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市场实现途径探索*

莫 非，李海军，冉墨文，王 妍

（1.兰州交通大学交通运输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2.中国铁路经济规划研究院有限公司经济与管理研究所，北京 100038）

1 碳金融市场构成要素

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为应对不断复杂化的气候变化挑战，联合国陆续制定了一系列国际法律文本，包括《气候变化2022：减缓气候变化》和《企业“碳中和”目标设定、行动及全球合作——践行全球发展倡议，加速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等，以完善全球气候治理机制和体系，这为碳市场的确立和推动提供了基础。全球碳市场发展历程如图1所示。

图1 全球碳市场发展历程Fig.1 History of global carbon market

目前，全球共有48 个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为低碳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激励手段，也为在碳市场基础上发展碳金融创造了条件。碳金融在推动碳交易发展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按照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2022 年发布的国家金融行业标准《碳金融产品》（JR/T 0244—2022），碳金融以碳排放权交易为基础，为减排和增强碳汇能力的商业活动提供服务，以碳配额和碳信用等排放权益作为资金融通的媒介。碳金融市场构成要素如图2所示。

图2 碳金融市场构成要素Fig.2 Elements of carbon finance market

随着碳交易市场规模的扩大，合格参与主体的增加以及健全的风险管控机制的建立，碳金融市场呈现出逐步发展态势。碳金融市场以碳排放权交易体系（ETS）下的碳排放配额和权威认证的国家核证自愿减排量（CCER）作为基础资产，在利益相关方的共同作用下发展相关的碳金融产品。由图2 可见，碳金融产品主要划分为3 大类，包括碳市场交易工具、碳市场融资工具以及碳市场支持工具。这些产品有助于更有效地管理碳资产，为企业提供融资渠道拓宽、风险管理和市场增信的工具。自2021 年7月全国推出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以来，首批纳入的企业CO2排放量已超过40亿t，使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碳市场，为碳金融产品的开发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空间[1]。

碳金融产品通过实现对温室气体排放成本的科学量化和市场定价，为其提供流转、估值和变现的便捷渠道，使得碳排放外部性成本转化成企业的财务绩效，有助于破解温室气体排放的负外部性难题[2]。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铁集团”）是国有独资企业，以铁路客货运输为主业，同时还承担公益性运输任务，绿色低碳比较优势明显。根据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做优做大做强国有企业、服务国民经济社会发展，以及支撑“碳达峰”“碳中和”等国家战略要求，借鉴分析相关行业领域碳金融市场经验，深化研究国铁企业开展碳金融业务，探索外部效益内部化途径，有利于国铁企业盘活潜在绿色低碳资产，实现经济回报。

2 碳金融市场实证分析

碳金融市场目前主要聚焦于电力、民航、建筑等高耗能行业，铁路暂未参与碳金融市场。通过选取相关碳金融产品进行实证分析，可为铁路碳金融产品开发提供经验借鉴。

2.1 春秋航空“碳资产回购”

春秋航空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春秋航空”）是中国首批民营航空公司之一，同时也是国内首批参与碳市场的航空业试点公司之一。2016 年，春秋航空与兴业银行上海分行、上海置信碳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签署碳配额资产卖出回购合同，创新采用碳配额资产管理模式[3]。通过出售碳配额获取资金，春秋航空无风险履约，并将资金交由兴业银行向化工企业发放碳金融绿色信贷，多方合作构建了碳金融合作生态系统。同时，春秋航空以高于售价的协议价回购碳配额，分享兴业银行的投资收益。春秋航空“碳资产回购”流程如图3所示。

图3 春秋航空“碳资产回购”流程Fig.3 Spring Airlines’carbon asset buyback process

2.2 中广核风电“碳债券”

中广核集团风电公司（以下简称“中广核风电”）是中广核集团对旗下风电项目和相关业务进行整合的新载体，成立于2010 年，其主要项目和业务基本上由2007 年成立的中广核风力发电有限公司及其下属的各个风力发电项目子公司构成。2014 年，中广核风电创新性发行了国内首单“碳债券”，采用了“固定利率+浮动利率”的定价方式[3]，利率由固定利率（5.65%）和浮动利率（5～20 BP）构成。该碳债券通过与发行人旗下5家风电项目在债券存续期实现的CCER 净收益挂钩，为企业提供了融资渠道替代贷款。从发行者角度看，中广核风电的财务状况和项目投资周期决定了3～5年期碳中期票据是解决企业项目融资需求的最佳选择，浮动利率封闭式区间的设计提前锁定了融资成本。投资者则在享受碳资产收益的同时，通过锁定投资风险提高了碳金融产品的市场吸引力。实际上，碳中期票据在发行时的低利率（5.65%）相较于同期AAA 评级的中期票据，低了46 BP，充分体现了该项目的市场吸引力和产品设计的合理性[4]。中广核风电“碳债券”如图4所示。

