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近年来,舞蹈界对文物题材的深入挖掘与创新呈现,为传统文化与现代科技的融合开辟了新径。这类舞蹈以文物为创作灵感,通过科技的加持,延展了以往“现实在场”的时空维度,构成了跨越时空的虚拟现实场景,实现了艺术话语叙事从抽象的语言文字向具象的视觉图像的转换。本文旨在深入剖析艺术虚构与记忆在舞蹈“活化”文物这一创作实践中的具体运用,解读此类舞蹈的生成原理,即如何通过艺术虚构与记忆将文物的历史故事与文化记忆转化为具体可感的舞蹈形象与故事情节,以进一步为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关键词】艺术虚构" 舞蹈创作" 舞蹈“活化”文物
中图分类号:J7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4)19-0025-06
作为艺术创作的一种方法,艺术虚构指艺术家通过对历史或现实的想象、联想、再创造,建构出一个“并不存在”却“可能发生”或“应该发生”的艺术世界。在这个艺术世界里,艺术作品的魅力恰恰在于它们既非完全写实又非彻底抽象的独特属性。这种“似”与“不似”的微妙平衡,是艺术家对现实世界深刻洞察与创造性再现的结晶。而艺术记忆作为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来源,是帮助艺术家塑造艺术形象、深化作品内涵的关键。因此,艺术创作往往都始于艺术家对记忆的挖掘。无论是个人经历中的情感波动、视觉印象,还是集体记忆中的历史事件、文化传统,都能成为迸发灵感的火花。艺术家通过艺术虚构来重构和升华记忆中的元素,创造出具有深刻内涵和广泛共鸣的艺术作品。同时,这些作品也会反过来影响观众的记忆系统,使他们在艺术欣赏过程中产生新的记忆与情感体验。而这种虚构并非无根据的凭空捏造、故弄玄虚,而是以现实生活为基础,反映社会的真实面貌和人性的真实感受。
近年来,舞蹈界对文物题材的深入挖掘与创新呈现,生动践行了这类舞蹈不仅是对传统文化的致敬与传承,还是当下艺术创作理念同现代审美相结合的生动展示。从文化剧情舞蹈节目《舞千年》中的《唐宫夜宴》《洛神水赋》《龙门金刚》,到舞剧《只此青绿》《五星出东方》《唯我青白》等,都是当代编导在尊重历史真实的基础上,通过艺术虚构与想象,让文物以年轻的姿态展现在国人面前,实现传统文化与现代审美的无缝对接的生动实践。
古人将语言、嗟叹、咏歌、舞蹈分成四级,将舞蹈置于情感传达的最高阶段。无疑证明了舞蹈艺术之于情感传达的深度与广度。的确,作为人类文明的母体和先声,舞蹈因身体的在场性、舞姿的瞬间性、情感的集中性、空间的虚拟性、动作的象征性以及艺术形象的直观性等区别于其他艺术门类的独有特性,成为一种跨语言、跨文化的沟通方式。因此,舞蹈“活化”文物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通过舞蹈身体语言的刻画与呈现,文物不再是冷冰冰的历史遗物,而是被赋予了生命情感的活生生的文化符号。在此类舞蹈创作中,艺术虚构与记忆相结合,为舞蹈创作提供了无限深远的创意空间。因此,本文聚焦艺术虚构与记忆在舞蹈“活化”文物这一创作实践中的具体运用,剖析如何通过艺术虚构的手法,将文物的历史背景、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等抽象信息转化为具象的舞蹈身体语言,同时解读记忆在舞蹈创作中的作用,包括集体记忆、个人记忆如何影响舞蹈的编排、动作的设计及情感的表达,从而进一步为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有益启示。
一、虚构在舞蹈创作中的运用
(一)尊重原型,舞蹈语汇的准确化提炼
文物和史料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承载着丰厚的历史信息与文化内涵。基于历史的真实进行舞蹈创作能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场景与人物形象,确保作品的历史真实性。然而,尊重原型并不意味着原封不动地照搬历史,而是在此基础上进行创新。在深入研究古代文物,如壁画、汉画像砖石、拓片以及历史古籍和古代诗词中关于舞蹈的描述性文字的基础上,观察并提炼其中的舞蹈形象,分析其体态、手势、服饰、道具等细节,能挖掘出更多的艺术元素和创作灵感。通过艺术虚构和想象,将静态舞姿“活化”为动态的舞蹈,赋予古老文物中的舞蹈形象以新的生命。在此过程中,艺术虚构是赋予静态文物以动态生命力的关键手段。例如,以辽宁博物馆镇馆之宝《簪花仕女图》为蓝本创作的古典舞《簪花仕女》,在尊重画作原型的基础上,无论是在服装、妆造还是动作设计等方面,都力求还原画作中的人物形象与意境。