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青州龙兴寺佛像艺术特征研究

摘要：目的：文章研究山东青州龙兴寺佛像艺术的独特风格及历史背景，探讨青州佛像在不同时期的艺术特征演变，特别是“青州风格”在佛像造型、雕刻手法和彩绘技艺方面的表现。同时，通过对龙兴寺出土的佛像进行分析，揭示其在佛教文化传播中的重要地位及对后期艺术的影响。方法：结合考古学和艺术学的理论框架，采用艺术史分析方法，通过对龙兴寺佛像的实地考察和对相关文献资料的整理，解读佛像的雕刻手法、彩绘风格、面部表情和衣纹表现。通过对比不同时期的佛像样式，分析其艺术特征的演变和影响。结果：研究表明，青州龙兴寺佛像形成了独特的“青州风格”，主要体现在雕刻精细、面容慈祥、线条流畅等方面。北魏至东魏时期，青州佛像的背屏式造像、飞天题材和贴金彩绘技艺表现出了较高的艺术性。佛像不再单纯追求威严感，而是更多地展现出和谐的美学特征，形成了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艺术形态。结论：青州龙兴寺的佛像不仅是北朝雕塑艺术的杰出代表，更是佛教文化与地方文化融合的产物。这些佛像以精湛的雕刻技艺和丰富的彩绘风格，展示了当时佛教艺术的独特魅力。深入研究青州佛像，不仅有助于理解佛像艺术在中国的演变，还能更好地把握古代佛教文化的传播及其对民众心理和社会文化的深远影响。

关键词：龙兴寺；佛像；艺术特征；雕刻

中图分类号：J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4）19-000-03

本文引用格式：张立平.山东青州龙兴寺佛像艺术特征研究［J］.艺术科技，2024，37（19）：-.

0 引言

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是中国佛教艺术的重要代表，其数量众多、风格鲜明，呈现出北魏至北齐时期佛教造像艺术的发展脉络。造像以贴金彩绘石雕为特色，技艺精湛，风格独特，融合了中原传统与地方特色，反映了佛教本土化的演变过程。青州龙兴寺窖藏中的造像最早的纪年是北魏永安二年，这一时期造像仍保有北朝晚期秀骨清像、褒衣博带的特点，但“青州风格”已初见端倪。本文深入研究青州龙兴寺造像艺术特征，探讨其在中国佛教艺术史上的重要地位。

1 山东青州龙兴寺及其佛像概述

山东青州龙兴寺始建于北魏年间，在明代遭到毁坏，距今有1600多年的历史，有400多尊造型精美、艺术价值极高的佛教造像，1996年一经发现，即被列为当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首位［1］。青州龙兴寺出土的佛像雕塑具有鲜明的本土特色，而且以一种新型的佛像表现形式呈现在大众眼前，即单体佛造像，400余尊佛像书写着当代历史与其所属时代的融合篇章，因被列入“20世纪100项重大考古发现之一”而引起关注，举世闻名［2］。其自然生动的雕刻、精湛的贴金彩绘技艺被完整保留到现在，堪称奇迹。

2 贴金彩绘石雕三尊像的艺术特征

贴金彩绘石雕三尊像所属年代为北魏至东魏（386—550年），三尊站姿佛像共处浮雕背屏前，均采用石灰石质材料。中间的佛像雕以螺发，穿戴有僧祗支，系结后垂落胸前，外披袈裟，顺垂自然，二胁侍手持莲蕾和桃形饰物。后靠屏顶部缺失，只留有一个飞天仙女的小型塑像，把腰鼓抱在怀中。此时的雕刻并不算十分生动，但面部对称性强，面容慈祥，佛像高度不到1米，两旁胁侍更为矮小，与如今常见的大型佛像不同，可见当时的“青州风格”佛像艺术并不崇尚庞大的威严感，而是追求温和、慈祥、和谐［3］。出土的同时期的背屏式佛像不在少数，风格特征相似，且背屏上塑有飞天乐女。信众置身佛前，诉说心中之事，获得佛慈祥的宽慰，仿佛同佛共处在安逸且乐声曼妙的环境中。在北魏至东魏这一时期，上至君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崇信佛法，希冀得到解释与慰藉。“慈眉善目”的龙兴寺佛像与这一时代背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贴金彩绘石雕三尊像整体看来极具对称性，虽与之后的塑像相比略显刻板，但清晰的衣纹及配饰、头饰都比之后的更为自然、生动［4］。

平直刀法多用于北魏时期，“曹衣出水”的风格非一般刀法可以轻松刻出，只有对形体准确把握、对阳刻阴刻运用自如，才能雕刻出生动细腻的传神形态。这要求手中的刀成为石上的笔，松弛有度，描绘自如。大部分佛像材料为石灰石质，这更考验雕工的刀法，巧妙灵活地运用平直刀法能够塑造出婉转但有力的衣服脉络，以及难以表现的叠压关系，彰显“曹衣出水”的魅力。东魏时期，雕刻技艺更加纯熟，线条走向更加自如，这与圆润刀法的应用密不可分。此时的面容过渡非常自然，细腻光滑的皮肤质感在石灰石质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圆润刀法的运用使佛像的面部及身体节奏明朗、生动活泼，细致入微的地方也过渡得游刃有余，佛像雕刻技艺在此时期达到顶峰［5］。

