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雷 王琪
【摘要】哈布瓦赫指出,集体记忆实质上是立足于当前体验对过往经验的一种重构。集体记忆基于对过往的经历,为当下所限定,但同时规约着未来。某个群体基于过往经验的心理反应主导着其在当下的行动取向。风险社会视阈下,公众的集体记忆蕴含着风险因子,记忆内在的集体情感和基层政府形象认知的逻辑关联是关于事件后风险的重要体现。通过剖析突发性公共事件留存下集体记忆问题的外在表征,厘清集体记忆生成和基层政府形象认知的内在逻辑,以期基层政府能够在引导集体情感制度化理性表达的过程中实现自身形象的重建和治理能力的提升。
【关键词】集体记忆;基层政府形象;传媒重塑
目前,中国正处于风险社会与媒介化社会并存的发展时期,中国因之在国家安全、政治心理、社会心态、价值认知等领域存在着诸多风险性因素,而风险社会中的不确定性与媒介化发展进程中衍生出的诸多问题产生叠加效应,使得这些风险被高度媒介化。作为社会的瞭望塔,大众媒介在预警风险之外,也有可能成为风险的放大镜甚至再造风险。笔者经过多年对突发性公共事件的实地田野调研发现,在“事件”中个人心理与群际情绪、群体心态与舆情治理等问题有着一定的连续性,这当中,公共事件中公众的集体记忆与基层政府形象的传媒建构问题,更是高风险社会与媒介化社会叠加下较为凸显的问题。
在公共事件的传播中,媒体对于相關事件的系列报道,使得风险议题得以呈现并因此调动着公众基于事件的风险感知。公众的集体记忆在形塑风险感知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本文因之试图分析公众集体记忆中关于基层政府形象存在的认知问题,审视集体记忆的内在本质与基层政府形象的逻辑关联,以期进一步提升基层政府和传媒在治理实践中的规范性、合理性,实现公众集体情感的制度化、理性化的表达,从而在双方的交流互动中,扭转公众对基层政府的负面认知,实现基层政府的公信力复归。
一、症候:集体记忆中基层政府形象存在的刻板认知
(一)标签化:认知闭合下基层政府形象的印象僵化
1993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阿里·克鲁格兰斯基提出认知闭合需求的概念,即认知的安全感(Webster
& Arie Kruglanski,1994)。这一概念认为,为追求心理上的确定性,认知闭合需求高的主体往往需要确定的答案帮助其构建结构化、有秩序、明确和可预测的社会存在和主观感知。[1]在搜集信息进行比对分析、核实和确认的过程中,Nickerson发现人们经常优先搜寻与初始信念或假设相一致的线索,而忽略不一致的线索,这种现象被称为证实性偏差。然而,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关注与自己既有观念和态度所一致的信息,而忽略与其观点和态度不一致的信息,容易使公众深陷自我编织的茧房之中,这种桎梏不断强化着既有的认知定式。如果第一个阶段未能获得认知的安全感,人们则会选择回避,形成闭合状态。为了达成认知的闭环,终结不确定感的状态,人们通常会忽略多种因素的影响,草率地做出判断。但事实上,许多问题都是由多重因素综合导致的。
在公共事件中,社会转型期下的结构性阵痛、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关于记忆建构的博弈,以及公众个体认知固化和群体内部认同割裂等多种原因交织混杂在一起,使得基层政府形象的认知和记忆问题变得更加复杂。简单归因容易形成认知惰性,进而导致对于基层政府的评价懈怠。除此之外,在寻求认知确定性的过程中,人们更容易倾向于易得的答案,而非正确的答案,这也印证了戴维·迈尔斯易得性偏差的猜想。[2]此时,被标签化的记忆,容易成为触发过往事件的按钮,并以刻板化、符号化形态显露。“标签化”是指人们将某个特定的事件或人物定型为一类事件或人物的认知现象。在外部信息环境不确定的情况下,人们会本能地把自身经验和记忆进行标签化处理,以简化认知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3]“标签化”的判断和认知,倾向于把偶发事件当作是必然事件,把孤立的事件进行强行关联,把特殊当作是常态化现象,把个别事件泛化扩大到某个群体甚至整个社会。
