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地区路网的完善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

2023-11-08 16:56:19吴开松
关键词:边疆地区共同体中华民族

吴开松 王 潇

(1.中南民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中国城市民族与宗教事务治理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74;2.中南民族大学 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4)

《老子》云:“大道氾兮,其可左右。”道路作为人类社会与其所处环境互动最直接的产物之一,已成为人类生活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多方面发展产生深远影响[1]1。有研究者认为,道路具有通行高速性、政治一体化和经济连通性三个特定“承诺”[2]。由于道路研究涵盖面广、内容复杂,因此,从多学科角度对道路修建、使用和影响进行综合研究的“路学”这一新学科领域,近些年逐渐受到学术界的关注。路学研究把道路视为一种兼具时间性、社会性、开放性和移动性的特殊空间。时间性表明道路空间会随历史进程而变化和转型;社会性反映在它不仅是社会活动的载体,也是社会关系互动的结果;开放性和移动性是其最大的特点,表明道路是移动的、延伸的、进行时态的,人与物、人与人、物与物之间的社会关系会不断演变、互动、展开和冲突[1]23。总的来看,相关研究主要聚焦于路学视域下城乡社会结构变迁、生态环境保护、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等方面,为交通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提供了新视角。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加快建设交通强国。”[3]边疆地区道路交通建设具有更加重要的政治意义,有利于兴边富民和实边稳边,有利于促进各族人民交往交流交融,有利于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边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边疆民族地区“由边缘向中心”的过程,往往与国家道路的修筑关系密切,在某种程度上,道路的修筑甚至具有决定性作用[4]。可以说,我们民族每前进一步,都以交通的发展为先导[5]2。总体上,“路”对边疆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促进政治共同体、经济共同体、文化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的形成四个方面。

一、统一的政治认同:“道路共同体”与“政治共同体”融合

“车同轨,书同文”,交通一体化,历来是国家统一的基本条件[5]2,是国家统一和社会和谐的“稳定器”。国外研究中国文明的学者在谈到对交通之道的理解时,认为交通系统是大一统国家赖以生存的主要制度,可以称之为管理国家领土空间的重要工具和进行政治控制的重要手段[6]。从历史发展实际来看,“路”对于国家统一与社会和谐都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中国古代交通史是一部不断开放、不断拓展、不断深化,不断向四方伸延辐射的发展史[5]2,也是一部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历史。夏商周三代,已有若干道路交通的记载。除了陆路交通,还有水道交通,楚国时期已开凿运河,使各水系得以联系,为政权的统一和巩固奠定了基础。到隋朝开凿大运河,不仅改变了唐宋以至后世的经济地理版图,还促进了中国的统一,使东南乃至岭南与传统的中原地区成为一个牢不可破的中华民族共同体[7]。从历史上看,交通建设无论是在古代王朝国家发展中,还是现代民族国家构建中,都首先为政治军事服务,特别是对于包含着多民族、多文化的政治实体而言,边疆地区交通建设始终具有“政治优先”的特征[8]。尽管道路交通的发展通常被视为国家发展经济的重要手段和工具,但在边疆地区,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与国家权力的延伸密切相关,有利于维护国家领土安全、管理国家领土空间和巩固边疆,是民族国家建设的重点领域之一[9]。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国家安全是民族复兴的根基”,要“推进国家安全体系和能力现代化,坚决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3]。边疆地区多位于民族地区,虽地处偏远,交通相对闭塞,但处于我国对外开放的前沿,事关国家安全。交通“不只是一列火车,而是未来的愿景和付诸实现的手段,是国家一体化和重建国家的力量,是民族强烈自豪感的源泉”[10]。因此,在边疆地区道路交通建设中,不能把经济效益作为衡量的首要标准,必须树立“政治优先”的理念。这并非代表不考虑经济效益,而是要基于我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国情,充分认识到在边疆地区只有维护好国家领土安全、促进各民族团结统一,才能更好实现经济发展目标。

