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创新能力与区域一体化

2024-01-01 00:00:00方杏村吴刚
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4年4期
关键词:区域一体化空间杜宾模型门槛效应

摘要:本文以中国三大经济区63 个城市2011—2022 年的面板数据为样本,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运用机制检验、空间计量以及门槛效应检验等方法实证分析了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机制检验显示,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区域一体化,同时这种促进作用可以通过发挥创新能力的机制作用来实现。空间计量结果显示,珠三角和京津冀地区中心城市对于外围城市存在虹吸效应,而长三角地区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促进作用强于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门槛效应检验显示,数字经济存在显著的门槛效应,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上升,其协同城市创新能力对于区域一体化的推动作用会下降。

关键词:数字经济;创新能力;区域一体化;空间杜宾模型;门槛效应

中图分类号:F061.5;F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42(2024) 04-43-15

一、引言

数字经济作为新兴的经济发展模式,其发展潜力强劲、发展前景广阔,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公示,2022 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50.2 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达41.5%,数字经济增长率高达10.3%,a 远超我国3% 的GDP 增长率。显而易见,数字经济不仅成为了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还将为我国经济增长注入新动能。数字经济发展带来的信息、技术、知识等新生产要素不仅仅代表着新生产力,在其参与到社会生产和分配过程之后更会对原有的生产关系和格局带来新的变革。一方面,以电子商务等为代表的数字经济打破了传统贸易模式中地理距离的限制,弱化了各行政区间的贸易壁垒,削弱了地方保护主义,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商品在全国大市场中的流通,显著提高了资源配置效率;另一方面,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数字信息技术为地区间产业融合和升级提供了全新思路,数字经济不是脱离于原有产业的单独产业,而是给原有产业带来新管理模式、新生产要素、新平台和新路径的托举手,数字经济与原有产业的融合也将构建出新的实体经济结构,加速地区间产业交流,加强地区间合作,从而实现共赢。区域一体化是我国实现全面现代化和共同富裕的重要战略,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区域重大战略、主体功能区战略、新型城镇化战略,优化重大生产力布局,构建优势互补、高质量发展的区域经济布局和国土空间体系”。a 从现实角度而言,近年我国已取得的发展成果和发达国家发展经验都证明了区域一体化对于整体经济增长效率起到明显助力作用,因此探明数字经济能否推动区域一体化深化改革或将为国民经济发展指出新的方向。从理论层面来说,数字经济能够突破时空壁垒限制,削弱地方保护主义,加之其具有可再生性、强渗透性、强外部经济性等优点,将会显著提高经济区一体化水平,但在实践中,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正向作用却可能会被各种内外部因素削弱,甚至变成反作用。基于此,本文以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三个经济区为样本,利用机制检验、空间杜宾模型和门槛效应模型,分析了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的具体效应和潜在机制,并尝试给出建议。

二、文献综述

有关数字经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含义、测度方法和经济社会效应上。数字经济由塔斯考特·唐(Tapscott Don)1996 年在《数字经济: 网络智能时代的前景与风险》中提出,数字经济是一种新的发展模式,是经济发展新趋势。b2016 年G20 杭州峰会上将数字经济定义为“以使用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c,该项界定权威性被国内学术界普遍认同。有关数字经济的测度方法大同小异,学者们主要利用熵值法、主成分分析法等方法,构建多指标体系,从而实现对数字经济的测度,目前比较经典的测度方法是赵涛、张智和梁上坤三人以中国数字金融普惠指数、百人中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从业人员占城镇单位从业人员比重、人均电信业务总量和百人中移动电话用户数五个指标,利用主成分分析法得出的数字经济综合发展指数,a 后来者的测度方法多在此方法的基础上进行补充和修改。数字经济发展至今,学者们对于其产生的经济社会效应展开了充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创新能力、全要素生产率、绿色转型等方面。数字经济的社会经济效应主要基于其创新驱动效应,刘鑫鑫和惠宁认为,数字经济通过激发科研人员创新潜力、降低创新风险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等方式来提高创新能力。b 数字经济通过提高创新能力可以进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推动绿色转型。在全要素生产率方面,学术界的主流观点是数字经济通过创新驱动效应赋能全要素生产率;cdef 除此之外,沈坤荣和乔刚则认为从供给端来看,数字经济通过重构生产要素体系从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g在绿色转型方面,已有研究大多秉持着数字经济能够通过提高企业绿色创新效率、能源利用效率等方式来推动企业绿色转型的观点;hijk 刘翔宇、李文滔和娜比拉·海萨尔在此基础上提出数字经济可以提高环保信息披露水平,缓解融资约束和提高研发投入实现,从而助力企业绿色转型;l 曹长帅和郑琼认为数字经济对绿色转型具有直接驱动作用,同时地方政府的环境规制政策可以从中发挥机制作用,中央政府通过提供政策支持和导向来加强地方政府决策的空间联动。

