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版课标背景下阅读教学内容选择的原则和建议

代保明

《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以下简称“2022年版课标”）增加了课程内容部分，明确指出课程内容的重点是学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并结合义务教育特点设计了六个任务群。课程标准的巨大变化，必定会带来教学内容与教学方式的变化。在这一背景下，“教什么”“怎么教”“教得怎么样”均是难题。“教什么”，即教学内容的选择，有依据吗？“怎么教”，即教学方式的选择，有优选吗？“教得怎么样”，即教学评价，有量标吗？

东北师大的徐鹏教授认为：“最理想的语文课程改变应该实现‘四化’，即课程目标内容化、课程内容教材化、教材内容教学化、教学内容可接受化。”[1]前“两化”是语文课程顶层设计者之思，后“两化”则是语文教师要思考、探索、优化的问题。“教材内容教学化”要考虑多个因素，包括教师素养、学生学情、地域环境、教学设备等，虽然教材内容全国统一，但具体“教什么”则不尽然。“教学内容可接受化”既要考虑“教什么”，选择合适的教学内容，还要考虑“怎么教”，选择合适的教学方式和方法，而“怎么教”也会因为教师、学生、地域等不同而有别。那是否也可以有共同的建议呢？本文以统编版初中语文教材九年级下册第二单元为例，具体谈谈“教什么”“怎么教”“教得怎么样”的问题，请方家指正。

一、阅读教学内容选择的原则

在进行教学内容选择时，应体现以下四个原则。

（一）立足素养

教学内容的选择必须立足语文核心素养，综合体现文化自信、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审美创造，逐步培养学生形成适应未来发展的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文化自信排在首位，强调了继承、弘扬中华文化的重大意义，让学生积淀丰厚的文化底蕴，形成文化认同。语言运用，要突出语言文字积累、梳理和整合，通过语言实践让学生形成良好的语感和个体语言经验。思维能力，是要提升思维品质，培养创新精神。审美创造，是要培养学生的审美情趣，提高审美鉴赏能力。问题在于如何将这四个方面转化为教学内容和具体的教学行动。

九下第二单元是小说单元，有短篇小说，有中篇小说节选，有中国当代小说，有外国小说。梳理四篇小说，立足核心素养选择教学内容，此单元教学应该注意以下教学点。

文化自信思维能力审美创造《孔乙己》鲁迅“民族魂”的精神内涵1.形象思维2.逻辑思维3.创造思维4.对比思维1.“看”与“被看”2.情节续写3.语言美（个性化）4.形象美《变色龙》文化视野（外国文学）1.对比思维2.创造思维3.批判思维4.形象思维1.喜剧效果2.语言美3.故事美4.形象美《溜索》民族精神（绝地逢生、无惧艰难、敢闯敢干）1.创造思维2.辩证思维3.迁移思维1.刚毅坚强美2.艺术形象美3.简洁凝练美《蒲柳人家》民族精神（爱国爱家、行侠仗义、聪明机智）语言运用1.限知视角2.现场叙事和回溯叙事3.以笑写悲4.详写背景5.语言平实1.语言、动作、神态描写2.讽刺艺术3.对话叙事4.全知视角5.留白6.陡转叙事1.背面敷粉2.渲染烘托3.拉升叙事4.延宕叙事5.传神用词6.语言洗练7.全知视角1.说书口吻2.倒叙叙事3.渲染烘托4.铺排手法5.在矛盾冲突中写人6.夸张手法7.全知视角1.直觉思维2.形象思维3.辩证思维1.风俗美2.形象美3.语言美

围绕核心素养的四个方面去审看这四篇小说，至少我们能明确教学内容选择的方向，能从文本中选择出本体性教学内容和非本体性教学内容。

（二）注重运用

教师在把教材转化为知识点、能力点、情感态度价值观等时，考量最多的是把“教材教完了吗”“把教材分析全而透了吗”，较少考虑“哪些必须教、哪些可教可不教”“学生怎样学、教师怎样教”。教师在进行教学内容选择时，很少考虑学生的“可接受化”程度。2022年版课标对“怎样培养人”有若干建议，如主动积极的学习、深度学习、在行动中学习、创造性学习、探究性学习等，包括任务群学习、项目学习，都是力求充分体现语文课程的综合性、实践性，引领教学方式的变革。在这样的背景下，教学内容选择就会发生新的变化。教材内容不等于教学内容，教学内容怎样做到可接受化是一个重要的参考指标。要关注教师所选择的教学内容能否与学生的“可接受”融合，能否转化为学生可以在真实的语言环境中运用的内容。

