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叙事:《我们的岁月》之共情赋能、语境转向与题旨表征

2023-11-16 03:48衡学民
电影评介 2023年17期
关键词:共情语境记忆

衡学民

电影《我们的岁月》以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校园为叙事背景,借助大龄青年、天才少年和文艺青年等人物群像,讲述具有年代质感的校园故事,展示其中人物成长、时代梦想和拼搏抉择,重点讲述了属于特殊一代人的奋斗、爱情及友情等主题。该片叙事逻辑严谨,故事内容整体流畅,通过兼具艺术性和商业性,讲述真挚感情,回归特殊时代场景,在成功唤醒大众情感、特殊记忆的同时,实现了关切社会现实、启迪大众思考的叙事效果。因此,从叙事策略视角出发,分析该片在人物塑造、故事架构及主题表达等方面,如何生动表现、有效传递青春力量,为其他同类型题材影片创作提供借鉴。

一、情绪表达策略

法国哲学家吉尔·德勒兹发掘了斯宾诺莎情动理论的价值并提出:“快乐和悲苦这两种情绪并非静态的,是相互转化的,这两种情绪存在着等级的落差,落差就导致了流变,这种情感的流变,就是情动。”[1]在电影艺术中,情动不仅塑造了鲜活的人物形象,也使人物情绪、情感相互作用,从而形成了“叙事共同体”。电影《我们的岁月》通过采用青春叙事、怀旧叙事和情绪叙事等策略,将历史情境转化为一种视听叙事空间,通过关切现实,链接现实语境,在彰显特殊美学的同时,營造了生动、独特的情动空间。

(一)情绪赋能:青春叙事的美学表达

汪民安在《何谓“情动”》一文中总结道:“人不是一个被动的效应,不是一个被塑造出来的寂静之物,而是一个情感的流变过程,是一个永恒的流变过程。”[2]在电影创作过程中,通过挖掘情感的共通性,激发观众的深层次情感,塑造了情绪赋能的无限空间。[3]电影《我们的岁月》通过采用青春叙事策略,用青春视角再现了这段历史,塑造了符合实际的时代青年,在契合大众审美的同时,使观众与人物之间形成了交流、对话的艺术通道。影片采用青春叙事的表达技巧,讲述了世事变迁的时代大背景下,个人梦想的执着追求和热血情怀,在吸引受众观影兴趣的基础上,通过对青年成长、时代梦想等内容进行深刻、细致的阐释,以礼赞和怀念的方式,致敬了经历过特殊时代的观众群体。而对于现代青年而言,该片通过展示上一代人的奋斗历程,让青年人打破了现有的思想认知,体会和理解到了父辈们对梦想的不懈追求,产生了更加纯粹的向往。

(二)情绪共情:怀旧叙事的想象建构

怀旧通常被定义为“对过往的简单、平静岁月的一种心理渴望”[4]。怀旧不是个人情感,而是集体文化现象,是能够被识别的、具有独特性的公共情绪,甚至可以说,怀旧就是一种时代精神。情绪是流动的叙事载体,怀旧叙事作为再现记忆、引发共情的重要表达方式,通过复原相关场景,用具有年代感的叙事符号构建想象空间,以引发观众产生共情。[5]电影《我们的岁月》以“怀旧”的方式,将艺术情感融入叙事过程,不仅生动再现和直观传递了社会情绪,也在重塑时代语境与精神想象的同时,将个体情绪凝聚、升华为集体认识,通过唤醒大众独特的情绪记忆,成功指引现实与未来发展。除了有真实经历的观众,一般观众对20世纪80年代大学校园生活的理解是碎片式、刻板的,不仅对细节缺少了解,更难以将情绪带入其中。影片通过挖掘两个时代共通的精神特质,尽可能真实再现特殊时代下的历史故事,使观众自觉、自主将个人带入故事叙述中,并且唤醒了上世纪80年代一辈的记忆片段,进而更好地理解、感受其中传递的叙事主题。