这种基于认知闭合下所形成的“标签化”思维定式,由于个体的偏见、群体的隔阂,容易使得公众对于基层政府形象的印象僵化。这种负面的印象认知不仅遮蔽了事件本身的复杂性,还会转化成“导火索”,重演类似的公共事件。卜卫认为人们对某一社会群体形成的过分简单化与社会现实的概括性观念,是一种刻板印象。[4]标签化认知贯穿于公众集体记忆的形成与流变的全过程当中,并伴随着集体记忆的代际传承而不断地固化。这不仅是公众对基层政府认知定式的呈现,更隐藏着极大的风险。
(二)污名化:塔西佗陷阱下公众的信任崩塌
塔西佗陷阱在当下学界通常被概括为当政府失去公信力时,不论说真话还是假话,做好事还是坏事,都会被认为是说假话、做坏事而引起人们的厌恶。[5]这种情境使得身处公共事件中的公众对于基层政府的决策行为呈现出越发不信任的态势。前面提及的“标签化”认知定式及其所带来的批量的负面信息持续发酵,会进一步降低公众对于基层政府形象认知,从而使消极负面的基层政府形象变成了全面接受的麻木状态。这样的知觉适应直接导致公众“无助—无力—无奈—无感”的递进心态。这样心态的叠加累积和基层政府对事件的具体应对最终导致的结果是,在认知层面基层政府形象被“污名化”;在社会心理层面公众的不信任感演变为持续性的情感惯性,也成为下一次事件爆发内在的心理动因。
政府信任是指公众在期望与认知之间对政府运作的一种归属心理和评价态度。影响对政府信任程度的“深层次原因在于公众对于政府的期望与认知之间的落差大小”。[6]公众对于基层政府形象的认知在刻板化、标签化的作用下逐渐极化,走向了“污名化”,其中,公众对基层政府的信任问题不容忽视:在充满不确定性的现代社会,基层政府的权威性与公信力成了公众集体记忆中的一种“确定性”,是基层政府不可或缺的形象保障。
近年来,公共事件频发,作为事件一方的重要主体——基层政府,本应该依赖传媒手段塑造自身良好形象,培育和提升信任度,然而在事件中,由于客观环境和其他因素的制约,基层政府往往对于公众诉求的关注与回应较少。信息真空和选择性失语的状态下,模式化的报道和被动的发布会不仅没有在第一时间把真相公之于众,反而给公众留下了信息发布迟滞的印象。在公共事件中,公众对于事件信息以及真相渴求骤增,而基层政府更多秉持“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将事件相关内容视为负面信息,选择性地公布有限的信息,对其进行淡化、刻意回避,甚至屏蔽、封锁信息等处理。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势下,较之于基层政府的信息优势,民众易感知自身的弱势地位,产生“相对剥夺感”。[7]信息作为消除不确定性的因素理应让公众共享,成为实现基层政府和公众沟通的前提和桥梁,在处理公共事件中,基层政府对于事件信息处理方式形成了强势的控制和垄断。两者处于一方利益受损、一方赢利的零和博弈状态,这进一步加剧了民众的相对剥夺感,其直接结果是公众对基层政府的信任降低,无助感增加。[8]由此可见,基层政府对公共事件“冷处理”的态度,损害的不仅是其自身形象,其权威性与公信力也会在沉默中流失。
(三)极端化:邻避效应下公众的情感沉淀
如前述,公共事件中关于基层政府的形象由于受到公众主观化判断、标签化处理、污名化认知,使得个体集体无意识特征会被放大。正如桑斯坦在《网络共和国》一书中所言,“某个政治信念坚定者容易在网络上找到更多持相同看法的作者,并且被鼓励去阅读其他相同的见解,从而强化既有的判断”[9]。这种共有的不信任感让群体成员之间有了共享互动的情感体验。既有事件的集体记忆在这种情感体验的沉淀,又反过来进一步强化了公众对于基层政府趋于一致的印象,即显现为一种“极端化”的认知。
