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永超
(昭通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 昭通 657000)
佤族医药受阿佤山区复杂的自然生态影响,其诞育发展均以万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朴素辩证法为基础,围绕天、地、风、水、木、火、石、气等八种物质展开[1],经历了原始医学、“召差”草医及理论医学等阶段。改革开放以来,大批佤医及学者开始针对佤族民间社会中散存不成系统的医药资料进行初步整理并编著出版,如郭大昌、郭绍荣、段桦等人的四卷本《中国佤族医药》,共收录301 种药物,其中植物药218 种,动物药76 种,矿物药及其他药7 种,另有270 种佤族单验方和秘方也被收录在内[2]。党的十八大后,随着国家对民族传统文化与生物多样性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学者也愈加关注佤族药用自然资源,如邵华、薛达元团队多次深入云南佤族聚居区,通过走访、调研等形式挖掘、整理当地民间药用财富,先后撰写了《佤族传统文化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作用》[3]、《云南佤族地区家庭菜园对蔬菜种质资源的就地保护研究》[4]等高水平学术论文,其中提及佤族地区共有已知药用植物1 000余种、药食同源野生蔬菜31科45属50种。另有王志红团队撰写的《阿佤山的健康智慧——佤族传统医药文化》采集和记录动物药和矿物药300 余种[5]。这些不同时期的研究成果,较为全面地反映佤族药用自然资源库的构成情况,对推动本土大健康产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必须紧扣国家发展循环经济的契机,积极探索本土“药用自然资源库”向“大健康产业宝库”绿色转型实践进路,从而在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增长动能中探寻出佤族群众实现“绿色共同富裕”的新道路。
从生态经济学的视角来看,传统物质生产追求经济与生物物理方面的单纯增长,以牺牲自然、破坏生态为代价,在资本积累的漩涡中造成人与自然关系的不断恶化。在生态危机不断显现,“天人”矛盾不断激化的背景下,围绕“绿色增长”,探寻可持续发展之路便成为各国摆脱发展困境的良方。然而,资本主义依托“剥削、异化、竞争”等核心驱动因素发展起来的经济,注定因经济“增长范式”无法逃避其在劳动和自然退化中所扮演的复杂角色。必须找到“生态、经济、民生”的利益平衡点,才能激发经济增长动力、积累生态养护潜能,实现可持续发展。
如前所述,佤族聚居区生态环境优越、药用自然资源丰富,是阿佤山区的绿色宝库。如何在维持生态面貌基本不变的前提下积极探索经济社会繁荣之路,是实现佤族地区高质量发展必须解决的难题。生态经济学认为,经济发展必须有效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追求企业最优解与社会最优解的有机组合,个体理性与集体理性的有机结合,经济理性与生态理性的有机结合中完成资本循环和资源循环的社会再生产[6]。对于佤族地区而言,实现其药用自然资源库向大健康产业宝库转型,完成生态优势向经济价值转向极为必要。
首先,自1962年蕾切尔·卡逊发表《寂静的春天》开始,诸如“向大自然宣战”“征服大自然”等长期流行于世的口号逐步引发人们的反思,人类将自然视作肆意征伐与控制对象的行为以及由此造成的生态问题也愈发被人们所重视。“人们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越来越深刻:生态危机的解决,除了要依靠法律、行政和经济手段,更需要人转变生存方式”[7]。也就是在人类由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过渡中,必须明确人与自然是相互依存的伙伴关系,努力构建生命共同体,并在保持民族文化多样性与维护生态健康的过程中,让生态价值成为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特别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新支撑点,完成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和美丽中国建设目标。佤族丰富的药用资源和悠久的医药文化是在阿佤山恶劣的自然环境中孕育生长的,具有鲜明的民族性和独特的地域性,是一种珍贵的绿色可再生资源,对佤族聚居区走绿色发展道路,实现绿色共同富裕有巨大推动作用。