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与启示

2024-01-01 00:00:00刘秀峰代亚益
关键词:近代

摘 要:近代中国的综合性大学主要通过建立教育系科的形式开展教师培养,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便是其中的代表,在当时具有较为突出的影响,其发展先后经历了教育学院教育系时期(1931—1933年)、文学院教育系时期(1933—1941年)、师范学院教育系时期(1941—1949年)。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变化反映出近代中国对教育类人才与师资需求的嬗变,其发展历程体现出教员聘任以造诣为标准、教学管理严格、课程设置多样等特征。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体现出综合性大学在教师培养方面具有的独特价值,以此为鉴,当代的高水平综合性大学可以通过设置教育学院、注重职能建设、发挥学科优势等途径积极开展教师教育。

关键词:近代;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

中图分类号:G40-04" " " 文献标识码:A" " " "文章编号:2097-0692(2024)03-0089-08

收稿日期: 2024-03-06

基金项目: 成都市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成都历史与成都文献研究中心规划项目(CLWX19003)

作者简介: 刘秀峰,男,山西岚县人,四川师范大学教授,教育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农村教育与中国教育史研究;代亚益,女,四川眉山人,四川师范大学教育学原理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基础教育研究。

高水平综合性大学开展教师教育,推动师范人才培养质量提升,是我国提高教师教育质量的重要举措。2023年7月,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实施国家优秀中小学教师培养计划的意见》提出,健全中国特色的教师教育体系,推动高水平高校为中小学培养研究生层次高素质教师,让优秀的人培养出更优秀的人[1]。就历史经验而论,近代中国的综合性大学通过开办教育系科广泛参与教师培养。在此时期,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持续时间长,影响较大。本研究拟对近代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历程进行梳理,探究国立四川大学参与教师培养的尝试,并为当下综合大学如何参与教师教育提供启示。

一、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历程

1931年,国立成都大学、国立成都师范大学、公立四川大学合并组成国立四川大学。其中,国立成都大学与国立成都师范大学的起源可追溯到1905年成立的四川省第一所高等师范学堂——四川通省师范学堂。中华民国成立后,四川通省师范学堂改为四川高等师范学校。1916年,随着北洋政府实施师范区制,四川高等师范学校合并四川高等学校成立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并成为当时著名的六所高师之一。1922年,《壬戌学制》的颁布降低了大学设置标准,单设一科者也可称为“大学”。由此,全国兴起“大学热”。1926年,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分设国立成都大学和国立成都师范大学。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基于各校经费不充裕、师资困难、系科重复等原因开始整顿大学。1931年11月,教育部将国立成都大学、国立成都师范大学和公立四川大学合并为国立四川大学,四川地区的高等师范教育就此从分裂走向融合。

(一)教育学院教育系时期(1931—1933年)

国立四川大学的教育系科是由合并前的学校延续而来的。早在四川通省师范学堂时期,学堂就设有教育学的课程[2]42。四川高等师范学校和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时期,学校虽没有设置教育系科的相关机构,但各部均将教育学、教育史、教育教授法列为本科公共课,将教育法令列为选修课,如邓胥功讲授教育学、张凤翔讲授教育法令、蔡锡保讲授教育史[2]56。1924年,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撤科设系,设立教育系。在“高师改大”风潮中,国立成都高师分裂为国立成都师范大学和国立成都大学,师范教育被分割到两所国立大学之中,两校均设有教育系。

1929年,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布的《大学组织法》规定,大学学院分为文、理、法、教育、农、工、商、医学院,这就为教育学院的设置奠定了法理基础。由此,1930年,国立成都师范大学根据《国立大学校条例》,将教育系改为教育学院,并“继承了国立成都高师注重教育理论学习和教授技能实习的传统,开了不少各院、系共同必修的教育学科课程”[2]133。而国立成都大学在文学院下设教育系,由刘绍禹任系主任。

1931年10月,国立四川大学合并成立后设立教育学院,为四大学院(文、理、法、教育)之一,由邓胥功任院长。当时,全国设立教育学院的高校有中央大学、东北大学(设师范部)、大夏大学、武昌华中大学、厦门大学、辅仁大学、沪江大学、山东大学、四川大学9所院校[3]。国立四川大学教育学院包括一系两科,即教育系和体育、艺术两个专修科。

