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平台互补者经验对迭代创新的影响研究

2024-02-28 07:05陈爽英
管理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经验丰富新颖性敏捷性

傅 锋 陈爽英 文 艺

(1. 成都理工大学商学院;2.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

1 研究背景

近年来,随着数字技术快速发展,数字平台汇聚海量互补者构建生态系统,实现互利共生。互补者对数字平台的互补性主要体现为满足平台生态内其他参与者的需求,即交易上的互补[1],如移动应用程序开发者和用户间的需求。在交易互补效应下,互补者需提供互补性产品,并不断地进行产品迭代创新,持续开发新的服务或功能,以及时满足用户个性化需求,进而提升对数字平台的互补性,实现创新获利[2]。实际上,数字平台上互补者产品的迭代创新存在高度的差异性:一部分产品持续创新,用户黏性高,例如微信、Keep和抖音等;而另一部分产品则创新衰退,在盈利边缘挣扎,甚至快速退出平台。由此,本研究关注的问题是,互补者如何才能维持产品迭代创新,快速响应用户需求?

已有研究主要从平台主这一生态主导者视角,分析其治理策略和机制对互补者创新行为的影响[3],而将互补者视为同质化、被动接受治理协调的个体,忽略互补者自身资源和能力的异质性[4],这导致难以解释互补者产品迭代创新持续性和成效的差异。实际上,基于经验学习视角,平台生态中互补者是异质的且能动的主体[4],互补者积累的关于平台的生态经验和关于用户的产品经验,是其在数字平台生态系统中提升可持续绩效,实现价值的关键[4,5]。数字平台生态系统具有高动态性和竞争性的特征,使得互补者面临巨大的生存挑战。一方面,为了维持生态竞争优势,平台主对生态系统内的价值主张、基础架构和连接方式进行持续更新或替代,互补者需要不断提升自身对生态环境的适应性,了解数字平台架构设计规则和运营环境;另一方面,数字平台虽拥有海量用户,但用户注意力稀缺、需求异质性高、话语权大,且转换成本低廉[6],而大量的互补者又导致同行竞争异常激烈。互补者在平台中的生态经验积累,促进其对生态系统环境更加了解,缓解生态复杂性对其绩效的不利影响;且多样的产品经验可帮助互补者积累更多异质性创新资源,以有效应对上述挑战[4]。虽然已有研究强调了互补者生态经验和产品经验对其价值创造的积极作用[4,5],但对于互补者经验如何影响其产品迭代创新的问题缺乏直接且深入地探讨。经验学习理论强调,组织将经验的知识和技术作为主要创新源,是影响组织创新成效的关键动因[7]。因此,有必要深入探究互补者经验对其迭代创新的作用机制,分析不同类型经验作用的差异性,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

特别地,数字平台中用户需求呈现出更高不确定、易变、复杂和模糊的动态特征[6],互补者需要根据用户需求变化实现实时联动,即时对产品功能和形态做出调整[8],这对产品迭代创新的敏捷性和新颖性均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可见,数字产品迭代创新作为一种服务创新,敏捷性和新颖性是其迭代创新的两个重要维度[9],分别反映产品迭代创新的速度和质量,两者在内涵、影响和驱动机制上存在差异。由此,产品迭代创新的相关研究,同时考虑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两方面是很有必要的[2]。因此,本研究将分别探索互补者经验对迭代创新敏捷性和新颖性的影响,丰富经验对数字产品迭代创新影响的研究。

此外,作为数字平台生态系统的领导者,平台主负责治理和推动生态前进,与互补者共同为用户创造价值[10]。对于互补者而言,其与平台主的关系是一把双刃剑,既通过合作增加收益,但也因平台主入侵互补者数字产品市场,即平台主进入[11],而形成竞争关系。已有研究指出,平台主进入会改变互补者的创新环境,进而影响互补者将现有知识和能力转化为创新成果的进程与积极性[12]。然而,平台主进入在互补者经验与产品迭代创新的作用机制之间,具体发挥了怎样的情境效应,有待探究。

