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土耳其主流英语媒体涉疆报道的话语分析——以《自由报》《晨报》（2019—2022）为例

曾晓红，刘静静，孔令蓉

（绵阳师范学院中国周边国家研究中心，四川绵阳 621000）

一、引言

随着中国与土耳其两国关系不断深化，特别是“一带一路”框架下经贸、文化、科教等领域交流不断增加，土耳其主流媒体的涉华报道显著增加。近年来，中国学者对土耳其媒体涉华报道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一带一路”。魏敏［1］、白贵和欧斯曼·艾诺［2］探讨了土耳其对“一带一路”的认知。张燕子［3］和龚颖元［4］通过语料库的方法探讨了土耳其媒体对“一带一路”报道的倾向及其成因。此外，学界也关注媒体报道中中国和土耳其形象的建构。唐青叶和伊丹丹［5］以中国三大报刊和土耳其三大英文报刊中的报道为研究样本，进行了定量与定性分析，探讨了报道的议题和所采用的话语策略与风格。张婕［6］以《人民日报》的两个不同平台和新浪微博、人民日报公众号在2013年9月至2019年6月期间有关土耳其的报道为语料，分析了中国和土耳其的形象互构。李汇群等［7］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于2016 年和2019 年对土耳其民众的两次电话访谈为样本，分析土耳其民众的中国国家形象认知。然而，却鲜见学界对土耳其媒体涉疆报道的深入分析。

土耳其作为主要的伊斯兰国家之一，一直与居住在新疆的维吾尔族人有着密切的联系。在中土两国的交往中，涉疆事宜是极易引起分歧却又绕不开的话题。分析土耳其主流媒体的涉疆报道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土耳其媒体对涉疆事宜的立场，也便于我国在国际传播中有的放矢地改善对土传播的策略，塑造更加积极正面的国家形象。因此，这里将语料库和批评话语分析方法相结合，对土耳其两大英文媒体《自由报》（Hurriyet Daily News）和《晨报》（Daily Sabah）2019—2022 年涉疆报道进行对比分析，揭示土耳其媒体所关注的焦点和所持有的立场。

二、理论框架

话语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不仅可以反映社会现实，而且可以参与建构社会现实［8］27。批评话语分析主要关注话语的意识形态效应，旨在“揭示话语、权力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9］，因此其与媒体语言分析天然地契合。通过对语言和社会文化的分析来探索他国媒体利用怎样的话语体系、塑造什么样的国家或地区形象、以何种方式来影响受众的认知，然而话语分析的内省性和主观性需加以修正。语料库中大量的文本可反映语言的累积效应，基于语料库的批评话语分析研究范式，将语料库数据和批评话语分析角度有效结合起来，既可深度挖掘文本信息，又能对我们的主观认知偏见施加诸多限制［10］12，从而使分析趋于客观。这类研究主要采用两种方法：1. 基于语料库的方法，用于验证研究者对某类高频词汇的使用或词汇搭配的直觉，为研究结论提供可靠的支持；2. 语料库驱动的方法，摈弃现有理论和研究者预设，对语料进行探索和描写［11］。本文将采用基于语料库的方法。

Fairclough［12］25-26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种批评话语分析的理论范式——三维分析框架，从语篇（text）、话语实践（discursive）和社会实践（social practice）三个层面对样本进行论述，从而达到批评话语分析的三个层次： “描写（describe）语篇的形式结构特征；阐释（interpret）语篇与话语实践过程的关系；解释（explain）话语实践过程和其社会语境之间的关系。”［9］在此基础上，陈琳琳基于框架理论，加入话语生产和消费者的认知维度并细化了语篇分析，从而建立了新闻语篇认知批评话语分析模型［13］。本文将基于该模型的语篇框架、情景框架和社会文化框架来阐释语篇和话语实践过程的关系。

