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的艺术手法及内在意蕴探究

2024-02-26 17:18王纪元金雪钰
艺术科技 2024年2期
关键词:叙事方式讽刺儒林外史

王纪元 金雪钰

基金项目:本论文为2023年度江苏大学第22批科研立项“TPACK视域下高中语文优质课堂教学行为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2C295

摘要:目的:《儒林外史》是我國古代小说的经典之作,吴敬梓在小说中巧妙地融入他对知识分子命运的深入思考,描绘了科举体系下儒林士子们的生活轨迹,通过捕捉这些人物可笑又可悲的瞬间来进行委婉却尖锐的讽刺。方法:这部小说广泛地描绘了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末期八股考试制度下儒林士子们的各种面貌。它凭借独特的诠释方式,彰显主题的多样化特征,同时客观描述了作者对未来探索的心路历程,于儒林外的贫民社会中寻找知识分子及社会的出路。结果:这部小说在讽刺艺术方面,采取了精湛的白话表达,围绕真实的艺术主题,通过细节描绘来塑造角色;巧妙地融入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悲喜元素,将其与历史上的其他讽刺作品区别开来,并且具有自己的特色。同时,小说成功地塑造出一系列知识分子和普通百姓的角色,并通过细腻的描绘来重新呈现当时的社会状况。然而,它的价值远超于此,特别是在叙事视角上,它融合了零视角、内视角、外视角等多种叙事视角,赋予了文本丰富的艺术含义,增强了作品的叙事张力,使作品不仅具有现代意义,还在很大程度上为现代讽刺文学的创作带来了启发。结论:《儒林外史》在小说形式和内在意蕴上超越了传统小说的叙事方式,革新了中国小说的基本诉求,具有极大的文化容量。

关键词:  《儒林外史》;主题;讽刺;叙事方式

中图分类号:I207.41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4)02-00-03

《儒林外史》是一部具有讽刺性的作品,它批判了中国的科举制度,嘲笑了封建礼教,并揭示了封建政权的真相。自面世以来,在读者与文本的互动之下,这部小说在主题诠释、讽刺手法、叙述方式等方面彰显出独特的文化魅力,在很大程度上启发了现代讽刺文学的创作。

1 主题的多样化诠释

深入理解与阐述在文学创作中至关重要,《儒林外史》并未将全部的角色及其所在的时代环境融为一体,形成通篇完整的故事链,而是通过一个或将几个章节组合在一起,形成相互独立却完整的文章。这些文章都围绕一个或几个核心角色展开叙述,其叙述环境较为封闭,故事内容相对孤立,这种独一无二的结构形态为《儒林外史》的主题阐述提供了丰富的诠释空间及可能性。

关于《儒林外史》核心理念的讨论已持续200多年,清代闲斋老人的“功名富贵”思想、程晋芳的“穷极文人情态”思想,还有现代胡适的“批判八股取士制度”思想,都是具有代表性的见解。虽然这些理论内容各异,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趋势,那就是小说大部分以文人的生活状况为切入点,并且更加强调批判和讽刺意味[1]。在小说的第55回中,“回顾过去”这一主题非常引人注目,作者的创作理念也隐藏其中。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部作品深刻地揭露了中国古代封建社会末期八股考试体系中迥异的士人形象,“从各种不同的视角描绘出他们的人生波折、处境优劣、事业成败、地位的更迭”,并且强烈地谴责了因追名逐利而引发的心理扭曲和精神领域的荒废[2]。换句话说,这部小说真实地展示了作家对未来的思考和感悟。作家用5个章节非常详尽和完整地描绘了泰伯祠的盛大庆典,包括启动、准备、庆祝的整个流程。在小说中,泰伯大祭被描绘为“最重要的事情”,吴敬梓不吝笔墨地进行描述,目的是通过推广泰伯的精神来“协助政治教育、培养人才”,并进一步改善社会风气[3]。

吴敬梓通过知识分子寻求社会变革之路,最终以失败告终。于是,他将目光投向普通民众,可以说他从未停止对现实的思索及对未来的新的社会道路的探索。

在第55回中,主要描绘了王太、荆元、盖宽、季遐年这四个角色。其中盖宽20岁的时候,他的家庭是“开设了当铺,拥有了田地和洲场”,最终却衰败了。其余几个角色都是普通的市井百姓,他们淡泊名利,崇尚自由的生活方式。“每天只需要花费六七分钱,吃饱饭就可以弹琴、写字,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4]除此之外,这部小说还塑造了一些普通民众,如秦老爹和他的后辈牛、卜二老。他们真诚质朴,不狂热追逐名利,形成了与儒林文化截然不同的平民文化。毫无疑问,作者对非儒林中人的刻画,并非简单的背景映射,可以说是微言大义,这揭示了他在儒林之外竭力寻找知识分子及推动社会发展的出路。