3 贴金彩绘石雕菩萨立像艺术特征

贴金彩绘石雕菩萨立像诞生于东魏（534—550年），这尊佛像属于圆雕立像。菩萨塑像佩戴贴金宝冠，帽间的宝缯垂到双肩，披肩黑发顺直而下，两条胳膊均断失，脖颈上佩有贴金彩绘饰品雕刻，披帛挂肩，璎珞顺垂，身穿百褶长裙，裙样式贴身收弛有度，细带系在腰间，裙摆及地。长裙雕以对称状，上施以红、蓝、绿三色，跣足于莲台上［6］。整体对称性明显，比北魏及更早时期的雕像更为灵动，身体曲线曼妙，衣感薄，贴身富有动感。身高与人同高，体形瘦美，面容圆润，慈美之态让人可以静心与其相视，端庄优雅之态又塑造出佛像与人像的不同之处，肌肤平滑，菩萨胸部与臀部塑造扁平，下身比例是上半身的两倍，显得菩萨造像整体更为瘦纤修长［7］。

“青州风格”在这一时期得到了繁荣发展，最突出的是背屏式造像走向成熟，且形成了完整的变化序列。单独佛像的发高变低，以螺发为主，面容慈祥，身姿纤巧，腿部长于上身显得整体修长，长裙或袈裟贴身薄透。小型佛像和大型佛像都刻画精美，雕琢细润，转折过渡自然。

4 贴金彩绘石雕佛立像的艺术特征

贴金彩绘石雕佛立像经鉴定为北齐年间所塑（550—577年）。这尊圆雕立像质地为石灰石质。佛像头盘螺发微微凸出，眉目传神，面容嘴角轻轻上扬，施无畏与愿印。身穿格子袈裟顺肩而落，脚踏莲花座。佛像身体部位贴以薄金，衣领、裙边绘以宝蓝色，身大面积着色朱砂、赭石、宝蓝、石绿等色，绘为格状。雕刻技艺精湛，着色精美，和蔼慈祥，美态轻盈，与人像不同，更为飘逸轻曼。

从这一时期的佛像塑像可以看出人类文化意识的改变，显现出类似于文艺复兴的精神特征，不以佛的威严恃人，面容雕刻技法几近相同，大多简洁柔和，但仍能看出各异的佛像形态。佛呈现更多美化的人形，自然和谐，抚慰人心，传递人性的美好。因此，佛像雕刻刀法圆润而不锋利夸张，无论是身体还是衣着都自然精细，衣物与身体完美结合，如画中人像般细腻入微，如“曹衣出水”般，衣着贴身，层次分明，过渡自然，体态轻盈，富有和谐美感。佛像身体具有轻微的动感，丝毫没有呆弱的刻板印象。此时的佛像特征与之前有着明显不同，背屏样式减少甚至消失，精湛的雕刻技艺使单体佛像眉目传神，仿佛与人之间可以进行对话交流。这一时期是单体造像的巅峰时期。简而言之，佛像风格在北齐发生了明显变化，青州龙兴寺佛像也表现出洗练、流畅、简约、传神的风格特征。

这一时期，青州龙兴寺佛像贴金彩绘技艺广泛运用，身体、衣物、发饰、发髻之上都有贴金彩绘的出现，除具有极强的装饰性外，还能够长期保存，因此今天看见的这些佛像仍散发着熠熠的光亮。龙兴寺贴金佛像上的金箔需用黄金打造成极薄的状态，再用“金胶油”进行黏着，其黏着表面须干净平滑。大部分佛像在身体部位进行贴金，以示平滑光亮。周身以色装点雕塑好的图案，可见有朱砂、石绿、宝蓝、赭石等色附着，佛像光彩照人，呈现佛光普照之色。着色并不华丽，却极富质感，色彩搭配和谐，色与刻完美结合［8］。

5 彩绘石雕托踏飞天背屏艺术特征

彩绘石雕托踏飞天背屏所属时期为北魏至东魏（385—550年），材质为石灰石，共雕绘有6名小型飞天仙女塑像，最顶端两神仙女手托宝塔，手臂采用透雕技法，回眸慈笑，身穿长裙，风姿摇曳，着细帛。青州龙兴寺背屏上的飞天形象除身姿飘逸外，更多了几分可爱的神态，这与圆面玲珑的五官雕刻紧密联系。相传，飞天并非神仙，是天歌神和天乐神的结合。他们为佛祖献花，为天神奏乐，后结合在一起幻化飞天。飞天神像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吸引了人们关注与研究。