图4 中广核风电“碳债券”Fig.4“Carbon Bond”of CGN’s wind power business

2.3 林业碳汇（CCER）

林业碳汇是未来碳交易的优质资产之一，截至2017 年，全国已有2 871 个CCER 审定项目，其中林业碳汇项目占比3.4%[5]。CCER 是全国碳市场中继碳配额之后的第二大交易产品，可用于不超过5%的碳配额抵消。区别于带有强制减排属性的全国碳市场，CCER交易机制允许经营主体自愿开发减排项目，并通过碳市场-CCER 机制的联动获取减排收益。CCER 签发自2015 年启动，2017 年暂停。2023 年10 月19 日，生态环境部联合市场监管总局正式发布《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管理办法（试行）》，这意味着，待生态环境部公布首批CCER 开发领域后，经营主体即可申请签发新的CCER。

以广东省为例，为推动广东省林业碳汇项目减排量的开发和自愿碳减排交易，为开发林业碳汇项目积累经验和提供参考，广东翠峰园林绿化有限公司于2011年起在广东省欠发达地区的宜林荒山实施“广东长隆碳汇造林项目”，实际完成造林面积866.7 hm2，项目申请CCER 的20年固定计入期的减排量，预计年减排量（净碳汇量）为17 365 t的CO2当量，在成功获得审定和备案后，2015年项目首期减排量获得签发，完成了国内碳市场林业碳汇（CCER）的第一笔交易[6]，林业碳汇（CCER）交易流程如图5所示。

图5 林业碳汇（CCER）交易流程Fig.5 Forestry Carbon Sink(CCER)trading process

2.4 林业碳汇（VCS）

在林业碳汇的基础上，可以进一步开发金融衍生品。顺昌县国有林场提供碳汇（VCS，Verified Carbon Standard，国际核证减排标准）收益权质押担保，并由福建顺昌昌盛开发投资有限公司提供连带责任保证担保。这种以“碳汇+金融”的模式为碳汇林提供政策性金融服务，将“碳汇经营、碳汇质押、碳汇融资”有机融合，既满足了借款主体抚林、林地看护、森林防火等方面的资金需求，又能将未来资产提前变现，让更多生态资源转换为生态资产与经济效益[7]。林业碳汇（VCS）交易流程如图6所示。

图6 林业碳汇（VCS）交易流程Fig.6 Forestry Carbon Sink(VCS)trading process

3 国铁企业利用碳金融工具实现途径分析

3.1 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市场发展基础

2020 年，我国的铁路电气化率已经超过70%，国家铁路燃油年消耗量已从最高峰的1985年583万t下降到231万t，降幅达60%，相当于每年减少CO2排放1 256 万t。2022 年，单位运输工作量能耗控制在4.15 吨标准煤/百万换算吨公里以内，高速铁路的快速发展进一步强化了铁路的绿色骨干优势[8]。国铁集团作为肩负政治责任、经济责任和社会责任的大型国有企业，绿色低碳比较优势明显，具备碳资产开发和碳金融交易的重要基础[9]。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流程如图7所示。

图7 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流程Fig.7 Process for national railway companies to involve in the carbon finance market

由图7 可见，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市场，首先要基于国铁企业基础资产进行遴选，筛选适宜于进行碳资产开发的优质资产；其次，结合碳交易市场运行情况，开发碳排放权配额交易项目或自愿核证减排量项目并进行估值；最后，根据实际项目特点，进行碳债券、碳资产质押、碳资产回购等碳金融产品的开发。整个过程需要交易方、第三方中介机构和第四方交易平台的统筹配合。

3.2 识别国铁集团潜在优质资产

国铁企业潜在优质碳资产丰富，目前可以重点考虑在以下4 个方面尝试碳金融。一是高速铁路。高速铁路具备速度快、效率高、碳排低等特点，符合核证自愿减排量开发项目的条件。二是推进“公转铁”落实。根据国铁集团“十四五”规划，将推进研究建设铁路与地方“公转铁”碳排放收益权机制，合理开发使用“公转铁”项目碳资产。三是节能改造项目。国铁集团推进客站、机务段、车辆段等采用合同能源管理项目开展光伏发电、绿色照明、机车电气化等技术改造，探索形成核证自愿减排量开发项目。四是碳汇项目。国家铁路绿化里程将近5 万km，为铁路系统储备着较为丰富的林业碳汇资产，同时，铁路建设过程中沿线大临工程生态修复也存在一定量的绿化复原需求，可以探索以通道碳汇林为主、小规模林场为辅，开发铁路廊道造林碳汇项目以及大临工程复绿造林碳汇项目。

