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技术创新、媒体关注与企业“漂绿”行为

摘 要：绿色技术创新是实现绿色发展的核心催化剂，或将成为抑制企业“漂绿”行为的重要手段。文章将2012—2022 年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探究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二者之间的影响关系。实证结果显示，绿色技术创新在企业内外部均能发挥抑制企业“漂绿”行为的作用。机制层面，媒体关注度能够强化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异质性结果表明，绿色技术创新抑制企业“漂绿”行为的作用效果在国有企业以及非重污染企业中更加突出。研究结论对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的相关研究起到了增量作用，对改善企业漂绿行为、推动我国产业绿色转型升级具有重要参考价值与启示意义。

关键词：绿色技术创新；漂绿行为；媒体关注；绿色发展

中图分类号：X322；F27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42（2024） 06-67-14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可见，我国的环境污染治理工作刻不容缓，而在此项工作中，需要首抓企业的污染治理。企业作为微观经济的重要主体，是绿色发展的践行者，承担着兼顾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双重社会责任。然而，在绿色发展理念兴起和环境规制日趋严格的背景下，一些企业却出于单纯谋求经济利益的目的，利用环境信息披露不规范和信息不对称的缺陷，采取“漂绿”行为，将“绿色环保”作为营销的噱头，披露流于形式、避重就轻的环境信息，掩藏实质性环境问题，并通过夸大自身的绿色环保行为来获得政府的补贴、赢得相关利益者的支持、获取更多的市场份额，实质上并没有采取实际行动来减少污染排放、保护生态环境，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这种“漂绿”现象如果得不到有效遏制，那些真正致力于绿色发展且付出成本的企业的产品或服务会由于缺乏价格优势，不为消费者所接受和支持，而那些漂绿的企业反而能以低价格赢得市场，最终会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不良市场氛围。同时，企业漂绿会破坏人们对企业履行环境保护责任的信任，降低消费者的信任度和购买意愿，使那些真正履行了社会责任、真正生产环境友好产品的企业也遭到消费者的怀疑，从而动摇全社会的环保意识，削弱环境法律法规及政策的有效性和执行力，消解生态文明建设成果，严重妨碍国家绿色发展战略的实现。因此，如何有效预防和治理企业“漂绿”行为是当前我国绿色发展关键期亟待解决的问题。

随着绿色发展理念的兴起，政府开始积极践行绿色发展战略，致力于开发绿色技术，主张加快绿色科技创新和先进绿色技术推广应用。绿色技术创新作为我国高质量绿色发展的关键驱动力以及实现“双碳”目标的核心催化剂，被欧盟定义为遵循生态经济规律，节约资源、能源，避免、消除或者减轻生态环境污染和破坏的技术创新活动，其在调节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这对概念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是当前治理企业“漂绿”行为、推动绿色发展工作的重要着力点。然而，绿色技术创新能否顺利执行以及有效实施至关重要，媒体关注作为一种外部治理机制，在保障绿色技术创新顺利实施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基于此，文章选取2012—2022 年上市公司数据进行研究，探讨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会产生何种影响以及媒体关注在二者之间所起的调节效应。文章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目前学术界对于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较为丰富，但鲜有研究将其与企业“漂绿”行为纳入同一研究框架。本文从绿色技术创新的视角出发，综合内外部两方面深入剖析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影响效应，在丰富绿色技术创新相关研究的同时也为企业“漂绿”行为这一重大研究话题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思考。另一方面，文章揭示了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结论有助于形成具体的政策靶向，为国家以及相关企业加快绿色转型提供了经验支撑；同时，文章提示媒体关注可能是加强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抑制作用的一股强劲动力，启示企业在绿色转型的过程中要重视并发挥媒体关注的重要作用。

