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礼俗功能求诸野

2024-04-03 07:16奉波
新楚文化 2024年4期
关键词:阆中功能

【摘要】阆中地处巴文化核心区,置县历史最早上溯至战国时期秦灭巴、蜀后,2300年来,历经朝代更迭从未出现过政区并、省、废的情况。属于“凶礼”的丧葬礼俗历来为中国人民所特别注重,几千年历史里从不曾懈怠,阆中之民好古乐道,丧祭仪礼于阆中现存三本府、县旧志中都有记录之,直至今日仍是当地人生活中最为重要的礼俗活动之一颇受民众重视。笔者通过深入分析地方旧志和文献、实地采风等方式,深入了解当地现存汉族丧葬仪式主要过程,实证了古城阆中民间礼俗之厚重和丧葬礼俗传统仪式的存续。“礼乐相须以为用”,依附于丧葬仪式上的以锣鼓、唢呐或人声进行表现的礼俗音乐不只是一种无聊声响或仅供人欣赏,合于礼、传承孝与娱神人是其功能性和深刻意义的体现,整个丧葬仪式在音乐中使神人以和,丧葬仪礼和礼俗音乐也在依附共生、相互配合中实现了良好的传承。

【关键词】阆中;汉族丧葬仪式;礼俗音乐;功能

【中图分类号】J6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04-0034-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04.011

阆中,“秦汉名。以阆水迂曲,绕城三面,故名”[1]4。城区地形山围四面水绕三方,是一座独具魅力的旅游城市,素有“阆苑仙境”“巴蜀要冲”之美誉,为巴蜀门户和兵家必争之要地。阆中历史源远流长,在新石器时代已有先民生息,《华阳国志》曾载,阆中在周时为巴子国地[2]1。作为政区最早可上溯至秦灭巴蜀后,《保宁府志》舆地纪中记录阆中县本秦旧县[1]4。《华阳国志》卷一《巴志》曾载:“周慎王五年……秦惠文王遣张仪、司马错救苴、巴。遂伐蜀,灭之,因取巴,执王以归。置巴、蜀及汉中郡。分其地为三十一县。”[3]32-33自置县以来已有2300年历史,未出现过并、省、废的情况,一直延續到今天。

一、阆中丧葬礼俗

我国的礼俗文化产生于氏族部落方国时期,周公以前代乐舞为基础整体设计并将祭祀与礼俗纳入,形成《周礼》。周代国家整体架构在《周礼·天官》中有云:“一曰治典,二曰教典,三曰礼典,四曰政典,五曰刑典,六曰事典。”又云:“八则治都鄙:一曰祭祀,二曰法则,三曰废置,四曰禄位,五曰赋贡,六曰礼俗,七曰刑赏,八曰田役。”[4]5其中,祭祀即为“驭神”之国家大事,礼俗即是体现为“驭民”之婚姻丧纪之礼,究其“婚姻丧纪”本身,前者为嘉礼范畴,后者则为凶礼范畴。

属于“凶礼”的丧葬礼俗一直为中国人所特别注重,“传统一旦以民俗的形式得以固定,这种隐形的制度其力量更是不能低估”[5]332。丧葬仪礼经周公作礼,由《礼记》《仪礼》等典籍记录传承后在三千年里不断渗透到民间成为一种习惯,直至成俗。阆中之民好古乐道,重视丧祭仪礼,直至今日,正如《华阳国志》中所载:“巴民,质直好义,士风敦厚,好古乐道,有先民之流……其祭祀之诗曰:惟彼孟冬,獭祭彼鱼。永言孝思,享祀既嘉。”[1]19

(一)地方旧志中的丧仪

目前,阆中地方志办公室现存旧志为明朝嘉靖年间编撰的《保宁府志》、清朝咸丰年间版和民国十五年(1923年)版的《阆中县志》。其中,丧葬仪礼主要记录于《阆中县志》清朝咸丰年间版本和民国时期版本的“风俗志”中,相比之下,清咸丰版本记录较为简略,而民国版记录较为完整。两本县志中记录了丧仪的大致程序。