其次,佤族本土药用自然资源并非相互孤立,它们作为阿佤山区复杂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保证人与山水林木的动态平衡和生物多样性保护发挥着促进作用[8]。尤其是佤族人根据自身物质生产实践经验而对其进行采集、加工所形成的民族医药文化,不仅有效地解除人们的病痛,提升佤民族的人均寿命,还赋予其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使得其能大范围繁殖,从而奠定阿佤山区的绿色基础,为佤族实施绿色生态经营开辟新道路。最后,渔猎采集、“刀耕火种”的传统生计方式及自然神灵崇拜的宗教祭祀与佤族药用自然资源共融共生,从佤族医药生物资源中提炼生态价值并将其同现代科技相结合所带来的技术创新与知识外溢,能推动佤族农业现代化、产业规模化和经营绿色化发展,形成少数民族地区人民群众摆脱“相对贫困”和实现经济现代化的新模式。
自20 世纪80 年代以来,中国进入解放思想、改革开放的新时期。1984 年,卫生部和国家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在呼和浩特市举行了第一届全国民族医药工作会议,提出全面继承并大力发掘整理民族医药的全面规划和任务部署[9]。自此,从90年代开始,以彭朝忠、祁建军、李先恩等为代表的学者开始围绕佤族医治呼吸系统疾病、肝病、风湿病、妇科病等疾病和其特色的熏蒸、食疗、酒疗及外敷等疗法的验方进行系统研究,考察其疗效,探寻其创新发展路径,由此掀开了学者对佤族传统医药文化研究的序幕。根据笔者在西盟、沧源、澜沧等佤族聚居地的田野调查,以及对学界前人研究成果的梳理总结发现,目前佤族常见药用自然资源有500多种,结合其种属特性主要可分为以下三类(见表1)。
表1 佤族常用药用自然资源分类表
“由自然环境决定的生计方式或产业类型的特殊性,也包括由发展水平决定的发展阶段的特殊性,使得民族在形成经济结构的同时,亦无形调整着其文化结构”[10]。这是刘永佶等民族经济学者关于少数民族传统生计模式与经济文化结构选择的重要论述,也是研究佤族药用自然资源文化与本土经济社会发展的切入点,因为它从物质生存实践维度清晰展现出佤民族被动适应自然而主动亲近自然的朴素生态观,并反映出具有鲜明特色的民族经济模式。佤族物质生计方式与本土药用自然资源的互濡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渔猎与采集是人类最古老的谋食方式,所谓“茹毛饮血”的时代就是初民们以渔猎为生的时代[11]。作为典型山地民族的佤族,在早期族群生活中也经历过这个时代。从近现代对佤民族物质生活模式的调研考察来看,其仍保留和传承了本民族众多渔猎和采集的文化迹象。佤族药用自然资源就是在此种生存场域中依托渔猎生计方式被认知和利用的,它在人与自然相互认知、共同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褪去蒙昧与落后,在人对自然由敬畏到适应再到和谐并存中完成自我的建构与升华,最终有效地保障了佤民族的生命健康,也使得阿佤山区人同环境实现了一种微妙的多元共生状态。
佤族自古聚居于阿佤山区,此区地处澜沧江与萨尔温江之间,怒山山脉南段展布地带。这一地带山沟纵横交错,构成大小河流。山林、江河以及山间水坝等自然生态空间内所容纳的生命信息构成了佤族独特的生态位,其民族医药便是在此生态位中孕育发展的。据史料记载,佤族先民在原始生活中“不识农业,惟食草木禽兽”[12],“凡土蜂、蛇虺、虾蟆、蜻蜓、蜘蛛、蝼蚁、水虫之类,无不食之”[13]。因对自然环境认知不足,在渔猎与采集物资以求生存的过程中,佤族人常常误食有毒植物或动物造成族群伤亡,由此他们开始根据以往实践经验将诸如地丁、大刀豆、重楼及独蕨等具有解毒凉血、清热消炎、散瘀止疼功效的药物用于伤者以解毒止血。随着社会历史发展,特别是物质生产经验的增多,佤族先民对本土生物的价值已有初步了解。譬如,捕鱼设施极度落后的条件下,佤族人经过长期实践发现倒钩刺有微毒,可以使鱼类和水生动物处于昏迷利于捕捞。而收获的水产中,草鱼具有平肝祛风、温中和胃的作用,而笋壳鱼则有补脾益胃、利水消肿的功效。在狩猎中,若是被毒蛇野兽袭击,佤族人能在山林里找到马蹄香、铜锤草、龙血树、三丫苦等用于消炎止痛、活血止血、祛风解毒的植被进行现场救治。佤族在运用药用自然资源进行疾病治理的过程中,不仅注重治标,更加强调治本,即解决病痛的根源在于提升人们的体质、增强免疫系统的抵抗能力。因此,他们常常将主副食及龙胆草、木蝴蝶等药用植物煮在一起,成为较为浓稠的稀饭,如鸡肉烂饭、鹌鹑烂饭、鼠肉烂饭等。除此之外,佤族医学还有按摩、熏蒸、外敷、推拿等特色治疗方法,它们配合当地丰富的药用资源,能达到解除疾病、强身健体的目的。《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明确指出“人民健康是民族昌盛和国家富强的重要标志,是落实健康中国战略的关键指标,对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有巨大推动作用”[14]。佤族地区丰富的药用自然资源同现代科技相结合,将有可能开辟本地绿色经营新路径、形成产业新结构、触发经济增长新引擎。
