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军, 任亚楠
(陕西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19)
所谓政党外交,是指在国家总体外交战略的指导下,一国合法政党与他国政党或政党国际组织为促进或影响国家关系、维护本国利益而开展的国际交流、对话与合作。[1]不同于党际交往,政党外交更加突出行为主体的合法性,更加明确外交行为是服务于国家关系和国家利益的唯一性。从广义上来讲,党际交往是不同国家政党之间,为实现自身发展需要或寻求一定支援而开展的交往与联系,是以政党自身利益为旨向,并不强调行为体的合法性;而政党外交则是为发展国家关系、维护国家利益,且行为主体具备合法性的党际交往行为。机制概念在现代社会科学中得到广泛应用,被认为是“遵循和利用某些客观规律,使相关主体间关系得以维系或调整,实现预期的作用过程”[2]。
中国共产党在遵循外交关系渐进上升规律的基础之上,凝聚全球政党力量,实现对外关系的延续、调整与优化,为机制内各行为体带来共同利益。基于此,笔者将“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定义为,通过创建和完善诸多双边、多边高层对话会、高层论坛、政党论坛、理论研讨会、政党国际会议以及“中国共产党与世界领导人峰会”等多样性的共商交流机制,聚合国际政党所拥有的独特资源,形成动态、长期、稳定的建交预期和开放、交互、立体的政党外交总体体系,进而服务于新征程上的大国外交与强国外交。本文拟探讨新时代以来在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下文简称中联部)主办或继续推进下,中国共产党各项双边和多边的政党外交机制、伟大实践以及积累的宝贵经验。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我们将开展同各国政党和政治组织的友好往来”[3]38,这是全方位开展政党外交工作的“信号枪”,也是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实践的历史新开端。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包括双边和多边两种基本类型:前者限定了交往对象的范围和数量,即中国共产党与某一国家的合法政党;后者则是指中国共产党与多个国家合法政党建立的外交机制,包括地区(区域)机制和全球机制,既可以是某一地区(区域)的多个合法政党,也可以是全球范围内的多个合法政党。多边机制的兴起是全球政党政治发展的内在需求,也是政党之间凝聚最大共识、兼顾各方利益的必然要求,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在主场构建的全球政党外交机制,已经成为汇聚全球政党诉求、引领全球政党发展、凝聚人类进步共识的重要国际机制。
双边机制是中国共产党在改革开放以来重点发展与建设的外交机制。中国共产党在外交工作中坚持继承中发展、发展中创新的独特性质,能确保各项双边外交机制,历经时代变迁与政党政治的发展,始终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与活力。中国共产党不断深化拓展十八大之前所建立的各项双边机制,一方面通过政党外交机制延续政党外交关系,进而促进国家关系不断升温;另一方面通过政党外交机制的定期会晤对涉及彼此国家利益的相关问题深入交换意见,确保外交关系稳固发展(见表1)。
表1 十八大以前的政党外交双边机制发展概况
中国共产党与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的双边机制已经超越了一般信息交流与互换等传统功能,生长出更为丰富的功能和作用,政党之间日益升温的外交关系推动机制本身不断优化与升级,如表1所示,中越两党理论研讨会不仅是距今为止举办次数最多的双边机制,而且还是交往层次最深厚、合作领域最广泛的双边机制,在两党最高领导人的亲自参与下,两党两国不断拓展各领域合作,推动中越关系取得更大成效。中国老挝在经历了建交—冷冻—回暖这一曲折历程后,近年来双方执政党外交关系始终坚持向前看的原则,共同探讨社会主义事业发展繁荣之道。对于国际大国政党,中国共产党致力于通过双边机制增进政党互信,调整大国关系,携手为人类事业和平发展凝聚共识。中俄执政党对话机制,已经树立了当今世界不同意识形态和制度文明之间的交流对话、大国大党交往机制化和新型政党关系建设的典范。[4]再比如,中日执政党交流机制,在改善中日两国关系,增进双方政治互信,推动共建“一带一路”,拉近民心相亲中均发挥出重要作用。另外,中英政党对话、中国共产党与德国基民政党盟对话,外交机制的影响力日益上升,在促进东西方文明和合共生的同时,为中国共产党与欧洲发达国家政党的外交发展提供了重要支撑与借鉴。中美关系是当今最重要的大国关系之一,在中美政党对话机制的发展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始终以全球大局为重,始终以世界第一大党的宽容应对一系列摩擦。美方政党也表示:“美中关系经历了一些艰难时刻,但两国之间存在许多共同利益,需要更多开展高层次对话,增加信任,推动合作,促进各自国家发展,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5]2011年以来,在南苏丹宣布独立和西亚北非地区局势持续动荡的双重影响下,苏丹政局也出现新的变化,中国与苏丹的关系也进入了一个挑战时期。[6]基于苏丹独特的地缘价值和长期以来对涉及中国核心利益问题的坚定支持,以及中国在经济方面对苏丹的重要战略支援与投资,2012年中国共产党创造性地以中国—苏丹执政党高层政治对话机制的建立应对地区局势突变,最大限度地维系了双方执政党的外交关系,对两国关系的稳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共产党根据国家总体外交任务的新需求和国际关系发展的新特点,于十八大之后,创造性地建立起多项新的双边机制,一是继续扩大政党外交的多层布局,为国际关系的发展蓄力储能;二是紧密配合国家总体外交战略任务,夯实中国理念、中国方案的运行根基(见表2)。
