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易芝 吴晓梅
[摘要]20世纪70年代,为了缓解资本过度积累的压力,资本重塑了生产结构、国际关系和社会形态,为金融资本的全球扩张提供了适宜的国际环境,金融资本不再局限于生产领域,而是进一步将国家、社会民众纳入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形成了以金融资本为主导的新帝国主义,同时也造成了世界经济发展失衡、国家权力衰微、社会危机频发等问题。从金融资本的运行基础、过程和矛盾中探寻当代金融资本在资本积累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有助于揭开新帝国主义的迷雾,认清金融资本寄生性积累的本质,为我国正确认识和应用金融资本提供依据。
[关键词]金融资本;金融化;新帝国主义
[中图分类号]F830;D5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3)05—0114—07
[作者简介]余易芝,女,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吴晓梅,女,兰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法学博士,硕士生导师,副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金融资本作为资本最高和最抽象的表现形式,在帝国主义的形成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但帝国主义并不意味着资本主义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美国学者大卫·哈维认为,资本主义面临的各种危机证明了传统资本积累方式难以为继,帝国主义开始向新帝国主义转变,资本主要积累模式转变为以金融资本为手段的掠夺式积累,原本集中在生产领域的剩余价值占有,扩展到对生产、分配、交换、消费全过程的包围,用一种更加隐蔽、合法的方式进行价值转移和占有。尽管金融资本表现形态、掠夺方式有所变化,但列宁所指出金融资本内含的寄生性、腐朽性本质仍未改变,反而进一步深化。金融资本拥有了对全球经济、政治和生活等全方位的支配特权,建立起凌駕于全球范围的寄生性积累体制。
一、从帝国主义到新帝国主义:金融资本的全球扩张
新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自我修复。列宁认为资本的对外扩张的特性是资本存在与发展的前提,“资本主义如果不经常扩大其统治范围,如果不开发新的地方并把非资本主义的古老国家卷入世界经济的漩涡,它就不能存在与发展。”[1]547在借助金融资本在全球范围内拓展资本主义深度和广度的过程中,金融资本不断调整自身存续和运行方式,最终形成了以企业联合为主要手段、跨国公司为主要形式的国际垄断金融资本,进一步加强了金融资本的统治地位。
(一)金融资本与新帝国主义的形成
新帝国主义的本质是金融资本的全球扩张。大卫·哈维在分析新帝国主义时指出,“要坚持一个基本原则:循着过剩资本的轨迹去寻找与它们的吸收或贬值相联系的基于地理和领土的实践。”[2]这一实践就是以金融资本为手段对全世界其他国家、地区进行“剥夺性积累”。20世纪以来,资本金融化的趋势愈演愈烈,主要表现为金融资本的强大和产品金融化的发展,金融自由化、市场开放和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增强了金融资本的国际流动性,促进了跨国公司、银行和金融机构的发展,对于金融市场超额利润的追求很快取代了对于产业利润的追逐,金融资本成为资本运转的主导力量。
金融资本是新帝国主义形成的动力与手段。大卫·哈维认为新帝国主义是权力的资本逻辑和领土逻辑共同作用的结果,既是应对资本过度积累的战略性选择,也是美国世界性霸权模式的必要调整。一方面,新帝国主义的建立是资本应对利润率下降、实现增殖的必然要求,寻求新的市场,向世界范围扩张是资本积累的内在趋势。由于国内资本积累过度,无法通过扩大再生产实现可持续积累,转向以掠夺式积累为主要方式的新型积累方式。“正如列宁、希法亭和卢森堡在20世纪之初所评论的那样,信贷体系和金融资本已经变成了掠夺、诈骗和盗窃的重要手段”[3]86,新帝国主义不再通过暴力手段进行领土控制、殖民统治和掠夺,而是侧重于以“和平、理性、自由”为基调进行金融控制和经济剥削。另一方面,美国在生产领域的霸权地位下降,为了维护其自身在全球资源分配中的优势地位,必须对国际格局进行相应的调整;金融资本能够摆脱区位地理限制,在全球范围频繁流动,具有极强的灵活性,为美国维护其霸权地位提供了工具。美国凭借原有的技术垄断、经营垄断、资源垄断以及军事霸权,构建起以美国为核心的世界金融体系。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跨国公司等机构组织成为新帝国主义建立中的重要推手——对世界各国和地区形成制度性压力与胁迫,迫使它们参与到资本主义体系中,建立起不对称的生产、贸易关系,并从中攫取大量财富,最终形成世界范围内的寄生性积累格局。
