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耕耘
在十九世纪下半叶掀起的中亚探险热潮中,俄国军官、探险家、地理学家、博物学家普尔热瓦尔斯基无疑是俄国最著名、最具影响力和成就最大的一位,是与瑞典的斯文·赫定、英国的斯坦因在中亚探险考察史上齐名的探险家。欧洲人以为早就灭绝的蒙古野马,因他的发现而被称为“普氏野马”;他是深入罗布泊地区探察的首位欧洲人,引发了对罗布泊位置的世纪争论;今天我们对新疆地理特征最通常采用的表述——“三山夹两盆”就是由普尔热瓦尔斯基最初勾画在中亚地图上的。
普尔热瓦尔斯基,全名为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普尔热瓦尔斯基(Николай Михайлович Пржевальский;1839-1888年)。1839年4月12日(俄历3月31日),普尔热瓦尔斯基出生于俄罗斯斯摩棱斯克省金博罗沃村的一个退役军官家庭,其祖上曾是波兰贵族。他于1855年中学毕业后应征入伍,1861年考入俄军总参谋部尼古拉耶夫学院。在学院他认真研读地理学、动物学、植物学等知识,为其日后开展探险考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1863年毕业后到波兰华沙军事学院教授地理,次年,他凭借着《阿穆尔边区军事统计概述》一文,成为俄罗斯地理学会正式会员。在波兰期间,普尔热瓦尔斯基广为阅读地理学方面的知识,深受德国著名地理学家亞历山大·洪堡的影响,决定将来前往亚洲大陆旅行考察。1866年3月,华沙军区副参谋长切尔尼茨基少将呈请总参谋部将普尔热瓦尔斯基派遣到沙俄新占领中亚地区设立的突厥斯坦总督区任职,并认为:“目前我中亚各区还很少考察,该军官在地理、历史和统计学方面造诣很深,对于编写这些地区的统计报告会大有益处。”8个月后,普尔热瓦尔斯基奉调至俄军总参谋部,随即被派往刚成立不久的东西伯利亚军区任职。在前往伊尔库茨克途经圣彼得堡时,普尔热瓦尔斯基与时任俄罗斯地理学会自然地理学部主席谢苗诺夫结识。初次见面,他就急切地提出自己拟定的中亚旅行考察计划,请求俄罗斯地理学会给予帮助和支持。鉴于他当时在科学界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谢苗诺夫告诉他:“学会对个人主动进行旅行的年轻旅行家们极少提供物质帮助。”但谢苗诺夫对普尔热瓦尔斯基的能力和考察热情还是给予了肯定,深信“这个天才的年轻人一定会成为优秀的旅行家”,建议他自筹资金对刚割占不久原本是中国领土的乌苏里地区进行一次有意义的考察活动,“以此证明他旅行的本事和地理勘查的才能”,那么以后就有希望通过学会组织一支由他率领的中亚探险队。为了帮助普尔热瓦尔斯基,谢苗诺夫还为他写了多封推荐函。
1867—1869年,普尔热瓦尔斯基对沙俄割占的乌苏里地区,特别是中俄边界上的兴凯湖地区的地理、居民、动植物、气象等方面进行了考察,并参与了镇压当地华人的抗俄斗争。1870年,他在考察结束后不久即出版了《1867—1869年乌苏里边区旅行记》。1870年1月,普尔热瓦尔斯基返回圣彼得堡,受到了俄罗斯科学院和地理学会的热情欢迎,乌苏里边区之行取得的考察成果既为他带来了较高的声誉,又为他之后进行的四次中国西部和北部边疆探险考察活动奠定了基础,同时也获得了官方直接或间接的支持。
普尔热瓦尔斯基对中亚内陆进行的四次探险考察,在俄罗斯和西方都被称为“中亚之行”,实际上在当时中国境内也可以称为四次中国之行。
