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爱玲,马佳琦
(1.内蒙古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2.内蒙古财经大学 资源与环境经济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伴随着中国人口老龄化的趋势,社会对老年群体重新就业的讨论愈发热烈。“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第五号)——人口年龄构成情况”数据显示:“全国人口中,0—14 岁人口为253 383 938 人,占17.95%;15—59岁人口为894 376 020人,占63.35%;60岁及以上人口为264 018 766人,占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为190 635 280人,占13.50%。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0—14岁人口的比重上升1.35个百分点,15—59岁人口的比重下降6.79个百分点,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4.63个百分点。”[1]。《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中提出:“预计‘十四五’期间我国人口将进入中度老龄化阶段,2035年前后进入重度老龄化阶段”[2],未来将长期面临人口结构不均衡的重大挑战。为了有效应对这一挑战,《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提出:“探索适合老年人灵活就业的模式。鼓励各地建立老年人才信息库,为有劳动意愿的老年人提供职业介绍、职业技能培训和创新创业指导服务。”[3]老年人再就业不仅需要获得国家的支持,而且需要获得家庭的支持。现代化既带来了社会变迁,又使当前的家庭代际关系发生了转变,呈现子代从亲代获得相应支持、父代也从子代获得相应支持的双向支持的格局,代际支持既能够体现家庭关系和家庭功能,又影响着老年人重新就业的决策。
在与老年人再就业相关的现有相关研究中,学界的研究重心大多集中于老年人的健康情况等个人特征以及家庭结构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方面。有些学者虽然从家庭代际的角度展开了研究,但是多以代际的经济支持为研究对象,忽略了照料支持和情感支持的影响。中国家庭的父代与子代关系,除了经济供养之外,还包括日常照料和情感慰藉,来自照料和情感的支持也会显著影响老年人的就业决策。一些学者认为,有经济压力的老年人更趋向于选择再就业,生活照料时间的投入会降低老年人的再就业意愿,精神慰藉需求未得到满足的老年人更愿意回归工作岗位。另外一些学者则提出了精神慰藉对老年人再就业影响不大等观点,学术界尚未对此形成一致的结论。针对以上现象,笔者将重点研究双向代际支持如何影响老年人的再就业行为以及影响程度。笔者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调查的问卷数据,从双向代际支持的经济、照料、情感三个维度出发,探究双向代际支持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机理,对促进合理开发老年人力资源、增进民生福祉具有现实意义。
老年人口再就业问题受到各界的广泛关注以来,国内外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老年人口再就业展开了研究,主要集中于老年人再就业的必要性、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因素、代际支持与老年人再就业的关系等方面。
在老年人再就业的必要性方面,王树新、杨彦认为,老年人力资源具有三大优势:“知识资本优势”[4]“网络资本或者关系资本优势”[4]“拿来就可用的特点优势”[4],“充分认识和有效发挥老年人力资源的优势,可以给社会经济发展带来积极效应,缓解其不利影响”[4]。丛金洲、吴瑞君认为:“老年人力资源开发对缓解养老保险压力,保障劳动力供给充足,延长人口红利期具有重要作用”[5]。
国内对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因素的研究结论较为一致。钱鑫、姜向群认为:“城市老年人口的年龄、性别、经济状况、健康状况和是否具有就业技能这几个因素对他们的就业意愿有显著的影响”[6]。韩贺朋认为:“在老年群体的人口统计特征中,性别、年龄、户籍均对老年人再就业情况影响显著”[7],“在老年群体的身心健康特征中,身体健康状况是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显著因素”[7],“在老年群体的家庭特征中,婚姻状况、子女数量对老年人再就业情况影响显著”[7],“在老年群体的社会经济特征中,受教育程度、是否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是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显著因素”[7]。于丽、马丽媛、尹训东等人通过分析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2011 年数据以及中国家庭收入调查(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CHIP)2007 年数据发现:“虽然传统意义上的‘养儿防老’里依靠儿子养老的观念依然存在”[8],但是“随着子女个数的增加,父母退休之后再就业的可能性也逐渐增强”[8]。