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自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莫言便较少出版新书,直到2020年才出版新作《晚熟的人》。该书开篇《左镰》便让“铁匠”“打铁”重回读者视野。“打铁”“铁匠”一直都是莫言作品中经常出现的关键词,其先后在《透明的红萝卜》《丰乳肥臀》《生死疲劳》《月光斩》《姑妈的宝刀》等多部作品中提及“打铁”,作家的“打铁”情结可见一斑。莫言不仅在诸多作品中设置了“铁匠”这一角色,任他们在各自时代中上演魔幻与现实、演绎爱恨情仇,他亦在文学大地中如铁匠淬炼钢铁般悉心耕耘数十载。人的修炼亦是如此,在生活锻造之下,逐渐走向坚韧与宽广的境界。
[关键词] 莫言 打铁 复仇 晚熟的人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对于20世纪50年代出生的作家来说,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打铁无疑是农村最有看头的风景,大人、小孩围绕在铁匠和铁炉附近,噼噼啪啪、铿铿锵锵是铁花四溅的热闹场面。在2020年接受《人民日报》专访时,莫言也正面回答了特别喜欢写铁匠的原因,他谈及不仅与其农村生活经历相关,打铁这样一个充满张力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壮美的劳动,而劳动是莫言一直在赞美的。尽管在2012年莫言获诺奖后,学界对莫言文学创作表现出了越来越多的关注,但在对莫言为何钟情于“打铁”,“打铁”在莫言的文学叙事中究竟充当怎样的角色上,尚有较大的研究空间。本文将立足于莫言作品中关于“打铁”书写的相关文本,以“打铁”书写为线索,整合分析莫言的文学创作历程,探讨莫言的文学创作思想,尝试阐释莫言诸多作品中的“打铁”“铁匠”等书写的具体文本内涵,并试图概括超脱经验之外的深层隐喻。
一、生存竞争下的生命轮回
1985年发表的《透明的红萝卜》给莫言打开了通往学界认可的大门。莫言在文中将老铁匠和小铁匠的打鐵场景描绘得淋漓尽致,“老铁匠的小锤像鸡啄米一样迅疾,小铁匠的大锤一步不让……在惊心动魄的锻打声中,钢钻子火星四溅……‘滋滋地冒着白色的烟。”[1]大锤小锤互不相让,表面上老、小铁匠双方都在锻打铁具,实际上是在互相较劲。在中国农业社会的几千年历史中,手工业上的师徒从来便不是单纯的互助合作关系,而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残酷竞争关系,老师傅只有独享手工艺的关键技术,才能拥有更多的生存资本而不被市场和时代淘汰。小铁匠锻打的不只是铁砧上的铁,更是老铁匠的尊严与地位。文中写道:“正当老铁匠要为手中的钻子淬火时,小铁匠耸身一跳到了桶边,非常迅速地把右手伸进了水桶。老铁匠连想都没想,就把钢钻戳到小伙子的右手臂上……”[1]淬火是打铁过程最关键的一步,决定了铁匠能否铸造出一块好铁,这也就是三年来老铁匠迟迟不肯教授淬火技艺的原因。留在小铁匠手上的深紫色疤痕与老铁匠身上的如出一辙,这预示了铁匠行业的生命轮回,老铁匠年轻时也曾偷师学艺,小铁匠其实也在循着老铁匠的路行进。双方在一来一往的锻打中,老铁匠败下阵来,逐渐被这个世界抛弃,最后在清晨出走。
莫言在《生死疲劳》中也讲述了铁匠师徒的故事。少年金边挥舞手中的软柄大锤,虽汗流浃背,却也轻松自如,闪烁着年轻力量的光辉;而老铁匠浑身干燥,身上的水分早已被炉火烘干。暗示着老铁匠手上的力量早已不如小铁匠,即将让位于手中更有力量的年轻铁匠。同时,老铁匠一味固守一方铁匠铺,并且希望小铁匠也留在铁匠铺,小铁匠金边却对先进生产技术心驰神往——顶一百匹马的“东方红”拖拉机,“再漂亮也比不上康拜因……一下子能割十垄麦……”[2]老小铁匠存在的冲突也表明传统民间技术不断更迭,先进机器取代落后人力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故事最后老铁匠留下一句“走吧,奔你的锦绣前程去吧”[2]令人十分怅惘。