综上,本研究将从经验学习视角,探索互补者经验对迭代创新敏捷性和新颖性的影响。结合数字平台生态系统的特征,考虑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前者聚焦于互补者在数字平台生态系统中运营经验的时长,反映互补者对数字平台生态系统的熟悉程度[5];后者表征了互补者已开发数字产品类型的多样化程度[4],体现了开发不同数字产品的经验广度,二者可以给互补者带来不同特质的创新知识和能力。进一步,探索平台主进入在互补者经验和迭代创新之间的情境价值。

2 理论基础与文献回顾

经验学习强调组织知识的获取往往是通过经验来实现的[13]。先前经验中得出的知识会被组织编码成惯例,以指导组织当下及未来的行为。组织通常将经验的知识和技术作为主要创新源,现有研究关注组织所积累的不同经验对创新的影响,例如,创业经验、技术经验、市场经验和国际化经验[14~17]等不同经验对创新的影响。部分研究认为,丰富的先前经验会带来更多的创新知识储备和更强的创新能力,但也有研究提出有限的经验或过度的利用自身经验,可能会约束组织对新知识的探索,导致创新效果降低。上述相互矛盾的研究表明,经验对创新影响的结果并不明朗,可能受到特定的情境影响[18]。数字平台作为一种新型商业模式,其内部生态系统环境呈现出高度动态、复杂和竞争的特征,使得互补者迭代创新具有更强的不确定性和风险性。此种情境下,互补者经验如何影响其产品迭代创新仍不清楚。特别地,迭代创新被视为是基于新型技术范式下的一种重要的产品开发方法和模式[19],与以往持续性的渐进式创新,以及具有颠覆性的突破式创新不同,迭代创新强调小而快的创新工作,是一个基于用户体验,不断试错、学习、累积和改进的过程,能为组织带来不同于传统技术创新的发展动力。因此,对市场运营和技术应用经验的快速学习是迭代创新过程中的重要力量[19]。

当前对于迭代创新的研究关注迭代创新的驱动因素和机制,但是现有文献主要基于平台主视角,探讨平台特征对迭代创新的影响,对于互补者经验在其迭代创新过程中的作用机制仍然阐述不足[4]。数字平台互补者的先前经验来源于其过往的运营活动和产品开发经历,包含了应对平台生态系统技术和规则变化,以及用户需求变化、数字产品迭代创新问题的管理实践。少量研究依据经验学习视角,强调互补者的生态经验和产品经验,是其在数字平台生态系统中提升可持续绩效,实现价值的关键。本研究基于CHEN等[4]和KAPOOR等[5]的研究,区分两种与互补者价值创造相关的主要经验,即生态经验和产品经验,具体探索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元化对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作用机制。

3 研究假设

3.1 生态经验丰富度与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

本研究认为,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能提升产品的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理由如下:①个体和组织可以从特定环境中学习[13],互补者通过在数字平台生态系统中的持续运营,可以更好地探索市场知识和技术知识,使创新资源搜寻更加有效和可靠,进而减少创新障碍,促进创新灵感的实现,缩短数字产品迭代创新周期。一方面,随着互补者对数字平台生态系统内运营的不断熟悉和深入,互补者应对数字平台复杂性的能力,以及价值共创能力会更强,使得其能有效识别和抓住更多创新机会,进而促进更丰富、多样且具有新颖性的迭代创新成果产出[5];另一方面,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提升互补者创新资源搜寻过程的效率,并降低互补者持续创新的成本[20],进而加快数字产品迭代创新,提升其迭代敏捷性。②互补者生态经验越丰富,越容易积累海量用户资源,及时掌握用户需求和反馈信息,快速获取和识别具有新颖性的创新灵感与创新机会,进而增强其迭代新颖性能力和敏捷性能力。数字平台生态系统中,存在着大量的技术相互依赖性[1],且用户需求存在高度动态性,使得互补者面临着较大的创新不确定性。生态经验越丰富的互补者,则越能率先接触并抢占海量用户资源,并成为创新和创意的重要信息来源[21]。丰富的用户资源使互补者能对用户的异质性需求进行及时精准地分析和预测,并为其获取和识别具有新颖性的创新灵感与机会提供有利条件[22],使得互补者及时有效地掌握、理解和感知数字平台海量用户需求信息与体验信息,进而提高数字产品迭代创新速度。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a数字平台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促进产品迭代新颖性。

