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丽红 王星蓉 王玉琦
重大纪念仪式是具有历史纪念价值的文化活动,具有较强的传播效能, 吸引了社会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与参与。早在20世纪末,学者Durkheim就关注到了这类活动,通过集体宗教仪式的规律性探索,提出了融于仪式中的“集体欢腾”,诠释了参与者行为与情感的群体社交关系[1]。在此基础上,学界提出了一种互动仪式概念,认为人类所生活的社会可以被看作一条仪式链,人们在同一条链上不断转变际遇,不同的际遇反映着不同表达意义的程序化活动,由此仪式概念逐渐融入社会生活,其意义已被广泛关注[2]。而在众多仪式中,重大纪念仪式是围绕具有重要历史意义、文化意义或集体记忆的事件或人物进行隆重的仪式性纪念活动[3]。这些仪式往往与国家、社会或特定群体的身份认同、历史传承和价值观传递有关,其对于人们的生活规律具有强烈的教育指导意义[4]。随着互联网的兴起,青年群体社交关系逐渐虚拟化,网络“圈子”成几何倍数激增,同时线上与线下逐渐融合,消解了由于物质空间移动而导致的“在场”与“缺席”对立关系,弥合了“在场”与“缺席”之间的矛盾[5]。在现代社会中,新时代社交媒体培养出的青年群体已不再满足于固定的、单向的人际关系,而是突破地缘限制通过网络拓展自己的社交范围,满足更高的精神需求[6]。由此,重大纪念仪式中青年群体的圈层传播正呈现新的圈内互通与跨圈互连规律。
如今, 重大纪念仪式已成为青年群体时常选择参与的社交活动之一。在此类仪式中,社交圈内个体通过文化传播汲取知识、分享体验并开展行动,就此形成新的“圈子”形态,人与人的认知、情感和行为表现出新的互通规律:
具体来说,一方面,互联网为青年群体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和平台,使他们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和话语权[7]。在重要的纪念仪式活动期间,青年个体能够通过互联网平台构建自己的仪式“社交圈”,他们可以根据兴趣、特点和需求来选择不同的成员进行信息交流。这种互动不仅可以提高他们对仪式信息的认知能力,更可以通过交流、讨论和分享来深化对仪式信息的理解和加工能力[8]。另一方面,青年群体在重大纪念仪式中不仅仅是通过理性和认知来理解和参与活动,他们也更倾向于在活动中获得“情绪价值”。这意味着他们希望通过参与活动来获得开心、快乐、感动等正面情绪,同时也希望通过满足社交需求来释放负面情绪。这种情感的传递更多是通过仪式所获得的情感的移情表现来实现的。个体在传播活动中扮演着二次传播的角色,将情感扩散到圈子内的各个地方。在圈子内部,情感能量在相互作用下逐渐形成并稳定,例如文化认同、国家认同等情感的形成。值得关注的是,基于认知与情感的互通规律,青年群体往往还会在互联网平台上进行更加频繁的社交互动行为,如点赞、评论、转发等。这些行为不仅是为了更好地促进圈子内部的认知和情感互通,也是为了通过即时行动实现重大纪念仪式更深层次的文化学习和体验。这些互动行为组合形态各异,可以强化圈子内部成员彼此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能够通过即时行动实现重大纪念仪式更深层次的文化学习。
重大纪念仪式为群体互动交流提供了平台, 无论政府机关、媒体,抑或是社会团体、学术界等“圈子”,皆可以在重大纪念仪式中开展纵横交错的沟通互动。因此,青年群体可以通过重大纪念仪式活动跨越与其他圈子的身份区隔,实现“人与人”“文化与文化”之间的深层连接。
