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主题科普展览策划与实践的思考——以“中国承诺 大国担当——‘30·60’碳达峰碳中和”专题展览为例

崔胜玉 腰正君

2021年9月11日，由中国科协和生态环境部指导，中国科技馆主办的“中国承诺 大国担当——‘30·60’碳达峰碳中和”专题展览在全国科普日期间展出(见图1)，得到社会广泛关注和业界广泛好评。展览通过生动有趣的互动展品和图文并茂的科普展板，解读科学概念，宣传国家战略，讲述“碳达峰、碳中和”的故事，解读中国关于“碳达峰、碳中和”的战略决策，揭示“碳达峰、碳中和”的科学内涵，引导公众认识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重要性、紧迫性、艰巨性，自觉践行绿色低碳生活理念，积极投身到建设美丽中国的行动中，助力国家生态文明建设战略目标的实现。作为国内首个“双碳”主题科普展览，展览获得超过1 300次主流媒体报道，在社会上形成了良好的“双碳”科普效应，展览也成为“双碳”科普中值得推荐的特色案例[1]。“中国承诺 大国担当——‘30·60’碳达峰碳中和”专题展览是利用具有科技馆特色的展教形式，进行“双碳”科普宣传的实践尝试，笔者希望通过对该展览开发思路的梳理，为当下“双碳”科普实践提供一些参考。

一、 展览目标设定：注重战略宣传、强化价值引领

2020年9月22日，中国在第七十五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上宣布“碳达峰、碳中和”承诺，承诺提出以来，中国领导人在国际国内不同场合多次强调“双碳”目标，这充分体现了党和国家对于这一庄重承诺的高度重视，落实“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不仅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更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需要[2]。中国提出“双碳”目标意味着什么？从全球视角来看，多数国家都是将“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分步提出，就是在实现“碳达峰”后才提出“碳中和”目标，而从实现“碳达峰”到实现“碳中和”，美国和欧洲国家基本都有50年甚至更长的窗口期，而中国仍处于工业化、城市化中后期，从“碳达峰”到“碳中和”仅有30年，这就表明中国减排和转型时间紧、任务重、难度大。中国的承诺是充分自我加压、自我革新的结果，是根据自身国情和能力做出的最大努力，中国的承诺不仅展现了应对气候变化的决心，更彰显了大国担当。

图1 展览外景

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博德默(W.F.Bodmer)博士曾在《公众理解科学》(PublicUnderstandingofScience)中指出：“提高公众理解科学的水平是促进国家繁荣、提高公共决策和私人决策的质量、丰富个人生活的重要因素”[3]。这是把公众理解科学与国家战略目标、公众行为习惯联系起来，也是公众理解科学所要达到的目标和重要意义。展览着重从国家提出“双碳”战略的重大意义角度出发，采用问题引导的形式，将“双碳”工作的重要性、紧迫性广泛地传导到社会各界，激发公众民族自豪感和责任感，真正让每个人都能读懂“双碳”目标在“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中的重大意义，在展览中深刻解读国家战略。“双碳”行动是科学行动，同时也是文明形态和生活方式的转变[4]，实现碳中和目标其实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衣、食、住、行、用等各个环节，都会产生碳排放，因此，通过展览让公众了解如何能够参与到“碳达峰、碳中和”的目标行动中，培养节约意识、环保意识、生态意识，宣传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才能有效助力国家“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的实现。

二、 展览内容策划思路：从困局到觉醒再到行动

“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科学内涵深刻、意义重大，但是对于普通的社会公众来说，却显得疏远而陌生。如何引导社会公众深入了解“碳达峰、碳中和”目标战略，理解其背后的意义，自觉参与到“双碳”目标行动中，就成为了展览关键所在。为什么要“碳达峰、碳中和”，什么是“碳达峰、碳中和”，如何才能“碳达峰、碳中和”成为了展览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如何才能回答好上述三个问题呢？首先就是要找到破题的关键——“碳排放”。

回看人类文明发展史，碳排放如影随形，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然而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对自然资源无节制攫取，对化石能源粗放式利用，导致温室气体排放量急剧增加。过量碳排放，成为目前全球气候变化危机的主因，而实现碳中和是应对危机、跳出困局的唯一办法。基于上述考虑，同时为了抓住社会热点，展览以中国“碳达峰、碳中和”的庄严承诺为切入点，从碳排放引发全球气候变化危机，到解读应对危机所提出的“碳达峰、碳中和”承诺，再到如何履行承诺进行展开，设置了开篇、尾声以及“黑色·困局”“红色·觉醒”“绿色·行动”三个主题展区，循序渐进，逐步深入，引导公众感触危机、理性思考、自觉行动，助力国家“碳达峰、碳中和”战略目标实现，展览框架见图2。