此外,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等社会因素对老年人的就业也有一定影响。朱浩、易龙飞认为:“就养老保险而言,养老金的待遇水平会影响城镇和农村低龄老年人的就业状况,待遇水平越高就业意愿越低,养老保险和就业之间存在明显的替代效应。”[9]阳义南认为:“Logit模型的回归结果显示,当前广东省的养老金水平对退休再就业的影响显著为负,降低了职工退休后的再就业比率。”[10]穆光宗认为:“代际支持(the international support)被定义为上下代在经济上的互惠、生活上的互助和情感上的支持情况,以及共同分享生活体验和生活资源的过程。”[11]在此基础上,刘昊、李强、薛兴利认为,代际支持包括“‘向下’的亲代支持与‘向上’的子代支持”[12]。其中,“自下而上”的代际支持行为是指子女向父母提供“经济支持、情感关怀以及生活照料三个层面”[12]的支持;“自上而下”的代际支持是指“亲代情感支持以及亲代照料支持”[12]。目前,代际支持与老年人再就业的研究维度较为相似,基本形成经济支持、照料支持、情感支持三个研究角度,对单向支持的研究较少,研究结论存在一定差异。畅倩、赵敏娟、姜志德通过实证分析发现:“考虑内生性后,家庭代际经济转移对农村老年人总劳动、农业劳动、非农劳动参与率与劳动时间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3]。谢雅如、汪雯、陈建成认为:“子女给予的经济支持是老年人经济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子女的劳动收入是相互替代的,在我国传统观念中,赡养老人是义务,每个子女都会给予老年人或多或少的经济支持,所以父母是否收到财物的影响不显著。”[14]宋健、王记文、秦婷婷认为:“就整体和城镇老年人而言,孙子女照料与其就业之间不存在显著相关性”[15]。
学者们也从双向的角度出发,研究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劳动供给的影响。张子纯利用逻辑回归模型(Logistic)研究代际支持对城镇老年人的再就业的影响,发现“子女的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不显著”[16],“退休后依然向子女提供经济帮助的老年人更倾向于回到劳动市场”[16],“帮子女料理家务看孩子确实会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16],“和子女关系更亲近的老年人更倾向于退休后不再就业”[16]。谢雅如、汪雯、陈建成认为:“老人给予子女财物的概率越高、收到子女经济支持的金额越高,老人就业概率越大”[14],“在精神慰藉中,与子女的关系如何对老年人的就业决策并没有显著影响,而见面频率和联系频率分别有不用方向的显著影响。与子女见面频率越低,老年人就业的概率越高”[14]。笔者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发现,在通常情况下,经济情况较差的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更大,生活照料时间的投入能够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精神慰藉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的老年人更愿意回到工作岗位。学者们的观点尚未一致,研究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就业影响的文献集中在经济支持维度,相关研究都证明了照料支持和情感支持能够对老年人的再就业产生很大的影响,基于此,笔者根据代际关系理论,研究不同方向的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
亲代与子代之间的代际支持主要表现在经济支持、照料支持、情感支持三个维度上,这三个维度的代际支持分别影响老年人的收入、闲暇时间、精神慰藉情况,是老年人再就业的主要影响因素。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存在一定的影响,影响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机制
王智灿认为:“子代向父代提供的向上经济支持使老年人劳动参与概率降低4.3%,虽然这种降低作用在总体上不显著,但是向上经济支持显著降低了老年人从事受雇劳动和非农劳动的概率。”[17]王跃生认为:“抚养子女费用部分主要由生活花费、教育花费、婚姻花费和医疗花费4部分组成”[18],“传统时代赡养老人的花费主要由生活和医疗费用两部分组成”[18],“在绝大多数家庭,由于抚养时期有婚姻花费,因而养育子女的整体花费要高于赡养老人的花费”[18]。老年人如果在家庭中得不到精神慰藉的满足,就会向社会寻求保障,从而增加再就业的可能性。向下经济支持会减少老年人的收入,财富禀赋减少的老年人往往更多地选择继续就业,从而增加了再就业的概率。老年人希望通过增加与子女的联系来满足自己的精神慰藉需求,同子女关系亲近、融洽的老年人,精神慰藉需求得到了满足,便不会转向社会寻求精神慰藉,可能不会选择再就业,从而降低了再就业的可能性。