莫言在他文学写作中所构建的世界,人与人无不是紧张对立的关系,师徒并不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互相扶持,而是互相利用、防范。于是,我们看到,当小铁匠技艺渐渐精湛可独当一面之时,却是师徒关系反目成仇之时,悲怆的戏文,角落里的一言不发,都在显示着他被小铁匠取代之后的颓败,老铁匠给《透明的红萝卜》的悲剧内核增添了一抹悲凉的背景色。人性的丑陋与惊悚就这样在老小铁匠的生存竞争之下展露无遗。
二、弱者复仇的精神寄托
莫言多次提到自己的创作深受鲁迅的影响,发表于2012年的《月光斩》便是直接受到了《铸剑》的影响。《铸剑》中“大王”是专制统治的代名词,所有人都臣服于天子的权威,“绝望”是此时、彼时陷于深渊中的中国人的真实写照。而相较于温文尔雅、苦口婆心的“鹦鹉救火”,《铸剑》中的复仇是以命相搏、痛快淋漓的,这样的复仇精神是对专制统治的绝对否定,是复仇双方的同归于尽。《月光斩》讲述铁匠父子铸造宝刀的故事,文中“月光斩”即是伸张社会正义的宝刀,而铸造宝刀的铁匠在复仇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明知宝刀面世之日便是气绝身亡之日仍坚持打造,一定程度上说,这里的铁匠亦是正义的化身。相较于《铸剑》中浓墨重彩地描写复仇过程,《月光斩》更多着笔于打造宝刀的过程,这也就造成了后者中战斗精神更显现实的苍凉。“月光斩”由一块奇异的蓝钢打造而来,而这块蓝钢竟只是由“大跃进”时期的钢盔、铁锅、铁钉与罗汉钱浇铸而成,这一段描写大大消解了“月光斩”的神圣性,增加了荒谬性和虚无性。“钢从炉中抬到铁砧子上,整个铁匠铺变成了冰一样透明的世界,那块钢像活鱼一样,浑身抖动不止,当铁匠父子的小锤大锤落上去时竟然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溅一点火星……”[3]铸刀过程越是神秘越是虚幻,宝刀的真实性就愈加动摇,愈加冲淡了复仇情绪。
值得注意的是,《铸剑》中语言的无厘头、戏剧式的狂欢,无一不暗示着此复仇也仅仅是纸上谈兵,也只是在文本的世界里进行,令人唏嘘。与《铸剑》相似,《月光斩》也不过是一个弱者复仇的白日梦罢了,吸收了天地灵气、铁匠精气和女侠血气的“月光斩”发挥出了它的最大作用——砍掉了县委副书记的首级,然而砍掉的似乎只是一个塑料模特的脑袋。除此之外,“月光斩”从始至终也只是一把存在于传说中的宝刀。“月光斩”寄托了弱者复仇的美好希冀,但这一寄托颇有纸上谈兵、虚无缥缈之意。
三、生命冲动的呼唤
世代为铁匠的上官氏,在农业时代应是男权主义“代言人”,男性可凭借手中的力量扛起一家的重担,然而当家做主之人并不是上官父子而是上官吕氏,八个子孙却无一人血脉出自上官氏,这是多么荒诞可笑的事。整个作品通过“铁匠”家族上官氏血缘混乱而引发的荒诞气息贯穿全文。《丰乳肥臀》一书中正面描写铁匠以及打铁场景只有寥寥几行,“她是铁匠的妻子,但实际上她打铁的技术比丈夫强许多,只要是看到铁与火,就血热。热血沸腾,冲刷血管子……”[4]铁匠是正儿八经的男性职业,上官吕氏虽不是女铁匠,身为女性却做事泼辣、果断,具有比铁匠上官氏更为刚硬、强韧的血性。对于上官鲁氏来说,她那孱弱到没有生育能力的丈夫上官寿喜无法传宗接代,上官氏家族的生命延续只能“仰仗”上官鲁氏到处借种来完成,唯一男根上官金童更是一个“恋乳”的长不大的巨婴。世世代代以打铁为生,祖祖辈辈咬铁嚼钢的上官一家,何以养育出了上官父子这样的窝囊废?这是上官吕氏的哀叹,也是莫言的诘问。这是上官家族的血性退化,更是整个社会人性、男性的缺失在上官氏一家中的缩影。