在服装设计上,创作团队深入研究了唐代服饰的特点,从繁复的裙摆、精致的绣花,到飘逸的披帛,无一不体现出唐代服饰的雍容华贵。在舞蹈语汇层面,编导细致分析了画作中的线条美。画中无论是仕女衣裙的褶皱,还是手中的团扇、花枝的摇曳等,都通过流畅细腻的线条得以展现。因此,编导保留了画作中线条流畅的美感,将其融入舞者身体的内在力量与外在表现之中,让舞者的身体线条在空间中得以延伸和变化,从而形成流动而富有生命力的舞蹈画面。在舞台调度和画面构图方面,编导通过舞蹈的空间布局与队形变化来呼应了画作的构图原则。《簪花仕女图》中绘簪花仕女五人、执扇侍女一人,画家周昉通过精心的构图安排,让画面中的各个元素相互呼应、和谐统一,实现了视觉效果的平衡对称。而编导也借鉴了这种构图思路,通过舞者的空间移动与队形变换,营造出一种既有层次感又相互关联的舞台画面。这种设计不仅增强了舞蹈的视觉效果,还能让观众在欣赏过程中感受到一种整体与局部的和谐之美,实现对画作情感与氛围的延展与升华。可见,作品不仅是对古代仕女和历史场景的简单再现,更是编导基于历史资料和个人想象的创造性表达。
(二)开掘想象,人物形象的合理化建构
吴晓邦先生主张舞蹈创作要用“形象思维”取代“形式思维”。这不仅体现了晓邦先生对舞蹈艺术深刻的洞见和独到的见解,更彰显了人物形象在艺术作品中的核心地位。以中西方的文学名著为例,从罗贯中笔下的关羽、曹操、诸葛亮,曹雪芹笔下的贾宝玉、林黛玉,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阿Q,曹禺笔下的周朴园、繁漪;到荷马笔下的阿喀琉斯,索福克勒斯笔下的俄狄浦斯,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雷特,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拉斯柯尔尼科夫、老卡拉马佐夫,卡夫卡笔下的格里高尔以及海明威笔下的桑提亚哥等人物形象,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看当前舞蹈在对文物“活化”的创造性实践中所塑造的艺术形象,同样展现了独一无二的艺术魅力。例如,舞蹈《唐宫夜宴》以隋代乐舞俑和唐三彩女俑为创作基底,通过艺术虚构的手法,还原了历史元素的真实性。同时,为使静态与动态之间的转化更为自然流畅,编导运用了连接动势的技术处理。通过动作的起承转合、节奏的轻重缓急以及空间的虚实交替等,静态造型得以在动态中延续。因此,《唐宫夜宴》之所以能突出重围,成为舞蹈“出圈”的代表性作品,科技无疑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更为关键的是,它成功构建了既符合历史背景又富含现代气息的唐代女性典型形象,实现了古今交融的艺术创新。
(三)情境重构,典型环境的合规律营造
戴圣在《礼记》中基于虚构,构想了一个天下为公的理想社会;陶渊明在《桃花源记》创造了乌托邦式的社会范本,这都是文学作品中艺术虚构的典范。而此类艺术虚构的手法在舞蹈作品典型环境的营造中同样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典型环境是指文艺作品中典型人物所生活的、形成其性格并驱使其行动的特定环境。它是作家以鲜明独特的艺术个性,深刻概括出来的现实生活中某些影响人物性格形成和发展的各种社会关系和自然条件的总和。典型环境的营造不仅为舞蹈情节的展开提供了合理的空间环境,还弥补了表意的不足,提升了舞蹈叙事的连贯性与逻辑性。舞蹈《龙门金刚》选择在世界文化遗产龙门石窟进行实景拍摄,这一决策本身就体现了主创团队对历史真实的尊重。通过增强现实、电脑着色、三维建模等数字技术的运用,该舞蹈成功完成了典型环境的虚构呈现,进一步创造了艺术的真实。《龙门金刚》实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双重呈现,建构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艺术世界,增强了观众的审美体验和情感共鸣。因此,典型环境的合规律营造,作为艺术创作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不仅关涉艺术作品整体的真实性与可信度,还直接影响到作品的艺术魅力与思想深度。
(四)再现历史,故事情节的合逻辑呈现