其一者,人死之后,子女要烧钱化纸,俗称“倒头钱”,并向亲友报丧。

民国版《阆中县志》载:“遇亲故报丧后,具香、纸前往,俗谓『烧倒头纸』。”[2]120

接着为死者理发、净身、更衣,将尸体平卧于地上,并在头前点灯,扯白帏,以示为丧家。入殓后,棺木入灵堂。

清咸丰版《阆中县志》载:“丧礼小敛后,堂以素布为帏,停柩其中,设灵成服。”[7]76

民国版《阆中县志》载:“丧礼小敛后,堂以素布为帏,停柩其中,设灵成服将葬。”[2]119

其二者,当地宗教文化盛行,因此,有做道场法事或佛事行为,并有阴阳先生卜日算葬期。

清咸丰版《阆中县志》载:“或作佛事,则不饮酒,不茹晕……”[7]76

民国版《阆中县志》载:“鬼神迷信之事,近渐解除,而城居丧家必用阴阳,牢不可破,出魄发引……”[2]119

其三者,出丧(葬期)前一天主家会举行祭奠仪式,供亲友祭奠,亲友会各送纸帛香烛前来吊孝。在当天晚上会举行祭奠仪式活动,一般选取当地或本族有德、有文化之人担任主祭。当晚,主家会设宴待客。

清咸丰版《阆中县志》载:“将葬,先期讣于亲友;及期,咸以三牲致祭……择绅衿之有德望者点之……俟一月或百日后预置灵于公所,以鼓乐旗仗迎归,设于中堂,亲友咸集,谓之『迎灵』。于是开筵受吊,余如常仪……”[7]76

民国版《阆中县志》载:“先期讣于亲友,及葬之前日,择绅衿之有德望者,对柩题主,嗣即开奠,亲友咸集致祭,丧家则刲羊执豕,以款待之……若乡间多有于死后,数日即葬。葬之前夜,设祭款客……”[2]119

另载:“至丧家开奠,香、纸以外,必具联幛,以为表观……”[2]120

其四者,出丧之日,亲友均随同送葬,各执白绋送殡到要下葬的地方,事后,孝子们会一一感谢各亲友。

民国版《阆中县志》载:“出柩日,亲友多执绋而送至葬所,归灵于祖堂。事毕,孝子亲到各亲友之门叩谢,此城居丧礼然耳……”[2]119

另外,除上述记载以外,在《保宁府志》中虽无丧仪过程记录,但在记录本地“孝友”中零星记载了《家礼》对当地丧葬仪式的影响。

《保宁府志》载:“白绅,阆州人……母卒……易衣裳,美棺椁,仿《家礼》以迁葬前母……”[1]573

(二)当下丧葬仪式用乐情况

在经济社会发展中,阆中的传统文化也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冲击,儿时记忆中的丧仪仍留存于乡土间。通过采访,有居住在城区中的人回到乡里参加仪式后表示,丧礼仪式还是原始、传统的样子,他们也很愿意去听附于仪式上的音乐。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音乐源自于何处,也不知道为何而奏,但他们觉得仪式中需要“吹一段、打一牌子”。从事“打锣鼓”工作的鲜老师说:“当下,城区丧礼活动中,虽然殡仪馆中仪式已经简化,但是这些锣鼓音乐依然为丧礼所需要,即使在有些地方不允许锣鼓喧天,他们也要找个场所去完成这一‘缺失的部分。”如当地一段时间逝者较多,而当地锣鼓队不能完全承接的情况下,还需要从临近地方“调人”才能把事情做成。有些家庭因家境殷实,更是十分注重在仪式中“打锣”人员的专业素质,也更愿意花费高价从周边找人进行仪式音乐。“以前,打锣鼓属于是‘下九流,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好工作。”这或许就是礼俗与传统音乐文化的共生共存与相互依赖。

阆中丧葬仪式中音乐根据内容不同可分为两种,一种为说唱,另一种为吹打。

1.孝歌。孝歌又称“挽歌”,专为亡者灵前献唱,会唱孝歌的人负责唱,锣鼓队为其伴奏,多用川剧、当地灯戏或民歌中的曲调。唱词内容以劝人行善、行孝为主,或唱有关亡者的故事,或唱历史典故等。

2.“作祭文”。在当地“治丧”过程中,“作祭文”是必备环节,分为“家祭”和“客祭”,一般由主持或支客师完成。祭文内容多为赞颂亡者的功劳,以及启迪教育后代,做祭文表现形式主要是采用“讴”①,可理解为“讴歌”之意。曲调用“悲调”,是一种悲伤、忧伤的旋律,具体旋律较随意,由负责做祭文者自由选择。作祭文者,如“讴”得好,能使众人哭泣,场面悲而肃穆。

