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洋
自1932年威尼斯设立以来,历经近90年的发展,电影节的视野和规模呈指数级增长,已从一个典型的欧洲电影制度发展成全球化的文化现象,“在全球电影文化中占据核心地位”[1]。作为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电影节的作用力和影响力远远超出艺术领域,它已深入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面向。
目前,全球电影节达数量到数千个,中国的电影节数量位居亚洲第一,在全球范围内,仅次于美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位居第五。[2]各类电影节在越来越多的地方建立,并非是在不同地理定位的模式化重复,而是地方化的电影节实践,电影节与地方在多个面向产生深入而多元的互动。本文将从人文地理学的视角出发,探究电影节与地方之间的互动关系。
一、电影节研究及其地方转向
电影节既是电影艺术的保护者,也是电影工业的推动者,虽然在近90年的历史中已具备全球性的普及度和影响力,但关于电影节的学术研究却无法与电影节的发展进度和热度相匹配。电影节研究时常作为电影文本研究和电影产业研究的附属,在电影研究中长期处于相对边缘的位置。直至20世纪90年代,电影节才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对象,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关注。最初,这种关注往往仅局限于针对电影节所放映影片进行评论,最多辅以电影节的介绍和节展期间的花絮,直至2000年后,电影节研究才开始渐成气候。
国外学者的电影节研究起步较早,但由于电影节在电影史研究中长期缺席,有两个突出特点或问题:一是书写者大多是记者、影评人或电影节策划人,为了配合某个电影节的周年纪念,或宣传与电影节相关的重要人物,而进行的电影节资料整合,偏向于经验性而非学术性[3];二是研究对象主要集中于欧美地区的国际性电影节[4],甚至有学者称“如果说对电影节的研究不再是电影研究的盲点,那么中国电影节仍然是电影节研究的盲点”[5]。仅有的一部关于中国电影节的论文合集,主要围绕中国电影节的具体个案展开,但由于研究对象较分散且篇幅有限,致使研究缺乏一定的系统性。
国内学者的电影节研究起步相对较晚,并且研究仍然处在起步阶段。为数不多的专著多聚焦于电影节上的电影文本,电影节主要是作为电影文本的限定词而存在。已有研究论文成果主要涉及三个面向:一是国际电影节与中国电影的关系研究。二是国内外电影节的个案研究。国外电影节个案主要集中于戛纳、柏林和威尼斯三大电影节,并多聚焦其运营模式的研究,国内电影节则集中于上海国际电影节和北京国际电影节,多偏向于探究其产业性意义及未来发展路径。三是电影节相关人士访谈和会议纪要。虽不属于科研论文范畴,但具有较强的实践性和前沿性。[6]
近几年,电影节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地方转向的趋势。《电影节年鉴》(film festival yearbook)聚焦电影节的地方维度,先后出版了东亚卷和中东卷[7],还有一些研究聚焦澳大利亚、韩国、非洲等特定地方的电影节。从“地方”维度介入电影节研究的成果虽称不上丰富,但已成为电影节研究的关键面向之一。
作为人文地理学最基本的概念之一,“地方”(place)这个词所指涉的含义非常丰富,“有意义的区位”(a meaningful location)可以说是其最直接且常见的定义,具体包含三个基本面向:区位、场所(locale)和地方感。区位是指一种地理上的定位,如同地球上的经纬度坐标;场所对应于“社会关系的物质环境”,如道路、花园、门窗等物质性的事物;地方感则是指“人类对地方有主观和情感上的依附”,许多优秀的影视作品可以常常唤起观众的地方感。[8]
关于地方的认知与研究历经变迁,主要包括以下三个研究地方的层次与视角:一是描述的取向,也是区域地理学家采用的方法。地方是组成世界的独特实体,特殊性被格外关注。二是社会建构的取向。地方是开放性的而非本质化的,是在社会中经由实践建构而成的。三是现象学的取向。“处于地方”是人类存在的本质。这三个层次并非互不相干,而是互相连结甚至有所重叠。[9]