在语篇描写层面，本文则基于Sinclair的扩展意义单位在自建语料库中展开对语言本体的微观分析。扩展意义单位模型揭示了意核（core，节点词）、搭配（collocation）、类联接（colligation）、语义趋向（semantic preference）和语义韵（semantic prosody）五个层面的共选关系，他们分级协同促成了意义的实现［14］141。“说话者为表达特定意识形态意义而选择某一语义韵，语义韵的选择针对一定的语义倾向，后者进一步控制类联接模式和搭配，进而实现以特定语言形式为载体的意识形态意义表达。”［15］

综上，本文将遵循Sinclair的扩展意义单位模型的分析方法，沿用语料库语言学自下而上的描写方式，从词汇的描写出发，基于语篇、情景、社会文化框架对话语实践过程进行阐释，揭示其背后的权力运作与意识形态。

三、语料和分析方法

（一）语料选取和语料库建构

英文报刊Hurriyet Daily News（《自由报》）创刊于1961 年，是土耳其第一份英文日报，欧洲访问量位居前三。Daily Sabah（《晨报》）创刊于2014 年，由土耳其多媒体新闻机构Sabah Group 发行。两份报纸在土耳其和国际社会都拥有广泛的读者群体和影响力。这里选取这两大媒体2019—2022 年间有关新疆的报道自建语料库，只选取新闻中包含Xinjiang 或Uighur 这两个关键词的新闻报道，进行人工筛选，确保所选新闻报道都是以新疆为主题，最后从《自由报》获得28 篇报道，建构语料库A（以下简称A 库），该语料库包含13 274 个形符（tokens）。从《晨报》获得110 篇报道，建构语料库B（以下简称B 库），该语料库包含66 855个形符。虽然两个语料库的规模有一定差距，但鉴于两个语料来源地位基本对等且所选语料是同一时期同一主题的所有语篇的全文收录，故笔者认为两个语料库具有可比性。

（二）分析方法

这里采用语料库辅助批评话语分析方法，借助语料库软件Antconc 4.2.4 中的主题词列表（keyword list）、搭配词（collocates）、Ngram 和索引行（KWIC）等分析工具提取报道中突出的语言特征，基于扩展意义单位模型揭示新闻报道中隐含的情感态度和价值导向。

四、结果与分析

（一）主题词分析

语料库分析中，在单篇或多篇文本中具有超高复现频率的词称主题词。通过观察主题词，可以发现某一特定文类或主题文本的词语特征。本文用Antconc4.2.4 中自带的AmE06 语料库作为参照语料库，语料库A 和B 为观察语料库，检索出两个语料库的主题词表，基于likelihood 得到显著性排序，然后选取居于两个观察语料库的前20 个主题词进行比较，用于分析议题倾向。检索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前20个主题词表

两个语料库前20 个主题词的异同（见表2）显示两大媒体涉疆话题方面关注的议题既有重合又有不同。

表2 共同主题词和特有主题词

前20 个高频实词中有11 个重复的主题词，大致可分为三类：地域（China， Xinjiang， Beijing， region）、人物主体［Uighur（s）， Chi-nese， Muslim（s）］和事物（camps， rights）。可见两大媒体都关注中国新疆地区维吾尔族人和穆斯林的人权状况（rights）及所建立的营地（camps）。

A 库特有的主题词 Turkey，Turks，Turk-ish，Ankara，Zil，Trump 涉及到土耳其及其外交大臣Zil 以及美国总统Trump，凸显出《自由报》把新疆话题与土耳其和美国紧密关联在一起；而accused 一词则凸显出指责意味，结合语境可知，绝大部分都是对中国在新疆采取的内政的指责（如S1）；million，crack-down 则涉及维吾尔族人（如S1）和对穆斯林分裂主义的镇压（如S2）。

S1： China's Xinjiang region is home to around 10millionUighurs. The Turkic Muslim group， which makes up around 45% of Xinji-ang's population， has longaccusedChina's authorities of cultural， religious and economic discrimination［16］.

S2： The U.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approval of a bill requiring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to toughen its response to China'scrackdownon Uighur Muslims in the western region of Xinjiang could deal another setback to the trade negotiations［17］.