(二)新帝国主义背景下金融资本的新特征
第一,金融资本的形成方式由个人资本联合转变为企业联合,跨国公司成为金融资本的驱动者、控制者。二战后,金融去中介化使得个人、企业可以跳过商业银行直接进行金融交易,降低了银行储蓄在社会资产中的比例,缩减了银行贷款在国际信贷体系中的份额,冲击了银行在金融市场的支配地位,大量金融交易、产品直接由金融机构处理,形成了新的国际金融结构。随着金融市场发达,企业制度的成熟,金融资本往往通过公司进行整体性资本融合,个人则隐居幕后,跨国金融机构、企业成为金融资本全球化的操作者。相较于以个人资本家联合形成的金融资本,现代金融资本更多以企业为单位进行联合,所控制的资金量更多,各企业之间资本交错,金融资本凌驾于职能资本的支配权深化,金融资本的垄断程度加深。事实上,当今的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均是跨国公司全球范围内深化分工协助和资源配置的结果,通过对外投资、产业迁移等形式把发展中国家的资源和劳动力卷入其主导的全球经济系统,又凭借其资本、知识产权等优势榨取全世界的财富。
第二,金融资本获利手段多样化。随着金融市场的发达,金融衍生工具、手段多样化,金融资本不仅多维度对剩余价值存量进行分割,还进一步对未来剩余价值进行预定,对剩余价值进行时空配置。传统金融资本并不直接创造价值,而是通过金融市场进行价值分割,本质上是剩余价值在不同资本家之间进行分配。当代金融资本在延续既有规律的同时,价值分割形式更加多样,除了通过股票等传统金融工具参与剩余价值分配,还创造了一些为锁定价格、分散风险的衍生金融工具,如期货合约、期权合约、互换合约、远期合约等,并以此为依托进行投机性金融交易。大型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操纵各国的汇率、利息和证券,不仅获得因汇率变动产生的投机收益,而且通过“操作”本身获取了更大收益[4]。
第三,日常生活金融化程度加深。早在《伦敦笔记》中,马克思就注意到资本对日常生活的渗透,从学校和教育、保险、交通、燃料和供水,甚至直到死亡,还有墓地公司等待着,资本贯穿了人们一生中生活的方方面面。新帝国主义不仅是一种经济、政治实践,更是社会、文化等日常生活的全方位包围,金融资本的触角无处不在,或是以信贷诱惑劳动者使其背上债务负担,或是与国家联合参与管理劳动者强制储蓄的养老金、医疗保险等等,将个人卷入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值得一提的是,劳动者被卷入债务陷阱并非完全出于个人“需要”,而是资本精心编制的牢笼。由于工资的制度性约束,工资实际价值增长慢于名义价值增长,因此劳动者的实际购买力并未提升,住房、养老、医疗和教育成本的提高,法律强制要求缴纳保险等等,种种因素将劳动者卷入金融体系,使其服从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并对劳动者未来若干年的工资进行优化配置,并从中以管理费、利息等名义获取巨额收益。
二、新帝国主义背景下金融资本的运行基础
(一)信用体系和金融市场的完善是金融资本运行的制度前提
金融资本的形成和流通过程依赖于信用体系和金融市场。大卫·哈维在《资本的限度》中指出,尽管马克思对于金融资本没有系统论述,但“他对金融资本的界定隐含其中:那就是一种以信用体系为中心的特定的资本流通过程[5]283”。资本主义信用体系涉及广泛,包括银行信贷、商业信贷和金融市场等等,从生产过程中闲置的游离资本,必须借助信用与金融才能回归资本主义生产系统,只有运动中的资本才能实现增殖,而信用和金融正是资本运动的润滑剂。
信用体系与金融市场既是金融资本形成的前提,又是金融资本深化、扩展的平台,是金融资本控制权实现的媒介。信用体系与金融市场在推动资本集中和资本一体化的过程中起中介作用,而随着金融资本家权力的扩大,操纵信用和虚拟资本,影响产业资本的决策和生产过程,又成为金融资本干涉现实生产的手段,进一步推动生产过程金融化。信用最初只是资本流通中介,随着货币经营业发展为银行业,成为企业融资的重要平台。可以说,掌握了信用配置,就掌握了资源与市场,在竞争中处于优势地位,巩固了金融资本凌驾于产业资本的强势地位。
信用体系使金融资本向世界范围扩张成为可能,并通过国际金融体系对全世界的生产活动产生影响,形成对发展中国家的寄生性积累和危机转移。“生产过程的发展促使信用扩大而信用又引起工商业活动的增长。”[6]544金融资本通过直接投资、间接投资等方式,将资本输入到后发国家,建立起世界市场,本质是资本在全世界试图寻找实现利润空间的运动过程。
(二)国家对金融资本变现能力的保证是金融资本运转的后盾