图2 展览框架图

“黑色·困局”展区从人类文明发展的角度，解读碳排放与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关系，通过真实案例揭示因碳排放急剧增加而引发的气候变化，给人类带来的危机与困境。“红色·觉醒”展区告诉大家，气候危机的警钟已然敲响，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成立到《巴黎协定》的签署，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文化的人们已经联合起来，探索可持续发展之路，人类已从迷茫中觉醒，国际社会应对气候变化正在作出努力与承诺。“绿色·行动”展区解读了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中国布局和实施路径，并号召社会公众减少碳排放源和增加碳吸收汇，助力碳中和目标实现。

三、 展品设计：以互动体验为核心

科技馆展览最鲜明的特点就是通过互动体验实现多感官的综合交织。展品作为展览开展科学教育的核心载体，需要承担彰显展览鲜明特点的重任。因此，展览中展品的设计显得尤为关键。展品设计过程中，既要借鉴以往科技馆展览模式，需要对展示的科学现象和原理进行深度解读，又要体现互动体验特点，使展品能起到支撑“注重战略宣传、强化价值引领”目标的作用，所以必须将“动手、动脑、动情”的展览互动设计理念深入到展品设计中[5]。“动手”让观众通过操作，直接产生科学现象、体验技术应用、获得直观印象；“动脑”则是希望激发观众对展览内容的兴趣，认识事物背后的原理，获得科学的认知和方法；“动情”意在进一步触动观众的心灵，激发他们思考和联想，更加理解“双碳”目标的意义。展览中设置的互动体验展品，充分把互动体验和展示目标结合在一起，不但能激发观众的兴趣，还能加深对展示内容的理解。展览共设置了8件互动展品(见表1)。

表1 展品列表

以展品“碳排放印记”为例(见图3)，这件展品并没有直接告知观众“双碳”目标的提出的重要性，而是通过带领观众回顾人类文明发展历程，来思考和感悟“双碳”目标的重大意义[6]。展品通过投影、沙盘与动态模型虚实相结合的方式，生动形象地营造人类发展历程中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以及未来生态文明的场景。观众可“钻木取火”开启原始文明，可“拉动风箱”步入农业文明，可“推动火车”拉开工业文明序幕，可“转动风车”走进生态文明时代，从而探寻社会发展的车辙留下的碳排放印记。观众看到，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对自然资源无节制攫取，对化石能源粗放式利用，导致温室气体排放量急剧增加，带来了威胁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气候危机以及一系列的生态环境问题，人类面临着最严峻的全球性挑战，而想要跳出困局，实现“碳中和”目标是人类解决危机的必然选择，从而观众可理解“双碳”目标的重大意义。

图3 展品展出图

四、 布展图文设计：问题导向、启迪思考

随着展览设计理念的不断更新，主题式展览的布展图文如今也有了新的定位，布展图文设计不仅仅能够烘托展览主题氛围，更能与展品共同承载展示内容，从而成为展览设计中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当前，展览鼓励观众自由体验，静态的图文容易被观众忽视，很难引起自主学习的兴趣，如何让布展图文能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就显得尤为重要，这也是让布展图文发挥教育功能的基础。众所周知，“问题式”教学被广泛应用于学校课堂教学中，它是一种以问题为主线，以“探究问题”和“解决问题”为核心，通过问题的逐层递进解决，最终达到掌握新知识的教学法[7]。“问题式”教学可以很好地培养学生自主学习能力，提高教学效率。因此，布展图文设计可以借鉴“问题式”教学的理念，通过问题引导、层层递进，启迪公众主动思考，在探索中寻找答案。展览布展图文设计过程中，按照展览脉络，每个展区凝练出9个问题(见图4)，通过图文并茂的设计以及富有启发性的语言，吸引观众解读这些问题答案。

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两位研究者卡拉·费德梅尔(Kara D.Federmeier)和玛尔塔·库塔斯(Marta Kutas)在文字与图片传达信息效率的比较实验中发现，使用文字与图像相互结合的传播方式比单独使用其中一种方式更能有效加深公众对内容的理解[8]。从设计层面上讲，可以将布展图文看作是一种仰赖视觉传达设计来呈现内容的作品，需要依靠图片具有形象化、具体化、直观化的特性，能够形象地表现设计主题和创意构思。展览中凝练的9个问题，是无法直接从书本、网站或报告文件等找到现成答案的，项目组成员需要不断学习陌生的知识、概念，消化吸收之后再转化成展览语言、科普语言，同时根据这些内容进行形象化、具体化、直观化图文设计，形成图文并茂的画面，从而有效促进展示信息的传达以及公众对信息的吸收。

