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周
中国人自古喜食螃蟹,食蟹之风在宋朝尤其盛行,为螃蟹而“痴狂”者大有人在。
欧阳修很爱吃蟹,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安徽阜阳的肉确实不如京城的鲜嫩,但当地西湖所产的螃蟹可比京城卖的强多了,而且价格便宜,他晚年一定要搬到阜阳去住。他不只是嘴上说说,晚年他真的在阜阳的西湖岸边买了地、盖了房子,喝酒吃蟹,优哉游哉。
苏轼也是吃蟹爱好者。他在《老饕赋》中描述了自己最爱的几种美食,其中两种与螃蟹有关:“霜前之两螯”,即秋后螃蟹成熟时的两只蟹螯;“蟹微生而带糟”,即醉蟹。
宋朝官员钱昆对螃蟹的热爱比这两位文坛“大咖”有过之而无不及。宋太宗问他想去哪个地方做知州,他说:“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则可矣。”通判对知州有监督之责,知州发布命令、判決案件等,文书须经通判签署。除了不希望有通判,钱昆的愿望就是在盛产螃蟹的地方无拘无束地吃蟹。
宋朝百姓也爱吃蟹。《夷坚志》中记载,浙江湖州有个姓沙的郎中,他的母亲很爱吃蟹。螃蟹上市的时节,他每天都要买几十只螃蟹放进瓮里,看哪只先爬出来,就把哪只先扔进锅里。人们说,如果把他母亲一辈子吃的螃蟹堆到一起,能堆成一座蟹山。
这本书上还说,江苏昆山有个姓沈的画家,不仅爱吃蟹,还擅长煮蟹。只靠画画不能养家,他就一边画画,一边煮蟹卖钱。
《东京梦华录》中记载,在当时开封最大的酒楼潘楼下,每天早晨都有人摆摊卖螃蟹。螃蟹上市的时节卖鲜蟹,其他时节卖糟蟹。在南宋都城杭州,因为卖螃蟹的商贩非常多,还组织了一个名叫“蟹行”的行业协会。
不过,也有人望蟹生畏,比如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陕西的河里不生长螃蟹,所以陕西人大多没见过螃蟹。有个陕西的富人不知从何处弄到了一只螃蟹,直到风干了也没敢吃,只好把它挂在墙上当装饰品。邻居去他家串门,一见墙上挂的干螃蟹,以为是什么怪物,吓得扭头就跑。后来大家见到这只干螃蟹的次数多了,才不再害怕了。
《东京梦华录》中还提到,开封街头出售一种炸蟹,是把剁去爪尖、剔去内脏的螃蟹剁成四块,裹上面粉在油锅里炸熟,然后蘸着面酱,连壳带肉地吃。《事林广记》中则提到中原流行一道螃蟹羹,是把剁成四块的螃蟹煮到发红,然后撒盐、浇醋,边喝汤边吃肉。
最奇特的吃法是生腌,即把螃蟹剁碎,用调料拌一拌就吃。这道生猛的菜在宋朝很受人欢迎,甚至在御宴上也有一席之地。南宋美食家傅肱称这道菜为“洗手蟹”,意思是它格外好做,这边客人刚洗完手,那边主人就把生腌螃蟹端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