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翻译实践与翻译理论之关系

2023-12-18 18:10钟林苹
新楚文化 2023年25期
关键词:翻译实践翻译理论

【摘要】翻译实践与理论的关系是翻译研究的核心议题。现有研究局限于理论探讨,较少结合具体翻译实践案例分析二者关系。联合国文件翻译是重要的翻译实践,它直接关乎各国在国际事务中的立场选择和利益表达。但迄今为止,联合国文件翻译研究尚未引起足够重视,当前研究多停留在语言转换技巧层面,较少从翻译理论视角进行更深入地探讨。本文试图以联合国文件翻译为例,运用翻译目的论、语际翻译理论以及翻译转换理论等多种翻译理论框架,从翻译目的、语言准确性和流畅性等多维度分析翻译实践,以丰富翻译理论对实践的阐释作用,也为改进翻译实践提供借鉴,拓宽联合国文件翻译的研究视野。

【关键词】翻译实践;翻译理论;联合国文件翻译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25-0066-03

一、引言

翻译实践与理论的关系是翻译研究中永恒的话题[1]。关于二者之关系,译学界始终存在争议,呈现出看待问题的多元视角。译界大师许渊冲[2]认为“实践第一、理论第二”,强调翻译实践的重要性。

穆雷[3]认为,通过翻译实践可以直接获得翻译经验,但要进一步提炼和升华才能形成有普遍意义的翻译理论。周领顺[4]、刘云虹和许钧[5]指出作为翻译实践者的翻译理论研究者,才能更好领会翻译理论。上述观点的共通之处是:翻译实践性优先,实践与理论同等重要。联合国文件翻译是翻译实践的重要场景,联合国文件涉及国际关系、全球议题等重要内容,翻译要求严谨规范[6]。联合国语文部门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专业翻译机构之一[7],联合国文件翻译对于各类文件翻译颇具借鉴和启示意义。以往研究探讨了联合国文件翻译的特点及挑战,并提出了翻译技巧与建议(如蔡力坚[6]、姚斌[8])。但总的来看,联合国文件翻译研究数量偏少。翻译理论具有阐释作用,能够对翻译对象、翻譯过程、翻译价值进行有力地解释[5]。

有鉴于此,本文从“实践”视角出发,以联合国文件翻译为例,运用翻译目的论、语际转换理论以及翻译转换理论,尝试对翻译实践予以解释,以期丰富翻译理论与实践的关系研究。

二、联合国文件翻译实践与理论

联合国文件翻译可分为联合国秘书处系统的翻译,以及联合国专门机构的翻译。过家鼎[9]、蔡力坚[6]、姚斌[8]结合自身丰富的翻译实践,总结出联合国文件翻译独特之处以及需要遵循的规范,主要包括政治恰当、文体得当、因袭性三个方面。联合国的决议对各国均具有一定约束力,翻译时务必注意用词的政治含义、确保使用恰当合理。联合国文件属于正式语体,译者须根据情境采用恰当的语域。此外,联合国文件是机构性翻译行为,翻译内容一旦确定后具有沿袭性的特点,译者自由发挥空间受限。然而,当前研究多以阐发感想为主,较少结合翻译理论深入分析实践活动。

实践是指人们能动改造客观世界的一切活动,任何一种理论都是来源于与之相关的特定社会实践活动[10]。翻译实践是指语言符号转换活动,翻译理论也必定来源于翻译这项社会实践活动。翻译理论来源于实践,而又高于实践。翻译理论是由翻译实践概括出来的有系统的结论[4],任何翻译理论都能与翻译实践相结合[11]。王大伟[12]构建了翻译实践与理论的金字塔关系。金字塔顶部是宏观翻译理论,中间是微观翻译技巧,底部是语言能力。可见,处于最顶层的宏观理论与最底部的语言实践并不直接相连,深入研究处于中层的微观技巧,或可有效连接翻译理论与实践。本文对联合国文件翻译的分析,亦是从微观的翻译策略和技巧入手,综合运用多个宏观翻译理论解释具体的实践活动,以深化对联合国文件翻译实践的理性认识。

三、从翻译目的论视角审视工作总思路

弗米尔提出翻译目的论(Skopos theory)最重要的原则是目的原则,即翻译目的决定了整个翻译行为过程[13]。任何翻译行为都有特定目标或目的,会产生新的语境或语言事件[14]。翻译目的论虽不能直接解决具体的实践问题,但能指导译者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15]。

根据翻译目的论,译者需要在目标语言背景中,为目标读者制作目的语文本,以达到特定的交际目的。从联合国文件翻译实践来看,翻译目的可分为宏观、微观两个层面。宏观目的针对整个翻译项目,它取决于联合国机构作为客户的具体要求。在接受联合国文件翻译任务时,译者需要积极与该机构或委托方充分沟通,了解翻译意图,明确双方工作范围。译者一方面要积极倾听、充分了解委托方的翻译目的;另一方面也要主动表达自己作为职业译者的专业见解和合理疑虑,以确保后续翻译工作高效顺利开展。微观翻译目的指的是文本转换层面的目标,它依赖于对文本背景和性质的理解。在翻译联合国文件时,译者首先要明确发文机构与联合国的关系,才能确定翻译的基调和语体。例如,在翻译联合国专门机构的年度报告时,不能简单视为下级对上级的汇报,而应理解为平级机构之间的合作交流。联合国系统由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各专门机构组成,它们与联合国是平级关系[16]。平级机构间使用友好、平等的语气较为妥当,不宜用请示或命令的语气。