一、文献综述

（一）绿色技术创新经济效应的相关研究

20 世纪末，布劳恩（Braun）和维尔德（Wield）首次对绿色技术创新进行界定，认为绿色技术是一种能够在考虑环境承受能力、维持生态平衡的基础上减少环境污染、提高能源使用效率和遵循生态发展的环境技术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学者们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内涵作出了不同的解释，但究其本质都是为了实现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协同的一种技术创新。目前对于绿色技术创新经济效益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两个方面。

在环境绩效方面，绿色技术创新可以帮助企业提高环境绩效，进而提升企业绿色竞争力，真正实现环境保护与企业经济效率的“共赢”。还有学者表示绿色技术创新能为企业带来的首要效益就是环境收益，其次才是提高企业整体的经营绩效。在提高环境绩效的机理方面，绿色技术创新活动不仅可以最小化生产污染为外部环境带来效益，还可以通过获得绿色产品的垄断利润，赢得市场竞争优势。此外，绿色技术创新可以通过有效减少原材料成本、降低企业的环境治理成本，减少环境污染净化费用，提高企业环境绩效。李凯杰等则从前端和后端相结合的角度指出绿色技术创新可以从前端控制能源等要素的过度投入，以及从末端减少废物排放量来提高环境绩效。

在经济绩效方面，部分学者认为，绿色技术创新可以提高企业的经济绩效。绿色技术创新活动能产生补偿效应，增加企业的利润，还可以通过加强企业绿色产品和过程的创新来实现企业财务绩效的提升。胡元林基于资源基础理论研究发现生态创新也可以提升企业财务绩效。此外，企业绿色创新还是获取股票收益的手段，以此增加绿色创新的“风险补偿”。汪明月等用实证证明了绿色技术创新能够提升企业的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给出了绿色技术创新经济效益更全面的说法。

另一部分学者认为，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经济绩效并非总是促进的。如武咸云等就指出对于初始资本不够的新兴产业来说，过高的投资将会使企业产生过高的费用，再加上产品的开发周期长，投资风险大等种种原因，创新投入的提高反而会降低企业价值。无独有偶，有研究结果显示绿色创新与绩效之间呈“Ｕ”型的关系，并非线性促进关系。

（二）企业“漂绿”行为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

关于“漂绿”的准确定义学术界尚未达成共识。随着“漂绿”范围的延伸以及目前绿色可持续发展的多维性，仅局限于环境视角界定“漂绿”内涵显然是不符合时代发展趋势的。鉴于此，该文认为应从环境、社会和经济多维度的综合视角来定义漂绿，即漂绿为“社会面对企业发布误导性的环境相关信息的共同指责”。现今“漂绿”现象日益突出，学者们对其影响因素进行了广泛探讨，主要可以归纳为经济动因和非经济动因两个方面。

在经济层面上，企业为追求利润最大化、降低企业成本、放宽融资约束从而降低融资成本等而进行一系列的“漂绿”行为。在非经济层面上，企业进行“漂绿”是为了获取或维持声誉、与利益相关者建立良性互动关系、应对监管要求j 以及高管的个人偏好、缓解消费者与企业间的信息不对称、迎合评级机构偏好等。此外，企业本身所具有的特征也会为漂绿等机会主义行为创造条件，比如规模较大、成长型的企业更倾向于漂绿。

综上，目前对绿色技术创新经济效应的研究已颇为丰富，其在环境绩效方面主流观点还是正向促进的，而在经济绩效方面，学者们观点并未达成一致，并且将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纳入同一研究体系的文献还很稀缺。再观之“漂绿”影响因素的研究，不论经济动因还是非经济动因，鲜有研究考虑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影响，其间具体影响机理更是有待探究。而这一问题在鼓励以技术创新培育新质生产力以及加快推动产业绿色转型升级的背景下具有重要研究价值。因此，本文从绿色技术创新视角出发，探究其对企业“漂绿”行为的影响及其内在作用机理，为我国企业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一定启示，同时对绿色技术创新和“漂绿”相关文献作出重要补充。

