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华 车居正
[关键词]朝鲜朝教科书;《童蒙先习》;引经据典;历史观;对外汉语教材
《童蒙先习》为朝鲜朝时期童蒙通过《千字文》识字之后所要学习的儒学教科书,全书由绪论、五伦、总论、中国和朝鲜本国的历史等构成。可以说,《童蒙先习》自问世之后,朝鲜朝文人无不学习过《童蒙先习》。不仅如此,自显宗(1657-1674)以来,对于王世子的教育也按《孝经》《童蒙先习》《小学》的顺序进行a,到了英祖时期英祖还特意在《童蒙先习》卷首撰写了御制序文。
《童蒙先习》之所以享有如此大的声誉,绝不是由于其编著者的名声或国家层面的奖励措施,而是《童蒙先习》本身所具有的特点所致。《童蒙先習》在讲解五伦思想时,大多通过引用中国的经典名句、典故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而且在介绍中国及朝鲜本国历史时,还或多或少地反映出编著者内心深处的“中国意识”或“事大”思想。然而,《童蒙先习》所传达的儒学思想并非全部照搬中国的经典文献,而是具有一定的选择性;所体现出的“中国意识”亦非盲目的“事大”,而是具有其自身的标准和传统性。
关于《童蒙先习》,国内尚未见到相关研究。在国外,代表性的学者有渡部学(1972)[1](89-110)、安秉禧(1976)[2](267-323)、柳富铉(1998)[3](77-102)、金香恩(2001)[4](403-438)、朴英泰(2009)[5](279-319)、藤井茂利(2011)[6](118-221)等。可见,对于《童蒙先习》,韩国和日本都进行了一些先行研究。但遗憾的是,综观这些研究,一方面,由于语言和文化等方面的限制,使得他们在相关的研究中主要还是结合本国的蒙学或当今的儿童教育谈论《童蒙先习》的诸多问题,而甚少谈及与中国的关联。另一方面,由于研究视角等原因,日本和韩国学者在进行某些解读时,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中国古代文化或思想对古代朝鲜教育的强大影响力和作用,因此无法正确解释古代朝鲜人的某些精神现象,也无法正确解释中国古代文化或思想在古代东亚的主导地位。
鉴于此,本文拟从《童蒙先习》所引文献以及对中国与朝鲜的历史阐释等角度具体分析其儒学思想特点及其与中国的关联,并将其与对外汉语教学联系起来,探讨其对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的启示。
一、《童蒙先习》的构成
就《童蒙先习》的构成来看,据英祖于1742年所撰写的“御制童蒙先习序”,它先是总体上概括五伦思想,然后分别阐述五伦思想之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道,然后简单介绍自“太极肇判,三皇五帝夏殷周汉唐宋至明朝为止”的历代要义,同时还收录了檀君朝鲜到朝鲜朝为止的本国历史。a《大东韵府群玉》《海东文献总录》《海东杂录》则记录为,先论五伦之道,再对其进行总结,然后先后阐述中国和朝鲜的历史。b后来,《镂板考》也记录称,先讲述五伦之道,后介绍历代沿革。c
《童蒙先习》整体内容分为经部和史部两个部分。其中,“经部”包含绪论和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和朋友有信等;“史部”包括中国和朝鲜的历史及其史论。具体如下:
(一)绪论
虽然此部分并没有“绪论”之名,但其位于书的开头,且从内容上看,也起到了导入的作用,故视为“绪论”也未尝不可。