第一次中国之行是在1870—1873年,或称为蒙古旅行。1870年11月,普尔热瓦尔斯基自恰克图经库伦(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市)、张家口到北京,然后向西穿过内蒙古高原,进入阿拉善沙漠,到达定远营(今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镇),由于经费不足以及通行证件不齐,只好返回北京。1872年春,他重走前路至阿拉善,南下穿过腾格里沙漠,翻过祁连山,登上青藏高原,踏勘了青海湖,再西行进入柴达木盆地,向南进入可可西里地区,这是欧洲人首次深入黄河和长江上游。1873年10月回到恰克图。此次考察历时三年,行程12000多公里,著有《蒙古与唐古特地区:1870—1873年中国高原纪行》。
第二次中国之行是在1876—1877年,或称为罗布泊和准噶尔之行。1876年8月,普尔热瓦尔斯基到达伊犁,溯伊犁河谷而上,翻越天山,抵达库尔勒,沿塔里木河下游到达今天的若羌,考察了阿尔金山北麓,然后前往罗布泊,1877年7月回到伊犁。这次行程最短,只有4000多公里,著有《从伊犁翻越天山到罗布泊》。
第三次中国之行是在1879—1880年,或称为首次西藏之行。1879年4月,普尔瓦尔斯基从斋桑出发,沿乌伦古河、布尔根河穿过准噶尔盆地,经巴里坤翻越天山到达哈密。在准噶尔盆地东缘发现了举世罕见、极其珍稀、后来以其名字命名的蒙古野马。其后穿越噶顺戈壁到达敦煌,往南翻越祁连山脉,到达柴达木盆地的哈拉湖,再翻过布尔汗布达山抵达长江源头,接着自唐古拉山进入西藏,受阻于离拉萨220公里的那曲。1880年2月,返回柴达木盆地,取道青海湖、定远营、库伦,于11月到达恰克图。这次行程8000多公里,著有《从斋桑经哈密到西藏和黄河上游》。
第四次中国之行是在1883—1885年,或称为第二次西藏之行。1883年11月,普尔热瓦尔斯基从恰克图出发,经库伦、定远营、青海湖到达柴达木盆地,重新登上青藏高原,找到了黄河源头并进行了考察,沿柴达木盆地南缘辗转西行,经过阿尔金山山口,来到罗布泊。再沿昆仑山北坡到和阗,顺和田河而下,向北到达阿克苏,最后穿过别迭里山口,于1885年11月抵达伊塞克湖边的卡拉科尔。此行著有《从恰克图到黄河之源》。
这里着重写一下和伊犁有关的普尔热瓦尔斯基第二次中国之行的情况,这次也是他四次中国之行中行程最短的一次探险考察旅行。
普尔热瓦尔斯基在第一次中国之行返回圣彼得堡之后,就开始谋划第二次考察旅行,魂牵梦绕地想着去拉萨。1876年1月,他草拟了这次考察计划:预计在伊犁及其附近的天山一带度过1876年的夏天,在罗布泊过夏,在罗布泊和青海湖之间的沙漠地带过秋,到拉萨过冬;1877年考察雅鲁藏布江上游及源头,再回到拉萨,在1878年春天翻越喜马拉雅山,向伊洛瓦底江和萨尔温江(中国境内称怒江)进发。当月,他就向俄罗斯地理学会提交了一份旅行计划和经费报告。俄罗斯地理学会理事会对普尔热瓦尔斯基提交的报告细节经过讨论后认为:“此次考察完全值得重视,无论是从对拟定旅行计划的态度和旅行家的个人品质来看,都使这次考察一定会取得巨大成果。”地理学会理事会委托副主席谢苗诺夫与外交部、陆军部接洽,请他们对这次考察给予协助。在得到外交部和陆军部的表态支持,同时突厥斯坦总督考夫曼将军许诺从谢米列契(七河)省驻军中抽调可靠人员供其使用后,1876年3月,沙皇亚历山大二世颁发了准许普尔热瓦尔斯基从事新的考察的手谕。