(三)认知共情:情绪叙事的空间建构

“只有作品是真实的,它所表达的情感才能成为普遍的”[6]。共情作为影片与观众的情绪“黏合剂”,通过情绪赋能,使观众对影片传递的精神主题予以指认,也在情绪共情、认知共情的基础上,使受众对影片传递的理念予以认同,最终实现了从情绪表达到共情共振的理想效果。[7]电影《我们的岁月》采用“情绪叙事”的方式来营造情动空间,以情绪表达重塑心灵内核,通过使用符合叙事内容、表达主题的语言,讲述真情故事,传递始终不变的青春力量和奋斗主题,成功建构起历史与现实的连接。该片重点选择了纯粹的爱国情怀、非功利的理想及纯真的爱情等三大主题进行表达,通过讲述身处具体时代的青年大学生勇往直前的奋斗故事,表达了时代环境造就人、影响人等观点,让观众对特殊年代产生了更加纯粹、质朴的认知,尤其是具有那个时代生活经历的观众,产生了的情绪共鸣。该片根植时代语境,映照当前生活,通过以青年人追梦为重点,将叙事主题与民族精神、集体记忆相融,对当前社会的育人理念、奋斗观念等问题进行多角度探讨和多元化的价值表达,进而折射出价值观的时代变迁,以唤醒大众对特殊时代语境的心灵记忆。

二、语境修辞策略

语境的本质是一种关系,是观察世界的隐喻方式。萨宾的“社会角色理论”认为意义不是客体所固有,而是根据某一客体在特定情境中的用途来定义。[8]电影作品是对文本语境的综合阐释,通过将故事内容、叙事主题置于情景语境之中,使观众更好理解、体会其中蕴含的思想、理念与主题。电影《我们的岁月》通过采用唯美、诗意的镜头语言,营造契合时代环境的叙事空间,在传递青春奋斗主题的同时,也让观众获得了真实的感情体验。

(一)内容丰富的文本语境

解构受制于受众个人的“文化符码”[9],又受制于受众接受文本时的家庭收视语境,要把收视行为放置于社会、政治和经济现实等更加广阔的语境下来研究。从小说文本到电影作品,需要发掘文本的复杂性,通过选择一系列意指符号,作用于人的想象、理解等审美心理要素,使观众完成完整审美体验。[10]作为一部展现时代青年的作品,电影《我们的岁月》通过采用鲜活、生动的电影语言,真实、自然地刻画了不同类型的大学生形象,以人物群像的方式再现时代环境,在展现极具年代质感、时代美学场景的同时,用真实情感、真诚心智来打动观众,实现从视觉美感向精神美感的立体升级。影片通过重新解构、生动呈现特殊时代故事,诠释出类型融合的叙事特征,通过塑造人物群像,展演特殊时代下青年人奋力追梦的场景,最大限度地唤醒了观众的情感记忆,拓展了影片内容与呈现形式的外延。影片采用丰富的电影语言、多变的叙事镜头和巧妙的色彩处理,丰富了叙事文本的多样性,也建构起符合时代语境的大学校园空间,进而在具体、鲜活的艺术表达中,成功链接了历史空间与现实文本,成为凝望时代的有力载体。

(二)现实出场的情景语境

任何真情实感都是建立在真实经历和时代语境基础上的情感体验,想要达到情感共鸣的叙事效果,需要提取契合时代语境的叙事符号,通过采用合理的叙事方式、表现手段,成功赋能观众情绪。电影《我们的岁月》将历史语境与现实情境相融合,解读青年一代持续奋斗的时代逻辑,提炼具有特殊意义的叙事符号,营造了现实出场的情景语境。“类型”本质上被界定为一种对话过程中不断重述的符号关系。[11]该片是20世纪70、80年代大学校园剧,通过使用理发店、“二八大杠”自行车、大喇叭和诗社活动海报等极具“时代感”的叙事符号,采用丰富的电影语言,用多变的镜头、色彩处理,以独特的艺术格调,营造了怀旧气息浓厚的视听空间,再现了20世纪80年代校园生活的浪漫场景与诗情画意。影片通过营造充满真实质感的现实情境,讲述青年一代执着追梦的壮举,在彰显丰富人性的同时,也通过回归现实情境,向观众展示梦想的执着和现实的复杂思考。

(三)跨越时空的叙事语境

罗兰·巴尔特通过对语言学家索绪尔提出的“能指-所指-符号”意义生产模型进行优化,认为任何所指可以在一定条件下变成能指,意义只有在特定的语境中和上下文里才可以被把握。[12]电影《我们的岁月》在深刻表达的叙事状态中,将现实生活中的情感體验转移到20世纪70、80年代的大学校园场景中,实现了时代与现代的对话,拉近了观众的认同感,进而获得了沉浸式的情绪体验。该片通过找准时代精神与现代社会的衔接点,重点诠释青春、奋斗的叙事理念,使影片内容与现实语境产生联动效应,使观众与作品实现了强烈的情绪共振、精神共鸣。从观看者视角看,该片用影像叙事的方式,再现了20世纪80年代的校园生活,揭示了青年大学生坚持奋斗的力量,并从情绪赋能、记忆唤醒等维度,讲述了属于那个年代独有的人物心态与社会理念,为时代人物与现代观众构建了心灵沟通的桥梁。