B 库中特有的forced， abuses， genocide都是消极词汇，比accused更加具体地指向中国在新疆采取的行为（如S3、 S4、 S5），说明《晨报》比《自由报》对中国的批评意味更重；其它特有主题词human、labor、minorities、eth-nic、government 则是对涉事方更具体的描述。

S3： Authorities there are accused of imposingforcedlabor and coercive birth con-trol measures［18］.

S4： In March， the United States， the European Union， Britain and Canada imposed sanctions on Chinese officials for human rightsabusesin the region［19］.

S5： The U.S. has accused China of com-mittinggenocideand crimes against humanity for its actions against its Uighur and other Tur-kic minorities［20］.

值得注意的是，said 一词作为新闻报道常见的主题词，在B 库中位居13，显著性661.261；但在A 库中却位居29，显著性104.732。说明B库更常用said一词来标注消息来源，显示其客观性。

（二）扩展意义单位分析

主题词分析初步揭示出两大媒体涉疆报道的主要议题，反映出二者对新疆及中国的部分态度，但是要充分把握两大媒体对华态度和对中国新疆的关注议题及价值取向，还要进一步考察China/Chinese，Xinjiang，Uighur（s）的扩展意义单位。

Antconc 提供collocate（搭配）和cluster/N-gram（词丛）分析。搭配词是与节点词具有共现趋向的单词，能够补充和完善检索词的语义。Antconc4.2.4 的collocate 以likeli-hood 为搭配强度的测量指标，可以生成检索词的有序的单词列表，用来查看搭配词与检索词的相关性，从而揭示这些单词之间的语义关系或搭配习惯。N-gram 分析，又名 mul-tiple word expression 分析，在用户设定的跨度范围内，进行词组层次上的、具有多个单词跨度的分析。N-gram 关注词组的频率和模式，帮助研究者发现某些单词组合在语料库中的出现模式。在下文的N-gram 分析中，设置的N-gram size 为2-4，最低频率为2 来观察意核（或节点词）的类联接。

下文将使用Antconc 4.2.4 提供的collo-cate， N-gram 分析工具，以China/Chinese，Xinjiang，Uighur（s）为意核，依据扩展意义单位分析方法，由近及远，考察其搭配、类联接、语义趋向，以清晰地勾勒出其语义韵。

1.China和Chinese的扩展意义单位

China 在A 库中的显著搭配词如表3 所示，主要是其所有格China's，占一半以上；cultural 与China 虽然搭配了11 次，但通过KWIC （keyword in context） 发现其中8 次都出现在句子S1里。

表3 A库-collocate-China

进一步考察China 在A 库中的类链接，从N-gram 检索结果（见图1）可以看出两大结构：China's +N 和China +V。China's +N的词组最常见，出现了132 次，其搭配的名词词组主要是机构［authorities， （ruling） communist party， foreign ministry， state broadcaster］、地域（Xinjiang region， western Xinjiang）、事物（counter-terrorism， policy， right， treatment）等。在China +V 的结构中，其搭配的动词词组主要有is accused of，denies （has denied， has repeatedly denied） accusations/charges，releases video，stepped up its （restrictions）等。

图1 A库-N-gram-China

既然China 的collocate 和N-gram 都指向了China's + N的主要结构，那么Chinese作为China's的替代表达是否有相似的用法？在A库中Chinese 的显著搭配只有一个：govern-ment。N-gram 检索结果（见图2）也表明Chi-nese 在A 库中的显著搭配主要是Chinese government（15 次）、 Chinese authorities（7次）、Chinese foreign ministry（6 次）和Chi-nese embassy （5次）。

图2 A库-N-gram-Chinese

综合A 库中China 和Chinese 的搭配与类联接发现，其主导的语义倾向包括两大主体：中国新疆地区（如China's Xinjiang region， China's western Xinjiang）和中国官方（如China's authorities， Chinese government， China's communist party， Chinese foreign ministry）以及对中国官方的指责 （如China is accused of， China has denied accusations， China stepped up its restrictions）。这些指责把中国官方与新疆放在了对立面，哪怕是正当的反恐，也被污蔑诽谤，体现出显著的消极语义韵。正如S6 所言，这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企图。

S6： “But some people in Turkey do not see the basic facts， and keep besmirching China'scounter-terrorismand de-radicalization efforts and slandering the steps taken by China's Xinji-ang autonomous regional government. It can only be said that there is a hidden agenda，” Lu said［21］.