表2 十八大以后的政党外交双边机制发展概况
十八大之后建立的新机制虽然起步较晚,但在中国综合国力与日俱增和中国总体外交能力日渐提升的背景下,它们所产生的合作成果或共识更为丰硕,所带来的国际影响更为深远。“中古两党理论研讨会”的建立进一步夯实了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紧密合作的基础,对促进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之间的互学互鉴具有重大意义。“一带一路”倡议作为中国重大外交战略之一,自提出以来得到沿线国家的广泛认可和积极参与,但在其推进过程中也存在诸多政治风险、经济风险、生态风险、宗教风险等多重风险因素。实际上,“一带一路”倡议实施过程中的风险很大程度上就来自对中国在倡议中所占地位的认识和判断。[7]如果“一带一路”的定位和路径不清晰,特别是如果“一带一路”的诸多参与方对其定位和战略路径不能形成较高程度的共识,就容易导致战略方向的迷失。[8]十八大之后,中国共产党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党新建立的双边机制,就是通过机制的牵引和常态化运行,广泛汇聚沿线国家政党对“一带一路”倡议及对于中国在倡议中主导地位的真实态度和客观认识,消除部分沿线国家和政党对倡议本身的片面认知,进一步明确中国是在共商共建共享原则上的主导推动,引领诸多参与方形成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共识与方案。2019年是“一带一路”倡议由谋篇布局转向精耕细作的重要时间节点,同年4月26日,习近平在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中强调,要“加强议会、政党、民间组织往来”,并表示“未来五年,中国将邀请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政党、智库、民间组织等一万名代表来华交流”[9]184,旨在通过政党外交双边机制,稳定沿线国家政党或政治联盟外交偏好,维系长期互信的外交关系,特别是表2中已达成《共同倡议》或《联合宣言》的多边机制,可以有效引导沿线国家政党彼此理解、求同存异、共同发展。
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党新建立的政党外交双边机制具有基础性、全面性和引领性作用。其基础性作用在于,由于政治互信是两党两国开展合作的前提和必要条件,政策沟通置于“一带一路”建设内容的首位也同样说明形成政治互信、达成政治共识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和长远发展至关重要,加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党政治千差万别,长期稳定的政党外交机制为沿线国家间的政治互信提供了必要的制度保障;其全面性作用在于,机制本身既包含了现在的主要执政党,也囊括了将来可能执政的参政党和在野党,故该机制的建立有利于激发沿线国家内部政党之间的协同效应,有效避免因政党轮替执政给“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风险和挑战,为共建“一带一路”凝聚更稳固的政治力量。其引领性作用在于,沿线国家政党代表着不同阶级的呼声和利益,这些政党的外交偏好会引导其背后的商业集团与支持民众的交往意向,从而推动该国与中国在经贸合作、人文交流等领域的全方位合作。
深度参与国际和地区组织的发展是大国外交崛起的必要途径,改革开放之后中国不断加强与世界各地区各国的友好互动,并作为重要参与方广泛加入多个重要的国际和地区组织(见表3)。新时代以来,中国在国际组织中也由一个跟进者、学习者成长为贡献者、引领者,这为政党外交地区(区域)型多边机制的兴起提供了客观条件:一是国际和地区组织的发展需要配套的多边政党外交机制凝聚政治共识、深化合作成果;二是国际和地区组织往往包含多个地区(区域)国家,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拓展政党外交机制的范围;三是越来越多的国际政党希望与中国共产党建立稳固的外交机制,通过政党渠道汲取中国共产党执政兴国的历史经验和智慧。
表3 地区(区域)型多边机制概况
表3所列的国际和地区组织本身就是政府外交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地区(区域)型政党外交多边机制的成立,实质上是对政府外交机制的有益补充。在表3所列政党外交机制的发展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主要开展了这4方面工作:一是落实政府间形成的共识与合作,通过机制的约束力和牵引力确保具体合作项目能够持续发展;二是增进彼此政党力量的认同与了解,通过共建外交机制深化彼此间协作力与凝聚力;三是宣传介绍中国理念和中国方案,通过机制的隐性影响塑造中国共产党的外交话语权;四是促使中国与相关国际和地区组织的外交机制更为丰富立体,为其长期发展提供牢固的政治护航保障。