1.教师聘任

国立四川大学教育学院的第一任院长是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时期聘请的教授邓胥功。此外,还有蔡松佛(曾任成都高等师范学校代理校长)、刘绍禹、张敷荣等从合并前的三所学校留任的教师。1931年,教育学院增聘教授及讲师8人,包括程璟、黄方刚等。上述教师对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有所贡献且任职多年。另外,此时的教师聘任已十分注重留学经历。在教师群体之中,除邓胥功曾留学日本外,其余教师几乎都有留学欧美的经历。

2.教学管理

教育学院的教学管理制度规范、程序严格,在培养目标上较之于师范学院有所差异。总体来说,教育学院的培养目标更倾向于培养教育行政人才,对于师资培养方面则有所欠缺。基于此,其在教学管理上更看重学术自由。例如,《教育系第一次教务会议记录》规定了每个年级的学业任务与偏重[4]。其一,一年级偏重教育基础科目,研究教育所必需的基本学科都在一年级教授;二、三年级专重普通教育课程,其余重要科目也在此年级教授;四年级以适应需要为原则多设选修科,供学生自由选择,此原则也适用于其他学习教育学院课程的学院。其二,延长学生阅读时间,平时成绩考查办法遵循学校学则规定,临时试验成绩须与听讲笔录、读书札记及练习实验等成绩合并计算。其三,除系主任外,教育系其他教授接洽学生的时间为每周两次,每次半小时,时间地点均有规定。其四,教育系刊物暂定每年发行刊物一次,当年刊物材料由教授准备,并收集学生作品。其五,对于艺术、体育两专修科的学生,“不符合校章、资格合而成绩太差者,实行留级,因成绩合而资格不符者,仍准予旁听,但不得参与考试及领取证书;资格与成绩均不相符者,确难再予以保留学籍,分别通知家庭,避免贻误。两者皆符合者,照常升级”[5]。

3.学生实习与就业

1932年11月,教育学院共有注册在读学生140人。其中,教育系有92人,包括男生73人、女生19人;艺术专修科有12人,包括男生5人、女生7人;体育专修科有36人,包括男生35人、女生1人。在学生实习方面,国立四川大学规定:“本校教育系学生,除照章上课外,必须随时由各科教授率领赴本城各学校参观,并在附属中小学校实施心理、智力等测验以资印证。”[4]在学生就业方面,据1932年11月的记录,教育学院第一届毕业生(含国立四川大学合并成立前的学生)之中,教育系有6人赴外省服务,有4人担任四川省内各中小学教职;体育专修科有6人在二十九军服务,1人在二十四军服务,16人在省内外各男女学校服务;艺术专修科有28人就任各男女学校教师。由于当时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改组后,西南地区的师资需求明显增加,所以教育学院所培养的中小学师资供不应求。

(二)文学院教育系时期(1933—1941年)

国立四川大学教育学院仅存在不到两年,便在内外因作用下并入文学院,改设为教育系。其原因在于,虽然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在制度层面取得了与文、理、法、农、工、商、医等学科同等的地位,但人们对教育学学术性的质疑与批判从未停息[6]。1932年,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傅斯年发表了《教育崩溃之原因》一文,提出:“大学校里教育科与文理科平行,其中更有所谓教育行政系、教育心理系等等。教育学不是一个补充的副科,便是一个毕业后的研究……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做校长的要从教员出身,否则无直接的经验、切近的意识,其议论必成空谈,其行为当每近于政客。然而要做教师,非于文理各科中有一专门不可。所谓教育行政、教育心理等等,或则拿来当做补充的讲义,或则拿来当做毕业后的研究,自是应该,然而以之代替文理科之基本训练,岂不是使人永不知何所谓学问?于是不学无术之空气充盈于中国的所谓‘教育专家’之中,造就些不能教书的教育毕业生,真是替中国社会造废物罢!”[7]受此影响,1933年,教育部令四川大学裁撤教育学院,所属教育系、艺术专修科、体育专修科并入文学院[2]149。教育学院改为文学院教育系后,院长邓胥功改任教育系主任,后改张敷荣为教育系主任[8]13。1935年8月,任鸿隽任国立四川大学校长,受其“国立化”“现代化”办学思想的影响,文学院教育系向着更为学术化的方向发展,师范性质则被削弱。

