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区域差异及动态演进

程嘉琪，唐彦林

（辽宁大学a.马克思主义学院；b.国际经济政治学院，沈阳 110136）

0 引言

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为解决这一主要矛盾，建设高质量的社会保障体系势在必行[1]。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将推进社会保障全民覆盖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之一，有力推动了社会保障制度改革，促使我国成为全球范围内社会保障发展速度最快、覆盖人口规模最大、保障水平持续提升幅度最大的国家。2016年，我国获得国际社会保障协会授予的“社会保障杰出成就奖”。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作为增进民生福祉的基本保障制度，社会保障体系建设能够有力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2]。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数据显示，我国社会保险覆盖面不断扩大，且基本养老保险覆盖人数超十亿人；截至2021年底，在新开工工程建设项目方面，工伤保险参保率已达到99%。这说明社会保障政策已由“广覆盖”转为“全覆盖”，为实现共同富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提供了基础民生保障。在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整体向好的趋势下，部分农村地区仍存在社会保障诉求表达机制缺失、再分配和反贫困功能较弱等困境[3]，阻滞了共同富裕进程，不利于整体推动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那么，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如何？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是否存在区域差异及空间关联？厘清上述问题对于有效解决人民群众的生活问题，提高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纵观已有文献，现有关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以下两个方面：第一，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理论研究[4—7]。第二，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实证研究。主要包括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测度[8—10]、社会保障体系的影响效应[11—13]、社会保障的影响因素[14—16]。不难看出，现有文献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提供了扎实的理论指导。

已有文献在理论层面集中探讨了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具体路径，在实证层面探讨了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水平测度及影响因素。然而，在已有测度类文献中，相关学者极少考虑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可能存在的空间关联，致使探索中国社会保障体系空间演进的文献极为有限。基于此，本文借助省级面板数据，测度2012—2021年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并探索其区域差异与动态演进特征，以丰富相关研究。

1 研究方法及数据来源

1.1 研究方法

1.1.1 熵权TOPSIS法

将熵权法与TOPSIS 法相结合，可以客观刻画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具体测算步骤如下：

第一步，为消除各指标量纲及指标正负向差异，对指标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其中，xij代表原指标数值，Yij代表标准化处理后的数值，i代表地区，j代表测度指标，max(xij)代表指标xij的最大值，min(xij)代表xij的最小值。

第二步，确定指标熵值Ej。

第三步，对差异系数进行归一化处理，得到指标权重Wj。

第四步，确定最优方案Vj+与最劣方案Vj-。

第五步，计算Vj+、Vj-的欧氏距离di+与di-。

第六步，计算各方案与理想方案的相对贴近度Ci。

其中，Ci的取值范围为0～1，其数值越大，表明各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越高；反之越低。

1.1.2 Dagum基尼系数

借助Dagum 基尼系数及其分解方法测算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地区差异。值得注意的是，Dagum基尼系数不仅可以衡量总体地区差异，还可揭示地区内差异、地区间差异及超变密度对总体地区差异的影响，能够较好地展现地区差异来源[17]。

其中，G为基尼系数，Gnb表征地区间净值差异，Gt代表地区间超变密度。k代表省份个数，n代表划分地区数，kj（kl）表示j（l）地区内的省份个数，pji（plr）指代地区j（l）内某一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p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均值，Djl表示j、l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相对影响，yjl表征超变一阶矩。

1.1.3 Kernel密度估计

作为常用非参数估计方法之一，Kernel密度估计对模型的依赖性较弱，能够以平滑曲线呈现变量的取值分布情况[18]，以展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动态演进趋势。本文借助Kernel 密度估计全面揭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分布动态及演进趋势，具体测算方式如式（13）、式（14）所示。

其中，f(x)代表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核密度函数，n表示观测值个数，h表征带宽，Xi（i=1,2,…,n）代表样本观测值；K(∙)表征核函数，以高斯核函数计算。此外，K(∙)还需满足对称性及∫K(x)dx=1的条件。

1.1.4 空间相关性分析

本文利用空间相关性分析方法检验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空间集聚特征。具体公式如下：

其中：MI代表全局自相关指数，I为局部自相关指数，取值范围均为[-1，1]；n代表省份个数；xi与xj分别代表i省份与j省份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综合得分值；wij表示空间权重；，表 示 样 本 方 差；

1.2 数据来源

选择中国30个省份（不含西藏和港澳台）2012—2021年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民政统计年鉴》《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年鉴》《中国财政统计年鉴》《中国社会统计年鉴》《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各省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以及历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