二、研究假设

（一）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

绿色技术创新能够遵循生态经济规律，是我国实现绿色发展目标大力提倡的方向。绿色技术创新在企业内外部均能发挥抑制企业“漂绿”行为的作用，具体如下：

基于企业外部视角，首先，企业实施绿色技术创新离不开现代数字技术的支撑，而在创新过程中，数字技术的渗透能够帮助企业向外界提供更丰富、更准确的信息，如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成果、环境相关信息披露等，都可以被外界利益相关者所获取，这就大大降低了企业与外部市场的信息不对称程度，而信息不对称是影响企业漂绿行为的重要因素，因此当信息不对称程度降低时，企业难以再倚仗信息不对称而粉饰虚假的环保宣传等漂绿行为。其次，根据信号传递理论，绿色技术创新作为绿色发展的核心概念以及一种积极的间接信息披露，可以传递出响应国家绿色发展战略的积极信号，不仅能够吸引绿色投资者对实施绿色技术创新实践的企业进行投资，还能够获得国家政策支持以及金融机构的融资优惠，从而缓解企业融资约束。a融资约束的缓解意味着企业有充足的资金投入绿色技术创新实践，从而推动企业绿色转型，从根本上遏制企业“漂绿”的动机。最后，企业利用先进的技术向外界披露环保相关信息的同时也会受到公众的监督，尤其是消费者和绿色投资者的监督。对于消费者而言，在消费观念转变的当下，消费者对于产品环保性的重视远高于产品的价格和质量，一旦发现企业产品出现了虚假绿色宣传的情况便会失去对该企业的信任，甚至很可能永久规避购买该企业产品；对于绿色投资者而言，绿色投资者拥有更充足的绿色治理经验以及更专业的环境知识，可以用专业的分析对企业环境信息真伪进行准确识别，当企业出现“漂绿”行为时，绿色投资者会出于止损考虑，迅速撤资，甚至引起企业股价的下跌。这些外部风险及压力的存在，使得企业管理层不便对环境信息进行操纵，达到抑制管理层在环境信息披露过程中进行机会主义行为的目的，进而改善企业漂绿现象。

基于企业内部视角，首先，高阶梯队理论认为，碳信息披露质量会受到企业高管心理的影响，管理者出于机会主义会选择性披露那些使自身获得更大利益的信息，由此可知，管理层自身的行为逻辑与态度会影响企业的“漂绿”治理效应。当企业管理层意识到释放绿色技术创新信号能给企业带来投资者投资、消费者关注等好处时，管理层便会更加重视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投入，鼓励内部技术创新人员大力发挥创新潜能，有助于企业内部形成创新氛围及绿色企业文化，这便在很大程度上杜绝了企业“漂绿”的想法。其次，创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企业整个经营管理流程得到了优化，提高了企业内控质量，内部控制质量的提高会大大增加企业内部监管的力度，实现内部控制的防错纠弊功能，这会在极大程度上降低企业内部环境相关信息的造假行为，压缩企业进行漂绿的空间。最后，当企业实现绿色技术创新时，可以进一步利用这些先进技术实现帕累托改进，从而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降低企业履行环境责任的成本，资源的有效配置和成本的降低能够为企业作出实质性环境贡献提供动力，减少企业因资源限制、环保成本过高而进行漂绿的可能性，改善企业漂绿行为。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1：其他条件一定，绿色技术创新会显著抑制企业“漂绿”行为。

（二）绿色技术创新、媒体关注度与企业“漂绿”行为

媒体作为独立的信息传递与监督机构，其所报道的信息往往比企业自身披露的信息更真实。不论是信息传递功能还是监督治理功能，都能在绿色技术创新影响企业“漂绿”行为的过程中起正向调节作用，具体如下：