在B 库中，China 和Chinese 的搭配与类联接都要更丰富一些。China的显著搭配（见图3）前三位是一样的，主要也是China's，但B库中还增加了动词has，denied，denies，accused，名词Xinjiang，treatment，affairs，record等，形容词Chinese，internal等。进一步分析China在B库中的类联接，发现主要的结构仍然是China's +N和China +V。 在China's +N中搭配的名词主要有机构（authorities， foreign ministry， rul-ing communist party）、人物（foreign minister， ambassador， Muslim Uighurs， top diplomat）、事物［policies， crackdown， actions， （human） rights， rights record， genocide， internal affairs， sanctions， stability， systematic assimilation， territorial integrity， treatment， use， twitter］、地域（Xinjiang， northwest border， northwestern region， western Xinjiang）等；在China +V 中搭配的动词词组主要有call，deny，commit，imprison， reject，defend，is accused of，is believed to等。

图3 B库-collocate-China

Chinese 在B 库中的高频搭配词首位也是government，但还有officials，authorities，Han，sanctions，media，colonists等名词和动词imposed。Imposed主要出现在句子S7中：

S7： Both the U.S. and EUimposed sanctionson Chinese officials over the issue， with China quickly retaliating［22］.

Chinese 在B 库中的类联接主要也是Chinese + N，其搭配的名词短语可分为机构（authorities， academics， academy of sciences， foreign ministry， government， firms）、人物（foreign ministry spokesperson， officials， cus-tomers partners， envoy， social media users， tennis star Peng Shuai）、地域（region of Xinji-ang）等。

综上，China 和Chinese 在A、B 两库中的搭配与类联接对比如表4所示：

表4 两库对比-China-Chinese

两库中的China 主要被用于China's +N结构中，和Chinese一起表达与中国有关的机构、人物、事物和地域等，但B 库中的搭配与类联接在数量和种类方面都比A 库更丰富。值得注意的是，A 库中表达出的中方主体大都是机构（如China， China's authorities， China's foreign ministry， Chinese govern-ment， Chinese officials），而B 库中不仅有机构名词，还有丰富的人物名词（如foreign minister， ambassador， Muslim Uighurs， top diplomat， social media users， tennis star Peng Shuai），主体多样且更具体。B库中涉及的事物名词除了A 库中的counter-terrorism，policy，right，treatment 之外，还有 crackdown，actions，genocide，internal affairs，sanctions，stability，systematic assimilation，territorial integrity，use，twitter等。可见，在新疆议题方面，A 库主要关注的是反恐与人权，而B 库还涉及到了内政、维稳、主权、网络等。China+V 的类联接在A 库中主要是is accused of 和deny accusations，其主导语义倾向是指控与反对指控；在B库中虽词汇表达更丰富，但主导语义倾向还是指控（commit， imprison， is accused of， is believed to）和反对指控（call， deny， reject， defend）。

综上所述，China 和Chinese 两个意核在A、B两库中构建出中国新疆和中国官方两大主体，围绕新疆地区的反恐与人权问题，将中国官方置于备受指责的境地。两库的用词与结构虽有变化，但主导语义倾向一致，都表达了对中国官方的消极语义韵。B 库通过更具体的主体、更丰富的事物、更广泛的话题，用更客观的架势，表达了更强烈的消极语义韵。

2.Xinjiang 的扩展意义单位

Xinjiang 在A 库中的显著搭配词如表5所示，主要涉及两个方面：新疆地区［in/around Xinjiang， Xinjiang （autonomous） region］和新疆的现状（home of ……， incar-cerated population， violations）。动词makes虽出现了8 次，但KWIC 显示其只是重复出现在S1里。