国家在金融资本运行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国家权力维护着“金融资本-货币-实体经济”关系,通过法律、政策等维护金融资本的货币基础和“虚拟—现实”之间的转换能力。金融资本的权力是一种虚幻的权力,是依托于信用体系的虚拟资本,使虚拟价值可以转换为现实产品,维护、贯彻金融资产变现的承诺,在危机时,国家作为最后贷款人及时注入流动性,防止金融崩盘。金融资本建立在对货币价值、未来收益的预期之上,其本质是对未来剩余价值资本化,市场稳定性、经济信心等因素对金融资本的基础和运转有着重要影响。“正如基督教没有从天主教的基础上解放出来一样,信用主义也没有从货币主义的基础上解放出来[3]670”,一旦出现信任危机,就会产生止赎、资产贬值等,信用基础丧失而产生的挤兑通常会引起流动性问题,对现实生产产生恶劣影响,甚至引发金融危机、经济危机。
(三)新自由主义思想是金融资本深化的意识形态支撑
20世纪70年代兴起的新自由主义,鼓吹金融自由化、公共职能私有化,为金融资本的深化提供了思想温床。资本主义体系的运行需要大众动员、自愿服从,在自由与民主旋律下,需要用更加隐蔽的手段将思想灌输到大众头脑中,形成对资本主义体系的自愿服从以及边缘化“特殊利益者”[7]。新帝國主义不仅将新自由主义思想作为社会整体意识形态进行构建和推广,还通过各种传媒将自由贸易、个人主义、消费主义等思想渗透到日常生活,转变为人们自觉遵守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在金融资本规定的社会秩序中生活,营造了私有化、金融化一切事物的倾向,社会与个人都陷入了追求货币金融财富的狂热中。
新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和日常生活金融化程度加深,扭曲了人们的财富观、价值观,加深了货币拜物教,使人们价值判断、生活方式以及待人接物方式发生了变化,导致“人的异化和社会关系的疏离以及种种不安全感、暴力和无休止欲望造成的普遍焦虑”。[8]372维护资本主义首先是维护个人与家庭价值,因此必须维护金融稳定以保障个人价值与财富安全。由于私有制和分工细化,人必须通过市场交换而生存,无论是商品,还是劳动力,抑或个人所需的生活资料都需要通过市场交换才能获得。人作为社会关系的总和,个人价值的实现与确证是在与他人相互交往中达成的。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个人价值的实现有赖于劳动力的成功交换,体现为个人财富的多寡。我们都需要进入市场出卖个人劳动力、换得生存资料和实现个人价值。在当下,个人与家庭的生存的确已经与资本紧密联系,保卫金融秩序,就是保卫我们现有的价值与财富。
三、金融资本运动过程中的矛盾
资本只有在运动过程中才能实现增殖,因此“只要把金融资本看作生息资本的一种充满矛盾的流动……即一种过程,而不是一件东西——就会有助于穿透这些僵局,解开这些谜题[5]371”。要理解金融资本,就必须用辩证发展的眼光分析其在运动过程中涉及的各种关系之间的微妙平衡。
(一)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
从银行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而形成的金融资本,起初是作为产业资本流通过程中的润滑剂而存在,分割部分剩余价值作为回报,并不关心企业的具体经营。随着金融资本从流动资产投资到固定资产投资、短期投资变为长期投资,金融资本与企业的融合程度加深。为了确保获取预期利益,金融资本不可避免地开始插手企业生产,在资本运动过程中形成了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既统一又对抗的互动关系。
1.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统一性。金融資本和产业资本具有内在统一性,既指两种资本在形态上的融合,也指两者的利益有共同性。希法亭和列宁提出的产业资本和银行资本的统一只是初步的统一,在新帝国主义阶段,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之间的融合采取了新的方式,表现为在金融市场中凭借金融资产的转让进行资本配置,个人退居其后,以公司为主体进行整体性融合,生产活动与投机活动共同内置于公司运作中。
融合方式的转变使金融资本能用更少的资本控制更多的企业,原本相互独立的产业,拥有了共同的股东,产业之间的联系也随之加强,在此意义上,产业资本和银行资本融合的深度和广度得以深化,它们内在利益的同一性也随之增强。产业资本家和金融资本家甚至可能是同一个人、机构,产业资本家可以持有股票、债券等金融资产而以金融家的身份存在,而金融资本家也可能直接设立工厂,或者金融资本家本身是某企业的最大股东,企业的生存便与他休戚与共。不论在利益、还是在形式上,都已经很难把两者完全区分开。金融资本以金融资产持有方式而非固定在某些特定的企业上,这种融合方式更加符合资本的利益,能够保持金融资本的流动性。