这时候的新疆形势是:1865年中亚浩罕汗国军官阿古柏乘中国新疆发生纷乱,在英、俄两国的支持下入侵新疆,至1870年侵占了整个南疆以及吐鲁番盆地和乌魯木齐。沙俄则于1871年以所谓“代收代守”之名义,直接出兵占领了新疆北路的伊犁地区,并进行殖民统治达11年之久。清军坚守在哈密、巴里坤到吉木萨尔一线。清朝政府经过“海防”“塞防”之争后,1875年5月决定任命陕甘总督左宗棠为督办新疆军务的钦差大臣。左宗棠经过1年的准备,于1876年4月从兰州移驻肃州(今酒泉市)坐镇,指挥调度7万大军出关西征,开始收复新疆。
沙俄政府之所以支持普尔热瓦尔斯基提出的耗资巨大的考察计划,是出于继续侵占中国西部边疆领土乃至染指中国西北更广大地区的目的。在俄罗斯地理学会讨论普尔热瓦尔斯基第二次中国之行的申请过程中,外交大臣吉尔斯曾致信地理学会副主席谢苗诺夫:“不管这些地区的地理条件和自然历史条件如何,我们感兴趣的是了解这些地区所处的政治状态,了解当地的人口、需求以及该地为俄国人的商业进取精神开放的前景。”俄罗斯地理学会主席康斯坦丁·尼古拉耶维奇在给财政大臣莱捷林的信中称:“此次俄国深入中亚腹地作一次新的考察,乃是以往俄国进行的地理学活动的自然发展,在政治上无疑具有重要意义,完全应当受到政府的关怀和支持。”这一时期,沙俄政府是出于政治和军事目的派遣探险队进行考察的,是为侵略扩张直接服务的,所以身为军人同时又是坚定的殖民主义者的普尔热瓦尔斯基就成为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正如俄国学者泽列宁在评论俄国地理考察时写道:“俄国在亚洲的殖民政策和对这些地区的科学考察携手并进,并且俄国对被合并地区的地理考察,多半或多或少地先于领土占领和边界移动的。”
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接到准许考察的命令后,立即回到圣彼得堡,开始购买考察所用的装备,在5月初前往莫斯科,然后乘火车到下诺夫哥罗德,6月18日到了乌拉尔山西麓的彼尔姆,在此停留几天等待预定的子弹。普尔热瓦尔斯基的随行人员有1名准尉、1名志愿兵、3名外贝加尔的哥萨克和4至5名谢米列契省驻军的哥萨克士兵,装备了10支步枪、20支左轮手枪,有12000发子弹。从人员组成和装备来看,不像是探险队,倒像是一支特种小分队。探险队的行装重达130普特(沙俄时期计量单位,1普特大约是16.38千克),人员及装备分乘13匹驿马、两辆四轮马车和两辆载重大车离开了彼尔姆。由于装载着大量的物质,大车行走在坎坷不平的乌拉尔大道上,不时就需要修理,只得扔弃,再买新车换装。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经鄂木斯克、塞米巴拉金斯克到了维尔内(今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市),然后经阿尔腾艾麦尔(中国清代文献称“阿勒坦额默勒”)、霍尔果斯驿站,于8月中旬抵达已被沙俄占领5年多的伊犁宁远城。
宁远城即固勒扎城,也作固尔扎,又名金顶寺。国内关于普尔热瓦尔斯基的著作或者文章中,大多将“固勒扎”译作“伊宁”,这显然是不合适的,是一个错误翻译,而且谬误流传甚广。1888年设立的伊犁府宁远县因与湖南省宁远县重名,1914年北洋政府决定更名为伊宁县,才出现“伊宁”这个地名。外国探险家著作中所写的“固勒扎”,有时指整个伊犁地区,有时具体指宁远城,有时还指惠远城,这要看文中具体所写情况来确定,不能一概将“固勒扎”直接译为“伊宁”,这是我们在阅读原文时需要注意的。