一方面，基于媒体关注的信息传递效应。首先，当媒体报道有关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成果、所获专利奖项等正面消息时，有助于企业赢得良好的企业声誉或树立绿色环保的企业形象，获得当下注重环保的消费者青睐，占据一定的市场份额，从而获得大量的经济收益，当收益增加时，企业无需冒着被曝光的巨大风险去进行“漂绿”行为。其次，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离不开投资，被贴上“绿色”标签的企业通常会得到更多的媒体曝光和关注，直接增加了“绿色”标签的企业在投资者面前的曝光度和长期声誉，进而吸引绿色投资者对该类企业进行价值投资，使得企业获得足够的资本去开展绿色技术创新活动，并且企业管理者也会为了达到投资者的期望充分发挥创新意识，鼓励企业全体员工进行创新行为，从而规避“漂绿”行为的发生。最后，媒体关注形成的“声誉责任”不仅能够帮助企业树立良好口碑、赢得外部利益相关者好感，还能够帮助企业缓解融资约束，为企业创新融得必要资金，使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活动能够顺利开展，继而以绿色创新获取相关利益。此外，媒体对企业正面的报道还会降低企业与上下游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减少信息搜索等交易成本 ，帮助企业寻找到更优质的商业合作伙伴，形成绿色技术创新合力，为打破技术创新壁垒提供有利条件，从而增强管理者开展绿色技术创新实践的信心，拒绝铤而走险的“漂绿”行径。

另一方面，基于媒体关注的监督治理效应。首先，媒体作为企业重要的外部相关者，在企业的绿色创新活动中发挥着重要的监督作用。企业一旦被媒体曝出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负面信息，不仅会对企业形象产生消极影响，毁掉企业多年的经营成果，还会引发社会舆论并引起利益相关者的高度关注，投资者撤资或消费者抵制等连锁反应也会随之而来，这使得企业难以弄虚作假，迫使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进而倒逼企业调整绿色技术创新战略，采取实质性的环保措施，制企业的“漂绿”行为。其次，媒体向外界传达的信息在帮助企业获得外部利益相关者关注的同时也给企业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将企业置于无形且严格的监督环境之下，尤其是来自消费者的监督，随着现代消费观念的转变，消费者的环保意识越来越强，实施绿色技术创新的企业往往更容易获得消费者的青睐，而采用“漂绿”手段营造出的虚假绿色形象会使消费者彻底失去对该类企业的信任，企业出于可持续发展考虑以及在巨大的市场压力下会谨慎决策，采取实质性的绿色发展战略。最后，媒体报道的有关“漂绿”的负面消息会使企业的股票价格下跌，迅速殃及企业的资金链，使得企业日常经营生产难以为继，这会反向迫使企业管理者做出挽回企业负面形象的决策，即迎合消费者绿色需求，利用媒体关注传递真实的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成效，从而获得消费者认可，树立正面的绿色形象。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H2：其他条件一定，媒体关注度能够加强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

逻辑关系图见图1。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选用2012-2022年上市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并从CSMAR和WIND数据库中收集相关数据，为保障实证结果的可靠性，剔除以下样本：（1）ST和ST*类型企业；（2）数据缺失企业；（3）金融类企业。之后对所有变量采取上下1%缩尾修正，最终得到7959个观测值。

（二）变量定义和模型构建

1.被解释变量：企业“漂绿”（GWL）。主要参照黄溶冰和他的团队设计的衡量企业“漂绿”等级的标准，并针对超过30个环保方面的指标进行度量，例如污染物排放是否符合规定、环保违规情况、紧急环境情况、主要的有污染性监控机构等进行深入分析。分析报告由两名经过专门检验的审查员各自完成，若两人的评分存在争议，由第三名审查员介入调和。利用T检验对评价结果进行稳定性评价，并最终确定了在“漂绿”评级标准中，企业选择公示、有义务公示、象征性公示的各项事宜数量等八项评价指标的权重。计算了样本公司实际公示和象征性公示的分数，选择性公开程度（GWLS）则由企业未公示事项占所有应公示事项的比例来计算，公式为GWLS=100×（1 －已公示事项数/ 应公示事项数）；象征性操纵程度（GWLE）则用象征性公开占企业已公示事项的比例来计算，公式为GWLE=100×（ 象征性公开数/ 已公示事项数）。