就本文而言,对于电影节与地方互动模式的考察辐射地方研究的三个层次。首先,地方是位于世界某处的独特实体,是电影节发生的区位和场所。其次,地方是由社会建构而成,可以被电影节这一周期性的实践活动不断建构,且一直处在流动与过程之中。另外,“处于地方”不仅是电影节存在与进行的本质,同时也是观看、认识和研究电影节的一种方式。
二、电影节由地方产生
(一)电影节的发生机制蕴于地方之中
首先,以追根溯源的方式,从地方的角度出发,来认识和理解电影节的发生机制。世界上第一个电影节产生于1932年的威尼斯,威尼斯电影节的前两届(1932年和1934年)是与国际教育电影学会联合举办,该学会由国际联盟成立于1928年的罗马。然而,随着墨索里尼反动政府的行动,威尼斯电影节在政治上变得更加激进,美国、英国和法国等国家不再愿意参加意大利的活动。于是,作为对威尼斯电影节举办地意大利政治变化的直接回应,创办戛纳电影节的想法在法国诞生。[10]
第一届戛纳电影节原计划于1939年9月2日举行,但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而被迫中断,直至战争结束后的1946年,戛纳电影节终于得以正式举办,成为继威尼斯电影节之后世界上第二个国际电影节。当时的戛纳电影节章程中明确指出,“电影节的目的是鼓励各种形式的电影艺术的发展,建立电影生产国之间的合作精神”[11]。可见,电影节的性质显然不仅限于审美范畴。
威尼斯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开启了电影节历史的篇章,在接下来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欧洲的许多国家纷纷效仿威尼斯和戛纳,开始以城市为核心创办电影节,地方不仅是电影节的发生地,也是其最为常见的命名方式。[12]这一历史阶段的电影节通常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等综合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创建的,既具有显著的国别民族宣示意味,也是对国内电影产业的奖励和推动,同时还具有鲜明的文化交流与引领作用。
通过追溯电影节的历史发生机制可以发现,最初电影節的发生并非全然在于推动电影的创作与发展的艺术意图,反而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国家/地方之间的对抗与竞争,有某种“功夫在诗外”的意味。从这个角度来看,电影节的发生机制在很大程度上源于电影之外,而蕴于地方之中,地方不仅为电影节发生提供场所、区位、景观、资源和命名机制,还是推动其发展竞争的重要驱动力。
(二)电影节根植于地方的场所与景观
显而易见,电影节通常在地方所提供的“场所”中发生,电影节所包含的影展、评奖、论坛、市场、创投等各个板块,也是在地方的电影院、展览馆、会议室、剧场等场所才中得以存在与进行。由于电影节各项议程通常会安排在一周左右的时间内进行,具有密集、聚众等特点,因此,这些场所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参与者的电影节经验。
以上海为例,作为“全国首个开展影院星级评定的城市,为了确保每家影院的放映质量,上海电影放映协会每年都会对全市影院进行年度检测和标准评级”[13],并以此为基础为上海国际电影节提供展映影院的遴选服务,具体“以区域布点、影院座位数绝对值、星级影院、影院安全服务保障等多项条件为基础,针对服务质量、放映安全、技术设备亮点等进行了多重考核”[14],确保电影的高质量放映,提升观众的观影体验。除了常规的影院之外,上海国际电影节还会指定一些具有特殊意义的放映场所作为其特色标识,如被称为“国片之宫”和“国歌唱响地”的黄浦剧场等,观众置身其中仿佛回到过去,拥有历史亲历者般的观影体验。
