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安慧 冯祝婷 杨 超 石建辉 刘利波 周 斌
(贵州健康职业学院中医药系,贵州 铜仁 554300)
民族民间医药作为中医药重要的组成部分,具有全民性和广谱性,是民族文化的重要部分[1]。贵州省中医药管理局根据国家政策文件,多次下达文件要求做好民族民间医药抢救挖掘和活态传承工作[2]。铜仁区域各族人民在长期与病魔斗争过程中,形成和积累了独具特色的苗族、土家族、侗族、仡佬族等多个少数民族医药文化[3]。其传承方式为师徒传承、祖传口授等,缺乏文字资料记载,且老辈民族民间医生受教育程度不高,缺乏系统性和规范性,传承存在主观性和模糊性,导致优质的医药精华流失[4]。再加上“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等思想的束缚,导致传承的范围缩小,传承与开发利用受阻[5,6]。目前,关于铜仁地区民族医药文化知识的实地调研文献较少,越来越多行之有效而未记录在案的“医、药、术”存在流失的风险[7,8],亟待全面而系统的挖掘。本文在国家、省市出台的一系列重要文件精神指导下,抢救挖掘铜仁地区民族民间中医药单方、组方和诊疗技术,分析整理铜仁民族民间用药和行医特色,为地方民族医药的质量标准、临床研究提供基础,推进民族民间医药的开发利用和传承发扬。
本次调研主要分为方药及持有人两部分,收集整理民族民间医药应用情况,主要依托碧江区卫健委,实地调研铜仁、印江、思南、石阡、江口等地中医院、卫生院、诊所,利用“滚雪球”模式,摸排当地医药资源,并采用SPSS 统计学软件和中医传承计算平台V3.0 对所收集到的方药进行分析。
2.1 调研方药及持有人数据整理分析
2.1.1 方药类别构成将收集整理的361 项药方按照单方、组方、药膳、医疗技术进行分类。结果显示收集到的方药多为药物组方,高达248项,占总项目的69%;其次是单方,达75 项,占比为21%;再次是医疗技术,占比7%。另外,还有药膳及组方、医疗技术。见图1。用药数量含20味以上的项目有7项,占比2%;含10~19味的有85 项,占比24%;含2~9 味的有166 项,占比46%;含1 味的有94 项,占比26%;剩余9 项为外用医疗技术,占比2%。
图1 361项药方中方药类别统计
2.1.2 药物应用情况分析使用药物结果显示,铜仁地区主要偏于用活血化瘀类、行气消肿类、托毒排脓类、清热解毒类、活血调经类药物。当地医生还擅长使用简单易得的单方治疗疾病,较有特色的为石阡县汤山镇陈际春堂陈老医生单用鸡矢藤止痛,油罐草治疗肝炎、黄疸,矮地茶止咳喘,朝天贯止痢疾和白带,蜘蛛香消饱胀,一枝黄花解外感风热,虎杖治痢疾与肝炎等。
2.1.3 辅料使用特色铜仁地区为多民族聚居地,融入各民族文化和生活习惯,善用生活中常用物品辅助治疗疾病。本次调研项目中使用了40种辅料,使用频数最高的为白酒,高达33次,将其制成药酒或浸出物内服或外搽治疗跌打损伤、炎症、蛇虫咬伤中毒等,或用该地盛产的茶油、香油、麻油、菜油等多种植物油辅助治疗带状疱疹、烧烫伤、皮肤疮疡肿痛、骨折、蛇咬伤等疾病。此外,还应用到了红糖、淘米水、陈米、灯草、陈茶、黄酒、白糖等。
2.1.4 治疗疾病情况分析当地民族民间医生对于疮痈肿毒之带状疱疹、痔疮,跌打损伤之骨折、肿痛,蛇虫畜咬伤等民间常见疾病多有研究。本次收集到的方药中,治疗带状疱疹的药方出现频次最高,达22次;其次是治疗骨折(15次)、毒蛇咬伤(12次)、小儿腹泻(11次)、呕吐(10 次);再次是治疗痔疮(9)、腰椎间盘突出(8 次)、疟疾初起(5 次)等。据统计,当地民族民间医生对于儿科常见疾病治疗方药较多,如小儿腹泻、积食、感冒等。较有特色的有江口县田茂松医生将明暗灯火疗法用于小儿受惊吓后遗症;思南县袁鑫医生研发复方附子饼,结合灸法治疗小儿脑性瘫痪。此外,还涉及了疑难杂症的治疗药方,如痛风、白癜风、破伤风、白血病等。