明清时期,八股取士制度的负面影响逐渐暴露,士族群体逐渐衰落,失去了他们原本应具备的社会影响力和地位。儒家学者们的衰败过程,使吴敬梓察觉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从而坚定了吴敬梓挽救儒家学派的决心[5]。

2 解构传统小说的叙事方式

《儒林外史》不仅采用了中国传统小说中常见的零视角叙述方式,还在此基础上创新性地融入了内视角和外视角的叙述方式,为文本注入了丰富的艺术内涵,进一步增强了作品的叙事张力。

在汇总了大量学者关于叙事理论的探讨之后,可以将小说的叙事视角划分为三种。第一种方式是零视角,这种视角是全面的,没有特定的视角,叙述者对故事的情况一目了然。第二种方式就是以个体的视角来描绘故事,也就是说,讲述者仅仅围绕他们所了解的信息展开讲述,这些信息与主角的了解程度相当。外视角叙事是第三种方式,在这种叙述方式下,叙述者直接呈现了人物的外在行为和对话,但不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深入探究人物的心理状态。读者需要通过这些对话和动作场景来推测人物的内心世界,并解读作品的含义。

首先,小说中零视角叙事体现在结构安排方面。《儒林外史》通过一个独立于故事的描绘角度展现了所有角色的生活。整本书共包含56个章节,除第一章外,其余章节的起始部位均标注了“话说”,而终章则标注了“分教”,这些标记对后续章节进行了概括性的阐释和评价,同时用“听下回再解析”的方式进行概括,以此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而在每个章节的起始处,简单复述了前面的章节和故事的情况,使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整个故事的前后逻辑。不管是开篇和结束,还是作家的个人评论,都在告诉读者,整本书一直都有一个讲故事的人,他与小说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种讲故事的人的视角就是典型的零视角的表现[6]。

其次,内视角叙述逐步舍弃了全知全能叙述者的权威地位,更侧重于从故事中某个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展示出人物观察下的现实。最典型的是第14回,马二先生为唯一主角,他的游湖之旅始于钱塘门,沿途湖光山色秀美无比,然而他对美景毫不在意,只看到了一船接一船的乡下女子在烧香。接着,他注意到西湖边上柳树下有几个女子正在换衣服,马二先生低着头走了过去,没有抬头看。他在偶然间看到仁宗皇帝的御书后,惊慌失措地整理了头巾,从靴桶里拿出一把扇子作为笏板,恭敬地朝着楼上行了5次礼。在本回中,讲述者采用了独特的视角来描绘马二先生的行为举止,也展现出他复杂的内心世界。通过马二先生的视角,读者对这些充满讽刺性的画面产生了更加深刻的感受。

最后,小说的外视角叙述主要体现在众多的舞台动作和对话场景上。这些充满夸张和表演元素的戏剧舞台动作虽然并无任何主观色彩,但是具有十分强烈的讽刺性。在第3回中,范进发疯,胡屠户为了使范进恢复意识,打了范进一顿。打完范进之后,胡屠户感到十分害怕和后悔。范进恢复意识之后回到家,胡屠户注意到范进的衣服有些褶皱,于是低下身子帮范进拉了衣角几十次。当范进向胡屠户表示感激之情,并赠送6两银子给他时,胡屠户首先将这些银子紧握在手中,然后在一番假装的回赠之后,迅速地将它们塞回自己的腰间,这些行为显得格外荒诞和搞笑。在第4回中,张静斋与范进共赴高要县秋游,以期赚取外财,然而他们并未遇见县官,反而遇到了严贡生。严贡生说:“实不相瞒,小弟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所以历来的父母官都蒙相爱。”范进和张静斋一番恭维后,严贡生家的小厮便来了,说:“早上关的那口猪,那人来讨了,在家里吵哩。”严贡生道:“他要猪,拿钱来!”[7]这种通过白描技巧呈现的舞台动作和角色对话,不仅揭示了故事中角色的内心世界,还间接地传达了作者的立场和观点,更为读者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与先前的小说相比,《儒林外史》使用零、内、外三种视角来讲述故事的水平显著提高。因此,如果从叙述视角来分析这部小说,那么可以发现它对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叙述技巧产生了重大影响。

3 讽刺艺术

《儒林外史》被誉为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巅峰,得益于吴敬梓先生创作讽刺艺术主题的真实性、技巧的多样性、描绘的细腻性。