天地之间万物之众,惟人最贵。所贵乎人者,以其有五伦也。是故,孟子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人而不知有五常,则其违禽兽不远矣。然则,父慈子孝,君义臣忠,夫和妇顺,兄友弟恭,朋友辅仁,然后方可谓之人矣。”④
整段文字言简意赅,既说明了人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又提示了其具体的实践方案。
(二)五伦
对于“五伦”,《童蒙先习》先是讲述了不同的道理及其要求,然后用中国古代的典故和贤人的教训加以说明。
对于“父子有亲”,曰“父子,天性之亲……苟或父而不子其子,子而不父其父,其何以立于世乎……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d,即以“亲”来规定父子关系,父对子“亲”为“慈”,子对父“亲”为“孝”,但总体上还是以“孝”为道,遂曰“昔者,大舜,父顽母嚚,尝欲杀舜,舜,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孝子之道,于斯至矣,孔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
对于“君臣有义”,曰“君臣,天地之分……君者体元而发号施令者也,臣者调元而陈善闭邪者也……”,即君与臣各尽其道,方能“同寅协恭,以臻至治”,遂曰“昔者商纣暴虐,比干谏而死,忠臣之节,于斯尽矣,孔子曰‘臣事君以忠”。
对于“夫妇有别”,曰“夫妇,二姓之合,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居外而不言内……居内而不言外”,即夫与妇各司其职,但这并不意味着夫与妇之间身份的优劣,而是指“内外和顺”,遂曰“昔者,郤缺耨,其妻馌之,敬,相待如宾,夫妇之道,当如是也,子思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
对于“长幼有序”,曰“长幼,天伦之序”,此处“序”为顺序和秩序,即在内指“兄弟之序”,在外指“长幼之序”,遂曰“昔者,司马光与其兄伯康友爱尤笃,敬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兄弟之道,当如是也,孟子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
对于“朋友有信”,曰“朋友,同类之人”,可分“益友”和“损友”,交友之准则为“取友必端人,择友必胜己”,遂曰“昔者,晏子与人交,久而敬之,朋友之道当如是也,孔子曰‘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
上述“五伦”又可分为家庭生活之伦和社会生活之伦。“父子有亲”和“夫妇有别”为前者,其余为后者。二者虽有区别,但又有联系。唯有家庭生活之伦为正,方能形成正确的社会生活之伦。
(三)总论
“总论”为对前面所述“五伦”之综合概括。“此五品者,天叙之典而人理之所固有者,人之行,不外乎五者而唯孝,为百行之源”,即“五伦”为天叙之道,其中“孝”为“百行之源”。即“父母爱之,喜而不忘,恶之,惧而无怨,有过,谏而不逆”,而“自非生知者,必资学问而知之”,为此“兹用摭其历代要义,书之于左”。可见,“总论”部分在对前面的“五伦”进行概括的同时,又自然而然地引出了下面讲述历代要义的必要性。
(四)历代要义
历代要义由中国历史和朝鲜历史两个部分构成。
对于中国,《童蒙先习》简单叙述了“自太极肇判,阴阳始分”到明代为止的历史变迁,其中通过罗列孔子及其弟子的人名以及作品等,暗示《童蒙先习》为童蒙所学基础知识的入门书。对于朝鲜,《童蒙先习》概括说明了自檀君朝鲜、箕子、卫满朝鲜到朝鲜朝为止的历史变迁,旨在为朝鲜朝童蒙灌输民族性。然而,其在最后也称“我国虽僻在海隅,壤地褊小,礼乐法度,衣冠文物,悉遵华制。人伦明于上,教化行于下,风俗之美,侔拟中华,华人称之曰小中华”,说明了朝鲜历史与中国历史之间的渊源关系。