邻避效应实质上是塔西佗陷阱效应的泛化与深化。例如在有关环境问题的传播中,这种“不要将污染(源)建在我家后院”的态度和行为取向,经大众媒介的传播则更加具有情感连带性。[10]在情感的显微镜下,风险感知随之被放大。在众多环境项目中,当地主流媒体作为基层政府的代言人,采用科普话语并引用专家学者的观点作为信源,通过凸显专业性和权威性,配合官方话语将项目的风险描述为一种正常的、可控的风险。然而从实际来看,对于被不信任感包围的公众来说,此类话语难以获得足够的认同,并且在邻避心理的加持下,原先对于基层政府形象的错位认知使他们看到的事件更多的是有限的利益和无限的风险。由于这种风险的不确定性,个体的风险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对此,公众会积极利用社交媒体,通过使用较强感染力的话语进行利益的诉求,通过带有情绪化的字眼唤起本地民众的情感共鸣。基于熟人社会的交往法则,相关的事件信息在传播交流的过程中能够实现跨时空传布,并使得当地民众能够在较短时间内达成对邻避项目的共识,民众彼此之间的“情感碰撞”形成了早期的邻避心理。这种基于“强关系”的信息交往,在情绪化的渲染下非但没能正确评估事件中项目的风险性以扫除疑虑,反而增加了民众的恐惧、焦虑、不安等负面心理。当害怕、担心和愤怒等情绪积累太久,集体记忆中的风险因子就会裹挟着公众的相对剥夺感和失落感。此时的公众,极易做出一系列的过激行为。例如在广州番禺垃圾焚烧案中,正是当地公众心理上的不平衡最终萌发了行动意愿。
在邻避效应的作用下,基层政府对于事件信息的不透明不公开的处理造成了当地民众与基层政府的信息不对等,而当地居民往往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优先选择从附近性的“内群体”中接受和传递风险信息。由于信息偏差,由官方所掌握的大众媒介未能意识到问题的症结所在,非但未做到及时地“答疑解惑”,甚至还在传播策略、报道框架和传播内容等方面再一次无视民众利益诉求。最终,在被基层政府漠视的情势下,这种心理会从对邻避项目的质疑逐渐转移为对基层政府的扭曲认知,潜藏在集体记忆内在的情绪因子凝结成集合行为的情感动因。由此,公众关于基层政府的形象认知也走向极端,呈现为集体情感的多极分化。
二、耦合:集体记忆中集体情感与基层政府形象认知的关联
(一)隐性情感外化为显性情感:负面记忆的固化
不同于情绪或者感觉,心理学上一般认为,集体情感是一种长期的、稳定的社会性情感,具有较强的稳定性和持久性。公共事件中公众的集体情感由于受到事件具体情境的影响会处于一种隐性情感与显性情感的动态转化中。这是一个不断“内蓄”与“外显”的循环过程。任何记忆的生成与重构过程都有情感的参与,尤其是关于公共事件的集体记忆,往往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情绪高涨与情感极化。[11]突发性公共事件中的当地民众的集体情感更是如此。集体情感往往是社会行动的伴生物,集体记忆是社会行动之后的衍生品,在后续的再生产过程中,事件留存的集体记忆与事件中生成的集体情感彼此互构,相互交织:集体记忆的共享和集体情感的汇聚能够增强事件主体之间的集体认同感和凝聚力。
在公共事件中,基层政府往往利用传统媒体对于事件本身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进行报道回应。然而,在实际情况中,媒体报道却存在诸多问题。一方面是报道缺位或滞后等现象,另一方面则是内容的同质化以及偏向性较为严重。媒体凭借其强大的话语优势和社会整合力试图为基层政府塑造正面形象。然而,集体记忆并非“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基层政府如果忽视事件中记忆蕴含的情感因素,单纯利用各种传媒手段改变或涂抹集体记忆,最终都将会是“无用功”。集体情感作为贯穿公共事件的一项关键因子,其本身的扩散传播机制往往对于公共事件的发展动向具有决定性作用。