2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

2.1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同时系统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内在特征。其中，“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与“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两大特征对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提出全新要求。具体而言，“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要求社会保障制度与之相适应，发挥社会保障制度保障民生、实现共享的功能。可以说，不断优化社会保障制度有利于为实现“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提供制度保障。“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要求必须充分发挥社会保障的重要作用，缩小居民差距，减轻家庭经济负担，刺激经济增长，促使国家发展成果惠及全体人民。不难看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与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目标相辅相成。本文认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不仅要解决社会保障分配不均的问题，而且要回应中国式现代化目标的实现问题。基于此，遵循科学性、可操作性、全面性原则，基于相关学者的研究[19，20]，并结合当前国家对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政策指示，构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在社会保险方面，作为社会保险的重要补充，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在一定程度上完善了社保机制，改善了农村居民生活，有利于打破城乡二元经济结构。由此，在各项保险的基础上，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纳入指标体系，以扩大社会共享份额。社会救济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公民基础生活保障，故将低保覆盖率作为衡量社会救济的重要指标，以切实保障民生。社会福利是提升人民生活质量、减少社会不平等现象的重要手段，而社会福利企业在社会保障中发挥重要作用，基于此，将福利企业占比纳入评价指标体系。社会安置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有利于切实保障民生。就现实情况而言，社会安置主要针对复员退伍军人、离退休人员、残疾人员等在生活、工作、就学方面的问题。为此，将军人及其家属就业安置政策、军人及其家属抚恤待遇和标准纳入指标体系，进一步实现社会保障的现代化与普惠性。详见表1。

表1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评价指标体系

2.2 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时空格局

2.2.1 全国及四大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分析

基于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均值，绘制2012—2021年全国及四大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时间变动趋势图（见图1）。由图1 可知，全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呈波动上升趋势。从区域层面来看，东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在样本期内一直领先于其他地区，其次为东北地区，再次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最低。与此同时，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变化趋势与中部地区类似，这说明中部与西部地区在样本期内相对稳定，在2016 年之后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略有提升。

图1 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变动趋势

2.2.2 各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分析

基于测度结果，绘制2012—2021 年各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排名柱状图（见图2）。根据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高低，将30个省份划分为四大梯队（见表2）。第一梯队为指数在0.70 及以上的省份，第二梯队为指数在0.65～0.70的省份，第三梯队为指数在0.62～0.65的省份，第四梯队为指数在0.62及以下的省份。

图2 各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

表2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四种类型的区域分布情况

结合图2 与表2 不难发现，样本期内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最高的省份为上海（0.724），其次依次是北京（0.723）、江苏（0.717）、广东（0.716）、浙江（0.711）、天津（0.710）、福建（0.703）、山东（0.702）。以上省份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在0.70 以上，均属于第一梯队，且均为东部地区，这与上文结论相符。第二梯队横跨东部、中部及东北地区，但分布省份相对较少，占总省份的26%；尽管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不高，但3 个省份均位于第二梯队。第三梯队与第四梯队主要集中于中部及西部地区，以西部地区省份为主。

分析表2的数据可知，中部及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明显低于东部地区及东北地区，由此可见，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存在明显的地区差异。

3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地区差异及其来源

3.1 总体、各地区内部差异及来源

3.1.1 总体及各地区内部差异特征

图3 展示了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总体及四大地区内部差异。可以发现，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总体地区差异变动较小，处于0.127～0.143。细言之，总体基尼系数在2012—2020 年呈平稳下降趋势，仅在2016 年出现大幅下降，随后出现上升趋势，进而再次下降，总体波动幅度较小。从四大地区层面来看，西部地区内部差异最大，表明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内差距最大。东北及东部地区均呈稳定下降趋势。由上文可知，东北地区均处于第二梯队，其地区差异最小。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总体地区差异相对平稳，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差异大于其他地区。

图3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总体及地区内差异

3.1.2 地区差异来源

为进一步揭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差异的空间来源，以图4 展示地区内差异、地区间差异及超变密度。由图4可知，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差异主要来源是地区间差异（37.7%），其次为超变密度（33.4%），地区内差异最小（28.9%）。这说明提高中部地区及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是有效解决国内整体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发展不平衡问题的关键举措。

图4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差异贡献率

3.2 地区间差异特征

表3 反映了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四大地区间差异及其演变趋势。由表3可知，东-西差异及东-中的差异明显高于其他地区间差异。2012—2016 年东-西差异及东-中差异相似，但于2016年后迅速拉开差距，东-西差异明显高于东-中差异。在样本期内，东-西差异于2019年达到最大值，为0.181。2019—2021 年，东-西差异呈逐渐缩小态势。因此，未来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重点在于加强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中部地区的协调发展。