“路”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内在有机性的贡献主要在于,促进了各种要素的流动与联通,增强了不同民族、不同区域之间的互动与依存[11]。列斐伏尔曾说:“空间是国家最重要的政治工具,国家利用空间确保对地方的控制以及保持在总体上的一致性。”[12]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国家合理配置交通资源,规划和修建边疆地区道路交通网,聚合各族成员,维系政治秩序。随着现代交通技术的不断进步和发展,各地区之间贸易、思想、技术等方面交流日益频繁,使得在不同区域的人与人之间、社会事件之间联系愈发紧密。边疆地区传统意义上“孤立隔绝”的状态被打破,人们彼此间的心理距离缩短,减少了边远地区的人民与中心的疏离感,各民族成员深刻感受到国家的进步发展,共同享受到国家发展成果,政治认同感明显增强。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阿坝地区交通落后闭塞,经济发展严重滞后,直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党和政府投入大量资金,组织军队和动员群众修建成阿公路,黑水藏族筑路民工感受到国家不同以往的决心和能力,对国家的“陌生感”逐步转变为“熟悉感”。新中国成立初期,青藏、川藏公路的修建,也是国家内部民族团结、发展力量不断壮大的重要标志。两条公路的最大功能就是,加强了政治中心与边缘的联系,提升了边防保障,表明西藏现代交通运输体系初步确立,也表明我国边疆地区与内地间交往交流交融日益密切。西藏各族群众在交往交流中,心理障碍逐渐被打破,各族群众对国家的向心力、凝聚力日益增强。公路作为传递各族群众情感认知的载体,不断推动了我国各民族的聚合。在青藏、川藏公路通车60周年之际,习近平总书记再次强调,要继续弘扬“两路”精神,使川藏、青藏公路始终成为民族团结之路、西藏文明进步之路、西藏各族同胞共同富裕之路[13]。20世纪50-60年代,国家大力修建兰新铁路,使新疆到内地的时间由79小时08分(乌鲁木齐到上海)缩短至38小时16分,若选择兰州换乘至上海,总时长仅21小时32分。从政治意义上看,兰新铁路的开通运营,一方面表现为人员和物质资源的流动,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政治文化的传播[14]。各族群众在广泛的交流互动中,更为深刻地认识到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发展。正是因为道路交通网络的发展和完善,才使各族群众在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中华民族共同体。

安东尼·史密斯在《民族认同》一书中写道:“新建造的基础设施将领土内距离遥远的各部分连接了起来,并大幅提升了边疆地区的交通网络,这些措施将越来越多的地区和阶层带到了民族的政治舞台上,创造了‘英格兰’、‘法兰西’、‘西班牙’这些民族共同体的形象,并激发了直到今天依然强烈的信仰与归属感。”[15]在我国,边疆地区大规模路网的建设,有效促进了区域间客流、物流、资金流等快速流动,边疆地区各族群众与国家互动愈加频繁,国家权威与国家统一性在各族群众观念意识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边疆地区各族群众的政治认同日益增强,充分体现了国家力量在边疆地区的“在场”和强化。国家凝聚力的提升,推动了“政治共同体”的形成,为新时期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了政治基础。

由于边疆地区经济发展速度相对滞缓,财政匮乏,投资回报率较低,对于边疆地区交通建设这种资金需求量大、建设周期长、与地区和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的项目,必须立足于系统观和整体观,认识边疆道路交通发展的意义,统筹发展边疆地区铁路、公路、民航、管道等各种运输方式,始终将边疆地区交通建设放在重要议程,加强对于边疆地区交通建设的财政支持。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满足各族群众的公共利益为出发点,来考察边疆交通建设的投资问题,加强国家政策层面的支持力度,加大对边疆地区交通建设的投资比例,使边疆地区各族群众充分享受到西部大开发、兴边富民、“一带一路”等优惠政策,促进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维护边疆地区稳定与和谐,并借此塑造出一种建设性的“民族主义”,增强边疆各族群众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服务于新时代多民族国家的自身建设,为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政治基础。

二、各民族共同繁荣:“道路共同体”与“经济共同体”齐飞

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交通强国建设纲要》中提出,要推动交通发展向注重质量效益转变,加强交通运输方式一体化融合。“要想富,先修路”这一口号正是道路交通对区域经济发展起到推动作用的象征,体现了“路”作为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加速器”作用。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五次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民族工作的“纲”,必须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贯穿于民族工作各领域、全过程。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指出,要促进各民族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由此可见,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要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为支撑,即加强“经济共同体”建设。在这一过程中,有一个条件不容忽视,即作为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加速器”的道路交通。