区域一体化一直以来是学术界研究的重点,指的是不同的国家或者区域间通过让渡部分经济权力,通过采取同一经济政策等方式来进行合作,削弱地区间贸易壁垒,从而形成一个具有一定排他性的经济集团。a 学术界大多认为区域一体化是城市化的最终形态,是现代化的必然趋势,b 认为加强区域一体化建设能够促进要素流动,加速资源共享,形成规模经济,从而对绿色转型、共同富裕、经济发展等方面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cde不仅如此,区域一体化还能显著提升区块链韧性,提高城市抗风险能力,f 在后疫情时代,以长江三角洲为代表的城市群能够成功抵御外部风险取得重大发展成果便是对这一观点的有力佐证。因此,探明数字经济与区域一体化的影响机制、区域一体化的发展现状以及难点有着极其深远的现实意义以及理论贡献。此外,我国三大经济特区发展模式不尽相同,长三角和京津冀涉及多个省、直辖市政府间的协作,而珠三角一体化则不同,主要涉及产业、市场和基建三个方面。g 我国数字经济发展能够显著促进区域一体化,从直接角度来看,金飞和徐长乐认为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产业的集聚可以提高一体化水平、促进区域协调发展;h 从间接角度来看,数字经济还可以通过提高创新能力、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形成规模经济以及产生正外部性溢出来提高区域经济韧性、推动区域协调发展。

综合来看,学术界对于数字经济、创新能力与区域一体化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上,鲜少有学者关注到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过程中创新能力发挥的机制作用。ab 此外,学者们在利用区域一体化进行学术研究时大多集中在政策疏导和其产生的社会经济效应上,仅有少部分学者就区域一体化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展开讨论,c 更是只有个别学者注意到了区域一体化以及产业集聚过程中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且并没有就此展开更加深入的论证。de 本文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可能存在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利用空间杜宾模型分析了可能存在的由中心城市虹吸效应产生的“以邻为壑”现象。第二,利用门槛效应模型分析在数字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城市创新能力对于区域一体化的不同影响。第三,以往有关数字经济内生性的研究所选取的工具变量多为有关自变量的滞后项,但是我国财政体制决定了本年度的财政预算通常与上一年度的财政决算相关,因此自变量滞后项依然有对当期因变量产生扰动的可能,本文选择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作为数字经济的工具变量,以期能够对相关方面的研究作出边际贡献。