2022年版课标为教学内容的“可接受化”指出了多条途径，关键是教师怎样结合具体的教学内容设计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调动学生积极主动学习。就这四篇小说教学而言，如果站在单元视角进行教学设计，就颇费思量，因为活动既要有真实的语境，又要融入此单元的核心教学内容。当下比较流行的做法是项目学习，在项目学习中纳入多个学习任务，通过任务驱动来达成教学内容的可接受化。为此，此单元可以尝试这样的项目学习。

1.情境导入，明确任务

学校《劲草》报社拟在本期举行一次短篇小说创作大赛。大赛要求同学们创作的短篇小说在立意、选材、构思、结构、语言上有自己的亮点，小说的故事要耐读，人物要有真实感，叙事要有特色，语言要有韵味，主题要健康向上。如果你是班级的学习委员，为组织好本次参赛活动，让每位同学都写出优质小说参加比赛，你会怎样组织？请写出具体可行的参赛方案。

2.收集资料，制定方案

要写出高质量的短篇小说，首先要明白高质量小说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然后才谈得上用自己学到的方法去创作小说。因此，此环节应该以收集资料为抓手，设计多个任务，让学生自己去研读这四篇小说，从小说的立意、构思、选材、布局、结构、语言以及人物刻画、情节叙事、环境交代、语言特色等方面获取短篇小说阅读知识和创作知识。然后再让学生收集自己拟写短篇小说的素材，为后面环节做好充分准备。

3.自主合作，具体实施

让学生把自主学习的有关短篇小说的知识点、能力点以及拟写小说的素材、规划进行小组和班级交流，梳理清楚此单元小说所隐含的所有知识和能力，特别是小说刻画人物、叙述故事、交代背景的方法，找准小说吸引读者的原因。同时，安排学生构思并写作。

4.点拨引导，过程检查

在学生写作短篇小说的过程中，教师要安排时间进行答疑释惑，对于学生在创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教师要充分利用教材进行点拨，让学生对小说知识的运用知其所以然。同时，教师在学生的写作过程中一定要进行过程性评价，及时纠错纠偏，让学生高质量地学习。

5.展示成果，修改完善

组织全班进行短篇小说展示交流，要求学生围绕小说主题、人物、情节、环境等方面进行评价，选取有代表性的作品，带动全班文章的修改。

6.评估拓展，反思巩固

对每个学生最终的短篇小说进行公开评价，分等级给分，并写出评语，鼓励学生继续进行短篇小说的阅读和写作。同时，组织学生反思本次学习，盘点收获，分析得失。

（三）统筹单元

统筹单元，主要是教学内容选择要有宏观视野，不仅像过去那样，能精析单篇文本的细理，把每篇文本的肠肝肚肺看个究竟，而且还能跳出每篇文本，站在单元视角，审看此单元多篇文本的内在联系，建构此单元的语文知识、能力、技能等系统，让所学知识、能力、技能等结构化，从而深化理解，在高阶思维作用下让知识活过来。统筹单元就是要让学生在见树木的基础上能见森林，形成语文知识体系而不是一地鸡毛。当下流行的大单元（大概念）教学、任务群学习、项目化学习，无一不是在尝试对过去只见树木教学的纠偏。在2022年版课标指导下，进行教学内容的选择，必须要有整体思维、系统思维，站在单元角度来选择每篇文本的教学内容，做到上游的水一步一步往下游流，先学到的知识能为后学的内容所运用，避免篇目割裂，机械且简单的重复，导致教学效益低下。

四篇小说尽管都有自己的文本特征，但它们都姓“小”，都有小说的诸多共同特征，比如人物、情节、环境三要素，这已经是初中生了生于心的小说基本常识，我们未必每篇文本都围绕这三要素做内容选择，相反，必须打开视野，站在新的高度做内容选择。从小说鉴赏的角度看，九年级的学生已有一定的鉴赏水平，在发现小说共同特质的基础上，更多的是要进行个性化欣赏，然后构建小说鉴赏的知识体系。因此，立足单元视角，在进行教学内容选择的时候，可以围绕以下问题作思考：