莫言笔下塑造了一批敢爱敢恨、无所畏惧的女性角色,如《红高粱家族》中的戴凤莲、《檀香刑》中的孙眉娘、《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鲁氏等,她们皆因蓬勃生命与自由灵魂而留存历史。《丰乳肥臀》中上官鲁氏一生历经苦难,读者在莫言的笔下看到了一个方刚血性、坚韧的铁匠妻子形象,生产时遭遇日本入侵成为寡妇,20世纪60年代经历饥荒、战乱等重大打击依旧顽强抚养上官一族,对生存仍充满了渴望。上官鲁氏,一个在苦难中迸发女性原始而强悍的生命力量的女性,可以说是一个民族旺盛生命力的象征,在扭曲变异的环境中表现出了极具韧性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来自生活着敢于求生也敢于求死的爷爷奶奶的红高粱土地,来自民间、来自最原始的生存欲望。而在与轰轰烈烈的女性对比之下,是莫言作品中的父亲形象,如《枯河》中父亲只会以暴力的方式将对村支书的恐惧发泄在小虎身上,《檀香刑》中孙丙唯利是图、风流成性、唯唯诺诺,毫无男性的血性可言。尽管也有余占鳌、罗老汉这样的英雄男性,但莫言笔下的父亲大都被阉割、弱化、丑化,多是平庸、自私和胆小、残酷的形象。莫言也在试图通过《丰乳肥臀》中以铁匠妻子上官鲁氏为代表的女性强悍的生命力对抗苦难反讽男性权威,表达对男子血性觉醒的呼唤。如果说《红高粱家族》中以余占鳌和戴凤莲为代表的爷爷奶奶敢爱敢恨的生生不息的原始生命冲动是我们民族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那么经过历史长河的洗涤、冲刷,如今的子孙后辈们已经丧失了最原始的生命力,苟且偷生、随遇而安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底色。纯种红高粱正在消失殆尽,杂种高粱正在登上历史舞台,随风摇曳。
四、锻打之下的恩仇并泯
《左镰》以壮观的打铁场景开篇,相比于其他前期作品对“打铁”和“铁匠”的较少着墨,该作品有大量生动的打铁描写,令人印象深刻。“烧红的铁在他们锤下,仿佛女人手中的面,想揉成什么模样,就能揉成什么模样……只要淬火的火候恰当,使用起来锋利持久,得心应手……”[5]而铁匠的故事,无一不是为“左镰”的出现铺垫与做引子,莫言对田奎是如何失去左手的情节不做过多赘述,而是将笔墨落于铁匠老韩以及两个徒弟热热闹闹的劳动场面上,不仅消解了血腥的悲剧气氛,也颂赞了打铁这一项古老的劳动。所谓打铁,其实就是用冰与火的交融,淬炼着最坚硬的铁具。铁匠老韩与他的两个徒弟发挥出最高水平,为田奎成功打造出私人订制的左镰。“自从我爹剁了我的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5]从性格张扬到沉稳内敛,田奎仿佛与手上被锻打的左镰走向了异质同构。对于田奎而言,面对父权,他无力挣扎,对于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他也曾充满了仇恨,然而所有这些最柔软的、最坚硬的都在生活的锻打之下,化为了生命的果敢与无畏。
《生死疲劳》中阎王曾有这样一段话:“这个世界上,怀有仇恨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不愿意让怀有仇恨的灵魂,再转生为人。”[2]《生死疲劳》中“驴折腾”一文中将马蹄铁改造为驴蹄铁的描写,这不仅是锻打一块已定型的铁块,更是颇有锻打西门闹的脾性之意。西门闹为驴时仍怀着前一世为人的满腔仇恨,而后又历经五世轮回,在轮回中其仇恨情绪得以大大缓解,最终真正放下了执念,转化为蓝千岁。可以说每一次轮回都是一次锻打熔铸,都是对西门闹的洗练与磨砺。
铁,尚且需要在铁匠们的百般锻打下才能成钢;人,也是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百般磨炼才能达到坚韧宽大、性格如钢的境界。钢中自有柔情在,人性的棱角在铁锤的不断敲打之下也会逐渐消失,最终走向成熟与坚韧。《生死疲劳》中西门闹在数次生死轮回中接受一次次的洗练,最终化解仇恨,重生为人;《左镰》中田奎在生活与苦难的反复锻打下化解生命的创痛,与命运握手言和。小说结尾处田奎的一句“敢”更让读者震撼,这不仅是芥蒂的冰释,更是自我的救赎与和解。到此故事戛然而止,最终所有的人和事都恩仇并泯,让人感到在生活锻造之下,人们所具有的强大的勇气、坚韧和宽大。