因为探险队还要准备一些行装和物品,普尔热瓦尔斯基在宁远城耽搁了几周。下一步的旅途,装载行装的大车无法行驶,只能靠骆驼了,所以买了24峰骆驼和4匹马。在此期间,他收到了清朝政府从北京签发的旅行护照,清政府表示在新疆和西藏等地难以保证探险队的安全。同时他收到了沙俄突厥斯坦总督考夫曼转来的中亚浩罕汗国侵略者阿古柏来信,阿古柏在信中说,“他将像接待客人那样接待探险队,并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给探险队以各种协助。”
普尔热瓦尔斯基认为,1876年是他进入新疆探险考察的最佳时机,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提前一年的话,阿古柏并不惧怕清朝政府,因而也无需和俄国搞好关系,那么就很可能不允许我们翻越天山。而如果推迟一年实现计划,阿古柏已经死了,新疆社会动荡不安,新秩序还来不及建立,那么我们的旅行就不可能善始善终。”他要利用当时伊犁还被俄军占领的天时地利,便于考察物资的准备、补充和转运,把探险活动推进到新疆这个他还未涉足的神奇土地。
8月24日,普尔热瓦尔斯基率探险队离开了宁远城,沿着伊犁河向上游出发。他们沿着伊犁河往前走感觉就是一种愉快的散步,美丽干净的带有果园的村庄,在高大笔直的白杨树遮蔽下几乎是一个连着一个。在村庄之间,是一片片灌溉良好的玉米田地,河边的草地上放牧着成群的羊、牛和马,显示着这里的居民生活都很富足。普尔热瓦尔斯基面对如此景色,不禁感慨道:“伊犁河谷气候适宜,土地肥沃,可以说是亚洲的伦巴第,这样的好地方实在是不应当交还(中国)。”意大利北部的伦巴第,位于阿尔卑斯山和亚乎宁山之间的波河平原中部.气候温和,景色宜人,是意大利农牧产品最丰富的地区。由此可见,深埋在普尔热瓦尔斯基灵魂中的殖民主义者心态随时随地都在泛滥。
普尔热瓦尔斯基在游记中写道:伊犁河谷曾经农业兴旺发达,人烟稠密,现在大部分村庄都遭到破坏,旧固勒扎(即惠远老城,今霍城县惠远镇老城村)、巴彦岱(即惠宁城,今伊宁市巴彦岱镇)、城盘子(即熙春城,今伊宁市汉宾乡城盘子村)等城镇均已成为废墟,田野荒芜,杂草丛生。新疆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走向罗布泊》一书附录的《第二次中亚旅行》中,由于翻译者对伊犁的历史地理不够了解,对旧固勒扎的备注写作为宁远城,将“城盘子”错误翻译成“新潘津(今伊宁县)”。
探险队沿伊犁河向上游走过约60公里后,来到了喀什河汇入伊犁河之处附近(雅玛图渡口),由此渡河到伊犁河左岸,然后继续向上游进发。“这一带河谷宽约二十公里,是一片草原,土质是带有黏性的盐碱地,生长着低矮的蒿属植物和羽茅属植物。在较为肥沃的土地上长着黄芪、菊科植物以及枝节繁多的灌木,在河堤上到处生长着茂密的芦苇、沙棘等植物。”从汇流处往上走,右岸有一些塔兰奇人(即伊犁的维吾尔族)的村庄,左岸没有定居的农民,一直到特克斯河口附近,才看到一些卡尔梅克人(蒙古族)定期轮作的耕地。普尔热瓦尔斯基认为“特克斯河发源于木扎尔特山口,同空格斯河汇流后称为伊犁河,最后流入巴尔喀什湖。”空格斯河,今称巩乃斯河。这个“二水合流是为伊犁河”的说法与清代嘉庆年间流放伊犁的地理学家徐松在《西域水道记》中的提法是一致的。