2.1.5 地方用药特色分析根据药物的内服、外用、体外治疗技术进行分类,有175 个方药为内服,16 个药方为外用,3 个方药兼有内服和外用,其余均属外用推拿、针灸、拔罐或灯火疗法。将收集到的方药按照水煎剂、捣碎外敷、散剂、(酒、醋)浸出制剂、丸剂、药浴、贴膏剂、炖服、代茶饮、外用治疗技术(灯火疗法、针灸、推拿、拔罐)、其他(煎炸、闻药物气味、药物精油)等11 类进行统计,结果显示,水煎剂高达173 项,占比48%;其次是捣碎外敷54 项,占比15%。见表1。
表1 361项药方中铜仁地区用药形式统计
2.1.6 民族医药文化传承情况调查显示,51%(184/361)的方药传承方式为家族口授、师徒传承、自主学习。由于传承方式多无文字记载,重实用性,又存在保守性和主观性,导致其相关文化传承缺乏理论性和系统性。6%(22/361)的方药是与中医药医疗技术的融合,在其描述的临床应用过程中,运用到了中医学的经络腧穴学、针灸推拿学的内容。39%(141/361)的方药是在接受了中高职、本科院校中医药学系统培养后,结合当地民族民间用药习惯和家族治疗疾病的宝贵经验自主研发。
2.1.7 民族医药传承人信息分析据统计,持有人以男性居多,即97 位持有人中,83 位为男性,仅14 位为女性。51~60 岁有32 人,占总人数的33%;其次是41~50岁有25 人,占总人数的26%;亦有9 位医生已经达到80岁高龄。见图2。有79%(77/97)的持有人无传承人。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组方多为祖上传授或跟师学习,系统性和理论性不强,子女不愿意传承;又或是受陈旧思想禁锢。另一方面,其子女转学其他专业知识,导致传承无人、继承无望的局面。
图2 97位民族医药持有人不同年龄段人数情况
2.2 各少数民族用药特点本次调研走访涉及苗族、土家族、仡佬族、侗族、羌族、回族6 个少数民族。其中,记录最多的是苗族和土家族,分别占总项目数的78%(282/361)和41%(148/361),其次是仡佬族、侗族,占比分别是27%(97/361)、13%(47/361),最少的是羌族和回族。苗族医药方涉及645 种药材,以草药煎水内服或鲜药材捣碎外敷为主,其传承方式多为祖传和师承,且63%(178/282)的方药后继无人。土家族医药方中涉及了466 种药材,65%(96/148)的方药以组方形成存在,23%(34/148)是单方,12%(18/148)是外用医疗技术,其善用火疗、针灸、推拿或外敷等外治方法;90%(133/148)的方药存在无传承人的现象。仡佬族有98 个方药,涉及109 种病症的治疗,特别是吐泻、痢疾、腹痛等症;侗族有48 个方药,涉及56 种疾病治疗,而回族和羌族只收集到8 种疾病治疗方药。
2.3 各区县民族医药应用分析本次实地走访调研,在江口收集的资料最多,达170 项,在收集到的总共361 项中占47%,此地善用补虚类和活血类药材治疗带状疱疹、痔疮、腰椎间盘突出、不孕不育和骨折等疾病。石阡地区收集到98 项,占比为27%,多以家族、集团、地域的形式传承,单方较多。此地善用补虚类、活血化瘀类药材治疗肝炎及痢疾等疾病,最常用药材有红花、当归、川芎、防风、羌活、荆芥、牛膝、桃仁、威灵仙等。思南收集到57 项,占比16%。此地善用活血、清热、解毒类药材治疗骨折、蛇虫咬伤、跌打损伤等疾病,常用药材有车前草、当归、红花、党参、四块瓦、散血草、大血藤、冰片、马蹄草、白芍、筋骨草等。见图3。铜仁只收集了碧江区的民族医药,共27 项,占比7%。收集项目数最少的为印江区,仅9 项,占比2%。