三、理论分析与提出假说

(一)数字经济对区域一体化的直接效应

数字经济包括通信技术、信息技术以及以信息技术为基础的商品零售和电子商务行业。数字经济所包含的先进信息技术同时从政府和市场两方面对区域一体化产生正效应。从政府层面而言,数字经济带来的知识和信息帮助政府行政管理活动完成变革。一方面,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政府活动被高度概括为数字化信息,大大提高了财政透明度,降低了地方政府与辖区内居民的信息不对称,便于辖区内居民和企业“用脚投票”,向政府活动更为透明的地区流动,从而加强了城市群内要素流动,促进区域一体化;此外,财政透明度的提高还降低了各级政府间的信息不对称,不仅加强了集群城市地方政府间的信任度,利于各地政府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还便于中央政府针对各地政府披露的信息展开更加切实有效的宏观调控活动,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带来的生产力的提高,能够显著促进中心城市进行产业升级,fg 从而助力资源从中心城市到边缘城市的溢出,推动地方政府间达成产业布局合作,实现产业布局差异化。从市场层面来看,数字经济中的人工智能、智能制造等技术能够解放低端劳动力、显著提升生产力,推动边缘城市经济发展和产业转型,缩小中心城市与边缘城市之间的经济发展差距。a 此外,数字经济所代表的高度发达的通信技术弱化了地理空间壁垒,增加了以互联网服务业等为代表的对人力资源需求不高的高端服务企业由中心城市向外围城市扩散的可能性,从而平衡地区发展差距。再者,数字经济推动了市场一体化的进程,数字经济不光能为劳动者和企业提供更多信息渠道,降低信息获取成本,助力集群城市区域内劳动力和资本流动,更能够为商品交易市场提供额外渠道,突破商品交易的时空限制,从而促进市场一体化。

数字经济对区域一体化的负向抑制作用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第一是政府层面。由政治锦标赛考核机制带来的政府间竞争现象仍然存在,而数字经济由于其能够加速要素流动的特点,可能会对政府间竞争起到催化剂作用,从而放大中心城市与边缘城市的差距,阻碍区域一体化。第二是数字经济层面,我国数字经济虽然经过了较长时间的发展,但是其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显著,具体表现在:不同个体由于个体能力的差异从数字经济发展中的获益不同。这种不同区域、不同主体间的数字鸿沟会加剧经济发展失衡,从而对区域一体化产生负效应。

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说:

H1a:数字经济正向作用于区域一体化。

H1b:数字经济负向作用于区域一体化。

(二)数字经济与城市创新能力对区域一体化的协同作用

首先,数字经济具有人才聚集效应,而高水平人才的聚集能够助力城市创新能力稳定增长。c 数字经济的生产效率远高于国民经济生产平均效率,因此社会资本要素会大量涌入数字经济领域,而数字经济又大多依托于智慧密集型产业和技术先进型产业,这些产业的发展将会聚集大量高水平人才,实现城市创新水平的增长。其次,从需求端看,数字经济的发展推动了消费者对个性化、多样化和高端化产品的需求,这种需求反作用于企业生产经营活动,使得其不得不增加创新研发活动的比重来应对日新月异的市场需求。

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H2a:数字经济正向作用于城市创新能力。

从生产关系来看,创新活动改变了旧生产关系,打破了原有发展格局,削弱发达城市领先优势,引导经济区内城市均衡发展。随着创新成果产业化,创新活动带来的经济效益开始逐步影响现有的产业格局,各地原有的要素禀赋开始被创新要素冲击。创新是经济发展的新风口,地区开展创新活动将会收获政策支持和市场回报双重效益,知识和技术作为新的生产要素,在国民经济增长中占据越来越大的比重。从地理约束来看,创新推动了交通和通信技术的不断进步,弱化了地理距离对于产业布局的约束,实现经济由“地域空间”转向“流动空间”。a 最后,创新活动具有明显的集聚效应和扩散效应。当城市展开某项创新活动时,相关要素和资源的聚集会形成创新产业链,不同创新产业链之间交互交织组成创新城市,不同创新城市相互交叉形成创新网络。创新网络中各个元点都能够通过辐射效应带动周边经济发展,而这种经济发展又能够激发经济活力,反哺创新网络,从而形成良性循环,共同促进区域一体化发展。

基于此,结合假说H2a,提出如下假说:

H2b:数字经济对于城市创新能力存在正向促进作用,而城市创新能力又会推动区域一体化,城市创新能力是机制变量。

(三)区域一体化过程中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

克鲁格曼提出的中心—外围模型认为,经济活动在进行集聚时同时受到向心力和离心力的共同作用,当向心力大于离心力时,经济活动呈现出集聚状态,而当向心力小于离心力时,经济活动则会呈现分散状态,这种离心力通常被学者称为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b中心—外围模型认为区域一体化水平与运输成本呈现非线性关系,高运输成本和微弱规模经济会阻碍经济集聚;当运输成本降到中间水平时,企业将会产生聚集,此时价格指数效应和循环累积因果效应的共同作用将会导致规模经济进一步增大,报酬递增效应增强,工人和企业集中涌入集聚地区,“中心—外围”经济结构形成;但是当运输成本进一步降低时,离心力就会占据主导地位,此时中心城市的经济“极化”增长便有可能对外围城市的发展产生抑制作用。结合“中心—外围”模型与我国发展现状综合分析,我国经济区一体化存在虹吸效应的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第一,我国铁路、公路发达,运输成本较低,因此在资源相对有限的情况下,各类要素更容易流入中心城市,而数字经济可以打破时空限制的特点更是加剧了这一进程。第二,我国区域一体化发展背景复杂,经济区内各城市并不处于同一起跑线,中心城市大多享受改革开放的红利,拥有更高的经济政治地位,更容易对外围城市形成倾轧。在我国区域一体化政策背景下,数字经济能够提升生产力、促进城市经济发展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同时也要警惕数字经济可能会加剧中心城市对外围城市的虹吸效应,导致政策落实出现“南辕北辙”。数字经济对区域一体化的影响机制如下图1 所示。

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说:

H3:数字经济协同城市创新促进区域一体化的过程中,中心城市会产生虹吸作用,从而阻碍区域一体化进程。

四、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

1. 被解释变量:区域一体化水平(RG)。本文参考已有文献做法,从空间一体化、市场一体化和社会一体化三个维度来构建区域一体化评价指标(如表1 所示),并且利用面板数据熵值法进行赋权。a 其中,空间一体化从道路建设、信息流动和人口流动三个维度来衡量,市场一体化从货物流动、居民收入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外贸情况、产业结构五个维度来衡量,而社会一体化主要包括教育事业、环保事业和医疗事业。

(2)核心解释变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I)。参考赵涛等人的做法,b 从普惠金融发展情况、互联网普及率、相关产业产出、相关产业从业人员情况以及移动电话普及率五个维度来衡量(如表2)所示,分别用中国数字普惠金融指数、百人中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数、人均电信业务总量、计算机服务业和软件从业人员占城镇单位从业人员比重和每百人中移动电话用户数来表示,并且利用面板数据熵值法进行赋权。

(3)机制变量:城市创新能力(lnIN),用三大城市群各城市每年专利申请授权数来表示。专利申请授权数是报告期内由专利行政部门授予专利权的数量,是发明、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三种专利权数的总和,代表了一个地区一段时期内科研产出,因此,选用专利申请授权数来代表城市创新能力。a

(4)控制变量:政府支出规模(EX),地方财政投入直接作用于创新产出,且经济区一体化同样需要地方财政间合作以及本地区财政支持,用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与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值来表示。金融发展水平(FI),金融发展水平体现了不同地区间企业融资难度,高融资难度地区的企业会流向低融资难度地区,从而完成资本与要素的流动,进而对于区域一体化产生影响,用年末金融机构本外币贷款余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来表示。失业情况(UE),失业情况体现了地区就业水平,相对来说,失业率越高的地区接受的区域一体化辐射越少,用城镇登记失业率来表示。薪资水平(lnSA),一般而言,低收入地区就业者会向高收入地区流动,从而完成人口的流动,促进区域一体化进程,用职工平均工资取对数来表示。社会保障水平(SE),社会保障水平是地区综合实力的体现,相对而言,社会保障水平越高的地区所接受的区域一体化辐射越多,用城镇医保参保总额与城镇常住人口的比重来表示。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描述

本文使用的数据包括长三角、京津冀和珠三角一共63 个地级市的数据。除中国数字普惠金融指数由北京大学金融研究中心与蚂蚁金服集团共同编制外,其他数据均来自各地政府统计年鉴,以及EPS 数据库和中经数据,部分缺失值使用插值法补全。本文实证样本最终选取中国三大经济区2011—2022 年的面板数据,所有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3 所示。

(三)计量模型设定

设定基准回归模型如式(1)所示。此外,前文中已经说明数字经济、城市创新能力以及区域一体化之间存在多重机制共同作用,因此本文参考江艇的做法,a 构建两步法中介效应模型,在式(1)的基础上构建式(2),其中城市创新能力对于区域一体化的影响机制以及证据支持已于上文中论述。