亚里士多德指出“诗比历史更真实”,即诗歌等文学艺术作品比历史更高、更具普遍性和哲理性。他将艺术与历史发展、现实生活相对比,指出了艺术的独特之处,并认为艺术是对现实生活的超越。的确,现实生活纷繁复杂,往往难以用简单全面的语言进行准确概括,而艺术则可以将生活中的点滴转化为可视可感的艺术形象,从而构建一个全新的艺术世界。在舞蹈创作中,虚构的情节能够让原本单调或缺乏连贯性的文物故事变得更加生动有趣。例如,舞剧《只此青绿》以宋代名画《千里江山图》为创作蓝本,却未曾拘泥于直接还原画面的每个细节或场景,而是通过虚构的情节、虚构的场景以及基于历史真实而虚构的人物形象,再现了一个既源于《千里江山图》又超越其画面的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舞剧《只此青绿》从展卷人的独特视角,引领观众进入北宋年间天才画家王希孟创作《千里江山图》的艰辛历程,同时让国人对宋代篆刻、织绢、磨石、制笔、制墨等非遗工艺的制作过程有了深层次的了解,“润物无声”地强化了国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全剧在虚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对历史真实的尊重。从场景布置、服饰设计、音乐编排等方面,都力求还原北宋时期的社会风貌、人文情怀和艺术风格。这种对历史真实的尊重,使得舞剧在虚构的同时,也具备了历史的厚重感和可信度。可见,艺术虚构必须建立在深厚的历史底气之上。通过合逻辑合规律的虚拟情节来构建故事框架,不仅能让叙事更为紧凑,还能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
二、记忆在舞蹈创作中的运用
文物作为人类创造的物质遗存,承载着丰富的历史记忆与文化内涵,是传递记忆、见证文化、强化归属的重要载体。一方面,编导用舞蹈身体语言建构着今人对古代历史文物的艺术想象,将文物的文化内涵及象征意义等转化为舞蹈动作,并通过科技赋能,让文物“活”在当下。这不仅推动了文物的传播与普及,还为传统文化的当代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另一方面,观众在观看作品的过程中,也不再是历史的旁观者,而是成为历史的参与者、见证者。通过动态的舞蹈,他们感受古代文明的辉煌与沧桑,体会文物背后所蕴含的民族精神与审美追求。这种文化情感的共鸣,不仅加深了观众对古代历史文物的理解与尊重,也激发了他们对传统文化的自觉热爱与传承。
(一)集体记忆的唤醒与升华
作为历史记忆的见证,每一件文物背后都承载着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历史讯息。在文物题材的舞蹈中,编导将文物所蕴含的文化精髓与历史故事以动态的方式呈现给观众,实现了艺术的跨时空对话。从舞剧《丝路花雨》到汉唐舞蹈《踏歌》《相和歌》;从舞蹈《千手观音》到《唐宫夜宴》《只此青绿》《五星出东方》等,不难发现,当前舞蹈“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主要聚焦于对古画、壁画、舞俑、佛教造像等历史文化遗产的“复活”。这些历史文物作为集体记忆的物化形式,将抽象的历史记忆具象化为具体的物质形态,并通过时间的沉淀,成为文化传承的重要纽带。同时,这些历史文物不仅能将古代的社会风貌、古人的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传递给后人,还承载着民族精神的象征意义。例如,编导田湉的《俑》系列并不拘泥于复古,而是尝试将古代意象同今天的相关性相结合,探索传统与现代的衔接点与平衡点。其中,《俑Ⅲ》作为《俑》系列的第三号作品,由《簪花》《唐乐宫图》《胡服美人图》《蹲蹲舞我》《塞外》《行吟图》《穿深衣的贵族》《小踏歌》八段舞蹈组成。在延续前两部作品风格的基础上,《俑Ⅲ》进行了更多的探索与创新。尽管《俑Ⅲ》的灵感来源于古代名画,但编导田湉并未停留在对历史的简单再现层面。而代之以超越历史的视角和创新的精神,对古代名画中的元素进行了解构与重组,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艺术形态。这种创新不仅体现在舞蹈的编排与表演上,还体现在对古代文化的现代解读与诠释上。基于此,《俑Ⅲ》建构了一种既符合古代审美标准,又具有现代审美意识的审美构型。这种构型不仅展现了古代名画的艺术魅力,还通过舞蹈的流动性与生命力赋予其新的审美价值与文化意义。《俑Ⅲ》通过舞蹈的创新性表现和现代审美意识的融入,对历史文化进行了新的诠释和升华。因此,它不仅是对过去的简单回顾和再现,还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和方式去审视和理解中华传统历史文化。这种创新表达和艺术升华,让《俑Ⅲ》成为一部具有时代感和创新性的艺术作品,也让人们对历史文化有了更加深刻和全面的认识和理解。
(二)历史文化的再现与传承