1.教师聘任

1935年,程璟担任教育系主任。另外,校长任鸿隽新聘罗容梓为教育学教授。1935—1936年,教育系及附设小学教育通讯研究处的教授包括程璟、邓胥功、刘绍禹、罗容梓、黄方刚、张敷荣、朱希亮,另有特约讲演员傅葆琛。

任鸿隽担任校长期间,对学校中的裙带关系深恶痛绝,出于对学术自由和学术人才的渴望,多方聘请省外优秀教师。在此期间,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的外籍教员大大增加,打破了川籍教师独大的局面。同时,教师聘任仍然重视留学经历和真才实学。因此,有欧美留学经历的教师数量在教育系中居主导地位,除程璟和邓胥功为留日生外,其余都是留美生[9]115。

2.课程设置

1935年秋,文学院教育系开出的课程有教育概论、普通心理科学、伦理学、教育原理、教育心理学、教育统计、西洋教育史、中国教育史、教育行政、社会教育、教育卫生、图书馆学、中国哲学史、西洋哲学史、社会心理学、儿童心理学、心理与教育测验、小学与中学教育原理、学校行政、学务调查、教育视导、普通教学法、乡村教育、职业教育、教育哲学名著研究、西洋哲学名著研究、中国哲学名著研究、实验心理学、教育法令研究、现代教育思潮、比较教育、课程编制、小学各科教学法、中学各科教学法、幼儿教育、教育专题研究、现代教育、变态心理学、心理学史等[10]19,并安排在四个学年之中。这些课程中有为其他系开设的选修课,如心理学、伦理学等;也有其他系自愿当中学教师的学生在教育系选修的科目,如教育原理、普通教学法等。课程编制说明明确提出:“本系以教育行政人才为主要目标,以师范学校及中小学师资与研究教育学术人才之培植为次要目标。”[10]412同时,教育系学生被要求在四个学年内修满110个必修学分。课程摘要还对每门课分别提出要求,如《教育概论》课程教师由系主任邓胥功担任,并规定了参考教本。

3.教学管理

教育学院并入文学院后,其教学管理以文学院为本,具体课程实施则由教育系自定。1934年,教育研究会附设民众夜学校,并于当年实施招生,费用由院系承担。1936年2月,教育系设立小学教育通讯研究处,旨在为社会上没有进修机会的小学教师服务,到期后给予其结业证件。此举效果甚好,不仅提高了小学教师的水平,也促进了整个教育水平的提高[2]162。由于小学教育通讯研究处效果显著,1936年暑假,教育系与省教育厅合作,开办中学教师暑期训练班,促进中学教师进修。此外,教育系还实行中学教师旁听制度,旁听学员单科结业后发单科结业证,不收取任何费用,以提高中学教师的水平。

4.学生实习

教育系共有学生59人,是文学院学生最少的系,同时还培训小学教育通讯员甲种51人、乙种141人。由于教育系学生培养方案较偏重于学术,因此学生在毕业年由教育系统一安排到附属学校实习。据《国立四川大学周刊》记载,1933年,教育系第三班学生在附小做教育实验,包括小学教学、行政管理及各方面活动,为期一周,由程璟安排探讨[11]。

(三)师范学院教育系时期(1941—1949年)

抗日战争爆发后,受战争波及、后方各项建设勃兴及战前中小学师资培养与储备严重不足等因素影响,后方省份的一些中小学教师改业他就,导致在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领域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师荒”现象[12]。这一问题受到了国民政府的重视。抗战全面爆发后,国民政府强调教育乃立国之本,对师范教育的地位加以提高,强化中学师资的培养。1938年颁布的《战时各级教育实施方案纲要》提出:“对师资之训练,应特别重视,而亟谋实施……为养成中等学校德、智、体三育所需之师资,并应参酌从前高级师范之旧制而急谋设置。”[13]30这就是要重新提升师范教育的地位,参照民国初年高师国立的办法,将一些师范学校提升到“国立”的层次,强化独立师范教育体系的地位。1938年,教育部颁布的《师范学院规程》规定:“师范学院单独设立或于大学中设置之。独立或大学师范学院由教育部审查全国各地情形分区设立之。”[14]511根据此项法令,国民政府强化综合性大学中的师范学院建制,将部分综合性大学的教育学院改设为师范学院,在国立中央大学、浙江大学、中山大学、四川大学、西南联合大学、西北联合大学设立师范学院。1941年,国立四川大学开始设置师范学院。师范学院恢复之初,按照教育部指令设有7系3科,即教育、公民训育、国文、英文、史地、理化、数学7个系,以及史地、理化、数学3个专修科。由于师范学院所设置的7系与文、理学院所设系科有所重复,为节省资源及避免科系设置重叠,1945年8月,教育部颁布《改进师范学院办法》,对《师范学院规程》进行了修正,提出:“国立大学师范学院内,分设教育、体育两系,必要时得设第二部及教育研究所。原设国文、史地、数学、理化、博物各系均归并文理学院施教,以免重复。公民训育系取消,其原有学生归并于教育系。”[14]488由此,到1945年,国立四川大学仅保留师范学院教育系,其余5系并入文、理学院,师范学院实际上重新恢复为战前的“教育学院”。