在选取主题时,小说极其强调真实性,所有的角色、事件、环境都源于日常生活,并且都有角色或事件原型。比如,《儒林外史》中的马纯上和迟衡山的形象源自冯粹中与樊南仲。对于故事的选择,如中举的范进表现得疯癫,范母的情绪失控,以及严监生临死前为两根灯草不肯断气等都取材于現实生活。吴敬梓先生在描绘环境时,致力于追求客观事物的极度真实性,通过真实的日常生活场景和生活状态来推进事件进展。吴敬梓先生以简洁明快的文字,详细描绘了范进在汤知县的家里饮酒的场景,并且深入揭示了汤知县家宴的布置及其后续进程,描绘了范进中举之后退前缩后不举杯著的滑稽行为,揭示了他在中举后的心理变化,也展示了范进人格中虚伪、做作、恶劣的一面[8]。

小说巧妙地融入了讽刺主题的悲喜元素,使其既是一部讲述儒家滑稽历程的小说,又是一部讲述儒家苦难历程的小说。吴敬梓的作品中,所描绘的欢乐角色往往带着浓郁的苦涩:周进多次考试未果,进入贡院后,却猛地冲到了门槛,昏迷不醒;范进多年未能考取功名,一朝考取功名,却变得疯狂;王玉辉激励自己的女儿去追随丈夫,当她去世后,他高声喝彩,当他注视着身着白衣的女孩时,眼角湿润,流下了眼泪。这些全部都是引人发笑的故事[9]。然而,大笑之后,读者能够意识到这是邪恶的考试体系和残暴的道德观念侵蚀和毒害人的精神造成的结果。因此,这构成了一个摧残人类本性的巨大的社会悲剧。就算是杜少卿、虞育德、庄绍光等得到作家认同的积极角色,他们一味遵循传统礼制和音乐来祭祀泰伯祠,这样的做法既荒诞又无稽。同时,在残酷的现实下,是难以通过传统礼教来改变现实的。

吴敬梓善于通过对人物的细腻刻画来表现讽刺艺术。他倾注了大量心血去描绘一系列角色,如年纪较大的周进、范进,还有恶行累累的严贡生、金钱至上的严监生、道义败落的匡超人,每个角色都有独特的个性与风采。作家以冷静和客观的写作手法,将对角色的感情隐藏在对角色的描述和揭示中,而不是依赖抽象的解释。在二娄与杨执中的案件中,作者保持沉默,冷静地描绘了他们之间的那场“误中缘”。二娄不断地提供证据以证明杨执中是一位高人,是他所期望寻找的真正的君子。杨执中认为自身专注于读书是无用的,这与二娄的观点存在矛盾,也是一种自我误解。作者虽极尽讽刺之能事,全篇却没有一句讽刺性的话语。

吴敬梓对生活有深刻的理解和洞察,他善于运用各种艺术手法,遵循艺术性原则来描绘和塑造角色,因此他创造出了各种性格的角色,使这部小说成为封建社会的一面镜子,广泛且深刻地揭示了当时的社会现状。正因如此,吴敬梓在文学史上占据了重要的一席之地。

4 结语

作为经典的白话小说,《儒林外史》无论是在主题诠释、讽刺艺术上,还是在叙事艺术上,都别具特色。虚实交织的小说不仅深刻揭示了一个时期文人的生活轨迹,还融入了作者对无法改变命运的无助感和个人理想破灭的痛苦,表达了对知识分子过去的反思及对未来的追寻。

参考文献:

[1] 吴敬梓.吴敬梓诗文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56.

[2] 陈美林.《儒林外史》研究史:辨章学术 述往思来[J].文化学刊,2007(1):72-80.

[3] 陈美林.吴敬梓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756.

[4] 李汉秋,张国风,周月亮.《儒林外史》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1:441.

[5] 叶楚炎.论吴敬梓与清乾隆初期诗坛之关系:以《儒林外史》支剑峰、浦墨卿原型人物考论为中心[J].中国文化研究,2023(1):86-100.

[6] 陈文新.《儒林外史》视野中的四类名士[J].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1):74-81.

[7] 庞海东.论《儒林外史》中真名士[J].北方文学,2016(2):97.

[8] 万慧.论《儒林外史》的人物出场艺术[J].美与时代,2022(8):111-114.

[9] 王桢.《儒林外史》写人研究[D].济南:山东大学,2021:86.

作者简介:王纪元(2000—),女,江苏镇江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学科教学(语文)。

金雪钰(1998—),女,江苏苏州人,硕士在读,研究方

向:学科教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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