跨圈互连规律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上。一方面,青年群体由于其特有的易塑性, 在参与重大纪念仪式的过程中,更容易在仪式所传递的价值观的影响下,重塑认知与情绪。这样的情境下,他们更有可能挣脱原有小圈子的网络束缚,以活动为纽带,形成一个新的弱连接[9],进而重组成为一个即时有效的大圈子网络。在这个过程中,个体的生活环境、 地理位置和个体兴趣等因素的影响会被暂时搁置,取而代之的是无差别的个体连接。另一方面,重大纪念仪式作为一种媒介, 能够促进不同特征的青年群体进行深度交流,使他们在新的仪式价值观框架中,对事件进行差异化的感知,并带入各自的价值观、规范、信仰和心态。这不仅构建了不同文化之间的新连接,也形成了具有时间效用的“文化与文化”群体的集聚作用。这种集聚作用在一定时间内是有效的, 它有助于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推动社会的和谐发展。可见,通过重大纪念仪式,青年群体能够打破原有的小圈子束缚, 形成新的弱连接和大圈子网络。同时,不同文化背景的青年群体能够暂时摆脱来自外界的压力进行深度交流[10],构建新的文化连接,形成具有时间效用的文化集聚作用。
总而言之,以重大纪念仪式为载体,可以系统化地促进圈子内的多元社交要素的交流与互动, 打破不同圈子之间的固有界限,实现“人与人”个体层面和“文化与文化”群体层面的全新连接。这种以重大纪念仪式为媒介的传播方式,不仅有助于拓宽人们的视野和认知,还能促进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理解, 进一步增强人们对多元文化的包容性。
记忆建构源于文化记忆理论, 其阐释了人类社会中集体记忆、历史记忆的形成与传播,主张文化记忆应当以一种共同的、集体的记忆形态,通过符号、象征和故事等文化媒介在社会中传递和保存[11]。于重大纪念仪式而言,这不仅是文化传播价值的深刻体现, 也是仪式活动对于青年群体的重要目标和价值体现。 在重大纪念仪式的特定传播环境下, 青年群体将通过参与活动深入了解和汲取其中的文化知识,并在仪式活动符号的解码过程中,形成更加深刻的价值认同,从而实现文化的传承与延续。从生成逻辑的视角来看, 重大纪念仪式中青年群体的记忆建构可以理解为两个层面的活动开展, 一是文化再现与记忆形成,二是价值认同与文化承续维系。在“文化再现与记忆形成”层面,重大纪念仪式通过再现历史事件、人物形象、纪念物等元素,将文化以具象的形式呈现出来,使青年群体能够更加直观地感知和理解文化。同时,仪式活动中的音乐、舞蹈、戏剧等表现形式,也能够激发青年群体的情感共鸣, 使他们在参与过程中形成对于文化的记忆和对于历史的尊重。在“价值认同与文化承续维系”层面,重大纪念仪式通过特定的仪式行为和象征符号,传递出特定的价值观和文化意义。 青年群体在参与仪式活动的过程中,不仅会感受到强烈的情感冲击和视觉享受,更会在无形中接受和认同这些价值观和文化意义。 这种价值认同不仅能够帮助青年群体更好地融入社会, 也能够促进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重大纪念仪式是一个文化符号收集与再造的过程,既包含着话语隐喻的表达目标, 又承载着文化的共生与繁荣。在活动开展过程中,管理者的传播意志在活动的引导下,通过技术应用、色彩渲染、场景布置等共同构建了仪式景象。在重大纪念仪式中,青年群体通过其内部“圈子”传播过程,一方面,可以多方面展现文化内核。例如国庆仪式开展过程中,多会应用红色主题元素,构建整齐划一的军队列阵,配以高亢嘹亮的国歌等,以尽可能多的方式表达国庆文化, 以期更加有效或更加震撼的方式感染青年群体;另一方面,青年群体通过与仪式的“面对面”接触,感受其背后蕴含的文化内涵。正如活动中人们通过观看电视或网络直播感受仪式现场, 或到现场参与体验仪式氛围。 二者过程协调统一再现了重大纪念仪式亟需表达的文化本质,受众群体在供给与需求的共同作用下,以“圈子”传播模式逐渐形成新的文化印象,触发青年群体的即时记忆基点。
