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对功能性便秘肠道菌群影响的研究进展

丁玲芳,王 海,马也名,齐 哲

(1.甘肃中医药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 2.宁夏回族自治区中医医院暨中医研究院,宁夏 银川 750021)

功能性便秘(functional constipation,FC)是指非器质性原因引起的便秘,主要表现为便意少、便次减少、排便费力、排便不畅等症状[1]。相关报告显示,我国成人FC的发病率为4.00%～6.00%,60岁以上可达22.00%,且以女性为主[2]。有报道显示儿童FC的患病率为32.20%,且经过长达5年的强化治疗,约50.00%的儿童仍有症状[3]。FC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不仅可引起痔、肛裂等肛肠疾病,还可诱发或加剧心脑血管疾病[4]。肠道菌群与宿主代谢活动密切相关[5],肠道菌群一旦失调会引起一系列病理变化[6],有研究[7]表明肠道菌群在FC的发生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调节菌群失调是治疗FC的主要方式之一。通过中医药调理脾胃功能,有助于维持肠道菌群平衡,从而改善FC。

1 FC与肠道菌群

宿主健康与否和肠道微生态是否平衡有关。人体肠道中有数千种微生物,主要有病原菌、益生菌和致病菌,这些肠道菌群组成的肠道微生态在参与人体免疫、营养吸收、形成有机化合物等方面发挥着独特作用,多方面影响宿主健康[8]。肠道菌群通常处于平衡状态,若平衡状态被打破,便可引起相关病理变化。研究[9]表明,FC与肠道菌群失调关系密切,长期便秘会导致粪便滞留、直肠和乙状结肠扩张,从而损害正常的结直肠蠕动,影响肠道微生态平衡。肠道致病菌群通过影响免疫和神经系统功能、胆汁酸代谢和黏液分泌等,引起肠道运动异常,进而引发便秘[10]。李辉等[11]通过16S rDNA测序对患有FC的0～3岁婴幼儿肠道菌群进行研究,发现FC婴幼儿肠道菌群存在结构和多样性改变。有研究[12]表明,便秘是由肠道致病菌增多、有益菌减少引起,人体肠道内通常存在大量益生菌,这些益生菌可抑制腐败菌生长,通过调节内环境助排便通畅,并有助于人体健康[13]。唐笠等[14]研究发现,纯母乳喂养的FC婴儿肠道菌群中葡萄球菌属、罗斯菌属和梭菌属相较于健康婴儿明显减少,放线菌属和小弯杆菌属明显增加。研究[15]发现,肠道菌群失调会导致小鼠排便功能和肠道运动中重组血清素转运蛋白表达水平升高,5-羟色胺减少,进而影响肠道运动,致使肠黏膜保护屏障受损,引起便秘。有报道[16]显示,FC患者的粪便中可检测到与短链脂肪酸代谢有关的菌属。

2 脾胃与肠道菌群

2.1 脾胃的生理功能与病理特性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为仓廪之官,主运化,胃为五脏六腑之海,主受纳,二者共同作用,吸收饮食水谷中精华部分,为人体提供所需的精微物质,并将糟粕排出体外,维持人体正常生命活动。《素问·经脉别论篇》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脾主升清,胃主降浊,脾胃居中焦,为人体气机升降之枢纽,气机升降正常,则人体机能处于平衡状态。中医学当中的脾胃,不单指脾、胃两脏腑,而是包括大、小肠在内的消化系统。脾胃互为表里,两者在生理功能与生理特性上纳运相合、升降相因、燥湿相济,化生水谷精微以濡养大、小肠[17]。人体是否健康与脾胃功能正常与否密切相关,张仲景提出“四季脾旺不受邪”即指脾胃功能正常,人体才不易受病邪侵扰。若脾胃功能失常,则会出现腹痛、便秘、泄泻等脾胃肠腑病证。脾胃虚弱、内伤中土、病邪易侵、气血生化乏源、机体失于濡养,则出现全身乏力、面色苍白等贫血貌。脾胃与其他脏腑保持动态的生克制化,以维持各脏腑间的平衡,若此动态平衡被破坏,五脏便处于病态,即“内伤脾胃,百病由生”,故人体表现出相应的症状[18]。

2.2 肠道菌群之生理与病理

肠道是人体最大的消化器官[19],其内存在的肠道菌群复杂多样,可调节人类和动物的病理、生理过程,参与维持肠道稳态、免疫、炎症发生等[20]。肠道菌群包含大量细胞,有人体“第二基因库”之称,与宿主形成复杂的共生关系[21]。饮食水谷是肠道菌群代谢的主要原料,且其与肠道菌群的结构组成密切相关。肠道菌群利用消化道分泌物、食物残渣等物质进行合成和代谢,为人体提供营养物质,并将有害物质排出体外,以维持人体健康[22]。肠道也是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而肠道菌群与免疫系统相互作用,益生菌或微生物群移植可重建肠道微环境即重新校准免疫稳态,有助于疾病的改善与治疗[20]。肠道菌群在维持免疫、内分泌和其他生理过程的局部和全身稳态方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23]。若肠道菌群平衡状态被破坏,人体就会出现相应病理变化,主要表现为消化系统疾病。报道[24]称,肠道菌群变化是导致腹泻的主要原因。研究[25]表明,肠道菌群上的变化可能在结直肠炎的发生和进展中具有重要作用。肠道菌群可导致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神经系统疾病[26]。