表5 A库-collocate-Xinjiang

N-gram 检索表明，Xinjiang 在A 库中的的主要搭配除了表示地域（Xinjiang region， Xinjiang Uighur autonomous region， Xinjiang autonomous region） 之外，主要是表示新疆的人口（如Xinjiang's population，8 次都出现在句子S1 中）和“被监禁”的现状（population in Xinjiang have been incarcerated，9次都出现在S8中）。

S8： Up to a million people， or about 7% of the Muslim population inXinjiang， have been incarceratedin an expanding network of "political re-education" camps， according to U.S. officials and U.N. experts. In a report last September， Human Rights Watch accused the Chinese government of a "systematic cam-paign of human rights violations" against Uighur Muslims in Xinjiang［16］.

综上，Xinjiang 在A 库中的主导语义倾向是在新疆地区的穆斯林“被监禁”。而S1和S8 出现在2020 年的报道中，其重复的还是2018 年开始的谣言。2019 年8 月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的《新疆的职业技能教育培训工作》白皮书以及2020 年8 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中文国际频道播放的《谎言与真相——新疆教培纪实》专题片，都以真实的人物故事和场景，生动展现了“教培中心”学员的学习、生活情况，有力地驳斥了这些反华势力的谎言与谬论。

在B 库中，Xinjiang 的显著搭配词除了A库中提到的之外，在地域方面增加了west-ern，northwestern；在人物方面还有Uighur Muslims，Uighur Turks；在事件方面增加了cotton，abuses，imports，forced labor，access等。可见B 库还关注了新疆的cotton，Uighur Muslims，Uighur Turks，forced labor，unfettered access to Xinjiang 等（KWIC 见S9-S11）。

S9： H＆M， Nike， Adidas and other brands are caught in a spiraling conflict over Xinjiang after Western governments imposed sanctions on Chinese officials accused of abuses against the Muslim-TurkicUighurminority in Xinjiang， also known asEast Turkistan［18］.

S10： U.S. President Joe Biden on Thurs-day signed a bill banningimportsfrom China's Xinjiang region over concerns aboutforced labor， the White House said［23］.

S11： "Today， we underscore the impor-tance of transparency and accountability， and reiterate our call on China to grant meaningful andunfettered accessto Xinjiang for United Nations experts， and other independent observers，" the statement added as reported by The Associated Press （AP）［24］.

Xinjiang 在B 库中的类联接（见表6）表明，Xinjiang + N 的结构是最常见的，一般被用来表达地域（Xinjiang region， Xinjiang Uighur autonomous region）、机构（Xinjiang authorities， government， province， produc-tion and construction corps）、人物（officials， population， Uighur Turks）和事物（camps， related issues）等。

表6 B库-N-gram-Xinjiang

综上，Xinjiang 在B 库中除了相关地域外，还涉及到具体的机构；新疆的人口也主要关涉了维吾尔族穆斯林和维吾尔突厥人；所涉事件除了所谓的“监禁”之外，还有劳工与棉花出口等。B 库强调了中国的维吾尔族人的伊斯兰宗教身份和突厥的种族身份。前文的S9 把中国新疆称为“东突厥斯坦”，也反映出具有“双泛”思想的境内外分裂势力对这个地理名词的政治化利用。

对比A、B 两库中Xinjiang 的搭配、类联接可知，A、B 两库都关注了新疆地区“监禁”维吾尔族人的事件，但在B库中，涉事主体更详细，报道的事件更丰富，使用的语言更激进。因此，Xinjiang 在两库中的主导语义倾向都构建了消极的语义韵，而B库尤甚。