三、主题表达策略

“文化记忆包含巩固根基式的文字与非文字形式,总是通过仪式、舞蹈、神话、图式等符号系统对记忆进行延续和重构。”[13]电影《我们的岁月》捕捉并重点摹写了青春成长生态中的奋斗景观与成长话题,通过营造充满时代感的叙事情境,生动呈现了时代精神对青年成长的影响与促进作用,赋予观众沉浸式观赏体验,实现了现实投射和记忆唤醒的效果。

(一)叙事主题的精神彰显

王元骧在《艺术真实的系统考察》一文中写到:艺术真实绝非停留于对生活的简单摹写,而是“事理之真”与“情意之真”的有机统一,既反映了生活的真实关系,又真切地表达了人们的意志、愿望。[14]基于真实生活的艺术真实,不仅彰显了丰富的精神意蕴,更容易抵达观众内心,更在紧密连接大众生活态度、价值理念的基础上,使观众产生了深刻共情与情绪共鸣。[15]电影《我们的岁月》通过对具体时代语境下年轻人的热血、奋斗与家国情怀进行表述,以唤醒现代年轻人对生活的热爱、对梦想的不懈追求。曹正昌在毕业后,成长为民营企业家,企业生产的电器成为全球品牌。赵以水成为高校科研工作的主力,专门从事高科技研究。而尤优成长为一名翻译家和作家,文鹊喜则成功转行,选择了自己喜爱的服装行业。该片以“散文诗”的叙事方式来讲述故事,通过采用“强光影”的视觉效果来展现年代独有的热情与追求,通过对四个人的人物命运进行书写,生动重现历史记忆,尽可能还原了真实、自然的情感状态,使历史与现实之间形成了有效链接,生动体现了校园文化、青春力量滋润80年代青年的成长历程。

(二)多线叙事的精神隐喻

隐喻不仅是一种语言修辞手段,反映了人类认知的重要特征,也是抵达本质真实的重要路径。“凝缩是能指的重叠的结构,隐喻就存在其中”。[16]电影《我们的岁月》以现实主义为创作基调,选择少年大学生赵以水的人物视角来展开叙事,通过合理的精神隐喻,生动展现了契合特定时代、特殊社会场景的人物心理,唤醒了观众对特定时代、特殊场景的情感记忆,使观众对时代青年的成长激情与勇敢顽强,产生心灵慰藉与情感共鸣,实现从想象到具象的表达。该片讲述的青年是奋斗的一代,是精神世界丰富的一代。他们始终不忘时代重托和远大抱负,最终成功实现个人梦想。在现实语境下,青年一代更加自我,对上一代人的努力与执着缺少了解,更难以对成长奋斗产生深刻的情感共鸣。在叙事方面,该片设置了成长和情感两大主要线索,在讲好故事的同时,彰显了正确的创作理念,诠释了独特的美学价值,赋予观众强烈的艺术美感。在成长线方面,影片以青年学子读书、求学的成长轨迹为主线,用故事化的方式,讲述易引发受众情感共鸣的故事,通过采用“情景重组”的方式,阐释时代青年对梦想的追逐、对未来生活的向往,表述了普通青年改变个人命运的决心,实现了成长主题的细腻表达。在情感线方面,影片以充满青春气息的文鹊喜为核心,讲述青年大学生在成长追梦与爱情之间的复杂心理,但是,在处理心理矛盾时,没有给予简单的“对错”比较,而是通过展示不同人的爱情观和行为抉择,从而实现了创作主题的生动表达。曹正昌是深受传统文化浸润及当代文化影响的时代青年,尽管他已经考上大学,但是他没有忘记一直和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在描述曹正昌与文鹊喜两人的感情时,更多为姐弟之间的关爱。在处理情感矛盾时,更多将情感线索作为推动、见证人物成长的辅助线索,其中蕴含了青春的奋斗美感,展现了对未来希望的向往。