式(1)、(2)分别代表数字经济影响创新能力和区域一体化的方程。其中,区域一体化水平(RE)、数字经济发展水平(DI)以及城市创新能力(lnIN)分别为被解释变量、核心解释变量以及机制变量。其他变量都是控制变量,依次为政府支出规模(EX)、金融发展水平(FI)、失业情况(UE)、薪资水平(lnSA)、社会保障水平(SE)。α 和β 为待估参数,ε为随机扰动项。

五、实证结果

(一) 实证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如表4 所示,其中(1)列是没有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2)列是加入了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表4 中区域一体化方程估计显示,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有显著的正向促进效应,证实了假说H1a,且表明了尽管从理论上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有正负两种作用机制,但是以我国三大经济区整体作为样本来看,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正向推动作用超过了负向抑制作用。可能的原因:第一,我国政治权力集中,中央政府对于地方的宏观调控弱化了政府间竞争、数字鸿沟等因素带来的不利影响;第二,我国数字经济发展历史较长,虽然相关法律体系仍然不完整,但是足以支持数字经济市场的稳定运行。

城市创新能力方程显示,数字经济对于城市创新能力有显著正效应,验证了假说H2a,且说明了数字经济能够促进城市创新能力提升。结合上文中城市创新能力对于区域一体化的推动作用,可以得出,城市创新能力在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的过程中承担了机制变量的作用,验证了假说H2b。

(二)分地区空间杜宾模型回归结果

考虑到区域一体化和数字经济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本文分别对三大经济特区进行双固定效应的空间杜宾模型检验,用来验证中心城市对于外围城市的虹吸效应。相关前置检验已通过,设定空间计量模型如下:

模型(3)中ρ 为空间自相关系数。W 为空间权重矩阵,本文用地理邻接矩阵来进行实证研究。被解释变量为区域一体化水平(RE),核心解释变量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lnSA),控制变量依次为政府支出规模(EX)、金融发展水平(FI)、失业情况(UE)、薪资水平(lnSA)、社会保障水平(SE),χ 为待估参数。

空间杜宾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可以看出,京津冀地区空间自相关系数显著且为负,数字经济对区域一体化的总效应为负,说明京津冀地区区域一体化水平较低,这可能是由以下原因引起的:北京作为我国的首都,其承担的政治任务大于其承担的经济发展任务,天然受到资源倾斜,且天津和河北由于毗邻北京,会受到北京作为政治中心的负外部性影响,导致各种要素更容易流出本地区,形成京津冀地区只有北京经济极化发展的局面,与现实情况相符。珠三角地区空间自相关系数,以及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全为负,与京津冀地区情况相似,说明同样存在中心城市对外围城市的虹吸效应,由此证明了假说H3。而长三角地区空间自相关性、数字经济对区域一体化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都为正,说明长三角地区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推动区域一体化。这可能是因为:第一,长三角地区各省市之间不存在明显的核心地区,一定程度上克服了核心区域的虹吸效应。第二,长三角地区生产要素相对丰富,人力资源和自然资源部能够对经济发展提供一定支撑。第三,政府间交流更加密切,区域一体化能够实现从政府层面到市场层面的传导。

(三)门槛效应检验

为探讨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非线性影响及其机制,本文将上文中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作为门槛变量,城市创新能力作为核心解释变量,设定双门槛效应模型如下:

其中RE 为被解释变量即区域一体化指数,解释变量为创新能力(lnIN),qi 是门槛变量,设定的门槛变量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I(*) 为指示性函数,Z 为控制变量,ε为随机扰动项。门槛效应检验结果如表6 所示,可以看出,数字经济单门槛效应和双门槛效应显著,但三重门槛检验不显著,因此存在双门槛效应,数字经济门槛值为0.065 0 和0.215 0。

