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谋的经世史

常利兵

在十八世纪中国的地方精英中，无论是为官还是治学，陈宏谋（1696—1771）都堪称一代楷模。据史书记载，雍正元年（1723年），陈宏谋进士及第，三年后任吏部郎中，之后外任地方官达三十余年，遍及十二个省，历任布政使、巡抚、总督等职。在为官期间，他不仅重视民间人心风俗之得失，而且在吏治上措施甚严，政绩卓著。此外，陈宏谋著述颇丰，流传于世的有《纲鉴正史约》《课士直解》《甲子纪元》《大学衍义辑要》《培远堂文集》《三通序目》《培远堂文录》《湖南通志》等书。当然，不断为后人称赞和广泛传习的，无疑是由《养正遗规》《教女遗规》《训俗遗规》《从政遗规》和《在官法戒录》所辑成的《五种遗规》，其中关于养性、修身、治家、为官、处世、教育等内容，即是探讨传统儒家思想与社会构造的典范之作。

从社会史、思想史、文化史的角度综合性地对陈宏谋进行的人物史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美国历史学家罗威廉所著的《救世——陈宏谋与十八世纪中国的精英意识》（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一书。作者在其书中以“做人”“生财”和“经世”三大部分作为建构陈宏谋一生的问题脉络，并通过十二章节的具体篇幅全面详实地考察了他从为官到做人、从经世到治家等诸多方面的理学思想与实践意涵。例如，作者在讨论陈宏谋关于社会角色一节的内容时指出，在日常生活中，礼节是社会角色进行相互交往的基本要求，陈宏谋遵循历史传统将“非礼”和“非分”均视为不道德行为。一些特别重要的礼仪，如收养典礼、婚礼、葬礼等，是传统社会礼节的核心，因为它们标志着某个特定的人进入或退出某个特定的身份，正是礼将人与人之间非常平凡的施礼行为和个人修饰、举止中的一些好的具体行为结合在一起。

所以，陈宏谋认为，儿童必须反复练习吃、喝、坐、卧等的正確礼仪姿势，妻子必须学习处理家庭日常活动的礼仪程序。而“礼节”这个表达一般礼貌的常规用语则意味着“以正确的仪礼方式忠实履行一个人被赋予的社会角色”。于是，通过持之以恒地按照礼的要求履行一个社会角色的职责，这个信仰体系的每个成员不断地重申与重新创造着宇宙中的、政治上的和文明社会中的种种秩序。很显然，作者对陈宏谋“礼治”思想的强调，阐释了中国传统社会何以可能的关键所在。