3.Uighur（s）的扩展意义单位

要了解中国新疆地区维吾尔族人在土耳其两大媒体中的具体画像，则需要进一步考察Uighur的话语信息。

在A 库中，Uighur 的显著搭配词只有Turks（33 次）和Muslims（21 次）。进一步的N-gram 分析（见表7）也表明Uighur被用作形容词出现在结构Uighur + N 中，表示人物（Turks， Muslims， minority， woman， poet， athlete）、地域（Uighur autonomous region）、话题（Uighur bill， Uighur population， Uighur issue， Uighur human rights）等。用得最多的就是维吾尔突厥人Uighur Turks （37%）、维吾尔族穆斯林Uighur Muslims （24%），至于我们习惯的“维吾尔少数民族”这样的说法则很少见。具体人物代表有漫画中和现实中的Uighur woman 以及Uighur poet and musician Abdurehim Heyit 和Uighur athlete Dinigeer Yilamujiang。

表7 A库-N-gram-Uighur

复数形式Uighurs只能表示维吾尔族人。在A 库中，Uighurs 的显著搭配词（见表8）主要用于表达身份（Turkic， Muslim， ethnic， other）和数量（million， group），只有treatment表达了行为且与表达身份的词共现（见S12），home则出现在S1中。

表8 A库-collocate-Uighurs

S12： The Washington Post daily has slammed China'streatmentofethnic Uighursandother Turkic Muslims， saying the concen-tration camp system in the west of the country appeared to be expanding［25］.

N-gram 检索表明，在A 库中，Uighurs + be 是其主要结构。图4 中的KWIC 表明，其主要搭配都是被动句式（be educated in voca-tional training centers， be incarcerated， be subjected to torture and political brainwash-ing， be subjected to persecution， be forced to live in captivity），其主导语义倾向是维吾尔族突厥人/穆斯林“被监禁”“被迫害”，传达出显著的消极语义韵。

图4 A库-KWIC-Uighurs

综上，在A 库中，Uighur（s）的显著搭配主要是Uighur Turks， Uighur Muslims， Tur-kic Uighurs， Muslim Uighurs， Uighurs + be + Ved，其主导语义倾向是维吾尔族人（穆斯林、突厥人）“被监禁迫害”，构建出显著的消极语义韵。这再次表明中国媒体对谣言的驳斥并未得到土耳其媒体的认同。这比之前Xinji-ang的扩展意义研究更进一步表明：强化新疆维吾尔少数民族的伊斯兰宗教身份和突厥种族身份，不是B 库的“专利”，在A 库中也是常态。

在B库中，Uighur的显著搭配词很丰富（见表9），用以表示人物身份（Turks， minority， Muslim， Muslims， laborers， other， Heyit， Tur-kic， woman， diaspora）、地域（autonomous， region， Xinjiang， Turkey）、事件（culture， shut， abuses， plastic）等。

表9 B库-collocate-uighur

值得注意的是，显著搭配词中出现了Turkey。KWIC 检索表明，其主要出现在两条报道中，用以陈述维吾尔族人与土耳其的渊源（见S13）、报道土耳其境内的维吾尔族穆斯林对中国新疆的言行（见S14）。

S13： Since the 1950s，Turkeyhas been home to Uighur Turks leaving China and had them settled in several cities including Istan-bul. It also received Uighur Turks living in other countries as migrants. The country shares cultural and religious ties with the Uighurs［26］.

S14： Uighur Muslims inTurkeystrongly urged United Nations human rights chief Michelle Bachelet on Tuesday to investigate allegations of rights abuses， torture， genocide and so-called "re-education camps" during her upcoming visit to China's Xinjiang province this month［27］.

N-gram 检索显示（见表10），Uighur 在B库中的类联接也只有Uighur + N。除了表达地域的Uighur（autonomous）region之外，其主要表达的是人物身份Uighur Muslims， Uighur Turks， Uighur minority和Uighur labor（ers）等。

表10 B库-N-gram-Uighur

续表10：

复数形式Uighurs 在B 库中的主要搭配词前15（按显著性从高到低排列）为：other，Muslim，million，minorities，Turkic，mostly，ethnic，treatment，against，and，more，than，Muslims，detaining，group 等。N-gram 检索结果如表11 所示，Uighurs 主要搭配为：Uighurs in + Place， Uighurs + and + People， Uighurs + are + Ved等。

表11 B库-N-gram-Uighurs

可见，Uighurs作为Uighur的复数形式表示维吾尔族人，在B 库中也主要是表示地域与人物身份。只是在B库中多了与土耳其的关系（Uighurs in Turkey），在身份表达中除了Uighur Turks 和Uighur Muslims 之外，还有Uighurs and other （Muslims/ethnic minori-ties）（见S15）等。比较A 库中 Uighurs + be + Ved的结构，B库中与其语义倾向一致的表达存在于Uighurs have been detained， Uighur abuses， Uighur genocide中。

S15：China last month rejected the U.N. report on human rights violations againstethnicUighurs and other Muslimminorities and called it "false"［28］.