在围绕南海、台湾、涉港、涉疆、涉藏等问题的外交斗争中,表3所列政党外交多边机制充分发挥了争取和扩大“朋友圈”、为中国捍卫核心利益踊跃发声的积极作用。2021年举办的第三届中拉政党论坛上,参会成员阿根廷正义党前主席、众议院副议长希奥哈表示:“在拉美国家的发展中,不能缺少中国这个重要大国。我代表阿根廷共和国和阿根廷正义党再次强调,拉美各国政党必须前所未有地团结一心,共同反对部分势力企图干涉阻挠中国和中国共产党与拉美各国开展合作,共同建设我们的人类命运共同体。”[10]多米尼克执政党领袖和政府首脑斯凯里特也强调:“‘一带一路’倡议可以说是当代最伟大的创举之一,它表明中国愿意发挥领导力,开展国际合作,为人类谋福利。并表示多米尼克坚定支持一个中国原则,坚定支持中国和平统一的努力。”[10]在2020年举办的中国—阿拉伯国家政党对话会特别会议上,阿拉伯国家政党也共同表示:“坚定支持‘一国两制’方针,反对外部势力干涉中国内政。”[11]如今,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多边机制增进了全球政党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制度的正确认识和客观评价,为中国维护自身核心利益赢得了有力支持。
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后,中国共产党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党建立双边机制的同时,也注重结合实际情况在沿线地区主动构建政党外交多边机制(见表4),形成双边机制与多边机制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立体外交格局,双边机制旨在促进“一带一路”倡议具体合作项目的长期发展,多边机制则是在地区(区域)内形成共建“一带一路”的最广共识,为“一带一路”的整体推进凝聚起稳固的政党力量。
表4 以共建“一带一路”为核心的地区(区域)型多边机制概况
人类相互依赖加深与全球性问题凸显,要求在全球治理中各国政党积极参与和责任共担。习近平指出:“各个政党都要顺应时代发展潮流、把握人类进步大势、顺应人民共同期待,把自身发展同国家、民族、人类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12]435新时代以来,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深刻变化。实际上,由于中国的体量,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中国的变化都会对世界产生影响。[13]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国人民所取得的举世瞩目的建设成就也吸引了国际政党来华交流学习,在此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尝试在主场构建全球政党外交多边机制,通过与国际政党共建外交机制、共商合作理念、共解治理难题、共担发展责任,凝聚起推动全人类共同进步的政党力量(见表5)。
表5 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发展概况
“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机制的成功发展,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执政党不仅始终把中华民族复兴、中国人民幸福作为亘古不变的初心和使命,而且始终心怀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中国共产党通过政党外交始终胸怀天下,为人类发展担当尽责主要体现在以下4个方面:
1. 主动作为。这可以实现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机制化发展。构建具备广泛代表性和国际影响力的全球政党外交机制是一项长期工作,更是一项系统工作,国际政党之间存在着不同的意识形态和不同的利益诉求,在建立外交机制中出现分歧与争端不可避免,基于此种原因,传统西方大国政党更加愿意与意识形态相似的政党建立外交关系,形成外交机制。而中国共产党则是秉持全人类共同发展进步的理念,主动引领全球政党共同发展,用“求同存异、互相尊重、互学互鉴”的中国方案来化解意识形态差异所带来的历史难题。
2. 主动分享。2018年举办“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主题为“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广东的实践”,是中国共产党结合历史经验与实践成果,系统全面地向国际政党分享中国共产党治党治国经验、经济快速发展经验、发展中国家逐步走向现代化的经验,促进国际政党之间的互学互鉴,推动国际政党政治积极发展。
3. 主动引领。政党外交能够发挥政治引领的作用,“所谓政治引领,包括方向、理念、认知、责任四大引领”[14],在2021年举办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习近平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国际政党加强协调与合作的方向,并呼吁全球政党“始终不渝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15]427,中国共产党所提出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人民至上、生命至上理念被写进《共同倡议》,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是中国共产党对当今世界局势的准确认知,也成为与会国际政党的集体共识,在《加强政党合作 共谋人民幸福》的主旨讲话中,习近平对引领方向、凝聚共识、促进发展、完善治理的政党责任做出生动诠释,同样受到与会政党的一致认可与赞扬。
