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勺的诗 [组诗]

那勺

坐在河边。有众多的可能

出现在下一秒

你不能做什么？

栾树是去年看见的那棵

树叶一片片飘落在水面

止不住，打旋

它们害怕死去？

没有人性的光

记忆温暖……落下了——

本来就已死去

万物看到的春天并不一定是真的

河水湍急，不舍昼夜地流着

河流比任何人知道得多

你不能解决的问题

在它这里，可以轻松解决

雨下着

一个人在河边全身湿透

也不打算离开

时间不能给予的，雨慷慨地给了

从芦苇丛带回一只断翅的大苇莺，

在女儿温和的手心，

由柔软，

缓缓变僵硬。

我开着车，女儿在后座，

长久沉默让二十分钟的路途，

显得格外漫长。

皖河停在黄昏，一枝芦苇就是家乡，

女儿把它放进芦苇丛，

芦花在风中摇曳，仿佛它伙伴发出细微的叫

唤声。

返城的路上，我们又想起了它

一只大苇莺在车顶又蹦又跳，

用它灰褐色的喙啄着天窗。

在河通桥站着。望九山湖畔

几个老人在练习推手

穿平底布鞋。一对看似夫妻

的中年男女跳交谊舞

其乐无穷。诸多类似的事

我也想尝试。在他人眼里

我呆板。像窗下那棵快要枯死的酸枣树

鸟粪。蛇蜕。和谎言

相近的东西。不止一次

落在我身上。转动肩关节

小部分我得到了宣泄

大部分我。犹如湖面

因轮廓缺失。静之无垠

与一只灰头鸭。相互滑行

有序分岔。我相信了湖水的几近透明

同时得以区分。那里

这里。华莱士和弗洛伊德。

春雨落在斗笠、秧苗上

有些是在我们光着的脚背流淌

我们穿过杨树坝

后湾、猫山，皖河大桥

来到十里外的县城

我们放下鱼篓

蹲在街边，叽叽喳喳

天就要亮了

对面，收黄鳝的店铺就要开门了

中心路会越来越热闹

我们很快会在江毛锅贴坐下来

然后，到文化宫去

看一场彩色电影

有时我们也带回土豆

让寡言脸黑的母亲有了笑模樣

雪落下

在天光明亮中咳嗽的人

有了另一个世界

用过的剃须刀，住过的房子

书桌上还有没喝完的咖啡，都在雪籽里

茫茫雪原

山川江河排着长队

低着头来

两手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