3.3 试点推出国铁企业碳金融产品

国铁企业可以认真探索铁路碳金融市场业务，考虑铁路建设运营过程中的关键减排技术和重点减排环节开发碳金融产品；或者通过引入专业的金融机构或碳资产管理公司合作开发，实现合理的碳金融产品设计。

（1）国铁企业可以考虑采用春秋航空“碳资产回购”的碳资产管理模式，通过灵活运用碳配额实现融资和碳资产管理的双赢。同时，多方参与合作机制可以提供更多融资渠道和支持，构建碳金融的合作生态系统，强化国铁企业在碳金融领域的创新，更好地促进国铁企业可持续发展。

（2）国铁企业通过结合自身碳减排项目，设计符合国铁企业战略目标的碳金融产品，实现融资和碳减排目标双赢。应注重碳金融市场定价和投资者吸引力，通过碳金融工具的创新，提升碳金融产品的竞争力，运用碳金融手段为国铁企业创造附加价值。例如，“公转铁”项目碳金融产品开发，可以通过发行“碳债券”设计，确保债券结构与项目碳减排效益一致，提高债券对投资者的吸引力。再者，灵活制定碳回购计划，使其能够根据市场需求和碳权价格的波动进行调整，国铁企业可定期审查市场趋势和计算碳权的内在价值，决定何时执行回购以最大化经济效益。

（3）国铁企业有着优质的林业资产储备，在国铁企业开展碳金融方面，可以考虑积极参与林业碳汇项目，通过自愿碳减排交易等方式推动碳资产的开发和交易。国铁企业可以考虑与金融机构合作，采用“碳汇+金融”的模式，通过碳汇项目进行资产质押，实现碳资产的融资变现，有助于推动碳汇项目的发展，满足国铁企业的资金需求。例如，国铁企业可以通过监测铁路沿线森林廊道生态系统的碳吸收情况，开展林业碳汇项目，将已生成的碳权作为抵押，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为铁路沿线森林廊道管理和未来铁路碳金融扩展提供资金支持。

3.4 加强碳金融信息披露

国铁集团碳金融项目涉及多个利益方。一是国铁集团，可以通过碳金融工具获得融资，实现碳减排目标，提升企业形象，同时获取碳资产的经济效益。二是金融机构，可以通过参与碳资产质押融资等项目获得可观的利润，扩大其金融服务领域。三是政府，政府在支持碳金融项目方面，可以推动碳减排，实现国家碳中和目标。四是投资者，投资者参与碳金融市场，获得了获取碳资产投资回报的机会。国铁集团实施碳金融项目，需要加强信息披露，兼顾各方利益。

更重要的是，国铁集团应出台相应文件，鼓励并规范国铁各企业的碳金融融资行为，建立关于碳金融的信息披露机制，使铁路行业的碳金融产品公开化、透明化，减轻信息不对称的影响，提升国铁企业碳资产的信用等级，使国铁企业金融资产效用最大化。同时，加强与各相关利益方的沟通交流，积极配合相应部门及机构的信息披露流程、时间和内容，强化国铁企业碳金融融资工具的信息透明程度，提升金融机构和投资者对国铁企业金融产品的信心，以吸引更多投资者驻足、投入资金，减轻国铁企业债务压力。

4 研究结论

为更好地开启碳金融市场业务，国铁企业在参与碳金融市场交易前，首先应当完成碳资产的识别、开发与管理等基础性工作；其次应逐步探索发挥碳交易、碳金融等融资工具所带来的资金融通价值，引导行业企业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最后建议，在开展碳金融市场探索前，首先做好国铁企业碳资产管理，为碳金融市场探索奠定条件。

（1）抓住机遇，有序推进国铁企业碳资产管理。随着国内碳市场逐步发展和碳市场机制逐渐完善，国铁企业需要积极应对，建立一套适应铁路特色的碳资产管理体系，明确铁路碳排放总量、制定低碳发展战略、研究碳金融市场配额分配方案，以及开展减排方法论和碳交易机制研究等[10]。

（2）试点试验，促进国铁企业碳金融交易市场开发。国铁企业具有巨大的碳资产开发潜力，但也仍然面临政策风险、市场风险、组织风险和竞争风险。因此，应积极开展碳金融产品试点试验，促进国铁企业参与碳金融交易市场开发。例如，储备开发高速铁路项目的自愿核证减排项目、建设铁路与地方“公转铁”碳排放收益权分配机制、建立合同能源管理项目中的自愿减排量开发项目，打造铁路廊道造林碳汇项目[9]以及大临工程复绿造林碳汇项目等。

（3）做好保障，提供必要的资源协调和政策支持。碳资产项目的审批周期长、过程复杂、存在多重风险，需要国铁集团多部门协调配合。因此，应加快推进相关政策支持，以促进国铁集团不同层级单位和职能部门之间的资源协调，提升国铁企业碳管理水平，促进国铁企业碳金融市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