综上所述,肠道菌群与中医学脾胃的生理病理特性有相通之处。两者均为宿主提供必需的营养物质,维持机体正常生理功能,并将代谢产物排出体外,保证机体正常生命活动。若两者生理功能失常,均会出现腹痛腹泻、便秘等消化系统疾病;若两者与其他系统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可诱发或加剧循环系统、免疫系统及神经系统等疾病,使机体处于疾病状态。

3 中医药对FC肠道菌群的影响

现代医家运用中医药调控肠道菌群,在治疗FC的临床实践及实验研究中取得较大进展。中医药治疗FC主要有内治法和外治法。内治法以口服药物为主,有中成药制剂、中药汤剂、单味中药等;外治法有穴位贴敷、推拿、针灸、穴位注射等。

3.1 中医药内治

研究[27]显示,四磨汤可维持肠道菌群稳态,改善胃肠消化功能,治疗老年FC效果显著。陈肖敏等[28]研究发现,牵牛子提取物可缓解洛哌丁胺所致的大鼠FC并改善肠道菌群和肠神经系统。洪燕秋等[29]研究发现,肠润方可优化便秘患者肠道菌群结构和肠道内环境。清肠通便胶囊可促进肠蠕动、正向调节肠道菌群,治疗FC效果良好[30]。研究[31]发现,大黄提取物通过刺激结肠黏液的产生和改变肠道菌群来缓解便秘。马艳[32]通过临床研究发现,灵茹合剂调节肠道菌群的作用优于莫沙必利,治疗FC患者效果更佳。蒋天媛等[33]发现,健脾理肺通便方可调节肠道菌群,有效改善FC症状,且治疗后致病菌志贺菌属丰度降低,有益菌双歧杆菌属丰度升高。首荟通便胶囊可通过调节肠道菌群改善FC,且病程短者治疗效果优于病程长者[34]。济川煎在辅助治疗老年FC时,通过增强胃肠功能、调控肠神经递质表达水平来保持肠道菌群平衡,提高疗效,且安全性高[35]。现代药理研究[36]表明,调理脾胃类中药可通过抑制炎性因子产生,调节肠道微生态,以助有益菌定植。

3.2 中医药外治

3.2.1 针灸治疗

神阙穴电针联合推拿可调控肠道微生物菌群结构,治疗FC效果较好[37]。佘天薇[38]研究发现,电针大肠俞穴、募穴、俞募配穴可调整FC大鼠的肠道菌群,促进FC大鼠肠道动力,这些作用可能与降低γ-变形菌纲的丰度、增加乳杆菌和普雷沃氏菌科的丰度有关。孙一鸣[39]在临床研究中发现,针刺左归来、左水道、外水道、外归来与艾灸神阙穴均能够调节肠道菌群结构,缓解卒中后FC患者症状,但是在增加卒中后FC患者肠道双歧杆菌、SCFAs菌、乳酸杆菌和降低梭菌、肠球菌、肠杆菌丰度方面,艾灸效果更佳。报道[40]显示,改良版脐灸可通过调节肠道菌群和肠动力等有效缓解老年FC。

3.2.2 穴位贴敷、推拿治疗

杨青等[41]研究发现,在常规治疗基础上,穴位贴敷联合点刺四缝穴可改善儿童FC患者胃肠动力,调节肠道菌群和胃肠激素紊乱,提高治疗效果。有报道[42]称,穴位贴敷联合推拿治疗可有效改善脾虚肝旺型FC患者临床症状,恢复或提高患儿胃肠功能,其作用机制可能与该疗法可调节胃肠激素及炎症指标水平有关。李瑞丽[43]将90例FC患者随机分为观察组46例、对照组44例,对照组用乳果糖治疗,观察组除乳果糖外加用清热润肠通便贴敷脐治疗,治疗后观察组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且致病菌中葡萄球菌、肠杆菌数少于对照组。相关报道[44]显示,推拿腹部穴位可改善胃肠道蠕动功能,从而缓解便秘症状,其作用机制可能与刺激神经递质及5-羟色胺受体表达有关。

3.2.3 其他治疗

耳穴压豆联合中药热奄包治疗可促进心肌梗死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患者经皮冠脉介入术后早期排便,降低FC发生率,调节肠内神经递质水平,改善患者临床症状[45]。穴位注射联合腹部按摩可改善胃肠功能,缓解慢性FC症状[46]。曹俏蓉等[47]研究证实,穴位埋线在治疗老年FC中具有调节肠道神经递质表达水平的功效。

4 小 结

调节肠道菌群是治疗FC的主要方式之一。西医临床治疗FC的药物以益生菌和泻药为主,但长期服用泻药的不良反应与副作用明显,安全性差,且病情易反复甚至加重。中医药特色疗法治疗FC具有独特优势,可正向调控FC患者的肠道菌群,通过调理脾胃,维持脾胃正常功能,缓解FC,且治疗效果更佳。中医药对肠道菌群影响的研究取得较大进展,但其调节肠道菌群的作用机制尚未完全明确,还需进一步研究和探索。希望中医药调理脾胃从而影响肠道菌群的研究取得更好成果,为治疗FC提供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