2.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对抗性。金融资本和产业资本的矛盾表现为两方面:一是金融资本利益来源于产业资本的剩余价值的掠夺,阻碍了产业资本的扩大再生产;二是产业资本的发展状况又与金融资本的货币基础息息相关,产业资本的失落意味着金融资本基础的瓦解。
金融资本不仅干涉实体企业的生产活动,还不定时地消灭实体企业,或使其成为自己的附庸。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介绍了法国经济学家科斯特纳《强迫加入组织》,这本书说明了垄断资本是如何压榨、控制非垄断企业,使其成为自己的附庸或者被消灭。“这些手段有:(1)剥夺原料(‘……强迫加入卡特尔的主要手段之一);(2)用‘同盟方法剥夺劳动力(即资本家和工会订立合同,使工会只接受卡特尔化企业的工作);(3)剥夺运输; (4)剥夺销路;(5)同买主订立合同,使他们只同卡特尔发生买卖的关系;(6)有计划地压低价格(为了使‘局外人即不服从垄断者的企业破产,不惜耗费巨资,在一段时间内按低于成本的价格出售商品。在汽油工业中就有过这样的例子:把价格从40马克压到22马克,差不多压低了一半!);(7)剥夺信贷;(8)宣布抵制。”[9]23现在已经不是小企业同大企业、技术落后的企业同技术先进的企业进行竞争,现在已经是金融垄断者在扼杀那些不屈服于垄断、不屈服于垄断的压迫和摆布的企业了。
金融资本干涉产业资本生产过程,分割其在生产活动中创造的剩余价值,金融投机抑制了产业资本增长,处于生产过程底端的产业资本只能分得少部分利润,限制了产业资本的扩大再生产活动,往往引起产业资本恶性循环、经济停滞。金融资本没有克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根源,反而加剧了资本主义基本矛盾。金融资本赖以存在的寄生性积累体系导致社会贫富差距加大,限制了消费能力,最终导致商品价值难以实现,进而引发整体性贬值或危机。
(二)金融资本与国家
1.金融资本与国家的相互依赖。国家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资本,国家税收主要来源于商业活动的税收,金融资本在促进经济中有着重要作用,国家在一定程度上会鼓励金融资本发展。国家对内发展经济、对外战争等需要,就需要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资金,而国债制度提供了资金来源,金融机构成为国债主要购买者。以美国为例,国家与金融资本的发展往往相辅相成。基于刺激经济的需求,美国国会实施减税政策,国家财政不足,因此发行国债为财政融资。
金融资本的发展离不开国家提供的环境与政策支持。“国家赋予金融资本暴力剥夺的结果合法性和制度上的合理性……赋予资本运作一种法律基础[10]56”。早期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中,国家确立了资本主义私有制体系,将土地、劳动和资本、公共服务等非商品的东西私有化、商品化、货币化,并系统性偏袒资产阶级,构成资产阶级的权力基础。国家为金融资本制定一系列法律体系、金融体系,保障金融运行基础。在发生经济危机的时候,国家会出面购买大量金融资产,承担稳定金融市场,解救危机的责任,而金融资本家则会趁机大发国难财,蛰伏到下一个经济繁荣时期重演投机把戏。
2.金融资本与国家的相互牵制。布哈林在《世界经济和帝国主义》中提出,国家在与资本流通的关系中既是受到控制的一方,又是进行控制的一方。国家限制金融资本的不当行为,规避垄断的不良后果;金融资本通过经济、操纵舆论等手段影响国家政策,肢解国家权力。
国家通过法律、财政政策、税收政策等手段调控金融资本的发展,平衡集中与垄断、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限制金融资本的扩张途径和趋势。
在资本主义社会,国债制度是金融资本控制国家的主要手段。种种避税手段使税收越来越难以按照累进税率落到金融资本头上,国家的收入与支出产生了失衡,而国债的积累又因国家收入与支出的失衡而加强; 国债的积累反过来又加强了金融资本对国库的窃取。国家不可避免地陷入金融资本编织的关系网,早期金融资本通过与政府职员个人联合换取利益,如今金融资本更加露骨地剥夺公共权利,对公共权力部门、职能进行私有化和商品化,将导致国家无法履行必要的公共管理职能,最终产生公共管理危机。在国家已经被剥夺掉各种积极手段的情境下,国家能够用来调整社会经济、政治的积极手段的效果受到极大限制,公共设施和服务日益为掠食性金融资本所支配。
(三)金融资本与社会民众
金融资本发挥杠杆作用使社会生产力得到极大提升,为人们生活提供了便利,具有服务社会民众的一面。但要认识到,金融资本实际上是为了将人们纳入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占有劳动力价值、掠夺财富。正如大卫·哈维指出,“迄今为止对公共资产(例如大学)的公司化和私有化,更不必说横扫整个世界的私有化浪潮(包括水和所有类型的公共设施)预示着新一波的圈地运动”[3]87。