综上所述，在A、B 两库中，Uighur（s）主要表达了维吾尔族穆斯林（或维吾尔族突厥人）“被监禁迫害”的语义倾向，构建出显著的消极语义韵。在A、B 两库中维吾尔族人的种族身份与宗教身份被强化；在B库中，维吾尔族人还和其它少数民族与宗教的人被放在一起论述，并强调不同地域的维吾尔族人及其渊源。这两种策略的目的都是为自己干预中国新疆内政寻找合理的借口。

（三）研究结果阐释

陈琳琳的新闻语篇认知批评话语分析模型通过语篇框架、情景框架、社会框架和文化框架细化了对语篇和话语实践过程关系的阐释。就新闻语篇来说，语篇框架指新闻语篇知识；情景框架指关于某事件或情景的知识；社会框架和文化框架合并（因为文化的界定模糊）指共享的知识、信念、规约、价值观和文化叙事等［13］。本文将基于这三个方面来阐释研究结果。

1.新闻语篇框架

《自由报》（Hurriyet Daily News）隶属于The Demiroren Group［29］，主要栏目有土耳其、经济、观点、世界、艺术与生活、体育、照片，二级栏目不详。每条新闻的结构包括时间、标题、来源、正文，首尾处的facebook 和twitter链接图标。正文右边有5 条最新消息的标题和小图。《晨报》（Daily Sabah） 隶属于Turku-vaz Media Group［30］，主要栏目有政治、土耳其、世界、商业、生活方式、艺术、运动、观点、图片库等。除了图片和视频，其它栏目都有二级栏目，比如“政治”分为外交、反恐、欧盟事务等；“土耳其”包含伊斯坦布尔、教育、侨民等；“世界”则包括中东、欧洲、美国、亚太等（见图5）。该媒体中每条新闻的结构为标题、来源与时间、正文、链接图标（twitter， facebook， linkedin， email 等）、5 词左右的关键词；正文右边会浮窗显示一条推荐新闻的中图与标题。相较而言，《自由报》是老牌媒体，传统又稳健；《晨报》是新锐媒体，与时俱进且生机勃勃。

图5 Daily Sabah的新闻栏目

两大媒体的涉疆报道数量按照年份对比如表12 所示，《自由报》呈逐年降低的趋势，而《晨报》则明显在增加。《自由报》的涉疆报道共28 条，主要归入“世界”（14 条，占一半）和“土耳其（外交）”（9 条，占近三分之一）（见图6）；《晨报》的涉疆报道共110 条，主要归入政治（外交）和世界（亚太）（见图7）。两大媒体报道数量相差较大，但相关栏目的比例基本一致。

图6 Hurriyet Daily News涉疆报道分类饼图

图7 Daily Sabah涉疆报道分类饼图

表12 两大媒体涉疆报道数量对比

在报道话语特征方面，A 库的形符比为2 807/13 274=0.21；B 库的形符比为7 679/66 854=0.15。这表明，与《自由报》相比，《晨报》的词汇量更多，复杂度和难度也相对更高。在A 库中反复出现的S1 和S8 也说明《自由报》倾向于把一个观点重复表述，语言表达缺乏新意的同时也在向受众反复灌输某一观点，政治宣传的倾向更为明显；B 库丰富的语言表达、事件主体与报道事件则表明《晨报》希望通过炒作涉疆话题来吸引和影响更多受众，成为后起之秀。