图3 江口、石阡、思南用药情况统计分析(前10名)
3.1 抓住政策机遇近年来,国家陆续出台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等文件,提出要发挥传统医药“在治未病中的主导作用、在重大疾病治疗中的协同作用、在疾病康复中的核心作用”。2021 年2 月9 日,国家再为中医药产业送上新春大礼包,印发《关于加快中医药特色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2022 年国家又印发了《“十四五”中医药发展规划》《关于支持贵州在新时代西部大开发上闯新路的意见》等文件,更是将贵州省传统医药和乡村振兴紧密结合。随着国家对民族医药产业的扶持力度逐年加码,地方应抓住时代机遇,充分利用政策支持,因地、因时制宜,放宽民族医药准入标准,量身打造民族医药相对独立的评价体系,加大挖掘整理、传承保护、研发应用民族医药的力度、宽度和深度,建立地方民族医药传承应用保障机制,维护民族医药的复苏和发展。
3.2 加强全面普查及资源活态传承首先,持续开展少数民族医疗案例、专著典籍、流落民间的单方、验方等医药文献资料抢救整理,编撰民族医药典籍、技术和方药名录,实现数字化、影像化记录,构建地区民族民间医药库,共享资源。其次,开展高质量的民族民间医药学术交流论坛,鼓励名老医生、老药工、医药匠人献方献技,加强各民族医药的交流,丰富民族医药库,促进民族医药文化传承与教育。此外,利用现代科学理论和技术,整合研究民族医药发展规律,推动理论创新和技术创新,抢救挖掘特色民族方药、医疗技术、加工炮制方法的科研价值,使民族医药体系规范化和系统化,避免民族民间医药持续流失,使其最大程度地发挥临床应用价值。
3.3 筑强人才队伍堡垒长期以来,地方民族医药受前辈们“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等陈旧思想的禁锢,再加上缺乏系统的理论支持,传承进入了瓶颈期。因此,建筑人才堡垒十分紧迫。首先,要重视高等医药院校人才的培养质量,遴选医德高尚、潜心专研、踏实稳重的学者,专设“师带徒班”“研修班”,扎实筑牢民族医药理论知识的基础,强化医疗技术操作培养,为社会输送实战型应用人才。其次,充分利用国际先进科学知识和技术挖掘民族医药科研价值,通过民族医药交流论坛会、资源数据共享、网络媒体等方式报道宣传,使更多的年轻人对民族民间医药文化有深入的研究和认识并增强民族自信,促进年轻一代民族民间医药人才库形成,为本地区民族医药的发展提供人才保障。
铜仁地区民族民间散落存在疗效好、经济实惠的医疗手段,还需通过现代科学技术和方法对其药物疗效、临床应用、治疗原理深入研究,进一步核验其效果并深入挖掘其药用价值。本次调研范围较小,涉及的民族也较少,调研深度亦稍显不足。作者认为走访调研区域范围、民族类群、方药项目的广度和深度还有待加强,特别是铜仁市、印江县及此次未调研的其他区县,且要重点调研诊所及确有专长的医生。为更好地挖掘民族医药应用价值,建议以鸡矢藤、矮地茶、威灵仙等单方为例,开展基础、药理、制剂等研究,并逐渐拓展到多个药物组成的方药研究,再对收集整理的治疗艾滋病、破伤风、狂犬病、癌症等国际疑难杂重病症方药进行深入探讨,逐个击破,挖掘其数据及疗效的科学性、合理性。此外,还要使地区民族医药规范化和系统化,鉴定药材真伪,检查药材质量,建立地方民族药品种和质量标准[6],促进地区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