二、《童蒙先习》的引经据典
朝鲜朝一开始就实施了“崇儒抑佛”政策,而《童蒙先习》成书并刊行的16世纪为朝鲜朝教育的成熟期a[7](114),也是以儒家理念为根据的教育思想大发展时期。正因如此,《童蒙先习》传承儒家思想是在所难免的。具体来讲,《童蒙先习》在讲述儒家思想时,有计划、有规律地引用了中国的经典文献,可谓是“圣贤典训,昭然可考”。从体系上看,《童蒙先习》由经部和史部构成。其中,经部讲的便是五伦之道。就其阐述方式来看,遵循了“各个人伦的本质→各个人伦中每个角色所要做的义务→典型事例→名言名句”这一再三反复学习的模式。其中,“典型事例”和“名言名句”则全部引自中国的古典著作。例如:
父子,天性之亲。生而育之,爱而教之,奉而承之,孝而养之。是故,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b,柔声以谏c,不使得罪于乡党州闾。d 苟或父而不子其子,子而不父其父,其何以立于世乎?虽然天下无不是底父母,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e昔者,大舜,父顽母嚚,尝欲杀舜,舜,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f孝子之道,于斯至矣。孔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①
据统计,《童蒙先习》共由3373字(其中主体内容是2604字)构成,其中引用字数就达655字。也就是说,近1/5的内容引自于中国经典文献。具体如下表1所示:
由此可见,《童蒙先习》引用较多的文献为《论语》《孟子》和《礼记》。《童蒙先习》作为朝鲜朝童蒙之儒学教科书,其引用《论语》和《孟子》这两部儒学经典之作是情有可原的,也是理所当然的,其目的是更加有效地讲解五伦思想;而引用《礼记》的内容,目的是想借此为朝鲜朝童蒙树立行为规范和准则。
然而,以上这些相关事例与名言名句是从其源头上寻找的。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相关事例与名言名句其实首先是被《小学》所引用的。请看下面的表2和表3:
也就是说,《童蒙先习》与其说是引自上述经典著作,还不如说是间接引自《小学》。这从一个侧面证明,《童蒙先习》是朝鲜朝童蒙通过《千字文》习得汉字之后步入《小学》之前的读物,在二者之间起到了承上启下的纽带作用。④
三、《童蒙先习》之历史阐述
如前所述,《童蒙先习》在最后简单介绍了中国和朝鲜本国的历史。对于介绍这些历史的理由,编著者这样陈述:
然,自非生知者,必资学问而知之。学问之道,无他,将欲通古今达事理。存之于心,体之于身。可不勉其学问之力哉。兹用摭其历代要义书之于左。
《童蒙先习》这种“先经后史”的体例,正好符合朱熹所倡导的童蒙教育课程之理念。朱熹一直强调经与史的结合,并将二者比喻为“作陂塘以溉田”。[8](223)正因为《童蒙先习》采用这样的编写体例和教育方法,使其在同时代的同类童蒙教科书中脱颖而出。a
然而,若仔细分析《童蒙先习》中的中国和朝鲜本国的历史,我们还可以从中窥视到编著者的历史观。具体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带有苛刻的历史主体意识
对于中国的历史,编著者以自己的历史观、自己的标准去陈述和评价。