除了提供场所之外,地方的“区位”所指涉的地理定位还可以为电影节带来多元化的“地景/景观”(landscape)。景观“指我们可以从某个地点观看的局部地球表面”,是个“强烈的视觉观念”,地方为电影节所提供的景观既有自然景观,如海滩(戛纳国际电影节、海南国际电影节)、高原(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也有文化景观,如文化古城(平遥国际电影展)、现代化都市(上海国际电影节、北京国际电影节)。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景观不仅指涉“局部地球表面”的“有形地势”,决定着“可以观看的事物”,也蕴含着“视野观念”的意涵,影响着“观看的方式”[15]。换言之,电影节源于地方的地理构造与结构,地方决定着电影节所处的自然与文化景观,也影响着人们观看电影与体验电影节的内容与方式。
以平遥国际电影展为例,其发起者贾樟柯导演没有沿用国际性电影节展的一般策展思路,选择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作为举办地,而是选择了平遥这个小县城,恰恰是因为县城能够提供不同国际大都市的景观。正如贾樟柯所说:“很多的电影节都是选择在歌剧院开幕、闭幕、举办各种仪式,它和平遥这种到了秋天就开始生火,一个活化的古老县城是不一样的。这里有自行车,有遛弯的大爷……”县城是中国电影中十分常见的场景,“这既是一个电影中故事发生的场景,同时也是电影节的场景,它让电影中的场景和电影节发生的场景重合”[16]。可见,地方的场所为电影节的举办提供不可或缺的物质环境,这些场所提供的基础设备、景观样貌,及其所承载的历史底蕴,为电影节增加了更为丰富的维度与意义。
(三)电影节依赖于地方的文化“遗产”
作为一种仪式化的文化传播载体,电影节“既加深了受众对自身电影文化的印象,又传播了自己民族和国家的文化”[17],“在全球文化格局重构与共享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8]值得注意的是,电影节的文化传播需要地方文化“遗产”(heritage)的支撑。
以上海国际电影节为例,其举办地上海是中国电影的发源地,百余年的电影传统与发展不仅为上海这座城市累积了历史、美学、工业、技术、人才等全方位的电影资源,也是上海国际电影节得天独厚的资源宝库,这在电影节的经典修复与展映单元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于2011年启动经典电影修复计划的上海国际电影节是全球首批拥有独家修复品牌的电影节,已修复《舞台姐妹》《一江春水向东流》《八千里路云和月》《十字街头》《乌鸦与麻雀》《丽人行》等中国经典电影。2019年,新中国第一部公映国产片——上海昆仑影业公司摄制的《三毛流浪记》于在上海国际电影节进行4K修复版的全球首映。虽然原本的露天放映因为天气原因改为室内,但老电影依然为观众带来与众不同的体验,同时也“致敬了所有为上海电影贡献过力量的电影艺术家”[19]。同一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也在电影节亮相,并且是多数人从未有机会欣赏过的最早期、最完整且修复质量最好的版本。与上海国际电影节类似,北京国际电影节也得益于北京丰富的文化组织与资源,这突出地体现在中国电影资料馆对其展映单元的支持,资料馆的丰富影片资源以及专业的策展团队成为电影节展映的强有力保障。可见,上海和北京的文化资源与氛围为在当地的电影节注入了深厚的历史底蕴与长足的发展动力,地方的文化遗产影响着电影节受众的经验经历与视野格局。
三、电影节产生地方
电影节在地方发生,是地方产生的模式,与此同时,电影节也在生产、塑造和重组地方。电影节建构了地方的物质性(materiality)与意义,地方会因电影节而处于过程和实践之中,产生流动和变迁。
(一)电影节塑造和建构地方的“三重”空间
电影节对地方空间的介入是多元而深刻的,辐射空间的三个维度,即“空間性的三元辩证”(trialectics of spatiality):第一空间是物质的空间,是在“在经验上可以测量和描绘的现象”;第二空间是感知的空间(perceived space),是“主观与想象的空间”;第三空间是生活的空间(lived space),是“为人所实践及生活的空间”。[20]
1.物质空间