表3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间差异

4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动态演进及空间关联

4.1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动态演进

4.1.1 总体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分布动态及演进

通过Kernel 密度估计，选取代表性年份2012 年、2015年、2018年、2021年的数据绘制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动态演进趋势图（见图5）。从曲线位置来看，核密度曲线中心位置出现较为明显的右移，说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呈逐年提升态势。从峰值来看，2012 年之后Kernel密度曲线由单峰转为双峰，且双峰特征逐渐表现为“M”型。这说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存在极化发展态势，具有较为明显的空间非均衡性。从峰宽来看，样本期内Kernel密度曲线主峰宽度逐渐拓宽，说明在研究期内，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均值差距逐渐拉大。

图5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Kernel密度图

4.1.2 四大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分布动态及演进

下页图6 展示了四大地区的Kernel 密度图，可以发现，东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Kernel 密度在2015年左右在主峰左侧形成一个较小次峰，说明该时期东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表现出两极分化态势，但分化程度较小。从中部地区来看，该地区在2012—2015 年形成“一主一次”的波峰分布状态，说明在这一时间段内，中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出现较为明显的两极分化现象。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Kernel 密度相对平稳，仅于2019年出现微弱的分化现象，但总体来看仍以单峰为主。东北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Kernel 密度仅形成一个“主峰”，表明考察期内东北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差距较小，进一步论证前文结论。

图6 四大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Kernel密度图

4.2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空间关联

4.2.1 全域空间相关性分析

借助式（15）测算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全局莫兰指数（见表4）。不难看出，在不同空间权重矩阵下，全局莫兰指数均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这表明我国30个省份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均具有显著空间相关性。此外，在样本期内，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全局莫兰指数存在明显的波动上升趋势，意味着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空间相关性正在逐步增强。

表4 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全局莫兰指数

4.2.2 局部空间相关性分析

随着我国经济水平日益提升，各地区社会公共服务均等化水平得到大幅提高，使得当地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提升并逐渐影响周边地区。为进一步探讨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是否存在空间关联，采用局部莫兰指数分析各省份空间演化过程。在具体分析之前，采用均等分法将样本期分为3个时段，并整合历年各省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莫兰散点图结果，如表5所示。由于莫兰散点图可将各地区的空间关联性分为H-H、L-H、L-L、H-L 四个象限。为此，本文将样本划分为促进区（H-H）、过渡区（L-H）、低水平区（L-L）与辐射区（H-L）四种类型。

表5 2012—2021年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分布情况

根据表中内容可知，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具有显著空间相关性，表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呈现高度集聚态势。详细来说，东部与中部地区大部分省份集中于促进区（H-H）与过渡区（L-H），西部与东北地区省份大多集中于低水平区（L-L）与辐射区（H-L）。这说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空间集聚特征与经济发展水平具有一定相关性。纵观整体不难发现，2012—2021 年，部分省份向更高层级转移，但大多数省份未发生明显变动，意味着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空间稳定性较强。

5 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12—2021 年省级面板数据，构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评价指标体系，同时借助Dagum基尼系数、Kernel密度估计及空间相关性分析方法分析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的区域差距及动态演进特征。结果表明：在样本期内，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整体呈波动上升趋势；东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明显高于其他地区，而中部与西部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较为落后，低于全国均值；地区间差异是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地区差异的主要来源，东-西地区间差异明显高于其他地区之间差异；Kernel 密度估计结果显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存在极化现象；空间相关性分析结果指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具有较强的空间稳定性。

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1）加强社会保障制度统一性。上述结论表明，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存在较为明显的区域差异。为此，相关部门应以统一性为引领，缩小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区域差异。相关部门应为劳动者提供统一规范的基本养老保险和基本医疗保险参保服务，同时推动用人单位履行为劳动者参保缴费的义务，规范企业用人参保程序，拓宽社会保障覆盖范围，赋能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此外，中央政府应在全国范围内统一各地区用人单位的缴费比例，并提供灵活的个人缴费比例空间，缩小各地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差距。

（2）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结论指出，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具有较强的空间稳定性，且相当一部分省份仍处于低水平区和辐射区。为此，低水平区和辐射区省份应积极扩大社会保险覆盖面，着力提高当地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就养老保险而言，相关部门要将灵活就业人员纳入保障范围，取消其在就业地参加养老保险的户籍限制，促使灵活就业人员按规定参加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就工伤保险而言，可推行新就业形态就业人员职业伤害保障试点，并形成完善的工伤保险体系，有力推动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

（3）创新社会救助方式。为兜底保障困难群众基本生活，相关部门应创新社会救助方式，使社会保障惠及更多困难群体，提升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水平。政府应激发社会组织服务活力，形成“物质+服务”救助方式。具言之，社会组织推出社会救助综合服务项目，再以政府投入资金购买的形式，激发社会组织、爱心企业、社区居民等本土社会救助力量。通过这一形式，本土社会救助力量会对被救助家庭中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未成年人、残疾人等提供必要访视、照料服务，推动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