2.情景事件框架

2019 年底至2022 年底是新冠病毒在全球肆虐的时段，关于疫情的报道自然会占据显著地位，然而A、B 两库的语料并未表现出该特点。在之前的主题词研究中没有看到与新冠肺炎疫情相关的词汇（如covid-19， pan-demic， lockdown， vaccine， NAT 等），于是笔者对Covid进行了排查。

A 库中Covid 共出现12 次，在wordlist 中排在100 位之外，其显著搭配词只有zero。在N-gram 和语境中（见图8）考察，发现出现最多的是 Covid-19， Zero-Covid policy，其次是Covid controls/lockdowns/pandemic/strat-egy等。

图8 A库-KWIC-covid

B库中Covid出现51次，也排在100名之外，其显著搭配词见表13。N-gram 中出现最多的也是zero-covid policy，covid policy，covid pandemic，covid restrictions 等，其次是covid lockdowns，covid cases，covid curbs，covid vaccines等。

表13 B库-collocate-Covid

综合两库中Covid 的文本信息，发现Covid 主要作为医学事件（Covid pandemic， Covid vaccines， Covid cases）和社会政治事件（zero-Covid policy， Covid policy， Covid strategy， Covid restrictions， Covid lock-downs， Covid curbs）备受关注。然而，更多报道对新疆地区的抗疫成果只字不提，却把当地的抗疫措施作为社会政治事件大加宣传（如S16）。加之前文所提到的职业教育、文化活动等相关负面报道，可以发现，政治化各种涉疆事务是土耳其媒体表达对华成见的另一种手段。

S16： After the incident， Xinjiang authori-ties lifted restrictions in some districts of Urumqi， following late-night protests against the city's"zero-COVID-19" lockdown policy， which had been in effect for more than three months［31］.

3.社会文化框架

土耳其是中东第一大经济体，在北约集团中的军事实力仅次于美国。土耳其国内泛突厥主义和泛伊斯兰思想一直盛行。在埃尔多安执政期间，土耳其的外交政策回归中东，逐渐增强与中亚诸国、俄罗斯和中国等的联系，努力扩大自身在中东、中亚的影响。在此背景下，土耳其以伊斯兰世界重要成员的身份出现在国际及区域合作事务中，进一步鼓吹“泛突厥化”，并宣称土耳其人与维吾尔族人有着密切的种族、宗教和语言联系，将中国新疆的维吾尔族视为同族，把中国新疆地区的内政泛化为突厥斯坦的种族问题和伊斯兰宗教问题加以关注，为自己冠以合理的借口。

土耳其强调其国家特性、地理优势和帝国遗产。虽然土耳其国土横跨亚欧两洲，却自视为欧洲国家，非常重视与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外交关系。其意识形态也受到西方尤其是美国的影响，对中国涉疆事宜常常抱有成见。美国不仅不支持中国打击“东突”势力，还借所谓的民族和人权问题干涉中国内政，这与土耳其的“双泛”思想利益一致，因此土耳其媒体尤其关注新疆议题，以挑剔、苛刻的态度报道新疆的有关新闻。

五、结论与展望

新闻报道常常被冠以客观真实的美誉，但新闻人也会受到自身认知的影响，媒体也因受到的相关审查、商业利益等表现出自身的政治倾向与意识形态。土耳其主流英语媒体《自由报》和《晨报》受到国家机制、经济利益、意识形态、文化观念等多重因素的影响，2019—2022 年的涉疆报道主要关涉的还是中国新疆的人权状况和民族问题，并通过强化维吾尔族人的种族与宗教属性、污名化新疆地区的职业教育、把各种议题政治化等方式，使用消极的语言表达对华成见。

中国媒体介绍过真实、生动的新疆情况，有力地驳斥了反华势力的谎言与谬误，但谎言与谬误的影响难以立即消除，政治倾向与意识形态更难轻易改变。不过，我们相信，随着新疆的开放与繁荣被世人所亲见，随着中土关系的发展和中美关系的改善，土耳其媒体的意识形态和政治站位也会随之调整，涉疆报道的数量与态度也会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