(三)人物群像的精神内核

“集体记忆”理论认为:“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17]。集体记忆是群体共享、延续的记忆,是存在于社会不同群体之中的记忆。在电影叙事过程中,通过塑造有代表性的人物群像,构建大众共同认同的社会框架,使个人记忆升华至集体认识。[18]电影《我们的岁月》以人物群像的方式,细腻刻画了恢复高考后,第一代青年大学生的精神面貌,借助不同类型人物形象,向观众传递了有血有肉的鲜活人物。班长曹正昌是一位始终坚守道德底线、有极强报国情怀的热血青年,他不仅有理想、有道德,而且代表了充满热情的一代青年。拖家带口的知青队长曹正昌,有着对自己妻子负责到底的担当,看到当时被国外品牌占领的中国市场,曹正昌立志创造走向世界的中国产品,以战胜国外品牌为己任。12岁的天才少年赵以水,还没有得到有效发育,特别是未能长到成人高度,大家称他为“根号2”。他自小聪慧,而他外表看起来至善至柔,但内心充满力量,似乎暗合了名字中带“水”的名称。赵以水的女同桌文鹊喜,受家人影响,考上了自己不喜欢的机械专业,但是她真正热爱的是服装设计。最后,她勇敢遵循内心,追寻了自己喜爱的服装事业,选择南下发展,展现了新一代青年为梦想而努力的抉择。虽然该片人物众多,类型复杂,但是在精神内核的传达上,通过把握“奋斗”的时代主题,将人物特征与情感表达相融合,实现了人物群像塑造与个性描绘的有机融合。

结语

电影《我们的岁月》以独特的影像呈现方式,讲述了20世纪70、80年代大學校园的青春故事,为观众提供了深刻启发与现实思考。该片通过回归历史语境来反思奋斗、追梦等现实问题,实现了从情感抒发到理性表达,再到情绪赋能与记忆唤醒的理性同构。在现代审美语境下,为实现电影叙事、表达的理想效果,需要充分利用镜像叙事策略,勾勒、还原时代景象,在增强大众叙事认同的基础上,通过对现实关照,唤醒共同的情感记忆,从而增强电影的感染力和表现力。

参考文献:

[1]汪民安,郭晓彦,主编.生产(第11辑):德勒兹与情动[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6:66.

[2]汪民安.何谓“情动”[ J ].外国文学,2017(02):113-121.

[3]袁昊姝.文化书写与情感表达——大型纪录片《中国影像方志》的叙事策略研究[ J ].新闻爱好者,2020(10):61-64.

[4][美]阿尔文·托夫勒.第三次浪潮[M].黄明坚,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224.

[5]周洁.模式、聚焦与遮蔽:近年来教育题材电视剧的叙事策略与主题阐释[ J ].当代电视,2021(12):49-55.

[6][美]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刘大基,傅志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85.

[7]张波,肖小玲.主旋律电影《守岛人》的叙事策略与表达创新[ J ].电影评介,2022(20):40-44.

[8][美]西奥多·R·萨宾.社会心理学:人类行为的故事性[M].李继波,何吴明,舒跃育,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132.

[9][英]戴维·莫利.电视受众与文化研究[M].史安斌,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5:83.

[10]陈文婷.双重叙事策略下的“知识分子”身份建构——以《蝴蝶》为中心的考察[ J ].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04):92-97,155.

[11][俄]米哈伊尔·巴赫金.小说理论[M].白春仁,晓河,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50.

[12][法]罗兰·巴尔特.符号学原理[M].李幼蒸,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22.

[13][德]扬·阿斯曼.文化记忆:早期高级文化中的文字、回忆和政治身份[M].金寿福,黄晓晨,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89.

[14]王元骧.艺术真实的系统考察[ J ].江海学刊,2003(01):177-184.

[15]郭春宁,富晓星.全景共情机制:虚拟现实在空间叙事与文化记忆中的应用[ J ].天津社会科学,2022(02):122-126.

[16][法]雅克·拉康.视觉文化的奇观:视觉文化总论[M].吴琼,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278.

[17][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135.

[18]李映泽,陈学超.细节建构、心理洞悉与历史还原——电影《狙击手》叙事策略探究[ J ].电影评介,2022(18):57-60.

猜你喜欢
共情语境记忆
发现高潜人才:共情与谦卑
共识 共进 共情 共学:让“沟通之花”绽放
县域教师培训管理中如何实现共情
幼儿共情能力培养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
记忆中的他们
儿时的记忆(四)
儿时的记忆(四)
记忆翻新
语言学习中语境化的输入与输出
跟踪导练(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