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瞧，瞧着走

木槿花开，枫叶微黄，2000年的秋风徐徐吹遍大地，我走进了那所校园。乡村学校位置偏僻，部分孩子调皮捣蛋、顽劣成性。戴成坤是最典型的那个。他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自小娇生惯养。有一次，他犯了错，我批评了他。结果，他一气之下跑出学校。我赶紧和家长一起去找。戴成坤爷爷看不到孙子，气得胡子发抖，捋起袖子，胳膊黝黑而有力量：“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走着瞧。”

后来，戴成坤主动回家。我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只是“走着瞧”三个字烙在我的心里，时时回荡在耳边。许多回梦里，我还是瑟瑟发抖，眼前都是老人抖动的胡子和愤怒的话语。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终归雨过天晴。吃一堑，长一智。午夜难眠之时，我总结反思：是不是做错了？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我捧起书本，闻着墨香。一本本专业书摆上案头，许多空闲的时光我都沉浸在书里，我如鱼得水，游得欢畅。

我收起教鞭，抛掉鲁莽，将无穷无尽的批评扔到时间的河流里，用艺术的方式去化解每一道难题，让笑脸、宽容心、理解、因材施教时时刻刻驻扎在教室里。

齐嘉轩是让老师头痛的学生，他说话有些结巴，鼻音很浓，头发浅黄，他喜欢用拳头解决一切问题。寻根问底，我了解情况后竟傻眼了：他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霸王”，无人敢惹，也常对老师大放厥词。

怎么办？如果做一个“佛系”教师，我内心会有所不甘，更觉得对不起“人民教师”这四个大字。我一步步瞧着走，仔细地观察他。我发现齐嘉轩自尊心强，吃软不吃硬。那就对症下药，我放下身段，主动示弱。下课铃声响起，我抱着厚厚的一沓作业本走向办公室。走廊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齐嘉轩朝着厕所走去，他眼睛望着天，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故意表现出艰难、沉重的模样：“齐嘉轩同学，你是男子汉，帮老师把作业本抱到办公室去吧！老师有些抱不动了。”

齐嘉轩听了我的话，先是迟疑，继而伸出手，一只手托着作业本下方，一只手扶在作业本上面。他十分轻松地接过作业本，迈着大步，挺着胸膛，朝办公室走去。到了我的办公桌前，他放下作业本，还微微整理了下凌乱的本子，看了一眼，才放心离开。

我趁热打铁。下午，我又找到齐嘉轩，语气坚定地肯定了他的行为，说他是个好孩子，并再次提出小请求：“齐嘉轩，要不你再帮下老师？最近，班级的卫生情况有所下降，你来当劳动委员，为班级做点贡献？”

齐嘉轩有些受宠若惊，但放荡不羁的个性，让他拒绝了我。我再次放低姿态：“老师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犹豫片刻，齐嘉轩回答：“要是我干不好，怎么办？”“没事，老师相信你。再说，我也不是撒手不管。”

其实，齐嘉轩管得很好，他会主动提醒值日生值日。值日生打扫完后他会仔细检查，时刻注意卫生区的情况。一个月后，文明红旗重新挂在了我们班的教室里。

渐渐地，不知何时，没有学生向我告齐嘉轩的状了。猛然惊觉时，我倒有些不习惯。终究，齐嘉轩成了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外表依旧凶悍，但内心装着无限的善意。他父亲也感激涕零，常把“老师辛苦了”挂在嘴上。

在教育的过程中，我们要不断学习，积极思考并自我反省；我们要用知识武装大脑，用艺术陪伴教育，这样才能真正抵达“瞧着走”的园子，这样才能迎来教坛中不期而至的精彩。

（作者单位：江西省婺源县紫阳第一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