4. 主动担当。“中国共产党作为最大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苏东剧变后一直坚持‘韬光养晦,有所作为’的外交方针”[16],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及中国的快速发展与进步引起世界各方力量的关注,许多国际共产党希望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发挥核心作用。十九大之后,中国共产党在坚持“不出头”“不扛旗”的基础上,创造性地以维护多边主义、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马克思主义本土化、时代化为目的,举办“中国共产党—欧美马克思主义政党交流会”与“中国共产党与世界马克思主义政党论坛”,承担起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用真理的光芒照亮人类前行之路的时代重任。中国共产党在主场搭建起的多种形式、多种层次的政党外交平台与机制,不仅为人类事业共同发展凝聚起最广泛的政党力量,也在构建政党外交机制的实践中推动全球政党政治向着历史进步的方向发展。
在习近平亲自谋划、亲自引领、亲自推动、亲自参与下,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把马克思主义政党交往理论同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并呈现出西方政党在对外工作中所不具备的特征,它们既是中国共产党能够带领人民群众实现富国、强国的重要原因,也是中国共产党开展政党外交的独特优势。
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的先进性,体现在机制本身设计的合理性以及机制运行的规范性、有效性。只有科学先进的设计理念、全面多样的交往方式、务实管用的交往议题,才能发挥政党交往机制凝聚政治共识、促进交流合作的强大功能,使得由中国共产党主导建立的各类政党交往机制始终走在时局变化的前列。比如,在外交重心方面,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始终服务于中国特色大国外交议程和国家重大外交任务,始终坚持总体外交需要什么样的政党外交机制就发展什么、补充什么的理念原则;在政党交往方式方面,中国共产党不仅善于发展完善传统的双边外交机制和多边外交机制,还善于抓住时代变革的机遇,创造性地建立全球性政党外交机制;在交往议题方面,中国共产党注重针对交往对象的实际情况和现实需求,合理设置对话主题,构建共识基础,如针对已有国际合作组织积极与该区域政党开展规划对接、政策协调,针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政党设置“一带一路”相关议题,针对世界马克思主义政党设置“二十一世纪马克思主义本土化时代化”议题等。
中国共产党外交机制之所以先进,来源有二: 首先,源自指导理论的先进性。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是以习近平外交思想为理论指引,习近平外交思想的先进性体现在3个方面:一是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分析百年变局下中国与世界的互动规律,充分发挥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性、科学性。习近平指出:“在一百年的奋斗中,我们党始终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把握历史大势,正确处理中国和世界的关系,善于抓住和用好各种历史机遇。”[17]13新时代习近平外交思想同样是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石,聚焦我国总体外交面临的实际情况,捍卫并发展马克思主义理论。二是将优秀传统文化应用于外交工作的实际,实现了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习近平外交思想“亲仁善邻、协和万邦的外交之道,以和为贵、好战必亡的和平理念”[18]301,把优秀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相处之道转变为推动世界和平发展的国际交往理论。三是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不断开拓进取,不断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习近平外交思想是对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共产党历代领导人的外交理论的继承和发展,在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推动中国外交理论守正创新,从而使得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理论能够始终走在时代前列,永葆先进性。