1.短篇小说、中篇小说、长篇小说的区别与联系有哪些？

2.讽刺小说与一般小说的区别与联系有哪些？

3.小说的叙事视角有哪些？各有什么优势？

4.小说叙写情节有哪些手法？请举例分析。

5.这四篇小说的语言各有什么风格，请举例分析之。

6.小说塑造人物形象的艺术手法有哪些？请结合四篇小说作分析。

7.小说鉴赏的方法，通常有哪些？请具体分析。

这些问题的解答，是阅读任何一篇小说不能解决的，只有跳出四篇文本，站在单元乃至更大的视角，才能给出答案。

（四）兼顾单篇

有论者指出，当下的大单元（大概念）教学，以任务为导向，以项目学习为载体的整合式阅读似乎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只见“森林”而不见“树木”，呈现出重群文“略读”轻单篇“精读”的不良倾向。[2]本文所言的兼顾单篇，就是想避免这样的问题，让学生先见树木，走近树木，研究树木，在此基础上才见森林。也就是说，2022年版课标背景下的阅读教学选择，要采用“见树木——见森林”的顺序，不能像大概念教学那样“见森林——见森林”，始终浮于云端，不着陆到具体的完整文本。因而，兼顾单篇，就是一定要先通过教学内容的选择引导学生精读每篇文本，研读每篇文本，让学生对每篇文本有完整的印象，熟悉每篇文本的内容和手法。在此基础上，进行跨文本的阅读，建构单元知识、能力、技能等的系统性。

基于这样的认知，在进行四篇小说的教学内容选择，首先要做的是选择好单篇教学内容，从每篇小说的个性特质来研读文本，选择教学内容。比如，《孔乙己》的叙事手法与《变色龙》不同，具体如何体现，就是兼顾单篇教学内容的选择。

二、阅读教学内容选择的建议

2022年版课标背景下的阅读教学发生了很大变化，课程内容与教学方式都有许多新的内容。伴随着阅读教学内容选择的变化，在最终确定教学内容时，不妨再思考如下四点建议。

（一）用课标要求定取舍

在阅读教学内容选择的原则指导下进行教材的教学化处理，一定会转化为繁多的教学内容（教学问题）。对这些备课而生成的问题，许多教师因为耗费了大量的时间而不愿取舍，也不知如何取舍。前述的“教学内容选择的原则”，不啻一个很好的参照，利用这些原则，教学内容的选择就会少走弯路，教学内容也不会一地鸡毛。当然，如果这四个原则还过于笼统，不妨充分利用课标的阶段目标与具体要求来对选择的内容再作取舍。

课标在7-9年级有关小说阅读教学中是这样表述的：

*能区分写实作品和虚构作品，了解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文学样式。[3]

*欣赏文学作品，有自己的情感体验，初步领悟作品的内涵，从中获得对自然、社会、人生的有益启示。能对作品中感人的情境和形象说出自己的体验，品味作品中富有表现力的语言。[4]

*阅读表现人与社会、人与他人的古今优秀诗歌、散文、小说、戏剧等文学作品，学习欣赏品味作品的语言、形象等，交流审美感受，体会作品的情感和思想内涵；尝试写诗歌、小小说等。[5]

*能把握主要内容，并通过朗读、概括、讲述等方式，表达对作品的理解；能理清行文思路，用多种形式介绍所读作品的基本脉络；能从多角度揣摩、品味经典作品中的重要词句和富有表现力的语言，通过圈点、批注等多种方式呈现对作品中语言、形象、情感、主题的理解，能分类整理富有表现力的词语、精彩段落和经典诗文名句，分析作品表现手法的作用；能……总结不同类型文学作品的阅读经验和方法……[6]

综述起来，在对这四篇小说进行教学内容选择时，应在前面所述原则的基础上，围绕以下建议进行取舍：

1.鼓励学生读懂作品的内涵，读出自己的情感体验。

2.多角度揣摩、品味作品中富有表现力的词语、段落、句子。

3.欣赏、品味作品中的形象。

4.分析作品表现手法的作用。

5.总结小说阅读的经验和方法。

这样，教学内容选择就非常具体，有强烈的针对性和可操作性，做到了“教—学—评”一致，提高课堂教学效益。

（二）用语文知识建框架

叶圣陶先生说：“国文教学的重心在于语言文字，虽然国文教学富有‘教育意义’，但这不是它的‘专任’。”[7]选择语文教学内容，核心是选取对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训练有直接作用的内容，让学生获得语言体验和经验，生成自己的语言运用积淀和认知规律。就文体知识角度看，有专家不承认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的划分，认为它们是伴随教学需要而产生的。但作为对文学作品类型的划分则是一致认可的。如果学生对诗歌、散文、小说、戏剧作品都不认识，自然遑论阅读欣赏和写作。因此，让学生认识文学体裁，了解不同文学体裁的特质，是教学的一项重要任务。

在选择教学内容时，必须顾及小说的文体知识。一方面是对初中三年有关小说文体知识梳理绾结，另一方面是为学生进入高中阅读更多的小说奠定基础。因此，在进行教学内容选择时，不妨以文体知识来建立小说阅读的框架，指导学生形成小说阅读的知识系统，让学生见森林。

