾日渐激化,统治者的地位有动摇的危险。这让贾谊想到了强大的秦朝快速灭亡的史实,认为当下民生凋敝,百姓亟须休养生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贾谊写下《过秦论》。
由于政治体制的限制,史论文不能写得太过直白,往往只写史实,不写现实,多采用借古讽今的手法,而当时的有识之士,看后自能心领神会。
对于史论文,我们需要思辨性阅读,通过辩证分析,把握论者观点,明白论者意图,把握论述方式,学习论者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以古鉴今的方法。
出乎其外
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后面的问题。
管仲论
◎苏 洵
管仲相桓公,霸诸侯,攘夷狄,终其身齐国富强,诸侯不叛。管仲死,竖刁、易牙、开方用,桓公薨于乱,五公子争立,其祸蔓延,讫简公,齐无宁岁。
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故齐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鲍叔;及其乱也,吾不曰竖刁、易牙、开方,而曰管仲。何则?竖刁、易牙、开方三子,彼固乱人国者,顾其用之者,桓公也。夫有舜而后知放四凶,有仲尼而后知去少正卯。彼桓公何人也?顾其使桓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仲之疾也,公问之相。当是时也,吾以仲且举天下之贤者以对。而其言乃不过曰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
呜呼!仲以为桓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仲与桓公处几年矣,亦知桓公之为人矣乎?桓公声不绝于耳,色不绝于目,而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矣。仲以为将死之言可以絷桓公之手足耶?夫齐国不患有三子,而患无仲。有仲,则三子者,三匹夫耳。不然,天下岂少三子之徒?虽桓公幸而听仲,诛此三人,而其余者,仲能悉数而去之耶?呜呼!仲可谓不知本者矣!因桓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
五伯莫盛于桓、文,文公之才,不过桓公,其臣又皆不及仲;灵公之虐,不如孝公之宽厚。文公死,诸侯不敢叛晋,晋袭文公之余威,得为诸侯之盟主者百有余年。何者?其君虽不肖,而尚有老成人焉。桓公之薨也,一乱涂地,无惑也,彼独恃一管仲,而仲则死矣。
夫天下未尝无贤者,盖有有臣而无君者矣。桓公在焉,而曰天下不复有管仲者,吾不信也。仲之书有记其将死,论鲍叔、宾胥无之为人,且各疏其短,是其心以为数子者皆不足以托国,而又逆知其将死,则其书诞谩不足信也。吾观史鰌以不能进蘧伯玉而退弥子瑕,故有身后之谏;萧何且死,举曹参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宜如此也。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故必复有贤者而后可以死。彼管仲者,何以死哉?
(选自《嘉祐集》,有删节)
1.概括这篇史论文的核心观点,并作评价。
答:
2.分析这篇文章论述上的特点。
答:
3.史论文作者常采用以古鉴今的方法来思考社会现实问题,请结合时代背景分析本文作者的写作目的。
答:
(参考答案见下期中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