基于双向代际支持与老年人再就业的内在机理分析,笔者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子女对父母的经济支持会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子女对父母进行生活照料会增加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假设2:父母对子女的经济支持会提高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祖辈对孙辈的隔代照料支持会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假设3:子代与父代的情感交流越多,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会减少。
本研究以2020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公布的个人调查数据为基础。为了反映中国社会、经济、人口和健康等领域的变化,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每两年会进行一次追踪调查(2010年基线调查以后),调查对象选取来自中国的2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中的家庭户和样本家庭户中的所有家庭成员(不包括青海省、海南省、台湾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藏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19],代表了中国95.0%的人口[19]。中国家庭追踪调查调查2020年个人调查数据库共含有样本28 590个,其中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24.4%[20],所含数据与本研究的主题十分契合。
第一,变量选取及说明。为了满足研究需要并且保持样本的一致性,本文以60岁及60岁以上的老年人为主要研究对象,将这些老年人的再就业行为作为因变量。依据问卷中的问题“过去一周您/你是否至少工作了1个小时?(农业工作、挣工资的工作、个体/私营经济活动都算工作,但不包括在家做家务和义务的志愿劳动)”判断被访者是否再就业:回答为“是”认为这位老年人已经再就业,赋值为1;回答为“否”认为这位老年人没有再就业,赋值为0。
本研究关注不同方向的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口再就业的影响,选取向上经济支持、向上照料支持、向下经济支持、向下照料支持、双向情感交流为关键自变量。以问卷中的问题“过去6个月,您孩子是否为您提供经济帮助,包括实物和现金”收集的回答作为向上经济支持的判断依据,以问卷中的问题“过去6个月,您孩子是否为您料理家务或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收集的回答作为向上照料支持的判断依据,以问卷中的问题“过去6个月,您是否为您孩子提供经济帮助,包括实物和现金”收集的回答作为向下经济支持的判断依据,以问卷中的问题“过去6个月,您是否为您孩子料理家务或照看小孩”收集的回答作为向下照料支持的判断依据,以问卷中的问题“过去6个月,您与您的子女的关系如何”收集的回答作为判断双向情感交流的依据。
根据已有研究可知,老年人口再就业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笔者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选择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情况、自评健康情况、家庭成员数量、领取养老金情况、户口类型作为控制变量进行研究。具体变量的含义和赋值情况,见表1。
表1 变量名称与赋值
第二,变量描述统计。笔者整理数据并且剔除相关变量的缺失样本后,共得到有效样本4 610个,其中再就业的老年人2 043个,占比44.3%,未再就业的老年人2 567个,占比55.7%,说明中国老年人再就业的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具体变量的描述统计,见表2。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统计
表2数据显示,在双向代际经济支持方面,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大于未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在双向代际照料支持中,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大于未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在情感交流方面,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小于未再就业的老年人的均值。这些数据从侧面说明笔者提出的研究假说的合理性。代际支持的作用方向及其具体作用程度,需要学界进一步展开实证分析。
第三,模型设定。笔者通过逻辑回归模型开展实证分析。逻辑回归是一种多重回归分析方法,用于研究二分类或者多分类观察结果与特定影响因素之间的关系。逻辑回归模型是一种非线性回归模型,可以用来估计分类结果的概率。建立逻辑回归模型,要求研究对象彼此独立,因变量可以是二分类、无序多分类、有序分类变量;自变量可以是任意类型。笔者在本文的研究中,选取的因变量为老年人是否再就业,既是一个非连续的二分类变量,又是一个概率问题,可以使用逻辑回归模型。设