1.教师聘任

根据教育部指令,1941年8月,国立四川大学设置师范学院,由黄建中担任院长,教育系主任则由张敷荣担任[2]215。1945年8月,公民训育系合并到教育系,其余5个系并入文、理学院,并停办专修科和初级师范。1946年,师范学院院长黄建中辞职,邓胥功接任院长一职,刘绍禹为系主任。国立四川大学的教授聘任采用联聘制和终身制两种。至1945年,师范学院教育系的专任教授有邓胥功、刘绍禹、张敷荣、袁伯樵、薛鸿志、傅葆琛、郭有守(特约教授)、刘百川、王启澜(兼任教授)、张登受;讲师有徐国棨、张增杰;助教有杨伯均、何其恺、卢剑波、叶石荪、王燕生、普施泽等。

2.课程设置

1938年颁布的《师范学院规程》规定,师范学院应有国文、外国语、史地、公民训育、数学、理化、博物、教育,以及体育、音乐、图书、劳作、家政、社会教育各专修科[14]511。1941年颁布的《师范学院分系必修及选修科目表》,详细规定了教育学系、公民训育学系、国文学系、英语学系、数学系、理化学系、史地学系、博物学系、体育学系共9个学系设置的必修和选修科目名称,以及所设置的学分、学期等[15]。其中,教育学系必修课学分共计81~83分(见表1);选修课则设在第三、四、五学年,每科学分为2~6分不等。

1945年8月,《改进师范学院办法》发布后,师范学院仅开设教育系。此时,教育系的课程分为三个部分,即公共必修课、分科科目、辅修课。分科科目分为教育行政、教育心理、中小学教育、教材教法4个组,各组均有特设的选修课;辅修课即在法学院各系以外任选一系科目,而教育行政组则以法学院各系为辅系[16]。教育系学生自二年级起,可依据自己的志趣喜好、能力和需要选择15学分的辅修,为毕业任教作准备。该基本框架和课程设置一直沿用至民国结束。此时,师范学院教育系的课程设置更倾向于为其他学科的师范教育提供辅助,对于教育行政人才与学术人才的培养相较于学校南迁峨眉之前更显式微。

3.教学管理

据1942年《国立四川大学师范学院教育系行政计划及进度表》记载,教学管理包括如下四个方面:一是教育系学生的选修必修科目与学分仍然遵照教育部训令;二是在原有期中考试的基础上,每周各科需要举行10到15分钟的临时测验,来考查学生学习的缺点与困难;三是本系各教授必须每周在校指导学生(此为建系以来传统的延续);四是教育系提高学生的课外阅读研究兴趣,具体方法为一、二、三年级学生需要作学期阅读论文,每科至少精读两本相关参考书并作札记;五是各教授需要定期讲演各科专题研究法[17]。

师范学院教育系除了要完成本系的教学任务以外,还要承担其他各院各系师范生的教育基本科目的教学。因此,教育系的任务是较为繁重的。至1948年,院长邓胥功和主任刘绍禹分别主管行政与学术研讨工作。其余教师主管的教学科目如下:张敷荣教授教材教法、叶石荪教授变态心理、胡鉴民教授社会心理、普施泽教授中等教育、刘永和教授儿童心理学;袁伯樵教授为驻京代表,薛鸿志为精研统计学者,等等[18]。