四、从语际翻译视角审视译文准确规范

布拉格学派理论家罗曼·雅科布逊[17]将翻译分为语内、语际和符际三类。其中,语际翻译最为常见,它指的是将语言转换为其他语言符号系统,如将英文译为中文。语际翻译策略可分为归化、异化,归化策略下的翻译方法分为意译、仿译、改译及创译,异化策略下的翻译方法又分直译、音译、零翻译、逐词翻译,而翻译技巧可分为增译、减译、分译、合译等[18]。这些提法主要适用于人工翻译,机器翻译并不遵照这些翻译策略、方法或技巧,而是直接通过语法规则或模型算法进行字面转换,缺乏对原文语境的考察,因此存在诸多问题,需要人工进一步校对。以联合国文件翻译为例,机译版本术语错误需要纠正,生硬句式需要通过一些翻译技巧使之更通顺可读,确保逻辑清晰。

术语是一种语言资源库,常用于表示特定知识领域的概念[19]。联合国文件一般包含大量术语,机器无法保证术语翻译的准确性,主要是因为机器语料库大多未涵盖各国际组织语料,因此需要人工进一步校对。例如,机器将“specialised police teams”译为“特种警察队”就是缺乏相关语料所致,准确译法是“特别警察小组”。联合国文件术语均有专人统一管理,译者须沿用既有文件的术语固定译法[8]。但要注意的是,同一术语在不同类型或机构文件中或存在不同译法,译者须参照对应组织的术语库为准,如果翻译教科文组织文件就要优先参考其自身的术语库,不可生搬硬套其他联合国专门组织的术语。例如,“program”一词在教科文组织文件中通常译为“计划”,而在日内瓦办事处文件中则译为“方案”。因此,一旦涉及术语,译者首先就要区分文件类型和所属机构,查阅对应部门的术语表,选择恰当的固定译法。在保证术语准确的前提下,译者还需注意术语的横向和纵向统一性[6][8],确保术语在同一文件内或同类型文件中的一致性。机器翻译无法识别上下文关联、没有前后联想,常出现术语不一致的情况。如在同一份文件中,机器将“institutional-building”分别译作了“体制建设”和“机构建设”。机器翻译属于逐句转换,缺乏整体语境认知,无法辨别该术语在前文有翻译过。译者在翻译时应当充分发挥人类智能的优势,做到大脑留痕,注意术语间的相互呼应。

五、从翻译转换视角审视译文流畅自然

卡特福德[20]将翻译转换定义为从源语到目标语过程中形式对应的偏离。翻译转换可分为层次转换和范畴转换两种类型。层次转换揭示了不同语言层次不对等的客观事实,即源语属于某一语言层次上的成分在目的语中却属于另一个不同的层次。层次转换主要指从语法到词汇或从词汇到语法的转换,这类转换出现频率非常高。在翻译联合国文件时,机器将“ministries of the interior”误译为“内政部”,是因为机器没有区分英语在单复数上含义的不同。“ministry of interior”确指“内政部”这一具体的组织机构,但复数形式“ministries of the interior”指的是专门用来管理内部事务的部门,有的地区称之为内政部,在其他国家可能称作内部事务管理部、内勤部等。这里无法悉数罗列不同国家对于“内部事务管理部”同等职能部门的称呼。那么,要如何保证译文的流畅自然?英语语法中可数名词有单复数之分,但汉语并无这样的曲折变化,只能通过词汇手段来表达,这就体现了从语法到词汇的层次转换,不妨增译为“内部事务管理等部门”,恰如其分地传达英语源语的含义。

常用的范畴转换有结构转换和单位转换,前置指的是不同语言之间语法结构转换,后者是指词与分句等不同“级阶”之间发生的转换。从结构转换来看,主被动语态转换在英汉语言对十分常见。英语广泛使用被动语态,而汉语更习惯使用主动语态。机器将“The definition of law enforcement officials shall be regarded as including officers of such services”译为了“执法人员的定义应被视为包括这些部门的官员”。原文使用了被动语态“shall be regarded”,机器直译为“应被视为”,这样的汉语表述笨拙生硬。通过化被动结构为主动结构,译为“也应视作”,更加贴合汉语表达习惯。从单位转换来看,英文片语向汉语修饰成分的转换较为常见。片语指的是在句子中添加的补充说明或强调的成分,常用逗号与前后分句隔开。机器有时并不能厘清片语的修饰对象,通常遵照片语在原句中的位置,将之单独译为一个小分句。例如在这句话中“All officers of the law,whether appointed or elected,who exercise police powers, especially the powers of arrest or detention”机译版本是“所有执法人员,无论是任命的还是选举的,行使警察权力,特别是逮捕或拘留的权力”。原文中“whether appointed or elected”就是一个用逗号隔开的片语,机译版本亦步亦趋地按顺序进行翻译,导致生成西化的汉语。人工翻译时,需要考虑片语所在句子真正逻辑主语的关系,这里“whether appointed or elected(由任命或选举产生的)”是对前一小分句“all officers of law(警官)”作出的限定,由于片语很短,译者可将之转换为前置定语进行翻译,因此更为恰当的译法是“由任命或选举产生的、负责行使警察权力特别是逮捕或拘留权的警官。”

六、结语

翻译是一项复杂的语言和文化转换活动,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密不可分。本文基于联合国文件翻译实践,运用翻译目的论、语际翻译理论以及翻译转换理论,探讨了翻译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可以看出,翻译理论的作用之一是提供分析工具,对复杂的翻译行为进行解释、为观察翻译现象提供可操作性框架,而不应仅停留在空泛的规范或指导层面。同时,翻译实践为理论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语料,有助于我们深入领悟理论的内涵。翻译理论研究需立足实践,实践工作于无形中运用理论,联合国文件翻译实践为理论研究提供了独特而宝贵的视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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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钟林苹(1998-),女,四川眉山人,东南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口译认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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