3.坐锣。又称“坐堂锣鼓”,是主家请的锣鼓队。主要负责营造丧家现场氛围、以鼓乐迎接前来参加丧礼仪式的亲朋、在“做祭文、三礼台、绕灵、掩棺”等丧仪环节中进行演奏,以衔接仪式进程、在“发引”中负责送葬。如无特殊要求,一般在“坐夜”当天早上到主家开始演奏,下午迎宾演奏,晚上祭奠演奏,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开始到下葬后的“掩白”②工作完成后离开。队伍一般六人左右,主要操作鼓、锣、钹、马锣、唢呐等乐器。仪式中演奏曲目随队伍所在区域、学艺师承等各有不同,如护山这一区域的锣鼓队一般演奏[左靠][右靠][乱劈柴][下河东]等曲牌。

4.客锣。是由母舅、主家外嫁儿女和宗族弟兄所请的锣鼓队。主要负责以鼓乐送亲人到主家参加祭奠仪式,也在送葬的过程演奏。跟随参加丧仪的亲人一起出发,中午或下午到主家,第二天“掩白”工作完成后离开。队伍人数、主要乐器和坐锣类同。

5.“乐队”。名称当是引入了流行音乐中“乐队”称呼,又称“打大锣”,是当下时代发展的体现,由本地的锣鼓队引入萨克斯、小军鼓、大军鼓、电子键盘等乐器。主要负责在晚上完成祭奠仪式后开展“娱乐”活动,也有在送亲友到主家参加丧葬仪式的路上进行演奏,俨然现代乐队派头。演奏曲目如《父亲》《母亲》《天路》等,不尽相同。

在当地除上述以外,如有做道场法事,还有“端公锣鼓”,但在本地中主流仪式中较少,本文不作赘述。

“坐锣”“客锣”在当地都称呼为“田梗锣鼓”和“耍锣鼓”,和川剧、灯戏中的锣鼓等“正规军”相比,打法较随意,锣鼓乐队演奏技术水平也不尽相同,甚至在专业人士看来,有的乐手一声唢呐吹奏出来音高都不准。但是在厚重的乡村礼俗空间中,但凡是亡者儿女要在老家举办丧仪,无论主家的身份地位如何,家境富足或贫穷,都会在一番锣鼓喧天和撕心裂肺的唢呐声中,真心诚意地跟随仪式进程而虔诚顿首,以尽人主之意,让亡者也在鼓乐旗仗中走完最后的阶段。

二、丧葬礼俗音乐的功能

“礼乐相须以为用”,依附于礼俗之上的乐随礼俗进行也就具有一定功能性。《国语》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5]319随着文化下移,民间礼俗中的大事很好地继承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理念,其中,祭祀用乐无疑摆在了民间礼俗功能性的第一位。在阆中本地的汉族丧葬仪式中,用乐贯穿了祭奠仪式过程的每一个环节,当地人走后,如果沒有打那几个看似简单的“牌子”,仪式本身似乎无法完成。因此,在乐的功能性上,其目的显然不是仅供欣赏。

(一)合于礼

“所谓礼,是一种使得社会尊卑有序的制度;所谓礼乐,是在诸多礼制的场合和范围,具有社会功能和实用功能意义的乐。”[5]317周代彰显的礼乐文化主要用于统治集团所规定的一些场合,如“吉军嘉凶宾”者,随着时代演进变化,民间也在向上学习中成为承继中国礼乐文化传统中一个个细微的单元细胞,由此,礼乐下移成俗。丧葬仪式作为一个严格、固定的结构,每一个固定的程式中都扦插着音乐,我们可以根据自身情况适当增减其中的某一个点,也可以因为地方音乐传统不同使用不同的曲牌,但是整体框架结构和用乐程式未曾更改。阆中丧仪中属于礼乐的部分主要以器乐展现,锣鼓队负责以音乐推进仪式中“礼”的进程。其中,客锣代表宾客身份,参与礼的仪式;坐锣则是整个丧仪中负责“礼”的主要群体。坐锣居于堂屋一侧,在举行祭奠仪式当天一早就到主家以锣鼓声起,赋予整个仪式以庄严肃穆的氛围。

迎客环节,宾客所带锣鼓队到主家附近时鼓乐声响起,坐锣跟随手持亡牌、花圈的主家前去迎接宾客,在整个迎接环节,鼓乐不断,所有参加葬礼的人们都会站在能站立的地方默默观看。宾客到后需绕灵三圈,不断敲打的鼓乐声中所有孝子统一到灵堂参灵。事毕,鼓乐声停,若后又有宾客到来,鼓乐声需再起并重复前述流程。家奠礼环节,唢呐是重要的衔接乐器,家奠礼中的每一个环节如“三献”“点主”“三礼台”等都要吹一段过门。祭奠环节完成后,所有锣鼓一起响起,孝子们一起进灵堂看亡者最后一眼,直至完成掩棺后,音乐声停止,丧仪结束。送葬当天,依然需要提前半小时左右,锣鼓声响起,营造“礼”的隆重氛围,送葬环节跟随支客师安排紧密进行,随着起灵、送葬仪式开始,旗仗依次排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直到达葬所而止,其声之大、其势之庄重。