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来到特克斯河渡口,这里的宽度为100米左右,浪高水急,渡河极为惊险。“我们乘坐一条破旧的木船渡过河去,行李装在船上,马和骆驼拴在船尾泅渡過河。”渡过特克斯河后,沿着空格斯河下游河谷向东逆流而上。普尔热瓦尔斯基发现空格斯河下游河谷周围的景物和伊犁河上游河谷的大致相同,不同的只是鸭茅长得更加茂盛。河谷两边的丘陵呈弧形线状起伏,上面只有草地,没有树丛,这样的景物一直延续到其左侧支流昌曼河(今称恰甫河,又作恰合普河)。
探险队自从离开宁远城,一直沿着河谷逆流而上。在沿岸的平原上,植物种类极为稀少,动物种类也不多。而且在8月份这个时节,正值鸟类羽毛脱落的季节,不适宜观察鸟类活动和采集鸟类标本。发现蛇和蜥蜴数量很多,探险队收集了许多爬虫类标本。捕捞到4种鱼类:新疆裸重唇鱼、伊犁弓鱼(伊犁裂腹鱼)、伊犁鲈鱼和新疆高原鳅(俗称狗鱼)。普尔热瓦尔斯基听擅长捕鱼的哥萨克说,伊犁河中只有这四种鱼。实际不然,根据《伊犁河鱼类资源及渔业》一书,我国境内伊犁河有10种土著鱼类。
9月初,探险队渡过了昌曼河,越往前走地势越高,空格斯河谷则是越来越窄,土地却是愈发肥沃,植物种类很多,树木茂密。山岭更加陡峭,云杉也开始出现了。空格斯河沿岸生长着阔叶树,大部分是高大的白杨树(应该是胡杨树),还有苹果树,桦树和杏树比较少见,还有花楸、稠李、忍冬、蔷薇等灌木。河心岛上生长着柳树,树身为野生啤酒花所缠绕,沙地上则长着红柳。树林中的草地和丘陵地带生长着茂密的草本植物,其中打碗花和菟丝子高达两米多,在夏天很难穿行于草丛之中。这时的草大部分已经枯黄,各种大小树木也都披上了秋色。普尔热瓦尔斯基看到这里风景如此优美,于是决定在这天山深处美丽的河谷中停留一段时间。“在这里可望采集到大量标本,取得丰硕的科学成果。”
天山野果林是第三纪暖温带阔叶林的孑遗群落,是欧亚面积最大、最密集的野生苹果林。空格斯河沿岸的树林一个显著特征是有许多苹果树和杏树,普尔热瓦尔斯基判断“可能整个天山山脉北坡的河谷中都生长大量结出品质优良果实的苹果树和杏树”。这个地方的杏子7月成熟,苹果8月成熟,结出的苹果有鸡蛋大,呈淡黄色,带有可口的酸甜味。在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到达空格斯河谷时,正值苹果收获的季节,树上结满了果实,由于没有人采摘,许多苹果掉落在地上,都已经开始腐烂,成为了野猪、熊、马鹿和山羊的食物。尤其是野猪是成群结队的来吃,熊更是以贪吃苹果而闻名的。
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在这里成功捕猎了棕熊,获得了精美的标本。其中有一种棕熊是天山山区特有的品种,它的毛是深棕色的,和其它熊所不同的是它的前腿上长着白色的长爪,根据这个特征被命名为“白爪棕熊”。
探险队等到两名新的考察队员从宁远城赶来后,翻过空格斯河谷与昌曼河谷之间的山脉,进入昌曼河谷草原(现在被称为那拉提空中草原),这里比空格斯河谷高出600米,周围山上生长着天山云杉,已经看不到苹果树和杏树了。由此向东上溯到昌曼河的河源后,翻过纳喇特达坂进入裕勒都斯草原。
当普尔热瓦尔斯基一行穿过裕勒都斯草原进入开都河谷时,当地居民见到探险队的出现,惊恐地以为是俄军的先头部队打了过来。此后,探险队经过库尔勒,到塔里木河下游,至阿尔金山北坡考察,再返回时考察了罗布泊地区,1877年4月底回到库尔勒,并与阿古柏见面。6月中旬翻过纳喇特岭,再次来到昌曼河上游,进行一些标本采集和地理气象观测活动后,于7月中旬回到了宁远城。