电影节可以重塑和更新地方的物质空间。韩国学者安秀贞(Soo Jeong Ahn)曾指出,各国以建立标志性的影展作为文化策略,为国家带来战后的都市更新。[21]作为“文化活动嘉年华化的奇观展演”方式之一,电影节“其实呼应着九十年代以降都市规划术转进文化治理的想象”。[22]以台北电影节为例,它是中国台湾地区第一个以“城市”作为定位的大型综合影展。1998年,首届电影节的主题设计为“城市西游记”,结合西区都市更新的政策,“藉由重返西区这个充满电影历史文化的记忆空间,在既有纹理上重新叠覆崭新的文化策略”。电影节将街景和商家一起纳入其中,在中秋节的月色下“办桌”,“估计有近十万民众参与”,广受好评。1999年,第二届台北电影节的主题为“电影新东村”,“从西区向东区移动,都市更新继续开发,城市地景洗刷变化”。[23]台北电影节作为发生在台北这一地方的文化节庆,同时也承担着改变和更新地方景观的文化治理任务。
电影节对地方景观的更新与重塑不仅存在于大城市,在小县城也同样如此。以平遥古城为例,它作为中国境内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代县城,以举办国际电影展为契机,展开了一系列与电影相关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改造,其中规模最大也最具代表性的是平遥电影宫。电影宫所在地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工业用地——始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平遥柴油机厂,经过重新设计改建后,不仅有高规格的电影空间——合计2200个座位的6个影厅,以及可容纳1500人的露天剧场“站台”,还有书店、咖啡厅、餐厅、礼品店、市集和停车场等配套设施,总占地1.3万平方米。
2.感知空间
电影节参与地方的感知空间构建。电影节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关于地方的影响展示与创作,促使其对地方形象进行想象性的再现。例如,北京国际电影节常常设置与北京相关的展映单元,包括“北京城事”“京味喜劇”“镜游北京”等,并且多部开幕影片关乎北京,如第12届的《您好,北京》、第13届的《北京2022》等。
除了北京国际电影节透过电影展示地方的做法之外,平遥国际电影展还透过“从山西出发”(Made-in Shanxi)这一版块深化电影创作对地方生产之间的关系,该单元专门展映影片主创为山西籍电影人、或山西影视公司担任第一出品方、或在山西取景拍摄、或以山西为故事背景的影片。电影节鼓励和吸引创作者讲述与地方相关的故事,使其通过摄制项目来感受和想象地方,用视听语言来书写和再现地方,于是,地方的感知空间经由电影文化实践而被创造和生产,换言之,电影节能够经由影像创作生产与召唤地方。如今“推广一个城市意象与吸引力最快且最容易的方式就是透过艺术节庆活动,艺术文化活动已被认为是形塑城市形象的有效工具之一”[24],而电影节作为一种艺术文化节庆活动,能够展现地方历史文化特色,并增进地方与外界的接触,建构与传播地方形象。以平遥为例,由于电影节的举办,这个“仅仅50多万人口的小县城,2017-2018年度电影票房居然增长了550%,成为全国电影票房增幅最大的城市”,曾经的古城如今已成为“年度电影城市”,被称为是“一半在史书,一半在上映”的地方。[25]
3.生活空间
电影节还可以重塑地方的生活空间。虽然文学、电影等文化实践是生产地方的重要形式,但“多数地方大半是日常生活实践的产物”,地方“是透过反覆的实践而产生——日复一日重复看似寻常无奇的活动”[26],而电影节本身是一项包含重复性和仪式性行为的实践过程,同样可以深度介入地方的生活空间。以平遥国际电影展为例,平遥电影宫的设计理念继承自传统的欧洲电影院,那时的电影院大部分为单体独栋的艺术空间,承载在较为丰富的文化生活与社交功能。除了作为一年一度的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举办场地之外,平遥电影宫日常也向公众开放,“通过为古城内居民和外来游客提供用于文化活动的新公共空间和设施,改善了社区居民的生活质量”[27]。平遥电影宫的复合型文化空间不仅可以丰富电影展映的方式,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重塑人们文化实践空间及生活形态,电影节影响着人们“处于地方”的本质状态。可见,电影节改造和重组了地方的空间与景观,地方因电影节展而产生了流动和变迁。