其次,源自中国共产党本身的先进性。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的行为主体是党的各级组织,党的先进性决定了外交机制的先进性。在政党外交机制中,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主要体现在始终将自身的前途命运同世界的前途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中国共产党甫一成立,就把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历史任务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发展密切结合在一起。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在带领中国人民艰苦奋斗的同时心系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并给予了力所能及的物质援助和支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提出“超越意识形态差异、谋求谅解与合作”的历史性转变理念,携手世界各国政党共同探索现代化强国的建设之道。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目标同全球问题治理、世界经济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正如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所指出的:“我们党立志于中华民族千秋伟业,致力于人类和平与发展崇高事业,责任无比重大,使命无上光荣”[19]1-2。
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的统一性是国际其他政党所不具备的特征,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重要体现,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政党外交政策的统一性。早在党的十二大报告中,就曾明确提出:“我们党坚持在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按照独立自主、完全平等、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的原则,发展同各国共产党和其他工人阶级政党的关系”[20]45。为适应改革开放后中国共产党的外部环境需求,党的十五大提出:“在党际关系四项原则基础上,同一切愿与我党交往的各国政党发展新型的党际交流和合作关系,促进国家关系的发展”[21]44。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在坚持传承党际交往原则的同时根据时代变化不断发展和完善这一根本遵循,确保中国共产党外交政策的统一性和连续性。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强调:“中国共产党将在独立自主、完全平等、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原则的基础上,同各国各地区政党和政治组织发展交流合作,促进国家关系发展。”[22]3542017年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习近平再次明确:“不同国家的政党应该增进互信、加强沟通、密切协作,探索在新型国际关系的基础上建立求同存异、相互尊重、互学互鉴的新型政党关系”[12]435。西方国家以及部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党交替执政,由此造成执政党权力的变更或政党领袖的更迭而出现外交政策断裂或外交重心偏移,与之相比,中国共产党外交政策的统一性能够务实有效地确保各类外交机制的稳定和健康发展。
其次,外交行为体的统一性。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的运行模式为党中央集中统一领导,中联部组织协调,党的各级组织广泛参与,主体是党的各级组织。习近平强调:“对外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政党、政府、人大、政协、军队、地方、民间等要强化统筹协调,各有侧重,相互配合,形成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对外工作大协同局面。”[12]429尽管中国外交有根据主体性质和涉及领域的不同分类,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的优越性能够确保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聚全国之力、集全国之智,推动国家总体外交蓬勃发展。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建设不仅能在广大党员干部集中统一、相互配合之下发挥出特有的强大组织优势,而且深受其他民主党派的拥护和支持,彰显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党制度优势。得益于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目前我国8个参政党在外交理念、外交重心、外交行动上同中国共产党保持高度一致。对比多党制国家中执政党与参政党、在野党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部分一党独大国家中党政不分、政教不分、军政不分的混乱局面,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行为体的统一性能够确保各项交往机制在落地生根后继续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首先,不以意识形态划线,谋求同各国各地区政党和政治组织建立合作共赢的政党交往机制。