假设1b数字平台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促进产品迭代敏捷性。

3.2 产品经验多样化与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

本研究认为,数字平台互补者的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的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具有正U形作用。一方面,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较低时,会对产品的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产生负向影响:①产品经验多样化反映互补者在不同数字产品领域的异质性经验积累,当积累的用户信息和创新资源相对有限时,难以及时产生具有新颖性的创新灵感,且这些不同领域的经验可能无法直接用于特定类型数字产品的迭代创新[13],进而对互补者的创新能力造成一定的约束,降低了互补者对现有数字产品迭代的质量和速度;②产品经验多样化意味着互补者创新精力和资源分散在多个数字产品领域,由于多样化程度较低,存在创新能力约束,导致互补者对现有数字产品进行迭代创新的意愿降低,创新资源投入减少,进而降低现有产品迭代新颖性和敏捷性。

此外,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较高时,会对产品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产生正向影响。首先,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较高时,互补者能够获取更大范围的异质性经验,积累丰富的用户信息和创新资源,这有利于增强互补者开发数字产品的横向思维能力,能帮助互补者迅速有效地识别更多新的开发机会,及时发现未被满足的新的用户需求,以及新的商业模式,或是新的技术架构[23],快速创造出更具创新力的功能和服务,进而促进产品迭代新颖性和敏捷性。其次,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水平高时,通常在创新资源和创新能力上具有较强优势,且资源整合和利用能力强。因而,互补者能从多样化的产品经验中,快速有效地整合和吸收不同类型的资源与信息,形成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解决现有产品问题的能力[24],从而增强对现有产品进行迭代创新的意愿。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a数字平台互补者的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新颖性有正U形作用。

假设2b数字平台互补者的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敏捷性有正U形作用。

3.3 平台主进入的调节作用

平台主进入指许多平台主会模仿现有互补者,以类似的产品进入互补者的产品空间,刺激互补者创新并维持平台主对生态系统的控制权[25]。平台主进入主要通过两种不同的机制影响互补者创新,即关注度溢出和竞争效应[25]。首先,平台主进入可能引发同类型数字产品领域的用户关注度溢出,即带来大量新的用户,提供新用户需求和反馈影响互补者创新;其次,平台主进入会造成一定竞争效应,影响互补者对同类型产品的创新意愿。本研究基于这两种机制,分析平台主进入对互补者经验和产品迭代创新的调节作用。

3.3.1平台主进入对生态经验丰富度与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的调节作用

平台主进入会削弱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对数字产品的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的正向作用:①平台主进入所带来的关注度效应,对互补者依靠生态经验丰富度获取创新资源和创新能力起到一定的替代作用。关注溢出效应表明平台主进入该数字产品领域,会增加用户对同类型数字产品的关注度,增加同类型数字产品互补者获取更大范围的用户反馈信息的机会[25],减少互补者对自身已积累用户资源的依赖,弱化生态经验丰富度所带来的用户资源优势,进而降低生态经验丰富度对数字产品迭代新颖性和敏捷性的促进作用。②平台主进入增加产品迭代创新成果被模仿的风险,削弱互补者利用生态经验获取知识和资源进行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意愿。平台主通常选择模仿高绩效的互补者,进入与其相同的产品市场领域,进行价值捕获[3,8]。互补者在该市场的利润空间受到挤压,导致对同类型产品创新意愿降低[26],更可能利用丰富的生态经验搜寻和识别其他更好的市场机会,降低对现有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努力[3],进而减少生态经验丰富度对产品迭代创新的积极作用。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a平台主进入削弱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对产品迭代新颖性的促进作用。