用这样的框架作指导，再进行小说阅读教学内容选择，便于教师教学的有效设计，教师讲读，学生自读，路线清晰，方法具体。在反复的“讲—学—练”中，学生就能建构小说阅读的知识、能力系统，让教学结构化、可接受化。

（三）用文本内容丰体系

语文阅读教学的最佳途径是用结构化的系统去梳理所阅读的内容。针对各种不同体裁、文体文本的阅读，学生要形成阅读能力，逐步培养阅读鉴赏能力，最终达到不待老师教，学生自能学的效果。而要避免一地鸡毛的碎片化阅读，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用丰富的学习内容去建构实用的知识、能力框架。这样的框架不是有骨无肉的骨架，而应是血肉丰满的灵动躯体。因此，我们站在单元的视角学习文本，能够梳理并建构单元语文知识、能力系，让学生看见茂密而葱茏的森林，这是有效的阅读教学。但要让这个框架系有生机活力，必须要梳理文本丰富的内容。就这四篇小说阅读教学看，不可能是“人物、情节、环境”三要素的机械阅读，因为篇篇小说都是共性化的分析会严重削弱小说阅读教学的魅力。而更多地是要发现每篇小说的文本特质，用小说独有的教学内容来展示小说文体的丰富多彩，引起学生浓厚的阅读兴趣。

小说阅读，内涵和外延都比较宽泛。因篇而异，个性鲜明。我们所言的文本内容主要就是发现文本个性化的东西，让学生理解小说阅读的灵活和个性，而不是固化和死板的三要素解读。就《孔乙己》来说，我们可以围绕下列问题设问阅读：

1.《孔乙己》的主题是批判腐朽的科举制度？为什么？

2.小说情节显得杂乱，且似乎不吸引读者，这样的安排有何意义？

3.小说的前三段非常详细地叙写人物生活的背景，有必要吗？

4.你认为小说塑造孔乙己这个人物是什么目的？

5.小说中“我”这个叙事视角有什么特别效果吗？

6.小说多次提到人们的“笑”，有什么表达效果？

7.小说的语言平实朴拙，口语化说事，你怎样理解这样的语言运用？

8.写孔乙己冒着生命危险去偷丁举人，最终被打折了腿。孔乙己是不是太傻？这个情节的安排有何用意？

9.小说后面写孔乙己这个读书人用写字的双手来走路，有什么用意？

这样的内容梳理，小说的嚼头就非常多，就会阅读出非常丰富的结果，产生远超小说三要素的丰富内容。整个单元四篇小说读完，学生的收获是丰硕的，学生的阅读趣味是无穷的，学生所建构的小说阅读、鉴赏框架也是血肉丰满的。

（四）用实际运用测效果

2022年版课标提出了“教—学—评”一致的理念，强调教学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做到“教什么”“学什么”“测什么”要一致，避免语文教学遍地开花、贪多求全，实际上全无收获。此外，课标还强调语言运用，要求在真实的语境中引导学生学习运用语言文字，形成语文能力；注重过程性评价，要求在过程中进行科学而高效地评价，保证学生在语文学习过程中少走弯路。这样的一体化设计要求，为教学内容的选择提出了新的建议，即语文教学内容选择必须要考虑学生的“实际运用”。这是课标为语文教师备课提出的新要求，也就是教师备课要从“实际运用”角度设计教学内容，通过学生的实际运用测评学生的语文能力。

四篇小说教学可选择的内容很多，再加上文学作品阅读视角多样，文本解读呈现的内容就会很繁复。但如果考虑到“实际运用”这个教学建议，力求达成“教—学—评”一致，那教学内容选择就有另外的天地。比如关于学生的实际运用，有前文所述的大语境，也有针对单篇的小语境。可参考如下问题：

1.如果孔乙己不是去偷丁举人，而是去偷咸亨酒店，你觉得故事该怎样发展？请重写“有一天，大约是中秋前的两三天”至文末的内容。

2.第二天，奥楚蔑洛夫在街上巡逻时，遇到了带着小狗的乌拉吉米尔·伊凡尼奇，你觉得故事可以怎样发展？请写下来。

像这样的实际运用，表面看是情节的改写和续写，实际上它训练了学生多方面的能力，包括情节安排、人物性格、小说主题、语言风格、叙事视角、描写手法等，学生必须认真分析和考量，力求做到与原文一致。学生在学习中的收获如何，到底形成了怎样的语文能力，在改写和续写中会一目了然。

总之，2022年版课标对语文阅读教学内容选择有新的要求，即围绕语文核心素养的四个方面去培养学生的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因此，必须要有大视野、新思路、新方法，改变过去语文教学中一些低效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