农业是佤族的主要经济部门。在新中国成立前的漫长岁月里,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佤族人一直采取刀耕火种的游耕生计方式进行生产。这种农耕作业模式又称“刀耕火耨”,是在热带亚热带山林地区利用刀斧或石器等砍伐森林,林木晒干、焚烧后,在空出地面进行农事劳动的生荒耕作制[15],在我国南方尤其是云南各民族聚居地颇为流行。栖息于阿佤山区的佤族群众面对水田少而山林多的生存环境,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火耕方式,具体操作流程是:选择树高林密的“懒火地”进行林木、杂草等植株的砍伐,晒半个月左右,在播种前,放火烧光;若有未烧尽的,则用砍刀、斧子再清理一遍,然后再烧,以烧剩的灰烬作肥料;被烧过的山地表土松软不需犁翻,待土冷却后即可用矛进行点播;耕种过程中,若土地肥力下降或农作物长势稍缓便要立即撂荒并另选新地,以此恢复山地原有植被和肥力;为了保证植被不受破坏,轮歇地耕种1 年,休耕10 年后再种[16]。在社会历史生活的早期,受生产力和思维认知的限制,佤族人认为天地万物都由神灵掌控,刀砍火烧山林竹木,破坏原有的生态平衡,得罪了神灵,必须向其“赔礼道歉”。故而,在农事经营过程中生产与宗教祭祀同步进行,以神灵的名义节制了人们对自然的毁坏,使得阿佤山区在保证生态基本稳定的情况下有效地运转轮歇循环耕种制度,既满足佤民族生存繁衍需求,又确保了地区生态平衡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实现了原始农业生计模式与空间生境结构的协调统一。这样的生计模式将有机与无机环境容纳其间,将动物、植物、微生物等统筹起来,构造出一个看似破坏性极大实则蕴含无限生机的良性循环系统。利用系统能够实现多元共生,如放火烧荒可以改良云南红土的酸性特质并烧熟草籽和虫卵,避免杂草和害虫大规模繁殖危害山林,一年抛荒十年恢复利于植被再生保证地力常新。此种生计方式源于佤族“人神兽同源”的朴素认识,蕴含着天地万物和谐共生的民族智慧,与其医药文化中强调天、地、人与自然世界是一个平衡的体系,“自然界发生的所有灾难和人之所以产生疾病是由于人与天、地之间未能自然和谐相处或者世间三个层次之间的平衡被破坏”[17],必须用动物、植物和矿物药祛除风、寒、湿、热、火(鬼神)等邪气,与恢复万物和谐统一的思想高度吻合。
黑格尔说过:“助成民族精神的产生的那种联系,就是地理的基础”[18]。它使得人们在面对本土自然生态时,会因生存环境的优劣萌发不同的思维认知。长期生活在潮热多瘴气地带的佤族,既享受自然恩惠又面临多重灾难威胁,因而他们对自然怀揣着亲近与敬畏的矛盾心态。这种由低下的社会生产力和有限的实践经验所引发的思维观念形成了佤族原始宗教,即人们的自然崇拜、多神崇拜和祖先崇拜。他们的宗教信仰影响了他们的世界观、生命观和疾病观,以致传统医药文化中保留了诸如“医巫不分”“医巫一体”“鬼神作祟”及“神药两解”的成分或痕迹。虽然这些带有蒙昧迷信意味的观念常常引起现代科学者的反感甚至攻讦,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在此种荒诞思想的无意识作用下,才使得佤族地区生态环境保持良好,并间接促成大量动植物药用资源的繁殖。例如,在佤族的认知中“龙梅吉”(鬼林地)是神灵的居所,是佤族村寨最为神圣庄严的禁地,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更不得破坏其中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否则就会受到神灵和阿佤理惩罚。沧源县勐角乡翁丁村神林、班洪乡南板村大榕树林等原始森林就是在此背景下得以千百年保持原貌不变,七叶之花、铜锤玉带草及熊胆草等常见植物药和蛇、穿山甲、壁虎等动物药也因此获得繁殖[19]。
随着佤族医药文化的逐步发展,尤其是现代理论的介入,促使佤族医药朝着科学化和系统化方向发展,在此过程中,人们对于天然药材的需求量也在日益增大。受到现代生态环保意识教导的佤族人开始摒弃族群世代传承的“不可擅入‘龙梅吉’”观念,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科学指导下积极践行“两山”理论的广义财富观,既保护性开发村寨周围森林里的动植物药用资源,又以现代技术对天然药材进行科学培育与人工驯化,鸡血藤、金线莲、石斛、木香等药材种植面积不断扩大。作为佤族主要聚居地的临沧市,2020年全市中药材年产量已达3.2万吨,有力地推动了本区经济发展和群众增收。