普尔热瓦尔斯基在宁远城停留到8月下旬,撰写自己这次考察的旅行报告,同时整理搜集来的标本。标本非常丰富,具有科学价值,有的是罕见稀有的:如3峰野骆驼标本,在当时全世界任何一个博物馆也是没有的;有500多只鸟的标本,25只大野兽标本以及2000多个昆虫和爬虫标本。
9月初,普尔热瓦尔斯基决定走天山北路,经古城子(今奇台)到哈密,准备再次前往西藏。当11月16日走到古城子时,由于当时左宗棠正统率清军收复新疆讨伐入侵者阿古柏,同时普尔热瓦尔斯基患上了难忍的瘙痒症,此次旅行遂告中止,一行折返回到俄国境内的斋桑。
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探险目的就是为沙俄政府服务,他的所有考察报告都成为后来俄国制定对华政策的来源,而且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侵略目的。在这次考察途中,他在写给沙俄总参谋部的报告中说:“在我的旅行区域内——如果伊犁将归属俄国的话——现在最好是把我们的疆界从纳喇特岭移到达兰达坂,以便把不属于任何人的两个裕勒都斯及其肥美的牧场确定为我国领土。”
普尔热瓦尔斯基返回俄罗斯后,其在新疆的考察成果轰动整个欧洲。他亲历阿尔金山,纠正了欧洲人不知道新疆有阿尔金山的误识。他向人们讲述新疆有老虎和他的罗布泊之行,更是轰动一时。后来他发表的关于罗布泊的考察报告,因为其位置比清政府绘制的实测地图南移了100多公里,从而引发了关于罗布泊具体位置的世纪之争。
普尔热瓦尔斯基接受过近代地理学和博物学的知识训练,具有近代科学的知识背景,其考察的视角显然与一般的探险家和旅行家是不一样的。他非常注重地形的测绘,涉足了许多当时欧洲人未曾亲历过的地区,他在探险生涯中留下了大量著作、地图、照片和绘画,为研究亚洲内陆地理学提供了详实而准确的地理记录。与此同时,他作为一个博物学者,又带回众多鸟类、哺乳动物、爬行动物和鱼类的标本,并在欧洲学术界首次系统记载了野骆驼、野马等信息,为亚洲内陆动植物研究作出了巨大贡献。因为普尔热瓦尔斯基在亚洲中部探险考察所取得的杰出成就,他获得了西方各国地理学界不少的赞誉,被推为柏林、巴黎等10多个地理学会的通讯会员,获得了俄罗斯地理学会康斯坦丁诺夫奖章、巴黎地理学会金质奖章和柏林地理学会洪堡大金质奖章,被选为俄国科学院名誉院士、德国皇家哈雷自然和医学科学院院士。
1888年10月20日,怀着去西藏拉萨的渴望,普尔热瓦尔斯基策划了他的第五次中国之行。但是在出发前夕,他因感染伤寒在伊塞克湖边的卡拉科尔去世,时年49岁,也算是英年早逝。他临死的时候,要求把自己葬在伊塞克湖岸边波浪打不到的地方,在墓碑上写上“旅行家普尔热瓦尔斯基”。1889年3月11 日,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下令,将卡拉科尔更名为普热瓦尔斯克。1991年,吉尔吉斯斯坦独立后恢复了这座城市原名。
普尔热瓦尔斯基一生著述不下百余种,这些探险考察著作对当时的俄罗斯乃至整个欧洲的知识界有着很大的影响。俄罗斯伟大的作家契诃夫在悼念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文章中这样写道:“一个普尔热瓦尔斯基或者一个斯坦利就抵得上几十个学术机构和几百本好书。”1890年,病中的契诃夫身体力行前往库页岛考察三个月,写出了不朽的名著《萨哈林岛旅行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