长期以来,以意识形态论亲疏一直是西方政党在外交选择中的重要标准,相同的意识形态更有利于政党之间建立长久、高效、互信的外交机制,不同的意识形态会给政党外交机制带来潜在的风险和挑战。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超越了传统西方政党、国际组织以意识形态划界的基本原则,创造性地提出符合时代变化、适应发展需求的新型政党关系准则。2015年7月,习近平在会见德国社会民主党主席、副总理加布里尔时就指出,“我们应谋求从求同存异升华到聚同化异,聚利益、责任、挑战之同,化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发展阶段之异,打造顺应时代发展的新型党际关系”[23]。在2017年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习近平将新型政党关系凝练为“求同存异、相互尊重、互学互鉴”,为政党外交机制发展提供了基本遵循。在中国共产党的各项外交机制中,交往对象涵盖了各国共产党、工人党、社会党、保守党、绿党以及广大的民族主义政党等等。
其次,不以大小、强弱、贫富划分党派类别,坚持一切政党平等。中国共产党一贯反对在政党交往过程中形成不对称的依附关系和不平等的霸权关系,一贯主张各国政党不论大小强弱一律平等。虽然中国共产党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政党,但一如既往地坚持平等对待一切愿同中国共产党友好往来的国际政党。相互平等不仅是中国在开展中国特色大国外交的基本原则,同样也是中国共产党开展对外交往工作的基本原则,习近平所提出的新型政党关系中的相互尊重,“就是坚持政党无论大小都一律平等,互不干涉内部事务,尊重彼此的利益和关切,尊重彼此的思维方式和道路选择”[24]。在2021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上,习近平同样指出:“世界上所有国家、所有民族都应该享有平等的发展机会和权利”[25]4-5。在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发展过程中,不论执政党还是在野党,不论传统老牌大党还是时代新兴政党,不论政党领袖还是青年政治家,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在完全平等、相互尊重的基础上与其交流理念、碰撞思想、互学互鉴。
最后,不纠缠历史旧账,坚持国家利益至上,通过政党外交机制的发展促进国家关系健康发展。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百年历史长河中,难免会遇到为捍卫国家利益而与邻国或其他国家政党关系出现波折,甚至会恶化到武力冲突和战争的地步。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发展从不以历史对错争夺话语权,坚持“立足当下,展望未来”的交往理念。例如,中越两党就曾因为对越自卫反击战而中断来往,但在两党两国关系实现正常化之后,中国共产党在同越南共产党的交往过程中,坚持“采取向前看的态度,过去的事一风吹”[26]815。2003年成立的“中越两党理论研讨会”至今已举办16次,特别是在党的十八大之后,中越两党从治国治党经验交流逐步拓展至经济发展、文化发展、对外工作、融入国际一体化等重大领域,双方还就中国改革开放事业与越南革新事业的相关经验多次开展深度交流。再比如,南海仲裁案一度使中菲关系跌至冰点,但中国共产党在坚决捍卫国家利益的同时始终秉持不计前嫌、开放包容的交往姿态,于2020年7月1日同菲律宾主要政党成立中菲“一带一路”政党共商机制,以此促进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和中菲关系的健康发展。
善于总结经验,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实践论的具体体现,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制胜法宝。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我们党一步步走过来,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不断总结经验、提高本领,不断提高应对风险、迎接挑战、化险为夷的能力水平”[17]16-17。科学总结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发展的基本经验,不仅有利于中国共产党在新发展阶段巩固和利用好已有的政党外交机制和平台,还能在经验学习的过程中不断提高中国共产党的外交能力和外交水平。
始终坚持党中央对外交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发展的根本经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党是最高政治领导力量。”[12]94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下,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建设彰显出聚全国之智、集各方资源的整体性力量。