假设3b平台主进入削弱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对产品迭代敏捷性的促进作用。

3.3.2平台主进入对产品经验多样化与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的调节作用

平台主进入会削弱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的正U形作用。一方面,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较低时,平台主进入会减少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的负向影响。平台主进入所带来的用户关注度溢出,为互补者提供更多的创新资源和机会[27],缓解互补者因较低产品经验多样化所造成的创新能力约束,提高了互补者对现有产品迭代创新的效率。此外,平台主进入产生的较强竞争压力,迫使产品经验多样化较低的互补者增强对同类型产品的创新努力和资源投入,减少因有限的产品经验多样化而造成的创新精力和资源分散,进而弱化产品经验多样化对现有产品迭代创新的负向作用。

另一方面,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较高时,平台主进入会降低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迭代敏捷性的正向影响:①用户关注度溢出降低了互补者通过高产品经验多样化搜寻和获取异质性创新资源的依赖。由于平台主和互补者所运营数字产品类型的同质性,用户需求和技术基础相似,这些用户资源和知识的溢出,容易被互补者迅速吸收与转化[26],提高自身产品迭代创新的速度及质量[25],进而替代了高产品经验多样化带来的异质性创新资源,降低了高产品经验多样化对现有产品迭代创新的积极作用。②竞争压力弱化了拥有高产品经验多样化的互补者对同类型数字产品的创新动力。当面临平台主进入带来的竞争时,经验丰富的互补者更倾向于将资源投入其他类型数字产品的开发和运营中,以拓展新的应用市场和利润空间,从而弱化产品经验多样化对现有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正向影响。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a平台主进入削弱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新颖性的U形作用。

假设4b平台主进入削弱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产品迭代敏捷性的U形作用。

综上所述,构建本研究的理论模型(见图1)。

4 研究设计

4.1 数据来源和样本

本研究选取中国地区iOS平台应用畅销榜单的App数据作为研究样本,主要原因在于:①iOS平台属于典型的数字平台,包含平台主、互补者以及用户3个主要利益相关者[4],苹果企业即为平台主,负责塑造平台生态环境,协调复杂的组织间网络;App开发者为互补者,通过利用平台主所提供的资源开发和运营App;而用户则通过交互界面消费平台所提供的服务,符合本研究的情境。②目前,中国Android市场比较分散,涉及应用宝、华为、OPPO、vivo和小米等多个应用市场,且部分市场的评论和排名等数据都不对外开放,难以获取完备的Android市场相关应用数据。③苹果iOS平台提供了免费、付费和畅销3种App排行榜单,其中,应用畅销榜单不包含游戏类App,更适合纳入本研究。

本研究数据来自于第三方移动数据监测机构七麦数据。七麦数据是国内专业的移动推广数据分析平台之一,其本身并不产生数据,而是收录iOS和Android移动App的实时数据,并构建了历史数据库。通过该数据库,针对研究问题,本研究获取并整理畅销榜排名前500的App及其开发者,在2018年12月~2019年12月期间的基本信息和历史数据,具体包括:①App开发者已开发产品数量和类型;②App开发者在平台上发布第一款应用的时间;③新版本发布时间、版本号及更新内容;④用户在线评论数量和评分、开发者评论回复数量;⑤苹果在样本期间已开发App及其应用信息;⑥平台系统更新信息。处理样本时,删除研究期间下架,相关变量信息和数据缺失的样本,并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缩尾处理。最终,获得由372个App的月度数据构成的4 254个样本观测值的平衡面板数据。

4.2 变量测量

4.2.1因变量

迭代新颖性。迭代新颖性反映迭代创新的质量[2]。参考YE等[2]的研究,本研究采用App每月不同版本的内容更新数量来测量数字产品的迭代新颖性。App的每个新版本都会有新优化、新功能或新内容等更改。删除漏洞修复、问题修复和错误修正等创新性较弱的更改,本研究计算了每个App新版本中更新的新功能、新内容和优化的数量,更新数量越多,则迭代新颖性越强。

迭代敏捷性。迭代敏捷性体现了迭代创新的速度和频率[28],借鉴文献[2],本研究采用App每月版本更新次数来测量数字产品迭代敏捷性,每一次版本更新都反映了一定程度上的创新,且版本更新次数越多,迭代敏捷性越高。