(二)电影节召唤地方感,促成地方认同
虽然地方由于大众传播、消费社会和移动力而不断被侵蚀,并呈现出同质化或无地方(Placeless)的倾向,但地方依然在界定认同方面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一种“即便缺席也依然存在”的角色。地方是“暂停(pause)的产物”,是“依附的机会”,相较于“被奉为绝对、无限与普遍的”空间(space),地方“强调的是主体性和经验”。[28]换言之,需要主体的暂停、经验和依附,才能让地方得以产生,而电影节恰恰是一种具有凝聚和连结特质的文化仪式,可以让参与者在地方汇聚并停留,进而产生经验、连结和依附。
对电影人来说,电影节是他们感受地方的重要方式。上海国际电影节为电影人设计了体验地方的配套活动,如“跟着电影游上海”,邀请电影节嘉宾和记者参观具有特色的城市景点,加深其对上海的了解。有导演萌生了以上海为切入点讲述中国故事的念想,德国导演卡洛斯在上海中心大厦第118层的“上海之巅”观光厅时不禁感慨道:“我很好奇超高层建筑内的中国员工都是如何工作与生活的,他们有什么的体验。现在我需要构思一个好的剧本,只要有合适的故事,我就会在上海中心大厦拍摄一部和中国有关的电影,用我自己的理解去讲述中国的故事。”[29]
就本地居民而言,“重大活动本身是一种机制,它能行销城市、吸引投资、增加就业机会和游客数量的作用,亦塑造出健康发展的城市形象,从而引导居民表达对城市的一致认可”[30]。上海国际电影节十分注重召唤市民的地方感,于2014年将“观影手册”更名为“市民手册”,这一命名方式的改变强调了市民的主体身份,加强了市民与电影节之间的连结。电影展映的地点与形式方面也希望能够惠及更多的市民,比如设置“露天电影”单元,在浦东、崇明、松江、虹口放映点举行露天电影放映;同时以“社区电影节”形式,在全市百余个社区放映点放映中外佳片;新增许多在远郊地区的展映影院,让更多市民有走进电影院的机会。这些做法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电影节与市民乃至整个城市之间的连结。[31]除此之外,电影节还会为参与者提供上海地图、交通、旅游景点等相关介绍资料,以便其更好地感受地方。这些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受众更多“暂停”“经验”和“依附”的机会,有助于地方感的产生。
无论是对于电影人、影迷、游客还是当地居民而言,参与电影节为他们提供了一种经验地方的方式,促使他们与电影节所在的地方产生主观和情感上的连结与依附。而电影节是一种持续而重复的实践,可以作为一种“地方芭蕾”(place-ballet)——“时空惯例(time-space routine)在某个特殊区位里结合在一起”,而产生强烈的地方感,“身体的移动性在空间与时间里结合,产生了存在的内在性,那是一种地方内部生活节奏的归属感”,“我们藉由参与这些日常操演(performance),才得以认识地方,觉得自己是地方的一份子。”[32]可以说,电影节实践能够促使人们对地方产生主观投入和经验,影响人们对城市的体验、想象和认同。
结语
电影节研究呈现出地方转向的趋势,地方不仅是电影节存在的方式,也是观看、认识和研究电影节的重要维度,两者之间存在深层互动连结。透过以上分析可以发现,电影节是地方产生的模式,也是产生地方的模式。一方面,电影节由地方产生,被地方生产,地方为电影节发生提供场所、区位、景观、文化遗产和命名机制,电影节的发生机制、形态体验与发展动力均蕴于地方之中;另一方面,电影节是产生地方的模式,电影节可以生产和重塑地方的多重空间,建构与传播地方形象,召唤地方感并促成地方认同,地方会因电影节而处于过程和实践之中,从而产生流动和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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