宗教信仰影响下的佤族药用资源开发,既保持了物种繁育、生态健康,还为新时代利用科学技术实现可持续经营提供条件,为佤族人民走生态环保与经济进步协调发展的绿色共同富裕道路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2020 年初以来,新冠疫情在世界各地蔓延,我国利用本土药用自然资源采取中西医结合疗法,成功遏制病毒传播并有效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中医药在应对本次突发公共卫生安全事件中彰显的巨大优势,让人们深刻认识到其无可替代的价值。习近平总书记始终高度重视对中医药文化资源的挖掘、传承与弘扬,多次强调“中医药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一定要保护好、发掘好、发展好、传承好”[20],必须顺应中医药发展规律,传承精华,守正创新,加快推动中医药现代化、产业化,推动中医药事业和产业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医药走向世界。佤族以自然神灵为主导,本土生态为土壤,遵循天-地-人和谐共生理念所孕育的民族传统医药文化,同尊重自然、保护自然,与自然友好相处的绿色循环可持续发展理念高度契合。在大力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动农村经济社会现代化的今天,从生态经济学的视角来看,佤族地区应当充分认识本地药用自然资源的独特价值,努力以区域生态资源库为基础构建大健康产业财富库。
作为一个无文字的民族,佤族长期以来依靠口传心授的形式进行民族医药文化的代际传承,同时由于阿佤山区地理位置偏僻少与外界往来,亦无相关科技手段促进医药文化去粗取精,使得其在掺杂蒙昧元素中处于名声不显的境地,产业优化升级和产业集群优势推进缓慢。目前,佤族仅有药用植物研究所云南分所、中国民族医药学会佤医药分会、沧源县佤医佤药研究所等少量佤族医药文化研究机构和临沧地区部分药用自然资源库,既无法满足佤族医药传承创新和其衍生品的研发需求,又无法确保其资源实现产业化。在族群发展的历史进程中,佤族长期处于原始社会末期,其药理、毒理、疗法等知识受自然崇拜观念影响,缺乏科学表述,常常被视作巫术等迷信行为,难以被主流医药体系所接纳。要扩大佤族医药影响力,使之在维持地方生态面貌基本不变的前提下,以自然药用资源为基础构建地区大健康产业,更好助力健康中国目标落实,就必须用现代化绿色信息技术推动其药用资源进行产业化整合升级。近年来,民族特色资源与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技术和新材料等紧密结合,成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其中依托大数据搭建特色资源库便是一个重要研究方向。阿佤山区自然资源丰富,生物多样性特征显著,以此为基础探索形成的各种民间验方录不胜枚举。凭借大数据及时高效、便捷共享、交互存储等优势,佤族地区可以搭建民族医药资源数据库,通过资源挖掘集合,来突破时空阈限,实现其广泛传播。这不仅能推动佤族医药产业化发展,还能为其医药文化正名,将散见于民间的医药财富归档,并在融入现代学术语言助力其科学化的同时,更好指导病例病理研究,使得其医药资源完成挖掘整合和成果转化,并不断增加大健康产业附加值,创造更大经济和社会效益。
通过绿色科技推动佤族医药产业实现由原材料供应向产品深加工转化,不断提升产品附加值,离不开对其医药资源的绿色创新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必须想方设法破除阻碍劳动力、技术、资本、土地及能源等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增强绿色资源的经济社会效益,以绿色产品制造和供应链体系完善助力地区大健康产业新业态发展。一是坚持系统思维,高标准谋划,高质量推进佤族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确保其信息交互、仓储物流及生产配套等适应现代化大健康产业发展需求,进而拓展其医药产品服务销售市场,降低交易成本,提升经济效益;二是着力推动建设佤族医药大健康产业创新孵化园,通过技术创新实现传统野生药用植物的人工培育与品种升级,借助现代医学提纯、加工等手段大力研发各类优质药品。同时,结合阿佤山区自然资源丰富、风光秀丽的禀赋优势,以休闲、游憩、康养及科考为特色,兴建一批佤药植物自然公园、佤药验方研究所、佤药药材研究培育基地、佤医康体中心、佤族药食同源保健品加工厂及佤族生态康养基地等一体化机构,从而逐步形成绿色经营新业态,更好发挥区域大健康产业集群优势;三是紧扣我国建设创新人才培养高地契机,着力引进一批致力于研究和推广佤族医药文化的高端人才。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科技人才培养工作,多次指出“谁拥有了一流创新人才、拥有了一流科学家,谁就能在科技创新中占据优势”[21]。