记忆作为人类情感与经验的载体,其力量远不止唤醒集体共有的过往,它还能够为艺术创作提供无尽的灵感,让历史“活”在当下。在“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中,舞蹈不仅是一种表演形式,还是一种文化表达与情感传递的媒介。编导通过发掘文物的可舞性,以舞献宝对历史记忆进行“激活”,尽可能地还原历史场景与人物风貌。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它融入了创作者的个人情感与审美追求,赋予艺术作品更为深邃的思想内涵与艺术风格,完成了对文物自身文化意义的超越。这种超越并非对历史的随意篡改或忽视省略,而是在深入理解历史背景、文化内涵及文物价值的基础上,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种还原与超越的结合,使得艺术作品既具有历史价值,又富有时代精神。例如,舞剧《五星出东方》作为一部深刻反映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文化交融的艺术佳作,其灵感源自我国新疆和田尼雅遗址出土的国家一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织锦护臂。该剧以这一文物为引,围绕汉朝的戍边将领“奉”、北人首领之子“建特”以及精绝首领之女“春君”三位主要人物而展开,讲述了三人从最初的紧张对立、互不相识,到后来的并肩作战、心灵相通,乃至建立起难以割舍的深厚情谊的动人故事。作品通过艺术虚构与记忆的运用,实现了对汉代织锦护臂“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一国家一级文物本体意义的超越,创造性地拓展了文物的意义内涵。作品通过聚焦于“小人物”的情感波动与命运起伏,不仅为整部舞剧增添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和人性温度,也使得宏大的历史主题在观众眼前变得生动具体。这种举重若轻的处理方式,为舞剧《五星出东方》赢得了广泛的赞誉和认可。
(三)民族身份的凝聚与认同
“认识自己”这一哲学命题,源自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教诲。它强调对自我内在世界的探索和理解的重要性。保罗·高更通过艺术的形式,在其画作《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中将这一哲学思考具象化,引导观者去审视和反思自己的存在、身份及生命的意义。同样,在当前火热的文物题材舞蹈创作实践中,通过舞蹈展现古代服饰、礼仪习俗、历史背景等,不仅能让观者感受到情感与视觉的双重冲击,还能激发观者对自己内在世界和文化根源的探索。如果将舞蹈“活化”文物类的创作实践置于当代文艺实践中,会发现它不仅丰富了中国舞蹈的版图,还成为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同时,在此过程中,这也形塑了民族身份与国族认同。例如,辽代作为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多民族融合时期,其文化与汉族、西域等地的民族文化相互交融、相互碰撞,从而形成了风格独具的辽代文化。而舞蹈作品《散乐图》就以辽墓壁画《散乐图》为创作起点,在深入挖掘辽代乐舞文化的基础上,运用载歌载舞的散乐表现形式,完美诠释了辽代文化兼容并包、兼收并蓄的特点。舞蹈《散乐图》不仅标志着艺术领域的成功探索与创新,还在深层次上丰富和完善了民族身份的表达与认同。作品通过艺术化的手法,将辽代多元文化的精髓与契丹民族的独特气质巧妙融合,不仅让观众领略到辽代乐舞的艺术之美,还深刻体会到那个时代各民族和谐共融的历史真实,促进了对多元一体中华民族文化的理解与尊重。
三、虚构与记忆的互动关系
(一)记忆是虚构的基础
记忆并非对过去经验的完全复刻,而是经过筛选和加工,根据个人兴趣、情感倾向、价值观等因素,选择性地记住某些信息而遗忘其他信息。这种有限性和选择性使得记忆成为一个可以被重新诠释和重构的素材库,为艺术虚构提供了可能。同时,记忆的形成过程会受到主观因素的影响,譬如个体的感知、情感、想象等,这就会导致记忆的内容发生变形与扭曲。因此,艺术家在创作过程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依据自己的主观感受和艺术想象,对记忆进行重构与加工,从而创造出虚构的艺术作品。
(二)虚构是对记忆的超越