1.排斥少数民族政权,坚持汉民族的正统性。比如,《童蒙先习》在介绍元朝和明朝时的表述就有天壤之别:“胡元灭宋,混一区宇,绵历百年。夷狄之盛未有若此者也。天厌秽德,大明中天,圣继神承,于千万年。”在这里,由于元朝为少数民族统治的王朝,所以编著者不认可其正统性,用“胡”“夷狄”“秽德”等词来予以强烈的批判。而对于明朝,编者则用“大明中天”“圣继神承”等词来高度赞扬。不仅如此,对于宋朝,编著者更是赞不绝口:
宋太祖立国之初,五星聚奎。濂洛关闽,诸贤辈出。若周敦颐、程颢、程颐、司马光、张载、邵雍、朱熹相继而起,以阐明斯道为己任,身且不得见容。而朱子集诸家说,注四书五经,其有功于学者大矣。
朝鲜朝的建国理念——儒学,实指中国宋朝时期开始盛行于世的性理学,且宋朝文化、文学在朝鲜古代影响巨大。因此,在介紹中国的历史时,编著者有意安排大量的篇幅来称颂宋朝,并用“五星聚奎”等词来高度评价宋朝的文治。
2.对于汉民族的历史,编著者讲究其地域性与时间性。比如,《童蒙先习》在介绍隋朝、唐朝和五季时的表述也大相径庭:
a.晋有天下,历年百余。五胡乱华,宋齐梁陈,南北分裂。隋能混一,历年三十。
b.唐高祖、太宗,乘隋室乱,化家为国,历年三百。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是为五季。朝得暮失,大乱极矣。
从上面a“五胡乱华”中可以发现,对于少数民族的统治,编著者实为不甘;而对于隋朝,则由于其统治“历年三十”,所以并不认可其正统性,也就一笔带过而已。与此相比,上面b更能说明问题。对于“历年三百”的唐朝,编著者充分认可其正统性,可对于后面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则视为“五季”,甚至用“朝得暮失”“大乱极矣”来贬低。
也就是说,在编著者的历史观中,中国的历史主体为汉族王朝,而且必须是统治中国全域,且应具有悠久的历史。
(二)带有明显的中国中心意识
1.表述用词。编著者在介绍朝鲜本国的历史时所用词句就带有中国中心意识。例如:“我国虽僻在海隅,壤地褊小,礼乐法度,衣冠文物悉遵华制,人伦明于上,教化行于下,风俗之美侔拟中华,华人称之曰小中华。”其中,“僻”“海隅”等词表示朝鲜本身地处边缘,而“悉遵华制”“侔拟中华”“小中华”等词组则表明了编著者的中国中心意识。
2.写作立场。编著者陈述朝鲜的历史,是站在中国的立场上撰写的,而不是编著者所在的朝鲜本国。例如:
c.燕人卫满,因卢绾乱亡命来,诱逐箕准,据王俭城,至孙右渠。汉武帝讨灭之,分其地,置乐浪、临屯、玄菟、真番四郡。昭帝以平那玄菟为平州,临屯、乐浪为东府二都督府。
在上面的例c中,对于卫满朝鲜与汉朝的对立关系,编著者是站在汉朝的立场上进行叙述的。
(三)带有较强的民族意识
与其他朝鲜朝教科书相比,《童蒙先习》在其最后介绍了朝鲜本国的历史。虽然其篇幅较短,但内容却很充实,自檀君神话、箕子、卫满朝鲜到朝鲜朝为止应有尽有,这也是《童蒙先习》的一大特色。因为作为“事大”的国家来说,介绍“事大”的主体国家的历史就已足矣。编著者之所以在最后安排这一内容,就是想灌输独立的民族意识。
四、《童蒙先习》对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的启示
《童蒙先习》虽然为朝鲜本国人所编著的童蒙之儒学教科书,但从其编写内容、编写体例和前后衔接来看,也称得上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对外汉语教材。首先,从编写内容上来看,通过“五伦”和中国历史可以了解和习得中国的汉字、汉文化,通过朝鲜本国的历史可以加强读者对该书的亲近感;其次,从编写体例来看,《童蒙先习》通过采用理论与实践、经与史相结合的模式,取得了反复学、深入学、系统学的效果;从前后衔接角度来看,作为《千字文》之后《小学》之前的读物,《童蒙先习》起到了承前启后的衔接作用。
那么,《童蒙先习》作为朝鲜朝时期的教科书,对于当今的对外汉语教材编写又有何启示呢?