2. 解释变量：绿色技术创新（Green）。参考王馨和王营a的做法，利用CNRDS中所获取的数据，通过将上市企业绿色发明专利和绿色实用新型专利的总申请数加１，然后取自然对数的方式来衡量。具体变量定义见表1。

3. 模型构建

模型（1）中，漂绿行为用“GWL”表示；绿色技术创新用“Green”表示；控制变量用“Control”表示；行业固定效应用“IND”表示；年份固定效应用“YEAR”表示；随机扰动项用“ε”表示；其下标的i 和t 分别表示对应的企业和年份。对于调节机制检验，将绿色技术创新与媒体关注度的交乘项加入到回归方程（1）中得到模型（2）。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 显示企业“ 漂绿”程度的均值为-0.468，中位数为-0.524，最小值为-5.546，最大值为5.501，说明不同企业漂绿程度不同，存在一定的差异。绿色技术创新水平的均值为0.507，中位数为0，最大值为6.616，最小值为0.000，可以得出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在不同企业中也具有一定差异，从以上数据分布来看数据处理相对合理，有利于进行接下来的回归检验。

（二）基准回归分析

模型（1）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在考虑企业年份和行业固定效应但不考虑相关控制变量前提下，绿色技术创新的系数是-0.032 0，在1% 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在考虑相关控制变量前提下，系数变为-0.045 0，在1% 水平显著为负。说明绿色技术创新可以显著抑制企业“漂绿”行为，假设1 得到验证。

（三）调节机制检验

将媒体关注度（Med）作为调节变量，根据模型（2）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4。从列（1）可以看到，绿色技术创新与媒体关注度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000 1，达到5% 水平的显著性程度，表明媒体关注度越高的企业，绿色技术创新对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越强。假设2 得到验证。

（四）内生性检验

1. 绿色技术创新对“漂绿”行为的影响可能是遗漏变量所致。因此，采用安慰剂检验的方法，将绿色技术创新数据打乱后进行重新匹配再回归。若匹配后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为负，则表明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影响是由于遗漏了相关变量所致；若二者回归系数不再显著，说明企业“漂绿”行为的减弱是由绿色技术创新引起的。为提升结果的稳定性，把绿色技术创新变量随机分配给各样本企业，针对模型（1），做500 次重复回归。回归500 次以后的系数如表5 的列（1）所示，图2 是P 值与系数的关系图，从图2 不难看出P值大部分都位于P=0.1 的虚线上方，因此估计的回归系数多呈现不显著状态，表明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效应并未受到其他未被观测因素的影响，假设1 结论稳健。

2. 企业的一些特性可能会同时对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二者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为避免结论受到样本偏误的影响，以绿色技术创新水平平均值为参照，高于平均值的企业作为实验组，低于平均值的企业作为对照组。基于资产负债率、资产回报率等控制变量，采用1：1有放回的方式从7959个样本中匹配得到3448个有效样本。由表5列（2）可以看出，绿色技术创新和“漂绿”行为的回归系数为-0.110 7，并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假设1结论稳健。

3.“漂绿”行为可能在经历绿色技术创新后有所延迟。将绿色技术创新分别后置一期进行回归。如表5的列（3）所示，绿色技术创新与企业“漂绿”行为相关系数为-0.049 4，在1%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假设l结论稳健。对于调节机制检验，表5列（4）可见，将滞后一期的绿色技术创新与媒体关注度的交乘项加入回归模型（1）进行回归检验，得到交乘项的系数为-0.0001，通过了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媒体关注度确实能够强化绿色技术创新对漂绿行为的抑制效果，假设2结论稳健。