虚构不是对现有记忆的简单复制或模仿再现,而是基于记忆又超越记忆的一种创造性表达。一方面,虚构允许艺术家在记忆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打破现实的限制,创造出全新的世界、角色和情节。这种创新不仅能丰富艺术作品的内涵,还能拓展观众的想象空间和审美体验。另一方面,虚构能够超越个人记忆的局限性,触及更广泛的人类情感体验。艺术家通过虚构的故事和角色,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使观众在欣赏作品的过程中感受到人类共通的情感和经历。此外,虚构使艺术家能够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将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记忆元素融合在一起。这种跨越不仅丰富了作品的表现形式,还能让观众在更广阔的视野下理解和感受艺术作品所传达的信息。
(三)记忆与虚构的相互渗透
处理虚构与记忆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种关系不仅关乎舞蹈作品的艺术价值,还深刻影响着观众对历史文化的感知与理解。在舞蹈“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中,记忆与虚构是相互依存、相互交融的关系。虚构为记忆提供了艺术表现和创新的空间,使记忆能够以生动、形象的方式呈现给观众;而记忆则为虚构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深刻的内涵,使虚构具有了更加坚实的基础和更深远的意义。因此,艺术家需在虚构与记忆之间找到二者的平衡,既要尊重历史和文化的真相,又要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进行艺术加工和创新。只有这样,才能创作出既具有历史深度和文化底蕴,又具有艺术感染力和时代精神的文物题材舞蹈作品。
(四)追求真实的虚构,达到虚构的真实
追求真实的虚构,并不一定指客观事件的真实,而是指情感的真实、体验的真实、内在逻辑的真实。艺术家通过深入挖掘记忆中的真实情感和体验,将其融入虚构的艺术形象和故事情节之中,使作品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和共鸣力。达到虚构的真实,则是艺术创作追求的最高境界。在这种境界下,虚构与真实的界限变得模糊,观众在欣赏作品时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实的记忆,哪些是虚构的创造。艺术家通过精湛的技艺,将虚构与真实完美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种既真实又超越真实的艺术效果。这种效果不仅让观众感受到作品的真实性和可信度,还激发了他们对作品深层意义的思考。
总之,在艺术创作中,艺术家应该追求艺术记忆与虚构的和谐统一,既要尊重记忆的真实性,又要发挥虚构的创造力。通过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的方式,创造出具有深刻内涵和广泛共鸣的艺术作品。这样的作品不仅能够传承和弘扬历史文化,还能够启迪人们的思想和情感,推动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发展。
四、结语
艺术虚构与记忆在舞蹈“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中共同创造了一个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这既是对文物历史记忆的再现和传承,也是对创作者情感体验和审美追求的表达和展现。然而,当前舞蹈“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中亦存在着一些问题和挑战。一方面,由于文物题材的特殊性,一些作品可能过于追求历史真实性和文化准确性,导致在舞蹈语言的创新性和表现力上有所欠缺。另一方面,一些作品可能过于追求形式的华丽与动作的炫技,而忽视了作品内在的文化内涵和情感表达。这需要把握虚构与记忆的平衡,既要尊重历史的真实性,又要发挥艺术的创造力。舞蹈作为身体的语言,在“活化”文物的创作实践中,其独特性和表现力能够极大地超越文字与图像的局限,以动态叙事的方式展现文物的魅力,实现对历史文物的当代新解。“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伟大的时代呼唤伟大的作品。当代舞人应牢记“为人民而舞”的历史使命,把握时代的脉搏,用深邃的思想洞悉社会的本质,用生动的笔触描绘人民的形象,用真挚的情感唱响时代的强音,勇于向艺术高峰不断迈进,创作出更多文艺精品,照亮人类历史的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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