目前,关于道路交通对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国内外学者们开展了广泛研究。已有结论表明,道路交通对经济增长具有正向拉动作用[16],高铁与就业增长呈现较强正相关性[17],1%高铁可达性的改善会带来0.05%的就业增长[18]。中央第一次西藏工作座谈会召开后,一系列援助和特殊政策使西藏出现了一批前所未有的交通设施,为现代化建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西藏工作在今后相当长时期内的主要任务是大力开发能源,发展交通运输业”[19];“必须加快铁路、公路、机场等设施建设”[20];“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综合交通运输体系”[21];“加快构建综合交通运输体系”[22];“围绕川藏铁路建设等项目,推动建设一批重大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更多团结线、幸福路”[23]。从以上中央历次召开的西藏工作座谈会中这些重要表述可以发现,中国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西藏地区交通建设。实践表明,边疆地区道路交通网的不断发展和完善,对边疆地区经济发展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如我国青藏铁路的修建,进一步推动了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加速了区域经济联合发展,促进了青海铝厂、钾肥厂、油田、锡铁山铅锌矿等大中型项目的建设,为沿线各族群众脱贫致富和当地现代化建设提供了坚实基础和全面保证。党的十八大以来,边疆地区充分依托西部交通网络,积极主动服务和融入新发展格局,各族群众增收致富。据统计,2000年至2020年,陆地边境县(市、区、旗)的地区生产总值从不足900亿元,增加到突破1万亿元;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从不足4400元,增加到4万多元[24]。20世纪90年代,北疆铁路和南疆铁路陆续运营通车,充分展现出国家推动边疆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坚定意志和强大实力。对于边疆地区铁道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也带来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开拓了广阔市场,为边疆地区各族群众融入现代市场经济体系打造了“道路共同体”,奠定了交通基础。此外,2011 年,重庆正式开行中欧班列“渝新欧”,随之“汉新欧”“郑新欧”“蓉欧”等中欧班列也在武汉、郑州、成都等城市陆续开行。这些跨境班列的开通,直接推动了阿拉山口口岸和霍尔果斯口岸国际物流货运的发展,极大拓展了新疆对外贸易市场,促进了新疆和沿线地区经济发展。

交通也是旅游业的重要构成要素,是增加旅游效益、促进旅游业发展必不可少的条件。可以说,旅游开发及旅游业发展效果与交通质量的好坏直接挂钩。没有交通,旅游的发展也就无从谈起。有研究者通过双重差分法评估高铁可达性对旅游收入的影响发现,高铁开通区域的旅游收入平均提升了12%[25]。青藏铁路开通后,西藏旅游业呈现井喷式发展,进藏旅游人数由2005年的180万人次增加至2020年的3505万人次,旅游收入由2005年的19.4亿元增加到2019年的559亿元[26]。同时,交通运输承担着大量货运和客运任务,在交通运输中可以实现不同城市间独特生活物资的有效供给,发挥城市经济潜力,满足人民群众生活需求。交通条件的改善是实现旅游产业高效发展的重要前提[27]。旅游交通便利程度(或称可达性),不但是开发旅游资源和建设旅游地的必要条件,也是衡量旅游业发达程度的重要标志[28]。边疆地区大多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旅游业已成为地区经济发展的支柱性产业。边疆地区旅游业健康发展和经济高质量发展,也主要得益于边疆地区公路、铁路、航空等交通建设的加强和基础设施的完善。除此以外,我国国内茶马古道、河西走廊等文化线路沿线地区,存在众多独具特色的民族村寨、文物古迹、民俗文化等罕见旅游资源,具有极高旅游开发价值,其开发利用也有利于促进沿线地区经济社会发展。

总的来看,边疆地区“路”的修建,对于提升地区交通能力、增强交通可达性、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实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管脑子”和“管肚子”两手抓。在边疆地区,国家主导的交通现代化进程不仅是强化国家合法性的重要基础,也是强化各族群众国家认同的重要路径。各族群众在充分享受交通运输发展带来“红利”的同时,也被赋予了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提升自身思想认识的政治义务[14]。因此,必须持续加强边疆“道路共同体”建设,推动形成“经济共同体”,为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

边疆地区有着丰富的生态资源,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区,对于维护我国生态安全具有重大意义。但在边疆地区“道路共同体”与“经济共同体”建设过程中,往往面临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协调困境。马克思曾说:“自然界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29]加强生态环境保护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二者密切相关、相辅相成。因此,必须进一步促进路网建设与边疆地区生态环境保护相协调,优化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态屏障。完善相关规范,加强对现有边疆地区交通建设相关环境管理法律法规的梳理,贯彻落实环保措施。充分调动各族群众保护边疆地区生态环境,增强其责任感和使命感,从而提高中华民族凝聚力,实现边疆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生态环境保护的互促双赢。

