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杰
葫芦分家之后,叫“瓢”。
瓢是北中原乡下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器物:用来舀米、舀面、盛水、喂牲口、喂猪、喂孩子,我们夏天收工回来,舀起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下,一身畅快。
半瓢水让我从小知道,这些都应是人间大事。
关于文学创作,我无家教传承。我知道自己在使用另一种瓢,干的是无用的小事,大志者不屑。更多时候我是舀一瓢泥沙俱下的黄河水,慢慢澄清,就成此类文字。上层为水,下层为泥,中层的,穿過我的感觉。那也是黄河的一部分。这一把瓢不规则,或深或浅,瓢里文字经常显得深浅不一。
在文字的泥缝里,萌动绿意,还能不时伸出来几枝葫芦蔓,开着白色的葫芦花,探出触角,细细的,细烟一样,这是一直向上的触角,面对它,你权当去看瓢的前生来世——我们乡下叫葫芦引。
有一年一个评论家让我谈创作体会,我就胡乱说过以上这一段。“你说的不是葫芦,是糊涂。”他说。
(摘自《文字的虎皮花纹》,百花文艺出版社,摄图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