其中work为再就业情况,work=1为再就业,work=0 为未再就业,回归模型如下。
式(1)和式(2)分别为老年人再就业与未再就业的概率,式(3)为概率比。式(4)为向上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口再就业的影响方程,左侧为再就业的情况,右侧α0为常数项,α1至α10为估计系数,变量分别为向上经济支持、向上照料支持、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情况、自评健康情况、家庭成员数量、领取养老金情况、户口类型,ε为随机误差项。式(5)为向下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口再就业的影响方程,β0为常数项,β1至β10为估计系数,变量分别为向下经济支持、向下照料支持、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情况、自评健康情况、家庭成员数量、领取养老金情况、户口类型,δ为随机误差项。
笔者将中国家庭追踪调查公布的相关数据导入统计软件,并且对数据进行整理。经笔者检验,各变量的方差膨胀系数(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VIF)值均小于10,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在此基础上建立回归方程,所获结果,见表3。
表3 逻辑回归结果
笔者将在下文通过逐一分析,来更清晰地反映不同方向的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
模型1的相关数据显示,老年人的个体特征对老年人再就业决策的影响较为显著,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情况、自评健康情况、户口类型、家庭成员数量、领取养老金情况对老年人再就业具有显著的影响,显著性水平保持在99.0%。
模型2的相关数据显示了向上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子代的经济支持会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结果虽然不显著,但是仍然具有参考意义;子代对亲代的照料对老年人再就业影响显著,增加了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与笔者提出的假设1相符,假设1成立。
模型3的相关数据显示了向下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决策的影响。对子女的进行经济扶持的亲代,选择重新返回劳动市场的概率显著增加,为子女提供生活照料包括隔代抚育的亲代,重新返回劳动市场的概率明显减少,降低了再就业的可能性,与笔者提出的假设2相符,假设2成立。
模型4的相关数据显示,情感交流方面,与子女的关系越亲近,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越小,但是该影响并不显著,与笔者提出的假设3不符,假设3不成立。
在模型5中,笔者将全部变量合并,得出双向代际支持影响老年人再就业的综合模型,发现向上经济支持和情感交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不显著,向上照料支持、向下经济支持、向下照料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显著。
本研究应用多元概率比回归模型(Probit)验证以上结果是否具有稳健性,通过相关统计软件建立多元概率比回归模型并且得到边际效应结果。具体的结果,见表4。
表4 多元概率比回归结果
表4数据显示,向上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不显著,向上照料支持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显著提升3.0%,向下经济支持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显著提升9.7%,向下照料支持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显著降低2.8%,情感交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不显著,其他变量的结果与逻辑回归模型的结果相符。综上所述,多元概率比回归模型与逻辑回归模型的结果一致,模型有效。
笔者基于以上模型结果,分析如下。
老年人的健康水平与年龄成反比,健康水平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降低,年龄越大的老年人,重新就业带来的负担越超过自身能够承受的范围,再就业的概率相应降低;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中年期间积累财富较多的老年人,退休机制保障了他们的退休生活,再就业的概率相对降低。一些有配偶的、愿意承担家庭责任的老年人选择继续工作的可能性较大。家庭成员数量越多,家庭规模越大,老年人往往经济负担越重,他们会为缓解家庭经济压力而选择继续就业,增加了再就业的可能性。