孔子曾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8]14合乎礼,在当地称之为“懂礼”“讲礼”,丧仪中以乐衬托了关于“礼”的诸多环节,乐手们以简单、“嘈杂”的,却也庄严肃穆的锣鼓、唢呐音乐为“礼”营造了一份神圣性。礼乐进行的程式性框架代代相传,即使现在社会这些音乐依然固守着这份傳统。

(二)传承孝

“孝”在《说文解字》中被解释为善事父母者。《孝经》中孔子曾说:“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9]239阆中传统历来重孝,在《保宁府志》中就专设“孝友”[1]572一栏,记载了当地历朝历代中力行孝道的人物。传统的丧葬礼俗在其长期的发展演变过程中,深受“孝道”文化的影响,人们重孝,同时也凭借丧礼来表达孝思以及传承孝道的教化作用。

仪式音乐“闹热”与否是当地评价孝顺与否的重要标准。遇事的主家都会力求在丧仪中请完整的乐队过来,客锣也会多请几“破”③,以尽最后的孝道。亡者看不到人主是如何尽孝的,但是通过热闹的场面能给参加丧葬仪式的人以情感上的触动。丧礼仪式音乐的“热闹”表现看似不妥,但是在本地文化中则代表了人们的豁达观念和对待亡者“事死如生”的尽孝态度。仪式音乐中“孝”也体现在乐手所传达的音乐中,坐锣和客锣的乐手向亡者奏乐也代表孝子的身份,如绕灵三圈中和最后的送葬环节,乐手们就是代表孝子们以乐致哀意。

丧祭礼仪场合是教化和培育孝道的最重要的场合,人们在听孝歌和“讴”祭文中潜移默化传承着“孝道”观念。古老的孝歌——《蓼莪歌》至今在阆中农村的一些丧事场合仍有传唱。在“作祭文”环节中,孝子们站立在“三礼台”旁,认真聆听代作祭文,通过所讴旋律把儿女对父母的哀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三)娱神人

如果说,在丧葬仪式音乐中合于礼、孝的功能是传承于千百年礼俗中的历史痕迹,那么,在定位为娱乐的功能上似乎与丧仪看不到一些关联,甚至于在相邻地区的其他地方志书中官方对丧仪中属于娱乐的功能性活动持批判色彩。

乾隆版《盐亭县志》:丧以不能致客为耻,甚至丧前演剧,锣鼓喧杂,近已悉行禁革。惟延请僧、道逢七作佛事,积习相沿,只可听之耳。[10]230

民国版《南充县志》:僧道焚化楮钱,曰“烧更纸”。金鼓喧天,坐唱戏剧,曰“打围鼓”。[11]304

但是从历史到现在,实际丧礼仪式进行过程中的活动似乎总是与这些看法呈现两张皮。项阳教授认为:“中国传统音乐发展的两条脉络,即所谓‘为神奏乐‘为人奏乐者。”[12]“娱”即是存在两个功能层面,第一个功能层面是出于人们对于鬼神的敬仰,作为丧葬仪式进行中的礼乐可视作“娱神(鬼)”。丧礼仪式中各种吵闹的音乐是为了让已故去的亡灵得以知晓生者在其死后的“厚葬”,借以慰藉亡者,这些音乐或演剧也凸显敬告鬼神的“神圣性”意味。第二个功能层面即是“为人奏乐”。阆中本地丧葬仪式后的“坐夜”一般是在“掩棺”这一程序之后,在家人看过亡者最后一眼后,经阴阳先生用符咒和法器进行专业的操作后,完成掩棺、封棺仪式,亡灵至此与人阴阳相隔,此后所进行的唱大戏、唱歌表演等活动也只有“娱人”功能。其活动内容一般根据主家实际经济实力不同而各有不同,唱大戏一般会邀请本地的“板凳戏”“灯戏”表演队,富有人家也会从远处请“川剧”班子进行表演,而拉扯组建的“乐队”对现代歌曲实行“拿来主义”的吹打和唱歌表演也已成为主流。