从管理者特征来看, 重大纪念仪式对于青年群体的文化再现可分为两种类型: 一种为自下而上民间仪式的文化再现,在把握青年群体需求的基础上,通过自发创新活动形式,促成青年群体“圈子”的稳固,提升圈内互通与跨圈互连的积极运行, 形成娱乐主义与实用主义并行的新兴记忆;另一种为自上而下官方仪式的文化再现,在官方目标的引导下,政策激励和制度保障的双重作用,由外及内的“跨圈”促使青年群体“圈子”在管理推动中持续强化与扩展。此时,文化能形成价值导向传播模式,形成圈内“中心”促进由浅至深的互通过程,促使青年群体形成明确方向的文化记忆。值得关注的是,通常民间仪式与官方仪式的边界并不清晰,二者的“圈子”传播规律交互存在,需求与供给将在一定程度上共同呈现于“文化再现”之中,二者的平衡关系将左右记忆形成的方向。
重大纪念仪式是具有社会聚合特性的集体行为。青年群体在其中的“圈子” 传播过程中建立了“认知—情感—行为”联结,从而形成集体记忆。因此,究其本质,重大纪念仪式中青年群体的“圈子”传播是一种深层次的心理互通实践活动, 为青年群体新价值认同的形成提供了动力。重大纪念仪式的开展过程被文化元素充斥,且在各种人际连接与跨文化沟通下生成价值认同。 这反映出错综复杂的“圈子”关系,文化在社交网络中不断流动、深化,回应着青年群体的心理需求。在活动与人的交互连接之下,文化得以持续传播、承续。
具体上看,在重大纪念仪式的“圈子”传播影响下,青年群体的记忆建构呈现出三重特征:一是仪式中的圈内互通是青年群体价值认同形成的实践动力。重大纪念仪式形成的“圈子”是具有活动组织规范特性的群体,在一定的外部影响下,系统内部各个子要素在系统逻辑中能够按照传播规则形成一定的结构,从而实现文化传承功能。青年群体通过自发意识,或以需求为导向,或以管理治理为引导,构建了“认知—情感—行为”逻辑结构,形成心理互通下的价值认同框架。二是青年群体价值认同生成于集体仪式的跨圈互连过程。人与人的交流互动往往经由已有或潜在关系连接形成,人际关系是连接的“桥梁”,或显现或潜藏于重大纪念仪式中,是活动开展的必备要素。青年群体“圈子”的人际联系承载着文化传输的任务,在仪式开展过程中,“认知—情感—行动”要素多元互动,穿插于社交网络中。这样的元素背后的文化符号交互传递,呈现出跨文化的沟通形式表现。三是青年群体价值认同本质是对重大纪念仪式文化的承续。在重大纪念仪式对青年群体的“圈子”传播中, 管理供给与受众需求的平衡关系是其价值所在,是仪式管理方面供给满足青年群体需求的关系范畴。因此,仪式内涵的价值认同是青年群体对活动的需求,即通过仪式活动的参与来获取观念层面的满足,并通过“圈子”传播的互动性感受,支撑起“认知—情感—行为”多重层面的价值认同。由此可见,该认同是文化传播过程中的核心目标,它既是供给与需求的共同指向,也是重大纪念仪式在文化传承中的主要任务。
“圈子”传播与记忆建构二者规律的探索,对于研究重大纪念仪式对青年群体的影响逻辑具有重要意义。重大纪念仪式对青年群体的文化传播表现为内外在 “认知—情感—行为”要素的流动以及社交网络的构建,呈现圈内互通与跨圈互连的文化沟通规律。 而在此作用下重大纪念仪式的管理供给与青年群体需求间已然形成社交连接下的平衡关联, 这种平衡关联产生了共同文化再现目标的趋势,形成了延续性的记忆基点,并汇聚为持久文化记忆(点与线)。在受众价值认同方向的影响下,文化传播目标及需求在“圈子”内外已达成文化再现与记忆形成的基本遵循(过程与效果)。这些过程包括“内与外”“点与线”“过程与效果”的协调统一,新时代文化传播与记忆理论框架由此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