4.学生实习

由于国立四川大学附中于1932年上半年成立,因此教育系学生扩大了教习、实习范围,不局限于小学,自附中成立后按照以下两个原则进行实习:一是兼顾中学及小学教学能力的实习;二是兼顾行政能力的培养。自1935年改制后,师范学院教育系的学生约400人,这些学生除了在校辅修科目外,按照惯例于三年级或四年级前往附中及附小实习。

二、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特征

(一)教师聘任的标准以水平为主,并重视留学经历

在国立四川大学的历任校长中,任鸿隽对学术的影响最大,其对于国立四川大学的改革与蔡元培改革北大有相似之处。他认为:“国立四川大学不是四川的大学,是中国的大学,要使国立川大在短时间内赶上其他几个国立大学,进入国家一流大学的行列,关键在于教学质量的提升,而教学质量提升的关键又在于教师,所以,必须要聘请思想开放、有创新、有见识,能跟上世界学术潮流又有真才实学的教师。”[2]156因此,在其“现代化”和“国立化”的建校方略下,任鸿隽在教师聘任方面打破了传统的亲友混杂且冗余的局面,从“任人唯亲”到“任人唯贤”,如罗容梓教授即为任鸿隽亲自聘请而来。并且,在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任职时间较长且影响较大的教授几乎都有留学经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国立四川大学对教师留学经历的重视程度。

1935—1936年,在任鸿隽的改革下,国立四川大学有留学欧美经历的教授比例达到了80%。由表2可知,教育系的大部分教授都有留学经历,其中具有留美经历的教授基本为庚款留学生,这与当时国内的留学教育环境有密切关系。任鸿隽任校长之前,教育系科的教授多为川籍,其在任期间聘任了多名外籍教授,且均较有资历。学校有所发展后也吸引了高深资历的教授,如黄建中教授曾任职教育司司长。教授变动最大的时期,则是在抗战相持中期的国立四川大学迁校峨眉之际,部分教授因财政困难、个人等各种原因离校。

(二)教学管理以提高教学质量为重,教学方法科学灵活

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分为三个时期,其教学管理也在三个时期呈现了不同的特征。1931—1933年,教育学院教育系时期的教学管理尚在探索,主要继承了原国立成都师范大学的管理模式。1933—1941年,经过两年的院系调整后,国立四川大学应教育部令取消了教育学院,将教育系合并至文学院。该时期持续的时间较长,经历了王兆荣、任鸿隽、程天放三任校长。其中,任鸿隽虽任职仅短短两年,但教育系科的基本管理模式就是在此时期基本成型。这个时期的教学管理较为灵活,立足于培养学术人才和行政人才的原则,兼顾中学师资培养,并在此大原则下制定了详细明确的学分管理制度及确立了导师制。1941—1949年,国立四川大学重新建立师范学院后,也经历了初建师范学院并设7系3科到1945年仅保留教育系的两个过程,学分管理制度和导师制的大原则仍然保留,部分细节微调。

(三)课程设置多样,实践性与学术性、选修与必修相结合

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开设的课程大致包括教育基础类、教育心理类、教育教学法类、教育行政类共39余门课程。其中,心理学、教育心理、教育原理、普通教学法、中国教学法为其他系想要成为中小学教师的学生在教育学系选修的科目;心理学、伦理学、西洋哲学史、中国哲学史是为其他系开设的选修课。这些课程的特点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课程设置分门别类,全面而又合理,能够满足教育系和想要成为教师的其他系学生的需求;其二,对教育系学生而言,课程设置将选修和必修相结合,选修的课程门类丰富,学生从二年级开始就可以根据自己的职业规划进行选修课选择;其三,除了教育学基础课程外,也将中小学各科教学法作为必修课程提供给学生,以提高其教育学术素养和教学水平。

三、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发展的启示

本研究通过梳理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历程,以展现近代综合类大学教育系科的演进脉络,有助于为当前我国综合类大学教育系科的发展提供借鉴,为综合性大学参与教师教育提供历史经验。