(一)本土化与国别化
所谓“本土化”,是指教材的研发和编写要考虑和反映学习者所在国的真实情况,考虑当地学习者的学习特点、难点涉及教学点与顺序、教学方式等,以改善效果,减少冲突,适合外语在当地的教和学。[9](10-11)所谓“国别化”,是指针对不同国情、地情、民情编写具有针对性和适用性的教材。[10](97-105)用汉字汉语去阐述相应国家的历史,可以使读者摆脱来自异文化的生疏感,从而实现“本土化”。例如,《童蒙先习》编排朝鲜本国的历史,还用汉字汉语去讲述相应国家的文化,符合国情、地情、民情,从而实现“国别化”。又如《童蒙先习》中的“五伦”虽是源自中国,但也属于朝鲜的文化。在对外汉语教材编写中,这种“本土化”和“国别化”是相辅相成的,是可以互相借鉴的。
(二)弘扬中华传统文化
在对外汉语教材编写中,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可以从两方面内容着手:一是古代汉语;二是儒家文化。首先,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编排古代汉语的必要性可概括如下:第一,通过学习古代汉语可以加深对现代汉语的认识;第二,通过学习古代汉语可以了解现代文化的根源。其次在对外汉语教材中编排儒家文化的必要性可概括如下两个方面:第一,对外汉语教材的本土化与国别化,应兼顾中国视角和中国方案,体现文化自信[10](97-105);第二,汉语汉字所负载的是以古代儒家思想为主体的文化信息,因此传授儒家文化对于学习汉语具有潜移默化的推动作用;儒家文化,对于汉字文化圈的留学生可赋予某种认同感,而对于非汉字文化圈的留学生则可赋予差异感。遗憾的是,现行的古代汉语教材是针对继续深造的学生而设计的,因此难度较大,不能满足一般的留学生通过古代汉语学习现代汉语的需求。而像《童蒙先习》这样的教科书既是用古代汉语书写又是讲述中国的传统文化,正好可以满足留学生通过古代汉语学习现代汉语、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需求,我们在编写对外汉语教材时可以借鉴。
(三)“引经据典,以史育人”
此处所谓“引经据典,以史育人”并不是指在对外汉语教材编写中有意编排经典事例、名言名句或历史故事,而是指一种教育方法,强调的是实践的作用。“引经据典”的目的在于通过经典事例或名言名句来进一步凸显主题;“以史育人”的目的则在于通过历史来进一步巩固理论学习,此处历史实为实践。《童蒙先习》最大的特点是经与史的结合。朱熹也非常重视经学与史学的结合,他将二者比喻为“作陂塘以溉田”。也就是说,经典是理论,而史书是其应用。理论不够扎实,谈何应用?
对于对外汉语教材,也需要采用“引经据典,以史育人”的教育方法。唯有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在实践中继续学习,不断总结,逐步完善,才能有所成就,有所创新。
五、结论
《童蒙先习》虽然传授的是儒学的核心内容——五伦思想,但对于五伦的每一个主题,编著者的侧重点并不平等。具体而言,由于夫与妇、朋友与朋友之间是平等关系,所以作者在陈述“夫妇有别”和“朋友有信”时也带有双向性、互惠性。与此相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长幼有序”则带有一定的单向性,强调的是子对父之孝、臣对君之忠、幼对长之敬。《童蒙先习》中虽称“父子,天性之亲”“君臣,天地之分”“長幼,天伦之序”,但其深层之意则是父对子之爱、君对臣之义、长对幼之慈皆为人之本能。相比之下,子对父之孝、臣对君之忠、幼对长之敬则为后天的,所以应予以强调。这便是《童蒙先习》引经据典强调后者的缘故。
《童蒙先习》之所以带有如上中国因素,是历史使然。第一,朝鲜朝建国理念——儒学,源自中国,故传授儒学之经典是必然的;第二,书中也提到,朝鲜自古“礼乐法度,衣冠文物,悉遵华制”,故引用中国的典故来说明问题是自然的;第三,《童蒙先习》作为《小学》前一阶段读物,借鉴《小学》的编写体例是合情的。
对于作者的历史观,《童蒙先习》带有苛刻的历史主体意识、明显的中国中心意识是情理之中的,这一点也可归结于中国与古代朝鲜之间的历史渊源关系。当然,作为朝鲜朝文人带有民族意识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能够在童蒙之儒学教科书中介绍朝鲜本国的历史是史无前例的,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对于《童蒙先习》对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的启示,我们提出的是“引经据典,以史育人”。其实,“引经据典,以史育人”既是一种教育内容,又是一种教育方法。作为教育内容,其涵盖了上面所述“本土化与国别化”“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等;作为教育方法,则是一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再三反复学习模式。因此,如果将这两层意思完美结合,必能推动对外汉语教材编写的发展。
总而言之,通过以上对《童蒙先习》中国因素的研究,不仅可以发现其所独有的教育理念,还可以反观中国古代的文化与思想,发现中国古代文化在汉字文化圈内部的运演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