2018年3月,中共中央印发的《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将中央外事工作领导小组上升为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在组织上进一步强化了党中央对外事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习近平在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第一次会议中强调:“要在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集中统一领导下,统筹做好地方外事工作,从全局高度集中调度、合理配置各地资源,有目标、有步骤推进相关工作。”[12]425因此中联部在开展政党外交工作时,不仅能纵向激发出各级党委和地区党委的外交能力、外交潜力,也能横向发挥出政府机构和社会组织整体协同的组合效应。比如,“金砖国家政党、智库和民间社会组织论坛”就是在中联部的牵头下由金砖国家智库合作中方理事会与中国民间组织国际交流促进会协同主办的,第28届“万寿论坛”由中联部与清华大学联合主办,2018年中联部和中共广东省委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框架下共同主办“中国共产党的故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广东的实践”专题会议。正如杨洁篪所言:“我们要加强对外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和统筹协调,调动各方面力量共同参与和推动国家总体外交,形成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对外工作大协同局面。”[2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体现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各个领域、各个方面,只有始终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不断完善政党外交整体协同机制,才能在国际形势变幻莫测的前进道路上,奋力谱写新时代中国特色政党外交的新篇章。
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发展政党外交机制的速度、规模和范围,始终同自身国际影响力、话语权成正比,始终坚持科学规划、循序渐进,逐步构建全球性政党外交大布局。首先,依据中国的国际影响力以及在相关国际和地区组织中的贡献度,完成了与相关国际和地区组织配套的政党外交多边机制。表2中所示的各项国际和地区组织,在十八大以前就已发展成型并具备了一定的政治基础,中国在这些国际组织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并为相关组织的发展与完善作出了杰出贡献。这些条件一方面为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另一方面也保证了新生政党外交多边机制的稳定性和连续性。2014年和2015年连续举办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也仅邀请长期研究中共和中国问题的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进行理念交流和思想碰撞。这一阶段中国共产党主要是借用国际和地区组织的良好基础构建相关政党外交机制,以及通过政党外交机制的建设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共产党客观全面的认识,不断优化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形象。十九大以后随着中国共产党实力和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从增强认同、宣介理念转变到引领共识、主导新型国际关系,倡导新型国际机制。2019年后成立的各项以共建“一带一路”为核心的政党外交多边机制,皆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号召引领下,携手“一带一路”沿线地区政党,以“求同存异、相互尊重、互学互鉴”为交往准则,共同反对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一致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将“一带一路”优质成果惠及更多民族、更多地区。2021年在主场外交背景下建立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构建起辐射全球的政党外交多边机制。由中国共产党所主导建立的国际政党外交多边机制,正在被更多的国际政党和政治组织所认可和接受。结合中国共产党与日俱增的国际影响力、国际话语权,逐步逐项逐层发展政党外交机制,是中国共产党走向世界政党舞台中央、引领世界政党共同发展的成功密钥之一,这不仅有效保证了各类机制的可行性和实际效果,也能避免国际社会对国强必霸的担忧和负面认知,进而不断增强中国共产党的吸引力、亲和力和感召力。