五、于文学大地上耕耘
纵观莫言早期的《丰乳肥臀》《酒国》《檀香刑》《生死疲劳》等作品,其语言大多是大胆夸张、奇绝诡异、汪洋恣肆的,而新作《晚熟的人》语言风格则趋于平实、朴拙、清淡,这是莫言在语言风格上的一大变化,有部分学者认为这是莫言深陷“诺奖魔咒”,是江郎才尽的表现。实际上,莫言并不急于打破诺贝尔奖的桎梏,不急于量产新作来稳固自身的文坛地位,不刻意迎合西方审美标准,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平凡世界中的平凡人物,为我们讲述了 12个有喜有悲,有荒诞有现实的故事,从20世纪到当下网络社会,少了些崇高与英雄,多了些平凡与朴实。事实证明,这是一部进步之作,也是一部成熟之作。诚然,锤炼小说的过程也是打铁的过程,铁匠的发声要借助于手中的锤子,用力越大,发出的声音越响亮,同时也要借助于炉火的力量,轻敲细打,为事物塑形。莫言在2020年接受《人民日报》关于《晚熟的人》专访时谈到了写小说与打铁的关系,“干事就像打鐵一样,心态放平才能把事做好;心态放不平,老是翘着、斜着,事是干不好的。打铁要低后手,写小说也要低后手。”[6]写小说就像打铁,一边打一边琢磨,一边打一边修正,而不可瞻前顾后,忧虑重重。
新作《晚熟的人》也传达了莫言一贯的创作态度。一个创作者一旦有了所谓的成熟,那就代表着他创作水平的故步自封,代表着他难以取得进一步的成长。什么是“晚熟”?“晚熟”在字典中指农作物由于生长周期较长而成熟较慢。于莫言来说,晚熟更像是一种时刻求新求变的精神状态,沉淀八年才推出一部风格迥异但又不乏自身特色的作品。在《晚熟的人》中我们也看到了莫言在文体、思想、语言上的求新求变,这何尝不是莫言韬光养晦的自证?在这人人都想年少成名追求早熟的时代,显然莫言选择当一个“晚熟的人”,不仅在他诸多作品中设置了“铁匠”这一角色,任他们在各自时代下消解爱恨情仇,他也在文学大地中如铁匠淬炼钢铁般悉心耕耘数十载,一如既往地“把锤炼具有鲜明语言风格的语言当作毕生功课”[6]。
六、结语
莫言在其诸多作品中都表现出了深厚的“打铁”情结,“打铁”与“铁匠”不仅是叙事的场景,更是意在通过描写打铁这一充满劳汗水与力量的过程,揭示中华民族几千年以来之所以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原因。生活在广袤大地上的祖辈们靠双手创造一切,也创造了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原始生命力、顶天立地的民族脊梁。从“红高粱家族”到“食草家族”,纯种红高粱正在消失殆尽,杂种高粱正在登上历史舞台。莫言用他的笔触,揭示着我们民族正在日益退化,正在渐渐失去热血沸腾、敢与天地斗争的生命底色,表达了对“种的退化”的忧愤与对血性觉醒的呼唤与呐喊。同时,对于作家身份的莫言而言,深厚的“打铁”情结也彰显了莫言在文学世界大刀阔斧突破自我的锐气与勇气,不仅文学创作是一个语言与技巧不断锤炼的“打铁”过程,人的修炼亦是如此,在生活的百般锻造之下,逐渐走向坚韧与宽广的境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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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 罗 芳)
作者简介:赵小凤,武汉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