1.金融资本具有服务社会民众的一面。从积极方面看,金融资本创造了强大的社会生产力,为人们提供了丰富的物质与精神产品。金融借贷服务暂时缓解了生产相对过剩问题,个人金融为人们创造了更多的消费选择,即便现阶段没有足够的资金也能够通过借贷享受更多的服务,尤其是在教育、医疗方面,使消费者有了应急手段。
2.金融资本本质上是剥削社会民众的工具。社会民众的生產与消费是完成剩余价值实现的重要一环,金融资本构建了一个所有人都包括其中的关系网,使每个人都陷入金融资本的陷阱中。不论个人是否愿意,金融资本创造的国债制度早已将个人卷入金融体系,个人缴纳的税赋成为偿还国债的收入来源,国家为了偿还债务不得不削减福利支出,个人被强制储蓄的保险基金的经营权被金融机构支配,通过养老基金、共同基金、保险等对劳动者的部分储蓄进行集中管理,金融机构破产、政府财政破产都可能导致民众的养老金被一扫而空。
个人金融、信贷服务将个人进一步、直接地卷入金融体系,跨时配置劳动力价值,形成了“对普通人的包围”。金融资本对公共服务进行私有化、垄断社会生产和服务,导致医疗、教育、住房等生活必需品及服务价格上升,很多个人、家庭需要通过贷款才能满足生存与发展的需求。普通人为了获取信贷而进行自我想象、自我控制、自我规训,“债务负担的约束效应对当代资本的再生产至关重要。债务意味着我们不能再‘自由选择……债务为某些未来价值生产的结构设置好了牢笼。债务是资本实现其现代奴隶制的强力手段。[11]312”
四、新帝国主义背景下的中国选择
金融资本的扩张与渗透不仅改变了全球经济格局,对我国国际地位、国内发展也产生重要影响。如何把握机遇、迎接挑战,是我国当前经济发展的重要议题。经济全球化中,在谋发展的同时要保障自身安全,我们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以习近平经济思想为指导,从经济发展、社会文化和政治等多方面入手,既发挥金融资本增强经济获利、推动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又要防止过度金融化,保障经济稳定性,抵制各种消极影响。
(一)统筹金融发展,加强国家经济安全建设
目前,世界经济体系是以美国为核心的发达国家构建的,为我国经济提供了广阔发展空间和充足资源要素的同时,也对我国经济安全、产业安全等产生威胁。面对严峻的内外形势,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坚持统筹发展与安全,坚持发展和安全并重,实现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的良性互动。”[12]390要统筹金融发展和国家经济安全建设,需要对金融开放和经济安全进行系统性安排。
首先,全面认识我国经济安全面临的挑战,深刻把握维护国家金融安全的重要作用。世界经济一体化程度因金融资本的渗透而不断加深,这意味着世界经济的波动或危机会对我国经济产生威胁,与资本主义国家相比,我国在金融领域经验不足,缺乏对危机的防御和反制能力。因此,我国更需要“坚持把防范化解国家安全风险摆在突出位置,提高风险预见、预判能力,力争把可能带来重大风险的隐患发现和处置于萌芽状态。”[12]391掌握对外开放主动权,渐进可控地推动金融开放,利用外资促进经济活力,强化金融监管;同时提高我国金融业的全球竞争力,积极参与国际金融规则制定,提高国际金融治理能力。
其次,坚持党的正确领导,不断完善金融体制建设。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金融是国家重要的核心竞争力,金融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金融制度是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基础性制度。”[13]坚持党对金融工作领导是金融体制建设沿着正确方向的重要前提,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持续推进金融开放和改革,加强各地区、部门之间沟通协调,形成全国“一盘棋”的金融监管体系,形成监管合力;同时加强金融监管人才建设,完善金融相关法治建设,提升我国金融工作能力和水平。
(二)引导金融业健康发展,使其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仍需大力发展商品经济。金融资本具有激发经济活力的作用,合理利用金融资本是促进经济发展的有效手段,但同时需要警惕过度虚拟化,防范和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