样本中持有非农业户口或者居民户口的老年人占比较高,这类老年人多数能够领取退休金,财富禀赋较大,生活具有一定的保障,既没有急需增加收入的需求,也没有强烈的寻找工作的经济动机,子女提供的经济帮助不会对他们的生活产生较大影响,他们往往不会选择重新就业。向上经济支持对这类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不明显,这类老年人往往出于实现个人价值、为社会发挥余热等目的而选择再就业。退休后仍然在经济上扶持子女的老年人,由于自身的经济水平受到影响,选择重返工作岗位的可能性较大。
向上照料支持能够显著增加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子女对父母进行生活照料,会减少老年人投入家庭生产的时间,增加老年人的闲暇时间,再就业能够帮助闲暇时间多的老年人充分利用自己的时间。向下照料支持能够显著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一些老年人认为,照顾孙辈是一种家庭责任和义务,他们倾向于将家庭放在优先的位置,而不追求个人再就业,可能更愿意为了家庭的幸福和孙辈的成长而放弃个人的工作机会。照顾孙辈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老年人可能无法同时兼顾工作和照顾孙辈的责任,需要放弃就业机会以便照顾孙辈,降低了回归就业岗位的可能性。
与子女越亲近的老年人,再就业的可能性越小。父母与子女关系良好,子女愿意为父母提供充分的经济支持和照料支持,老年人可能更倾向于在家庭中享受子女的陪伴和关怀,而不是选择再次投身职场。与子女关系亲近的老年人,能够在家庭中获得生活乐趣和精神满足,倾向于从事自己喜欢的活动,较少由于经济需要而再次就业。
本研究基于中国家庭追踪调查调查数据,采用逻辑回归和多元概率比回归的方法分析向上和向下两个方向的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影响,主要的研究发现如下。
第一,向上经济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没有显著影响。随着养老保险制度的逐渐完善,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尤其是城镇老年人拥有储蓄,子女的经济支持不足以影响其这些老年人再就业的决策;向上照料支持会减少老年人投入家庭生产的时间,这些老年人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市场劳动,向上照料支持显著增加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
第二,向下经济支持显著增加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老年人再就业的目标之一是改善自己及家庭成员的经济情况,老年人再就业最大的激励因素之一是提高自身的收入。向下经济支持减少了老年人的储蓄,增加了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向下照料支持则显著降低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照料隔代家庭成员的生活,会减少老年人的闲暇时间,这些老年人再就业的概率相应降低。
第三,情感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概率无显著影响。当前,不断发展的通信技术使子女和父母的沟通交流越来越方便快捷,情感支持对与子女关系较为亲近的老年人的就业决策影响较小。
基于双向代际支持对老年人再就业的影响的分析结果,笔者从增进民生福祉的角度以及积极开发老年人力资源的角度出发,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降低家庭婚育成本,减少老人的经济负担。如今,年轻一代面临着生活压力,租房、买房、结婚、抚育下一代的支出,可能需要父母来分担。针对这些情况,相关部门可以提供生育津贴或者补贴,提供租赁房屋、购买房产补贴等,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通过提供教育和医疗等方面的政策支持,降低家庭的婚育成本,以此缓解年轻一代面临的生活压力,间接减少老年人的经济负担,有利于老年人安度晚年。
第二,健全社会照料服务体系,减轻隔代照料的压力。当前,社会托育机构质量参差不齐,缺乏系统性和整体性。一些年轻人将子女交给家里的老人照料,给老人带来了负担。国家可以发展多样化的托育服务,通过政府投入和市场调节,促进幼儿园、儿童护理中心等多样化照料服务的建设,满足儿童日常护理和陪伴的需求,建立更多的公立或者政府支持的儿童照护中心,提供专业的儿童照护服务,帮助减轻老年人隔代照料的压力,让这些老年人有更多的时间再就业等。
第三,积极完善退休制度,建立健全政策体系。“在人口老龄化水平持续提高情况下,退休老年人口数快速提高”[21]。国家可以通过实施渐进式延迟退休计划来发挥老年人的优势。渐进的推迟退休计划既可以避免发生突然上调退休年龄导致大量年轻人难以找到适合的工作的情况,也能够给予老年人较多的接受时间和缓冲时间,降低劳动力市场“年龄断层”的概率。国家应当建立健全相关政策体系,为促进老年人再就业提供保障。国家可以通过推行就业补贴、灵活的工作时间安排、减免税收等措施,鼓励企业雇佣老年人;为老年人提供针对就业市场需求的培训和职业指导,帮助他们更新技能,了解就业市场的情况,提高就业竞争力。社会也要积极为老年人创建友好型工作环境,营造尊重老年人的工作氛围,提供灵活的工作安排和适应老年人需求的工作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