在龙兴寺北魏与东魏时期的背屏式造像中，飞天题材尤为突出。龙兴寺背屏造像中的飞天形象丰富多样，涵盖不同的表现形式：手托塔、捧瓶、持摩尼珠与莲花等，作为供养；或手持排箫、琵琶、阮咸等乐器演奏；或广袖轻舞，展示飞天舞蹈的优美。这些飞天形象共同为佛国的神秘与庄严增添了一份欢愉与宁静。一个显著的特点是，龙兴寺的飞天形象通常以偶数出现，未见奇数。飞天的身数有四身、六身、八身、十身和十二身，其中以六身和八身最为常见，四身则较为稀少，如北魏太昌元年（532年）比丘尼惠照所造的弥勒像中就有四身飞天，而东魏天平三年（536年）邢长振所造的释迦像中，飞天数量最多，达十二身。

6 石雕罗汉像的艺术特征

石雕罗汉像造于北宋天圣四年（1026年），为石灰石质。3座佛像呈三角形轮廓，具有生动的对称意味。中间端坐的罗汉右手遗失，左手放在膝盖上，着袈裟，雕刻衣纹简洁流畅，无华丽配饰修饰装点，盘坐在台座上。右腿下侧台座旁饰以屈弓小人像，神态略显夸张，显现出故事性。台座左侧刻有铭文“天圣四年”。左边的佛像低于中间佛像，呈现出圆雕的艺术特征，头部微微倾斜，眉眼清晰，面圆颈短，右手拿着羽扇，左手顺放在膝盖上，神态自若。右侧圆雕坐像，石灰石质，罗汉结跏坐于须弥座上，施红彩，座前雕一跪姿人像，座下刻有铭文“北和界三美罗汉”［9］。

从这一佛像造型可以看出，风格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人物形态呆板，面容不再慈祥，身形不再纤细，这与当时的文化背景密不可分。龙兴寺在唐宋时期盛极一时，规模宏伟，但这一时期出土的佛像数量并不多。从出土佛像可以看出，唐代与宋代风格也有明显差别。唐代佛像多丰满圆润，服饰贴体。宋代佛像相对来说体积更小，不以雕刻佛像为主，罗汉像层出不穷，多坐于束腰须弥座上。质地不像先前光滑且过渡自然，更为粗糙，古青州地区特有的造像风格已消失殆尽。

400余尊诞生于公元5—6世纪的精美佛教造像，曾被深埋于青州深厚的土壤下，却在黑暗中得以跨越千年。龙兴寺窖藏中的造像90%以上属于北朝晚期的遗物，晚期造像虽然所占比例极小，但根据考古地层学的原则，这处窖藏埋藏的时间上限应是1026年，实际的时间只可能略晚一些，而不会更早。龙兴寺窖藏佛像有坐佛和单体立像，在外在造型上，青州佛像大多为平螺肉髻，面部短而圆润，薄衣贴体。在衣纹装饰上，则紧贴佛像身体刻画而略有高低层次变化，给人一种质薄透体的效果，修长挺拔，在线条运用、传情达意、塑绘结合等方面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7 结语

青州龙兴寺造像残破状况具有复杂性，不少造像断裂处虽不见击打痕迹，却为人力所毁。佛像自古印度传入中国，逐渐形成了本土化风格，演变过渡合理有序，传神的佛像也映射出人类理性的光辉，类似于一次塑像的人文复兴。雕塑技艺为了塑造感性有了理性的规则，这是人类智慧的体现，其造像样式影响了云门山石窟、驼山石窟以及龙华寺等青齐地区的佛教造像，并对隋朝时期的佛像和菩萨像以及背屏式造像产生了较大影响。

参考文献：

［1］ 费泳.汉唐佛教造像艺术史［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9：50.

［2］ 王华庆，青州市博物馆.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艺术［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1999：115.

［3］ 夏名采，杨华胜，刘华国.青州龙兴寺佛教造像窖藏清理简报［J］. 文物，1998（2）：4-15，97-99，1-2.

［4］ 宿白.青州城考略：青州城与龙兴寺之一［J］.文物，1999（8）：47-56，1.

［5］ 宿白.龙兴寺沿革：青州城与龙兴寺之二［J］.文物，1999（9）：37-42.

［6］ 宿白.青州龙兴寺窖藏所出佛像的几个问题：青州城与龙兴寺之三［J］.文物，1999（10）：44-59.

［7］ 金维诺.简论青州出土造像的艺术风范［J］.雕塑，1999（4）：26-28.

［8］ 金维诺.青州佛教造像的艺术成就［J］.美术，2002（12）：50-55.

［9］ 刘凤君.论青州地区北朝晚期石佛像艺术风格［J］.山东大学学报（哲社版），1998（3）：115-120，56.

作者简介：张立平 （1997—） ，女，研究方向：花鸟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