“娱人”功能还有几层意义:一是在当地丧俗中,祭奠后的第二天才是送葬环节,所有客人还会进行最后的“发引”仪式,通过一些娱乐活动让来客在人主家中当夜不至于无聊。二是经过一番哀伤过后,希望通过一些娱乐活动能转圜生者过度悲伤的情绪,重新拾起乐观积极的希望。三是本地多有视丧礼为“喜丧”的观念,“热闹”的娱乐活动是这一认知的体现。四是在当地“迷信”看法中,丧事也有“秽”的意味,如当地阴阳先生常告诫一些最近缺“阳气”的人不进丧房、不参加葬礼等,在整个丧礼仪式过后,主家通过系列音乐或热闹活动能达到“祛秽”[13]目的。

三、余论

阆中作为一座政区未曾断代的历史文化悠久的古城,岁首礼、修房造屋、生养婚寿等仪式繁多,是民间礼俗厚重之地。在经济社会发展的今天,当地很多礼俗依然保留了礼俗活动的完整性。作为依附于礼俗仪式的传统音乐,与“老传统”相比虽有些许变化,但仍然保有活力,当地锣鼓乐队到处奔忙及引进外地乐队“帮忙”奏乐的场景就可见其兴,这也体现着当地礼俗积淀厚重,以及礼俗音乐与礼俗仪式相互依存所具备的活态传承的生命力。

阆中本地的传统丧葬礼俗仪式还在不断发展变化之中,在如何使附着于农耕文化的礼俗符合传统又适应工业时代发展这个问题上,大家正进行着一些探索。一些懂丧葬仪式活动的人成立了专业丧葬服务公司,可提供整个丧礼仪式所需的场所搭建、物料准备、仪式主持、锣鼓唢呐乐手配备及酒席筵请等一条龙服务,这或许是一种很好的方式,在解决生存发展的基础上实现礼俗传统的传承。附于仪式上的礼俗音乐跟随丧葬仪式的发展也在不断变化中,如何继续培养乐手以实现良性传承也是当地不少锣鼓队正在做的事情,当地老乐手说他们已经办了一些免费班,尝试用最简单、最快的方式教一些有兴趣的年轻人,毕竟丧仪需要的不是音调、节奏十分准确的演奏家,只需要能完成符合仪式进行所需音乐的乐手即可。另外,当地乐队承接业务的客单价也得到提升。但是,继续推动当地礼俗音乐进一步创造性发展才是需要着重发力的地方,因此,深入认识传统仪式环节和进程、认识依附于仪式环节本身的传统音乐和用乐理念是必须做的功课,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持续深入理解当地传统礼俗音乐文化背后的意义,才能让传统继续发新芽。

注释:

①采风所得,是当地人的一种说法,根据《说文解字》“讴,齐歌也。谓齐声而歌。”记录为“讴”。

②在阆中对下葬后以土掩盖棺木这一环节的称呼。

③采风所得,具体写法未知,是当地对锣鼓乐队数量的称呼,文中取“曲破”中的“破”作记录。

参考文献:

[1]杨瞻,修.杨思震,纂.保宁府志[M].阆中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点校重印,2022.

[2]岳永武,编纂.阆中县志[M].阆中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点校重印,2022.

[3]常璩,撰.刘琳,校注.华阳国志校注[M].成都:巴蜀书社,1984.

[4]项阳,编.历史与田野:中国礼俗仪式音乐研究[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9.

[5]项阳.以乐观礼[M].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5.

[6]《阆中民间传统文化集成》编委会.民间风俗(上卷)[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7.

[7]徐继镛,修.李惺,等纂.阆中县志(重印)[M].阆中市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2015.

[8]张燕婴,译注.论语:中华经典藏书[M].北京:中华书局,2006.

[9]胡平生,陈美兰,译注.礼记·孝经——中华经典藏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2.

[10]中国地方志集成编委会.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M]//张松孙,等修.雷懋德,等纂.乾隆盐亭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2.

[11]中国地方志集成编委会.中国地方志集成·四川府县志辑[M]//李良俊,修.王荃善,等纂.民国南充县志.成都:巴蜀书社,1992.

[12]项阳.中国音乐民间传承变与不变的思考[J].中国音乐学,2003(04):68-78+142.

[13]罗亮星.神圣与世俗:巴蜀汉族丧葬仪式音声的人类学阐释[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05):193-200.

作者简介:

奉波(1992-),男,四川广元人,南充文化旅游职业学院教师,硕士,研究方向:礼俗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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