门槛效应存在性和门槛真实值检验通过后,利用面板门槛模型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表7 所示。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低于0.065时,创新能力影响区域一体化水平为0.011 4,且在5% 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而随着数字经济水平的持续提高,创新能力对区域一体化的影响系数分别下降为0.010 1 和0.008 2,且分别在5% 和1% 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这说明随着数字经济水平的提高,创新能力影响区域一体化水平的边际效应会随之下降,这可能是因为我国数字经济经过初始阶段的发展后陷入了瓶颈期,需要经过更长时间的积累才能有所突破,此外,这种门槛效应也在一定程度上利好欠发达地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

(四)稳健性检验

常见的稳健性检验方法有调整样本区间与替换变量等。由于数字经济与区域一体化水平都是通过构建多指标体系衡量,难以通过替换变量的方法来检验稳健性。因此本文将样本年限区间缩短至2015—2022 年来进行稳健性检验,具体回归结果见表8 所示。

表8 结果显示,随着样本统计年鉴的缩短,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系数降低至0.011,且通过10% 的显著性检验,同时数字经济影响创新能力的系数上升至1.213,这说明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其创新驱动效应有所提高。整体来看,缩短样本年限区间后回归结果与上文相差不大,且仍然显著,这说明上文基准回归结果稳健。

(五)内生性检验

常用的内生性检验方法有工具变量法、广义矩估计以及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等方法,本文选择工具变量法来进行内生性检验。以各个城市常住人口城镇化率(UR)作为工具变量,城镇化与数字经济存在相互促进的关系,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会促进人才和经济结构的平等化,从而促进农村地区产生跃迁式城镇化,这种城镇化又会反向作用于数字经济发展。a 此外,城镇化也常被作为数字经济的中介变量进行实证分析。b因此,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满足相关性原则。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仅与本市的城镇化水平有关,独立性较强,与城市现阶段区域一体化水平无关,满足外生性要求。

表9 展示了以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作为工具变量的2sls 回归结果。由第一阶段回归结果可知,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对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影响显著为正,满足相关性条件;又由F 检验、Wald 检验和LM 检验可知,工具变量选取满足排他性条件,拒绝弱工具变量原假设,同时说明工具变量外生。由结果(2)可知,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对于区域一体化影响仍然显著为正,佐证了前文结果的稳健性。

六、结论和政策

本文在理论分析数字经济影响区域一体化作用机制的基础上,以2011—2022 年中国三大经济区63 个城市数据作为样本,运用最小二乘法、空间计量以及门槛效应等方法实证分析了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具体影响。本文的结论主要有:一是数字经济可以有效促进区域一体化水平,且该作用可以通过城市创新能力来实现。二是珠三角和京津冀地区中心城市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促进作用小于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而长三角地区数字经济对于区域一体化的促进作用大于中心城市虹吸作用。三是数字经济有显著的单门槛效应,当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超过0.064 8 时,其协同城市创新能力对于区域一体化的推动作用将会下降。

基于上文的研究,本文给出以下四点建议。第一,加强财政资源共享。数字经济是驱动经济发展新引擎,区域一体化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战略。在加强区域一体化建设时,各城市地方政府间应该加强财政资源共享,积极利用财政手段来发挥政府宏观调控作用,以此来减少政府竞争带来的地方保护主义、中心城市的虹吸作用等问题,推动区域一体化进程。第二,加速健全数字经济监管法规。随着数字经济的兴起,许多乱象也层出不穷,如企业间知识产权更容易被侵害,居民个人信息被肆意采集等,这些乱象将会打击企业创新积极性,危害居民人身安全,因此集群城市间地方政府可以考虑联合出台法规,共同应对数字经济发展过快带来的乱象。第三,加速数字经济便民化建设。由于数字鸿沟的存在,不同地区、不同人群从数字经济获益程度不同,这很有可能加大不同城市间发展差异,导致区域一体化建设“南辕北辙”。第四,加强产业合作和区块链建设,发挥数字经济与区域一体化的高新技术与科研人员聚集优势,推动各产业、各行业、各城市创新能力进步,以创新驱动城市发展,实现共同进步。

(实习编辑:郭静姝)

基金项目:2021 年安徽省社科规划一般项目“安徽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水平测度与路径优化研究”(项目编号:AHSKY2021D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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