4.2.2自变量

生态经验丰富度。采用互补者在数字平台中获取经验的总时长进行衡量,具体借鉴相关文献[5],以互补者在平台发布第一个App的时间(进入月份)与观察月相差的实际月份数进行测量,时间越长代表互补者获取的生态经验越丰富,对平台生态系统的了解越深。

产品经验多样化。产品经验多样化体现了数字平台互补者开发不同类型数字产品的程度,反映互补者已有的开发经验和运营经验的广度。借鉴文献[29]的研究,采用Herfindahl index 公式计算互补者产品经验多样化的程度,这一度量既考虑了互补者已开发应用的数量,也考虑了每个类型应用数量占互补者总应用数量的比重,具体计算如下:

(1)

式中,n表示互补者截至当月已开发的App类型数;j表示第j种类型的App;Pij表示i互补者所开发的j类型App的数量;Pi表示i互补者已开发的App总数。

4.2.3调节变量

平台主进入。本研究采用平台主当月还在运营的同类型App数量,衡量平台主进入该类产品领域的程度[3]。平台主进入程度越深,关注度溢出和竞争效应越强。

4.2.4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研究,本研究从产品特征、互补者和平台主3个层面[5]控制了以下可能影响产品迭代创新的因素:①产品特征层面,控制了产品历史,即产品存活时长;在线评论数量和在线评论效价;产品绩效,即App下载量的月平均排名;产品类型,即享乐型和非享乐型;以及产品先前的迭代创新,即先前的迭代敏捷性和迭代新颖性。②互补者层面,包括互补者产品规模,即互补者当期正在运营的数字产品总数。③平台主层面,主要控制了平台迭代,即iOS平台系统更新次数。

5 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5.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见表1。由表1可知,自变量、控制变量、调节变量间相关系数均未超过0.7的临界值。此外,方差膨胀因子(VIF)均低于2.581,小于10,这说明本研究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与相关性分析(N=4 254)

5.2 回归检验

首先,进行Chow检验(见表2)。由表2可知,F统计量的值均大于临界值,因而模型的截距项随时间和个体而变化,固定效应模型优于混合效应模型(Prob>F=0.000),且个体和时间双向固定效应模型更优。接下来依次对所有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解释变量和非观测的个体效应之间是相关的(Prob>χ2=0.000),固定效应模型优于随机效应模型。因此,本研究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表2 Chow检验的F统计量(N=4 254)

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对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回归结果见表3。根据模型2的回归结果,生态经验丰富度对产品迭代新颖性有着显著正向影响(β=0.471,p<0.1),假设1a得到支持。此外,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一次方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β=-14.180,p<0.05),对产品经验多样化平方项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β=19.340,p<0.05),即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存在正U形影响,假设2a得到验证。

表3 互补者经验对数字产品迭代新颖性影响的回归结果(N=4 254)

由模型3回归结果显示,生态经验丰富度与平台主进入的交乘项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β=0.323,p>0.1),即平台主进入在生态经验丰富度与迭代新颖性之间没有调节作用,假设3a未得到支持。平台主进入与产品经验多样化一次方的交乘项,对迭代新颖性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β=1.241,p<0.01);同时,与产品经验多样化平方的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β=-0.593,p<0.05)。上述回归结果表明,平台主进入削弱产品经验多样化与迭代新颖性的正U形关系,假设4a得到支持。为了更加直观地展示上述关系,本研究绘制了调节效应图(见图2)。由图2可知,当产品经验多样化水平较低时,相对于低平台主进入,较高平台主进入明显弱化了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的负向作用;当产品经验多样化水平较高时,相对于低平台主进入,较高平台主进入也明显弱化了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的正向作用。

图2 平台主进入对产品经验多样化与迭代新颖性的调节作用

表3的模型4~模型6中,表明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敏捷性的回归结果。根据模型5的回归结果,生态经验丰富度对迭代敏捷性有着显著正向影响(β=0.241,p<0.01),假设1b得到支持。同时,模型5的回归结果还表明,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敏捷性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β=-5.485,p<0.01),产品经验多样化平方项的回归系数为正且显著(β=7.249,p<0.05),即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敏捷性存在正U形影响,假设2b得到验证。