公众集体记忆存续的关键是内在集体情感的传承。即集体记忆是集体情感的外壳,集体情感是集体记忆的内核。当事件中的情感发生冲突时,记忆中的隐性情感很容易外化为显性的情感,伴随事件的发生始而历经“感染—融合—倾泻”三个阶段,这一过程也印证了事件场域和情感场域的耦合性。由隐性情感外化为显现情感的过程中,同样也会使得有关基层政府形象以及事件的负面记忆变得更加具象化、固定化、模式化。公众会不自觉地把基层政府视作情感宣泄的对象,把一次偶发事件的结果当作基层政府治理效能的“罪证”。因此,集体情感从“内隐”到“外显”的动态演化与基层政府形象的刻板认知紧密相关,集体情感的每一次浮现都会使得原有对于基层政府的负面记忆更加凝固。
(二)现实情感与库存情感联动:当下记忆的强化
“集体记忆的形成本身是一個传播的过程……记忆中的个人通过分享、讨论、协商,甚至争论来共同形成集体记忆。”[12]新媒体时代,媒介资源的极大丰富和便利使得社会传播媒介不再垄断在少数人的手里。得益于此,自媒体、社交媒体等新媒体平台顺势成了公众用来重新建构事件集体记忆的工具。新媒体在建构自身信息圈的同时,不仅为公众提供了自由发声的平台,还收获了公众对其的高度认同,以乌坎事件为例,当地民众对微博这个平台有较为一致的评价,他们认为是微博救了乌坎。[13]
可见,过去的历史事件是当下记忆与情感的经验来源,未来的记忆走向则是过去经验情感的循环重复。在“过去—现实—未来”的复合结构下,过去的历史事件与记忆重新整合为当下一致的情感表达。在这一过程中,公众关于公共事件的情感不断被从集体记忆中唤起,又在下一个时刻回到新的事件情境之中。通过现实情感与库存情感的联动,使得公共事件中的集体情感不断被重现、不断被记忆。因此每一次集体情感的表达和抒发都是真实而鲜活的。
(三)狀态情感转化成基调情感:集体记忆的内隐化
郝拓德和安德鲁·罗斯在探究情感类型时提出了“状态情感”和“基调情感”的概念。简言之,基调情感是长期的集体情感积累的体现;相反,状态情感则与所处的情境紧密相连。[14]按照布尔迪厄对于场域的看法,公共事件本身作为“问题”存续发展,因此与事件相关的情感、记忆等都是构成整个事件场域的重要元素。每一次事件的具体情境,都有可能改变行动主体的动机、风险接受、知觉与认知聚焦等,并以“状态情感”这种鲜活形式反映和展现出来。
公共事件的集体记忆包含两个维度,既有以“符号化”“标签化”为代表的“外显”记忆,也有被无意识地在代际传承中的内隐记忆。而往往被公众忽视的正是这种由“状态情感”转化为“基调情感”的记忆沉淀。因其具有较长的潜伏期,类似于一种内隐集体记忆。阿斯特莉·埃尔将内隐集体记忆的要素概括为典型叙事、刻板印象、框架建构和世界模型。[15]剖析公共事件沉淀后的集体记忆,不难发现,公众对于基层政府形象存在的刻板认知并非完全出于公众的主观反映和本能意识,而是对整个认知背景,包括经验和主观反映以及那些看似熟悉、无拘束但又往往被忽略掉的真实回忆。在普通公众的认知结构中,经验和现状通常是模糊的、不确定的。这也证实了这种内隐记忆的核心特征是无意识、无意图、不受控的:事件爆发时最为突出和清晰的往往是先前事件被符号化的记忆,这种记忆背后由状态情感转化为基调情感的过程才是内隐集体记忆的本质所在。
三、进路:集体情感疏导与基层政府形象重建的探析
(一)打破固化的情感认知:重塑基层政府的外在形象
当公共事件中舆论发生时,公众会习惯性地将正面或负面的情感附加在事件主体上,舆论场中的情绪传播实际上有着一定的情感定向:现实世界中的弱势群体变成了舆论场中的强势群体。因而收获更多同情、怜悯等正向情感,并在群体内部形成一种“弱势感”的身份认同。反之亦然。基于此,事件集体记忆中,对基层政府形象的刻板认知和公众固化的情感偏向成了基层政府进行印象重塑的瓶颈。