三、交流与认同:“道路共同体”与“文化共同体”互促

“路”是运作在人们思想和希望之上的一种象征符号,也是传递情感与认知的真实载体[30]。在“路学”观点中,道路连接人、生态与社会,是文化变迁的重要力量[31]。“路”作为一种交通传播的载体,是社会文化交流传播的“助推器”,对促进社会文化交流传播具有重要功能。李普曼曾说:“出生于19世纪之初的人们在不满30岁时就已看到了汽轮航运的飞速发展,看到了城镇和家庭的汽灯照明,看到了第一条铁路的开通。像这样的奇迹,在普通人的意识中便形成了人类可完美性的信念模式。”[32]实际上,铁路、公路、航运等的建成、拓展,突破了自然、地理、政治上的阻隔,强化了不同地理单元间的沟通,使得各民族及其文化形态得以在流动、畅通、包容的物理空间内碰撞交流、整合交融,形成多元一体的文化形态。同时,也加强了不同人群和空间的交联互动,扩大了人们社会交往空间,对人们的现实生活、感官感受和思维角度产生了现实影响。

边疆地区各民族既是一个文化共同体,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共同的民族文化与利益关系将各民族联结在一起,形成统一的中华民族。无论是文化共同体还是利益共同体,其形成都离不开纵横交错的道路网络。在我国,丝绸之路、茶马古道、河西走廊等文化线路,不仅是具有重要历史文化价值的线路文化遗产,同时也是使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各地区以及存在一定文化差异的各族群众联系起来的交通要道,对于促进各民族间的文化交流和民族和谐发挥了巨大作用。如南方丝绸之路开通后,以大一统的儒家思想为代表的汉文化及其传统,在西南地区得到广泛传播;公元7世纪中叶到9世纪中叶,吐蕃对河陇、西域地区的控制和经略,使得蕃、汉、胡各族军民互动杂居,形成了各民族文化相互交流、相互融合的局面[33]。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边疆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人们对于边疆缺少深入的认识,更多地为其贴上“贫穷”“落后”“蛮荒之地”等标签。边疆地区的“路”,如河西走廊、丝绸之路、茶马古道等则为人们理性认识边疆提供了客观条件,把沿线有着不同语言、不同文化背景的各族群众和其居住地串联起来,促进了各民族广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度交融,各民族共同性不断增强,差异性不断减少,对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发展历程有了更深刻认识。

同时,道路作为语言传播载体,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提供便利,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坚实纽带。历史上,早期人类就沿着藏羌彝文化走廊与青藏高原进行交往交流交融,并留下了昌果沟遗址、卡若遗址、小恩达遗址等古人类文明交融的遗迹[34]。在这一进程中,沿线茶文化、服饰文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文化、农耕文化等都通过道路这一载体广泛传播,增强了内地中心的凝聚力、向心力,促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改革开放以来,随着道路交通网的完善,各民族之间出现了大规模人口流动,大量西部少数民族人口到中东部务工、经商、旅游,进一步扩大了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传播,使各族群众间感情交流加深,推动了各族群众共有精神家园的构筑[35]。在各族群众交往交流交融过程中,具有各民族文化代表性的土特产广泛销往全国各地,其作为一种文化象征符号,促进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与发展。如随着边疆地区交通网的完善,在宣传推广藏族青稞酒、酥油茶以及传统手工艺品等的过程中,使更多人了解到其所蕴含的民族特色文化以及文化背后所展现的民族地区自然与人文因素,深化了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的认知,推动了“文化共同体”的形成。还有推广范围愈加广泛的广西螺蛳粉、新疆羊肉串、内蒙古奶制品等具有民族特色的土特产,也都使得中华文化进一步传播发展,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了文化基础。

此外,我国自开始创设铁路,便有为机车型号命名的传统。迄今为止,已有“东风号”“先锋号”“中华之星”“和谐号”“复兴号”等多种铁路机车,且每一个命名都寄托着集体的情感和思想,如“和谐号”代表着我国对建设和谐社会的提倡,“复兴号”代表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究其本质,它们都是体现了中华民族认同的文化象征符号。这些符号承载着象征中华民族共同体形象的“铁路精神”,如为国分忧、艰苦奋斗的“铁牛精神”,负重争先、勇于超越的“大秦重载精神”,挑战极限、勇创一流的“青藏铁路精神”,等等,记录了中华民族团结统一背景下的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精神,彰显着我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信心和实力。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曾说:“近代民族国家的形成需要一种跨越时空的想象:只有在当很大一群人能够将自己想成在过一种和另一大群人的生活相互平行的生活的时候,这种新的、共时性的崭新事物才有可能在历史上出现。”[36]“路”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中的物质和精神载体,有着强大的精神凝聚力,为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发挥了积极作用。