由模型6回归结果显示,生态经验丰富度与平台主进入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负且显著(β=-0.085,p<0.1),即平台主进入削弱生态经验丰富度对迭代敏捷性的促进作用,假设3b得到支持。进一步地,绘制平台主进入对生态经验丰富度与迭代敏捷性的调节作用效应图(见图3)。由图3可见,相对于低平台主进入,平台主进入程度高时,生态经验丰富度对迭代敏捷性影响的斜率更小,假设3b得到进一步支持。此外,产品经验多样化一次方与平台主进入的交乘项,对迭代敏捷性的回归系数为正,但不显著(β=0.052,p>0.1);产品经验多样化平方项与平台主进入的交乘项,对迭代敏捷性的回归系数为正,亦不显著(β=0.123,p>0.1)。上述回归结果表明,平台主进入对产品经验多样化与数字产品迭代敏捷性间关系没有调节作用,假设4b未得到支持。

图3 平台主进入对生态经验丰富度与迭代敏捷性的调节作用

5.3 内生性检验

本研究用如下方法进行内生性检验。首先,关于自变量和因变量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本研究测度的迭代创新指标均滞后一期,t+1期迭代创新指标不会影响t期的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因而可有效避免互为因果的情况。此外,本研究进行了面板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检验结果表明在实证上不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其次,考虑到使用工具变量法的前提是存在内生解释变量,本研究进一步采用DWH 方法(Durbin-Wu-Hausman)进行内生性检验,判断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是否为内生解释变量。根据 DWH 检验的结果显示,DWH检验的显著性均大于10%,即接受“所有解释变量均为外生、不存在内生变量”的原假设,因此排除了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的问题,可不必使用工具变量法。因此,本研究先前采用的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具有一定的参考性。

5.4 稳健性检验

6 结语

本研究基于经验学习视角,从互补者层面,揭示其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对于产品迭代创新的影响机理。研究发现,互补者生态经验丰富度会促进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产品经验多样化对数字产品迭代新颖性和迭代敏捷性有正U形作用,平台主进入会削弱互补者的生态经验丰富度对迭代敏捷性的促进作用,同时也会削弱产品经验多样化对迭代新颖性的正U形作用。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①基于经验学习视角,从互补者角度,揭示了互补者经验对产品迭代创新的战略价值。特别地,本研究综合了生态经验丰富度和产品经验多样化两个维度,验证不同互补者经验对迭代创新的差异性影响。研究结论不仅拓展了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潜在影响因素与作用机理,还丰富了经验对创新影响的相关研究。②深化了数字平台的互补者经验对产品迭代创新的驱动机理,揭示了平台主进入在上述关系中的情境价值。已有关于平台主进入的文献主要侧重于分析平台主进入对互补者创新的直接影响,忽略互补者自身的异质性和能动性[8]。本研究将平台主进入作为重要的情境因素,揭示了其对互补者经验与数字产品迭代创新的情境价值,拓展了平台主进入的调节效应机制。

本研究的实践启示为以下两方面:①数字平台的互补者应该建立学习机制,帮助自身增强对所处平台生态系统的技术架构和用户特征的了解,并结合自身资源整合和创新能力,采取多元化的产品组合策略,重视不同类型数字产品运营的异质性经验积累,为获取创新灵感,发掘未被满足的用户需求提供有利条件;②平台主应协调价值获取和刺激创新的关系,减少对用户资源和经验基础较好的互补者的挤压,应选择资源和经验基础较为薄弱的互补者市场,增加市场用户关注度,调动该市场的创新积极性。

本研究尚存在以下不足:①研究样本仅为苹果应用商店(中国区)的App数据,不同数字平台生态系统复杂性存在一定差异,未来研究可采用其他数字平台数据,进一步探索互补者经验对迭代创新的影响机制;②研究数据以二手数据测量互补者经验,具有一定局限,未来研究可以收集一手数据,采用问卷调查,或其他研究方法,进一步详细刻画互补者不同经验的内容,并探讨其对迭代创新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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