因此,推动佤药产业高质量发展,必须同佤族聚居地周边及云南省内相关高校和研究机构合作,如邀请滇西应用技术大学健康科技学院、普洱学院农林学院、云南省民族医药保护与产业发展研究基地及云南中医药大学中药学院等单位的科研人员进入企业挂职交流,贯通产-学-研渠道,更好推动佤族医药事业现代化发展;四是广泛争取社会各界资金技术扶持,通过种源等农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金融保障、“三农”绿色信贷、灵活抵(质)押模式及县域商业体系建设金融支持等安全可靠的资金服务供给,打通生产、销售堵点,减轻佤药产业从业者生产经营的后顾之忧,助力佤族医药产业健康成长。
马克思认为劳动过程是人满足自己生产生活需要,使自己实现个体价值的过程。“任何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22],为了获取维持个人肉体存在的物质资料,人们通过“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而自发地或‘自然地产生’‘分工’”[22],这种分工最初只在各公社之间借助其所拥有的自然资源而实现。随着人类社会不断演进,特别是机器大工业将分工不断精细化,更是使得依托资源禀赋优势所产生的社会分工更加深入。但是,透过马克思的“劳动的更广泛的分工和结合”思想,可以知道,政府通过发挥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势可以促使一国借助劳动与分工更广泛的结合去改变原有的比较优势格局,从而加快推动产业研发技术和效率的不断提高,并由此增强产品竞争力、扩大市场占有率,增加社会财富,社会物质财富的急剧膨胀又促使生产技能与分工的进一步专业化,最终打造内外联通的市场经济格局,助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23]。因此,以佤族药用自然资源库为基础推动构建区域大健康产业,必须要在其药用生态资源向生态价值转换的过程中完成生产经营的专业化分工:一是推动生产专业化,打破从前一家一户依靠挖掘野生药材实现经营方式,组建专业化合作社,通过现代生产模式打造野生资源人工培育、研发、加工、销售全产业链经营业态,不断提高原材料供应效率与产品生产质量;二是坚持“一村一品,一乡(镇)一特”理念,破除传统佤药经营同质化现象,通过挖掘各村各寨资源优势,提升其药业产品特色,并借助差异化营销策略塑造佤族医药品类品牌,从而实现专业产品的多元化;三是延伸佤族大健康产业链,紧扣市场需求和用户偏好,将原先单纯的药材生产销售与地域特色相结合,努力打造生态观光、风情旅游、康养休闲、科考研究及药材制造等多链并行的生产服务网络;四是逐步引入社会力量,通过各行各业及相关社会群体的积极参与,进一步形成组织化、规模化的生产经营实体,以此拓展市场空间,推动全域交易体系建立。上述四项举措的有效实施,必将促进佤族地区资源优化配置、市场范围扩大,而这一切又将反哺专业分工的演进,使之在吸纳更多群众参与中,形成一个既有利于共同富裕目标实现,又能确保阿佤山区生态良好的科学高效佤族健康产业群。
在习近平总书记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努力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理念指导下,自觉将生态文明的理念、原则、目标融入佤族地区经济社会建设,对帮助当地群众摆脱相对贫困,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有重大意义。佤族医药追求天、地、人三者和谐共生,强调人与自然生态的血脉同源关系,与“关注各类影响健康的危险因素和误区,提倡自我健康管理,努力实现维护健康、修复健康、促进健康目标”的大健康理念高度契合。佤族地区药用资源丰富,具备进军大健康产业的物质基础,能通过绿色发展实现经济繁荣与生态治理,完成生产生活与生命存续的有机统一。当然,目前佤族医药还面临着社会影响力低、生产研发技术弱、理论亟待进步及资本进入力度小等诸多困境。社会各界更应紧扣乡村振兴战略实施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现实,积极投身到阿佤山区经济社会建设,通过帮助当地群众牢固树立生态意识,自觉将增收致富与生态治理相结合,打造民族医药大健康产业,让本土丰富的药用资源通过经济、社会效益的增强来焕发更大活力,进而实现绿色资源与绿色财富的无缝衔接。只有如此,才能为佤族聚居区经济社会进步找到绿色健康增长新引擎,从而在促进民族地区繁荣稳定的同时,打造民族绿色共同富裕示范样板,更好带动各民族地区共同探寻绿色循环富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