四、多元互联互通:“道路共同体”与“命运共同体”一体

就道路与民族关系而言,道路对我国的民族关系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助推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或者说,国家道路本身在边地区域的族群观念中,即作为一种象征性“一体”存在,以淡化或消解多元的存在[37]。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形成离不开边疆地区路网的确立与完善。

1999年,为实现富民、兴边、强国、睦邻,我国正式确立“兴边富民”这一行动任务。《兴边富民行动“十三五”规划》指出,加强边境地区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建设是主要任务和重点工程之一,要打通边境地区对内对外联系大通道,推进沿边区际铁路交通网络、公路交通网络、航空网络和航运网络建设[38]。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构建,不仅需要灿烂辉煌的中华文化支撑,更需要各族群众形成共同的理想信念作为情感力量支撑。兴边富民行动计划的实施,正是使各族群众在共享边境交通发展成果的同时,逐渐形成集体意识,建立集体自信,深化对“休戚与共、荣辱与共、生死与共、命运与共”共同体理念的认识,有力促进了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领域的凝聚与统一。

此外,我国边境地区跨境路网的修建,对于加快全球化进程、扩大对外开放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要加快建设交通强国,加强出疆入藏、中西部地区以及沿江沿海沿边战略骨干通道建设,加强与周边国家互联互通。”[39]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是我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实行全方位对外开放的重大举措,也是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实践平台。边境地区作为兴边富民行动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契合点与交汇点,既是兴边富民行动的试验田,也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交通枢纽。在兴边富民政策支持和“一带一路”倡议方向指导下,边疆特别是边境地区积极推进交通建设:广西充分利用地理优势, 实施“陆路东盟”“水路东盟”等建设;云南基本建成5条出境铁路通道;中巴经济走廊白沙瓦-卡拉奇高速公路建成;中俄黑河公路大桥、同江铁路大桥等建成;截至2022年,中欧班列已通达欧洲23个国家的185个城市;等等。边疆地区路网的完善与发展事关国家安全、领土管理与外交政策的制定。这一系列举措表明,我国长期以来不断深化与各国在交通领域的合作,与周边国家互联互通水平持续提升,对外开放取得显著成效。

“中华民族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两个重大命题,两个“共同体”密切相连、息息相关。实践表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以强大的现代化交通设施为载体,道路交通积极服务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边疆地区道路交通是连接国家内外之间的“桥梁”,也是建设全方位互联互通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桥头堡”。随着全球化进程加速发展,加强现代化道路交通建设,必须促进“一带一路”建设和兴边富民行动高质量发展,充分融合智慧化理念与边疆地区道路交通建设,以技术创新驱动边疆地区道路交通高质量发展,不断推进边疆地区交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深化,为推动构建全球交通命运共同体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中国智慧、中国方案,激发边疆民众参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开创边疆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新境界。

改善边疆地区交通条件,实现边疆道路全方位互联互通,建设边疆“道路共同体”,离不开先进交通科学技术的辅助和支撑。具体来说,要不断加强对交通管理智慧化路径的探索,运用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方式赋能交通网络建设,实现道路交通治理效益最大化,从而促进“智慧道路共同体”的建设和发展。要充分把握“互联网+”的发展机遇,广泛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技术,有效推动“智慧道路共同体”的建设。加强人才引进和培养力度,定期组织相关培训,组织相关人员前往信息化水平较高的发达地区交流学习,提升相关人员的专业化水平与学习能力,为“智慧道路共同体”的建设提供人才支撑。《“十四五”现代综合交通运输体系发展规划》指出:要以公路、机场为重点,大力改善边境地区交通出行条件,提升边境城镇人口集聚能力;加快抵边公路建设,尽快形成层次清晰、结构合理的沿边公路网;稳步推进边境地区机场建设,扩大航空运输服务覆盖面[40]。必须加强数字治边,积极构建边疆地区综合交通信息平台,实现交通智能互联互通,从而充分发挥“智慧道路共同体”的效能,使边疆地区道路真正成为各族群众的致富路、团结路、幸福路,有效推动边疆地区各族群众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总的来看,“路学”视域下边疆地区道路交通建设,是国家权力和意志体现的载体,其首要目的是政治效益。边疆地区纵横交错的道路网络,加强了各地区、各民族间的互动,使各族群众在交往交流交融中增强政治认同,促进了各民族共同繁荣,为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创造了有利条件。推动边疆地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实现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促进社会稳定和民族团结,必须进一步加强边疆地区道路交通建设,积极发挥边疆交通现代化建设的政治效应,建设“经济发展、政治昌明、文化繁荣、社会稳定、生态良好、人民安康”的新时代社会主义现代化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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