例如，对于“碳排放会一直伴随着人类社会发展吗？”这一问题(见图5)，展览设置了“你想或不想，‘碳’都在排放”版块内容来回答，通过查阅大量文献资料，项目组成员了解到碳排放一直伴随人类社会发展，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因此，形成了如下文字内容“我们想要艳丽衣着，纺织印染在大量排碳；我们想要美味佳肴，农牧生产在大量排碳；我们想要高楼大厦，建材生产在大量排碳；我们想要四季如春，制冷供暖在大量排碳；我们想要夜如白昼，燃煤发电在大量排碳；我们想要日行千里，燃油消耗在大量排碳……碳排放伴随着我们的生产与生活，你想或不想，‘碳’都在排放。” 并根据文字内容进行了图文设计(见图6)。

图4 展览问题设计

图5 布展图文展出图

图6 布展图文设计图

五、 办展机制：联合社会优质资源参与

强化全社会科普责任[9]，加强协同联动和资源共享，充分调动学校、科研机构、媒体以及广大科技工作者参与到社会化科普发展格局中，已成为开创新时代科普工作新局面重要路径。在展览实施过程中，通过与社会单位广泛合作，展览实现了优势互补、强强联合、互惠共赢的效果[10]。

在展览设计之初，即组建由清华大学、中国社科院生态文明研究所、生态环境部宣教中心、中国能源研究会等多家单位专家组成的展览专家团队。专家深入参与展览设计工作，与项目组深入研讨，专家对展览的立意、定位、脉络和展示内容点给予了重要的指导和建议，对展览图文内容进行审核，为展览科学性进行全程把关。在展览设计过程中，项目组还联系了北京低碳清洁能源研究院、华能清洁能源研究院等多家单位开展合作，得到广泛支持和倾力协助，向展览提供技术指导、将展品借展等，为展览的成功举办提供了智力支持和物质保障，确保了展览的学术水准。在展览展出过程中，项目组与社会单位广泛合作，多渠道推广宣传，扩大展览辐射效应，实现展览资源效益最大化。展览依托中国数字科技馆，制作网上虚拟展览，方便公众在网上参观展览；与“学习强国”平台深度合作，对布展图文内容再加工，进行深入专题报道，扩大受众面；与“科普中国”平台合作开展“跟着专家去‘碳’展”网上直播活动等，直播一小时观看量累计达80.3万，取得良好的效果。在中国科协联合国咨商工作环境专业委员会秘书处支持下，参加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碳中和”边会短视频征集活动，并最终入选，作为中国“碳达峰、碳中和”科普宣教行动方面的代表，在会议官方网站上进行展示。此外，还与地方科技馆合作，完成国内4个城市巡展，同时有7家单位来函请求复制展览内容，使展览服务于更广大地区的公众。

六 、结语

“中国承诺 大国担当——‘30·60’碳达峰碳中和”专题展览从设计、制作到展出、巡展已经过去两年，作为策展团队的一员，经历了展览开发过程中的艰辛、困惑和最终展出的收获，再次梳理时又获得许多感悟。作为一个解读国家战略的主题展览，在发扬科技馆展览特色的同时，要充分思考如何做好国家战略宣传以及对于价值观的宣扬，切记不能采用口号式的宣传。政策性的解读，一定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的呈现，要做到让观众去体会、去感受、去共情，尝试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克服科学知识传播过程中的一些障碍，使通常复杂难懂的科学内容变得相互关联和易于理解[11]。在展品以及布展图文的设计上要牢牢抓住展览定位，处处体现和烘托展览要实现的目标，这样观众才能在观展过程中更好地领会展览所要表达的内容。

当前，“碳达峰、碳中和”仍是社会关注的热点话题，各种类型的“双碳”科普宣传活动层出不穷。从动漫短片对“碳达峰、碳中和”解读，到科普图书井喷式的出版发行，从科技志愿服务宣讲活动，到多种多样的报告会。但总体来看，“双碳”科普实践仍处在起步阶段，面临着一些问题。“双碳”目标的背景意义宣传不足，社会公众对于我国实施的“双碳”战略行动并未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客观认识；“双碳”科普资源供给不足，面对“双碳”热点话题，“双碳”科普内容资源、传播渠道难以满足社会公众旺盛的科普需求；“双碳”科普协同联动社会力量有待加强，“双碳”目标涉及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需要紧紧依靠政府、企业以及广大科技工作者力量，把控“双碳”科普的权威性和专业性，协同各类媒体，做好分层分类传播，才能全面提升宣传力度和传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