(一)设置教育学院,承担培养师资责任

我国综合性大学开办教师教育出现过三次探索:一是20世纪20年代“高师改大”;二是抗战期间国立大学设置师范学院;三是当代高水平综合性大学开办教师教育[19]。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历经了“教育学院—文学院教育系—师范学院”的变迁历程,但从未停止发展,可以说既是前两次探索的典型案例,也是国家对教育顶层设计意图的微观展现。我国综合性大学与教师教育的分离持续了约半个世纪,“双一流”建设背景下,综合性大学中的教育系科再次面临十字路口。国家鼓励高水平综合性大学参与教师教育的政策取向并没有改变,并且一直在加强。但总的来说,不管是“985工程”综合大学,还是“211工程”综合大学,其参与教师教育机构设置的力度均不够[20]。2019年,《全国高等学校名单》公布,设有教育学科的综合性大学有72所,占全国高等学校设置教育学科总数的17%[21],并且即使设置了教育系科机构,其主要目的也不都是培养高质量的中小学师资。

在国家重视基础科学发展的今天,高水平综合性大学更应该拿出担当,承担起培养教师的社会责任。“综合性大学建设教育学科有助于开放性师范教育体制的形成,推动教育科学的研究和学术发展,符合历史潮流。”[22]

(二)找准功能定位,注重本身职能建设

当前,我国综合性大学开办的教师教育呈现多元化办学模式:一是教育学院独立办学,如天津大学;二是教育学院与专业学院合作办学,如广州大学;三是教师教育学院(师范学院)统筹办学,如西南大学;四是单设学科教学教育硕士,如湖南大学等[23]。这些模式反映了不同综合性大学基于其历史沿革、学科优势和教育愿景而做出的差异化选择。但不管是哪种办学模式,综合性大学举办教师教育都需要找准自身定位。民国学者许椿生在谈到教育系课程设置时提出,教育系的共同目标有三个:一是培养师范学校及中学师资;二是培养教育行政人才;三是培养教育研究人才[24]。国立四川大学教育系科在不同时期也呈现出有差异的培养目标。例如:文学院下设教育系时期,其主要目标是培养更学术化的教育学术人才和教育行政人才;师范学院时期,则偏重培养中小学师资,其培养目标与当代的师范大学大体一致。当前,我国的综合性大学一般都较为注重学术性,因此,教育系科在承担培养师资责任的基础上,也需要展现自身独有的学术价值与贡献,以巩固其在大学体系中的合理性地位。各校设置教育系科动因有异,并且发展水平不同,可因校制宜地探索自身的发展路径。

(三)发挥学科优势,开办特色课程

综合性大学的整体优势在于校外社会声誉好、校内学科资源丰富且交叉融合、科研实力强、师资队伍实力强水平高等;学科优势在于多学科交叉融合、有丰富的教育资源、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国际化视野等。因此,综合性大学可依托自身学科优势,打造特色课程,使丰富的资源优势在培养师资时得到充分展现。其一,综合性大学的资源优势,有利于拓展师范生的学术视野和国际化视野。国立四川大学在建校初期就十分注重教育系科教师的留学经历,几乎每名教师都有留学经历,特别是任鸿隽担任校长期间,广泛邀请高水平教授任教。其二,综合性大学的资源优势,有利于解决仅由教育系科或者师范学院培养师资所造成的学术性和师范性失衡的问题,提高学生的综合学科能力和学术水平,提升学生的教育教学能力。其具体实施路径包括:一是综合性大学教育系科辅助文理科来共同培养师资;二是统一承担校内教育类的教育学科任务和教育研究任务;三是综合性大学对校内师范教育实行统筹协调、统一管理[25]。

总体而言,综合性大学参与教师教育既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是素质教育、拔尖人才培养的原动力,“让优秀的人教出更优秀的人”这句口号的实现更需要高水平综合性大学的积极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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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velopment and Implications of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during Contemporary China

Liu Xiufeng, Dai Yayi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6)

Abstract:During Contemporary China, comprehensive universities mainly carried out teacher training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education departments, and the Education Department of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wa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s, which had a more prominent influence at that time.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had a certain influence during Contemporary China, and its development went through three stages: the period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the College of Education(1931—1933), the period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the College of Liberal Arts(1933—1941), and the period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the Teachers College (1941—1949). The development and change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reflects the change of the countrys demand for educational talents and teachers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During Contemporary 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f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was characterized by the appointment of faculty based on attainment, strict teaching management, and diverse curriculum. These implications show that the education department of a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 has a certain value in teacher training, and a comprehensive university can train teachers by giving full play to the advantages of the discipline and opening characteristic courses.

Key words:Contemporary China; National Sichuan University; Faculty of Education

【责任编辑:刘振宇" " 责任校对:陈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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