公众基于事物的认知和判断与具体的情感体验息息相关。认知定势不仅会塑造情感偏好,反过来,人们的情感偏好也会影响某一事物的评价和判断。相较于个体层面情绪的易触发性、易显现性及强流动性,集体记忆中的情感元素更具有结构稳定性和内生性。可以看到,公共事件的集体记忆中,以公众为代表的“我群”在认知层面对“他群”产生一种去体验式及先验的价值认知错位。因此,只有打破这种固化的情感认知,才能在根本上撼动对于基层政府的刻板印象、扭转对于基层政府形象的负面认知。
(二)增强治理主体的关系黏性:重建基层政府的公信力
在技术赋权的基础上,需要进一步提高主体间关系的亲密度、信任度,促进二者之间的深度合作。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媒介化治理在制度设计上需要充分考虑情感维度,把握公众情感这一基础性的资源,通过公共事件中不同属性的情感营造恰当的言说情境,以实现基层政府和公众的情感相通。从根本上来看,建立这样的“黏性关系”,不仅可以一改长期以来单向度的话语模式,缓和二者内在的张力,逐渐从打破“对立”走向重建“对话”。更重要的是,在当前多元协同的治理局面中,这有助于将理性的行动理念内嵌于公众认知中,依靠“认知—情感—行动”多方力量实现“基层政府—公众”的双边信任模式的建成。
(三)顺应“善治”的逻辑思维:建构集体情感的软制度化表达
情感表达制度化是指集体情感表达和控制模式化、程序化和规范化。[16]具体又分为硬制度化和软制度化。区别于硬制度化的强制性,软制度化侧重通过信念、道德、信仰、舆论等方式,对集体情感的表达加以规范化引导。软制度化的构建离不开公众和基层政府两个主体互动配合。一方面,基层政府要循循善诱、抛弃过去指令式的姿态从而转向规劝式的引导。对于负面的集体情感,基层政府要化被动为主动,重视线下线上的民意监测,加强相应的预警与分析,及时追踪事件舆情的发展动向,在海量的数据信息中发现民意、弥合两个舆论场之间的裂缝。另一方面,公众亦需增强对话基层政府的意愿,在群体内部与其他社会成员进行广泛的协调和联系,防止自我认知的固化,避免群体极化的发生。
四、结语
公众和基层政府作为事件集体记忆共同的建构者,公众记忆中包含的不仅是简单的形象认知问题,其背后折射出来的身份认同危机、群际信任危机、集体情感表达危机、基层政府治理能力危机等问题同样值得关注。前述通过对集体记忆内涵本质与基层政府形象认知的逻辑关联的阐释,既可以明晰公众基于集体情感表达下的风险感知,又可以“以记忆为鉴”进而反思基层政府在过往治理中存在的问题。在重塑基层政府形象的过程中,除了需要从事件集体记忆的核心本质出发,正确认识到其中集体情感与基层政府形象之间的内在机理,还要通过打破情感定向、洞察情感转向、增强关系黏性、培育情感共同体等方面,冲破公众在认知心理层面上对于“公众—基层政府”主体的二元对立,实现基层政府公信力和权威性的重建。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21&ZD316)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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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春雷,广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广州 510006);王琪,广州大学硕士生(广州 510006)。
编校:郑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