首先,坚持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筑牢社会主义经济基础。金融的基础是实体经济生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金融要把为实体经济服务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全面提升服务效率和水平,把更多金融资源配置到经济社会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14]278。这为中国金融业发展指明了根本方向,必须发挥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作用,将更多资源配置到实体经济的重点领域、薄弱环节。
其次,贯彻共享发展理念,使金融服务于中国式现代化。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把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作为经济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一点,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15]31摒弃资本逻辑下金融向富人倾斜、利益优先的经营理念,为农民、小微企业、城镇低收入人群等弱势群体提供金融服务,尤其扩大消费领域和社会保险领域的融资业务,使金融服务于共同富裕这一目标,充分发挥金融对资源配置、调节经济运行的作用,创造大量物质财富、精神财富。
(三)发挥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作用,弱化新自由主义消极影响
新自由主义思想伴随金融资本的渗透对我国社会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尽管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解放思想、增强经济活力的作用,但也对我国原有价值观、思想体系造成许多不良影响。因此,需要坚定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弱化新自由主义的消极影响。
首先,坚持和发展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发挥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作用。新自由主义思想主张土地私有化、国有资产私有化,片面强调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反对国家干预经济等,这些一味鼓吹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的思想并不符合我国实际情况,反而可能会扰乱人们思想,动摇社会主义理想信念,甚至可能导致社会主义制度变色。我们需要高度重视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重要性、艰巨性,“必须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使全体人民在理想信念、价值观念、道德观念上紧紧团结在一起。”[16]
其次,发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对社会思潮的引领作用,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新自由主义思想助长了拜金主义、消费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盛行,似乎一切事物都可以用数字标上价格标签。作为“总体的人”的生命活动却全部作为某种资本和利润而存在,人的身体、个性、才能、美德、愿望和意志等等都必须服从和服务于资本增殖,加剧了人自身的异化和社会关系的疏离。要积极推动文化发展,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发挥优秀文化的引导、教育作用,倡导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倡导推广绿色消费,弱化新自由主义的消极影响,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财富观、价值观,促进美好生活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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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彭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