新时代以来,中国共产党善于从全球发展视野筹划制定政党外交的战略方针,抓住并用好一切有利于党和国家事业顺利发展的各种机遇。正如习近平在2017年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上的主旨演讲中所强调的:“世界格局在变,发展格局在变,各个政党都要顺应时代发展潮流、把握人类进步大势、顺应人民共同期待,把自身发展同国家、民族、人类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12]435研判形势是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筹划发展的重要前提和科学依据,只有准确判断世界发展趋势,各项机制才能具备操作性和可行性,进而通过机制的运行表达中国共产党的理念和方案,逐步提升国际话语权,推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在交流合作中共赢。相反,误判形势会导致各项外交机制错失历史机遇,缺乏凝聚力和推动力,影响外交战略的逐步实施,不利于中国共产党与国际政党的连续良性互动。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在访问俄罗斯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时提出:“这个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时代潮流”[28]2,中国共产党看到了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谋合作、促发展的决心和潜力,在和平与发展的历史机遇期,率先与广大发展中国家建立政党外交机制,旨在通过党际交往渠道互换发展理念、探讨发展经验、共商发展大计。2016年10月,中国共产党抓住当年“G20杭州峰会”影响余热,在主场外交兴起的历史机遇期,诚邀G20国家的政党领导人、政要、智库学者以及工商界人士参加“2016中国共产党与世界对话会”,实现了该机制规模和层级的跨越式发展。截至2019年3月底,中国政府已与125个国家和29个国际组织签署173份合作文件,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已由亚欧延伸至非洲、拉美、南太等区域。[29]在“一带一路”倡议从中国理念转变为全球共识后,中联部把握住了“一带一路”凝心聚力的历史机遇,2019—2022年成功建立了13项针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政党的共商交流机制,并取得6项重要合作成果。当前,世界政治格局依旧处于加速变动中,经济复苏依旧动力不足,局部动乱和冲突常有发生,国际政党政治碎片化日益明显,这些都将会给下一阶段的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发展带来更多的风险和挑战。因此,必须及时准确地洞察到国内外形势的细微变化,把握有利于政党外交机制发展的历史机遇,推动中国共产党政党外交机制长期稳定发展。
结合交往对象的实际特点和现实需求,始终坚持与时俱进,不断创新政党外交机制的议题与形式,是新时代政党外交机制的宝贵经验。“政党要更具创新性和行动力”[30]15,政党外交机制的长期发展同样需要源源不断的创新,特别是交往议题,既要有利于我国总体外交战略任务的推进,又要贴近交往对象的现实需求。在中国共产党主导建立的各项外交机制中,每一届会议的议题选择上都凸显中国共产党洞悉交往对象需求、促进合作共赢的智慧和远见。例如,在“一带一路”建设的初始阶段,2015年举办的“第二届中国与中东欧青年政治家论坛”,中联部结合中东欧国家迫切想要搭上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快车的现实需求,设置“一带一路”倡议同中东欧国家发展战略对接等相关议题,受到与会政治家的高度关注,并取得积极的成效。再如,2021年举办的“第四届中非政党理论研讨会”,中联部针对非洲国家经济发展、疫情防控的现实困境,主要向与会政党代表分享了中国在经济发展、脱贫攻坚、抗疫防疫方面的成就与经验,为非洲政党解决本国发展问题提供了重要借鉴和启示。又如,2021年的“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领导人峰会”,中联部结合当前全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和全球性问题,会议议题聚焦全球多个领域的治理困境,呼吁各政党共担发展重任、共解治理难题,受到国际政党的一致认同并取得重要合作成果。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善于在政党外交中结合形势变化与发展需求,不断创新每一次会议或论坛的交往议题,才能使各项外交机制在规模和层级上不断壮大和提高,才能使各项外交机制在国际形势变幻中始终保持旺盛生命力,中国共产党的国际地位和外交能力才会不断提升。在机制形式上,中国共产党创造性地将整体交往与局部交往统一起来,如2018年,中联部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的整体框架下,分别举办“第四届中非青年领导人论坛”和“第二届中拉政党论坛”专题会议,发挥出了主场政党外交的最大效应,既保证了整体外交机制的全局性,又延续了具体外交机制的务实性。
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也注重外交机制的灵活变通,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升级,中国共产党充分利用数字技术手段和功能,开展多项“线上外交”“云外交”“致信外交”等,提升了政党外交机制的便捷性和高效性,确保各类政党外交机制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多边政党治理机制是未来政党外交机制的一大趋势,共同应对全球治理问题,是世界政党必须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只有始终坚持与时俱进,善于创新机制议题与形式,才能推动各类交往机制创新发展,增强各类政党外交机制的全球治理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