（五）异质性分析

1.产权性质。国有企业隶属于国家所有，政府资助与相关政策的落实会优先考虑国有企业，在吸引投资者投资方面会比民营企业更具优势，从而使得国有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活动的先天条件更好一些，相应地绿色技术创新水平也会更高；而民营企业大多为私人持股，多数企业管理者缺乏战略思维，容易形成短视行为，加之政府对民营企业的监管较国有企业相对宽松，使得民营企业绿色创新战略实施计划滞后，同时进行“漂绿”的风险也明显高于国有企业。综合上述分析，本文推测在国有企业中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效应相对于民营企业更强。为此，将绿色技术创新（Green）与是否为国有企业（SOE）的交乘项（c.Green×c.SOE）加入回归模型（1）进行回归，由表6 列（1）可见，交乘项（c.Green×c.SOE）与漂绿行为的回归系数为-0.064 7，并在5% 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说明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效应在国有企业更强，验证了前文假说。

2. 企业污染属性。考虑到企业具有不同的污染属性，重污染企业碳排放量相对来说会高于非重污染企业，实施绿色技术创新活动的阻力也会更大，而非重污染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的先天条件更强，因此推测绿色技术创新抑制漂绿行为的效果可能会因企业污染属性的不同而存在差异。本文将重污染企业取值为1，非重污染企业取值为0，在模型（1）中加入绿色技术创新（Green）与企业污染属性（Pollute）的交乘项（c.Green×c.Pollute）。由表6 列（2） 可见，交乘项的系数为0.0827，并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相对于非重污染企业来说，重污染企业的污染属性会更加削弱绿色技术创新对漂绿行为的抑制效应，前文假说得以验证。

五、结论和启示

“漂绿”行为已成为绿色发展进程中一大障碍，亟需采取应对措施来防范“漂绿”风险，实现企业绿色低碳发展。以绿色技术创新为切入点，使用2012—2022 年上市公司数据，实证检验了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影响效应。研究发现，绿色技术创新可以在企业内部和企业外部均发挥治理作用来抑制企业的“漂绿”行为。机制层面，媒体关注度能够强化绿色技术创新对企业“漂绿”行为的抑制作用。异质性结果表明，绿色技术创新抑制企业“漂绿”行为的作用效果在国有企业和非重污染企业中更加明显。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绿色技术创新是推动产业绿色转型的重要驱动力，企业要重视绿色技术创新投入。具体可从两方面入手：在产学研方面，要积极加强产学研合作，形成研发合力，打破技术壁垒，突破技术攻关，促进技术孵化，合理打造支持经济绿色发展的产学研技术系统。在创新人才方面，要注重高素质且具备创新能力人才的培养，盘活人力资本存量，建立系统性的人才引进配套措施，实现技术创新渠道的多样化，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集聚人才提供强大动力。

第二，企业应正视媒体的信息传递和监督的作用。一方面，要主动提高自身环境信息披露的真实性，着力提高企业绿色治理能力，利用媒体向外部市场传达绿色经营理念，树立良好的绿色企业形象，避免为了短期利益而采取漂绿等铤而走险的行径。另一方面，要合理处理媒体关注带来的外部压力，管理层要结合消费者绿色需求以及投资者绿色期望制定符合企业现状的发展战略，调整企业内部经营生产流程，不断追求绿色生产，并要善于借助媒体优势向公众展现企业绿色形象，以此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

第三，政府部门应在充分了解各行业特征的基础上针对不同企业制定差异化的漂绿治理制度并力求统筹兼顾、公平高效。如对于非国有及重污染企业，要加大环境规制力度，并给予该类企业开展绿色转型系列活动的政策及资金支持。对于有重大“漂绿”行为的企业进行监管和处罚，以儆效尤，并作为反面教材利用媒体对其他企业给予警示，从而遏制企业“漂绿”行为的动机。与此同时，也要积极推进消费者、投资者以及媒体等多元利益主体间的相互协作，合力提高对“漂绿”治理的力度与效度，共同打造绿色消费市场，助力我国经济向绿色转型。

（实习编辑：郭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